曲尽挺起胸膛，很自豪地说：“我是作为家属跟进来的。”
　　江夏：“……”
　　好的，原来是家属，她还以为曲尽也是东方基地的大人物呢。
　　不过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你们认识？”听到几人对话，首领问道。
　　“认识。”谢无忧不卑不亢地笑道，“我从阿德拉无人区回来的时候，途径极光城，认识了江城主。”
　　“她还是和我们一起抵达基地的。”
　　“原来是这样，”首领道，“这么说，江城主说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如果首领指的是那场凶杀案，我确实知道，甚至还被搅和进去过。”谢无忧道，“当时我刚刚和威尔逊发生过冲突，回头他就死在了家中。”
　　“极光城警察厅曾怀疑是我杀了他。”
　　“是你杀的吗？”首领端起一杯热咖啡，轻轻晃了晃。
　　谢无忧微怔，旋即笑了下：“如果是我杀的，江城主也不会大老远跑过来查了。”
　　谢无忧抬眸看向站在首领身后的中年女人。
　　他对人的外貌不是很敏感，但也可以认出，这个女人就是他在时光回溯的画面里，看到的那个杀了威尔逊的女人。
　　但是在画面中，女人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的气质。
　　而这个女人看上去，除了长得漂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想必刚才江夏已经和首领交涉过了。
　　见谢无忧看着那个女人，首领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翘起一条腿，靠进沙发里，沉思少许道：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
　　“但我得告诉你们，雪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更不可能跨越几千公里，跑到极光城，去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再说，她也没有那个本事。她只是a级异能者。”
　　威尔逊也是a级异能者，两个人旗鼓相当，按理说，不能悄无声息地杀掉。
　　那个杀人者至少得是s级的水准。
　　首领说完后，静静看着面前的几人。
　　谢无忧和江夏等人都皱起了眉。
　　作为东方基地首领，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就算真是这个女人杀的，江夏难道还能因为区区一个威尔逊，和东方基地翻脸?
　　所以江夏和谢无忧都陷入了沉默。
　　唯有曲尽，自从进屋起，眼睛就没离开过首领，一直盯着他看。
　　听到首领这么说，曲尽便问：“你怎么确保自己的话是真实的，我们如何才能相信你？”
　　“以及，就算你以为你说的是真实的，你如何确保她真的没有离开过这里，她真的只是a级异能者？”
　　曲尽的话问得很冒犯。
　　所以首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审视了一下这个从没见过的小子。
　　这位年仅五旬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曲尽穿透，仿佛能直接看穿曲尽的内心。
　　而曲尽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完全没有怯场，反而还隐隐有压过首领的气势。
　　两人隐隐成对峙之势。
　　少顷，首领收回视线，笑着问谢无忧：“刚才听他说，是你家属？”
　　“对。”谢无忧笑了笑，为曲尽编造了一个身份，“他叫曲尽，年纪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以前是一名流浪者。”
　　这种身份根本无法考察是否是真实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一点，谢无忧握住曲尽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看着曲尽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这次去考察，多亏遇到了他。不然我应该回不来了，您也看不到我。”
　　“原来如此，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
　　“等改天你们办喜酒，记得提前通知我，我一定为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一定。”
　　说完，首领话音一转，对曲尽道：“既然如此，我想我们此前应该没有见过。”
　　“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而且好像……对我有敌意？”
　　谢无忧也有点疑惑，看向曲尽。
　　他感觉曲尽不太对劲。
　　曲尽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放心，回答道：“不认识，只是觉得您有点眼熟，更不存在敌意。”
　　“首领，”谢无忧帮腔道，“曲尽他以前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不懂基地的规矩，如果有所冒犯，还请首领见谅。”
　　江夏也不知为何，总感觉到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她心想，难道是卷进了东方基地的内部权力斗争？
　　这可不妙。
　　她只是来查威尔逊的死，顺便和东方基地谈一点军火生意而已。
　　“这个自然。”首领笑了笑，这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的话是否真实，需要你自己判断。”
　　“能为我作证的只有这个府邸里的人，而府邸里全都是我的人，因此他们的证言都存在作假的可能性。”
　　“至于她有没有离开过府邸，是否真是a级异能者，前者我只能说，我认为没有。而后者……你可以自己试探一下。”
　　听罢，曲尽沉思两秒，看向首领身后的女人，问道：“能展示一下你的异能吗？”
　　曹雪卉征询首领的意见，首领微微点头。
　　曹雪卉这才闭上眼睛，发动异能，掌心泛着淡淡的绿色光芒，对着茶几上放着的那盆龙舌兰。
　　不过片刻，龙舌兰骤然长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长大了一倍。
　　曹雪卉停下来，微笑道：“请问这样可以了吗？”
　　“你只会这个？”谢无忧问。
　　曹雪卉温柔笑道：“是的，我只是首领雇佣的保姆，不会太多异能。”
　　“你会用毒吗？”谢无忧又问。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曹雪卉还是摇头：“不会。”
　　曲尽没有谢无忧那么好的耐心，眸中蓝芒一闪，一支冰晶凝结成箭矢，径直射向曹雪卉的眉心。
　　曹雪卉吓得捂住脸，根本来得及做别的动作，也没有防御或者攻击。
　　首领反射性地阻拦。
　　但不等他动手，那冰晶就在曹雪卉眉心前一公分的位置停住了。
　　下一刹，冰晶消失。
　　曲尽试探完了，曹雪卉如果懂其他异能，在生死边缘，本能会迫使她用出来。
　　而曹雪卉没有，这说明曹雪卉确实不懂。
　　曹雪卉面色煞白，吓得踉跄一步，不安地看向首领。
　　谢无忧连忙道：“抱歉首领，曲尽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不用曲尽说，谢无忧也猜得到他的想法。
　　首领面色不虞，淡淡问：“那你们现在试探完了，有什么结果？”
　　“没有。”曲尽道，“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曹雪卉白着脸点头：“可以，请问。”
　　“你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曲尽说，“跟你长得一样的人。”
　　曹雪卉摇头：“没有，我是独生女，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至于和我长得像的人……”
　　曹雪卉看了首领一眼，欲言又止：“这个你们问首领或许更方便。”
　　“什么意思？”涉及到自己的母亲，曲尽的脸色一直很冷。
　　对于曲尽的无礼，首领已经十分不满，看在谢无忧的面子上才没有发作。
　　“雪卉没有兄弟姐妹，这一点无忧如果不信，可以动用自己的权限去军方调资料。”
　　“至于和雪卉长得像的人……”首领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当然有。”
　　“是谁？”曲尽问。
　　“但那个人早就已经去世了。”首领淡淡道，“她更不可能在十几天以前，出现在极光城杀人。”
　　“除非亡者会复活。”
　　曲尽心头一紧，追问道：“去世了？不知道那个人是……？”
　　首领皱着眉头，冷冷盯着曲尽道：“那个人是我的亡妻。”
　　“二十五年前，在阿德拉无人区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060章 我相信你
　　首领话音落下，谢无忧和曲尽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二十五年前……那太久远了，谢无忧当时才一两岁，根本不记得首领的夫人长得什么样。
　　他甚至没在家里摆放他们夫妻的照片，所以谢无忧自然无从知晓。
　　可是……曲尽的母亲怎么会是首领的亡妻？！
　　谢无忧豁然看向曲尽。
　　而曲尽也已经陷入震惊之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那时候还太小了。
　　一个未足月的胎儿能知道什么，凭借本能的求生意志反噬一头雪豹，已经比登天还难。
　　夺取了雪豹的身体后，他获知了对方的部分记忆，从那记忆里看到了母亲的脸。
　　还有一张脸，很模糊，模糊得几乎看不清楚。
　　只是隐约觉得……和首领很像。
　　所以曲尽才会一进来，就一直盯着首领看。
　　可是雪豹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原来，是他的父亲？
　　可是，如果他的父亲在旁边，又怎么会坐视自己的妻子被人杀死，坐视自己的孩子被人从腹中剖出来，投喂给雪豹？！
　　他的母亲死了。
　　他历经艰险活下来，这些年在无人区内没睡过一个好觉，不是在杀异种就是在提防异种杀他。
　　而他的父亲……那个在他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父亲，竟然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基地之一——东方基地的首领！
　　曲尽嘴唇颤了颤，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其实想跳起来质问这个男人，质问他当时在做什么，质问他这些年良心可安么？质问他这些年午夜梦回，有没有想到那对在无人区内被人虐杀的母子！
　　……可曲尽什么都没做。
　　曲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二十几年来佩戴在胸口的军牌。
　　冰凉的金属被他的身体捂热了。
　　二十几年来，这个东西，这唯一能证明他母亲身份的东西，一直被他贴身佩戴着，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由于等他有意识去寻找自己母亲时，母亲已经连骸骨都没有了，更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残留下来。
　　所以曲尽甚至没能安葬母亲，没能给她立一个碑。
　　就让她做一个孤魂野鬼，在生命禁区的无人区内游荡。
　　曲尽眼眸中浅蓝色光芒闪烁，他捂着胸口，猛然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曲尽！”谢无忧慌了，连忙扶着他，“你怎么了？怎么会……”
　　他抬手去给曲尽擦，擦了满手滑腻温热的鲜血。
　　首领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见曲尽吐血，他吩咐曹雪卉：
　　“去叫医生。”
　　“不用。”曲尽嗓音低沉冰冷，抬手阻止。
　　他用袖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男人，重复道：
　　“不用你叫医生。”
　　他强调了“你”字。
　　他不需要首领的任何善意。
　　也是这时候，谢无忧才意识到，他刚才为什么觉得首领的容貌有些奇怪。
　　原来是因为他和曲尽长得有点像。
　　曲尽的相貌更贴近他母亲，和首领的相似度不高。
　　可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
　　曲尽闭了闭眼，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疯狂和暴虐。
　　这些年在无人区，他吞噬了太多太多的异种，才会走到今天，成为无人匹敌的雪山之王。
　　但随之进入他体内的，还有那属于异种的疯狂。
　　平时，这种疯狂被他用理智压制着。
　　可眼下他情绪激荡，心绪不宁，疯狂就翻涌而出，抢占他的理智。
　　曲尽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
　　否则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立刻就动手杀了他，让谢无忧看到自己如异种一般暴戾的模样。
　　曲尽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去，连谢无忧都没有理会。
　　“曲尽！”
　　谢无忧有点着急，匆匆和首领道别，赶紧追上去。
　　首领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吟良久，直到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问江夏：
　　“江城主，你们之前就认识？那你知道无忧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吗？”
　　虽然刚才谢无忧说曲尽是他的家属，但首领仍然心存怀疑。
　　“应该是在交往吧，”江夏不确定地说，“之前在极光城时他们还没有交往，只是相互喜欢，现在可能确认关系了。”
　　“那你知道这个叫曲尽的年轻人是谁吗？”首领又问。
　　江夏摇头：“我认识谢将军时，他就和曲尽在一起，在此之前我也没见过他们两人。”
　　想到刚才曲尽的样子，江夏放心不下，忍不住问：“邵首领，请问你知道曲尽他怎么了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首领摸着下巴想了想，缓缓道：“我也想知道。”
　　“不过，比起那个，”首领看向江夏，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江城主，咱们还是先来讨论一下武器交易。”
　　“你们极光城这次要订购的武器数量不小，为什么突然订购这么多？”
　　提到正事，江夏也认真起来，严肃道：
　　“不瞒你说，邵首领，我感觉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将会有一次灾难。所以我必须提前武装极光城，否则或许难以度过这次灾难。”
　　“灾难？”首领眉梢微挑，“为什么这么说？”
　　江夏摇头，满脸凝重：“不知道，但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