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为沐夕沄疗伤,古青桥心无旁骛,一直战战兢兢,直到黄泽霖叫停才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他才发现,两人都只穿着里衣浸在水中,湿衣紧贴在身,强调出身体美好的曲线。
远处,沐夕沄送了黄泽霖,正缓步走回。
他的里衣已完全湿透,衣襟松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待他踏入水中,衣摆随着泉水漂浮而起,隐约可以看到修长匀直的双腿前后摆动。
一股热流自心底窜出,直直向下钻入小腹,身体立时有了反应。古青桥霍地沉入水中,不敢再看。
可温泉的水太热了,全身都躁动不已。等会儿阿沄若是过来……古青桥不敢留在原地,悄悄游向远些的地方。
站在瀑布下接受冷水的冲刷,古青桥这才清醒了些。
不远的地方,是他牵挂两世的沐夕沄,是元宵夜里提着兔子灯笼的小仙君,是红着眼眶求他回来看他的小师弟,是行走中原降妖除魔的摩云山首徒,也是处刑台上宁死也要他恢复清醒的知心人。
这个人,曾是最黑暗时刻的那一缕光,也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如何可亵渎?
可当他看见沐夕沄伸出手去触摸水帘时,那修长的手指便在眼前,给了古青桥无限的诱惑。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已伸手将沐夕沄拉入了怀中。
如今温香暖玉满怀,玉人的手还不安分地在身上探来探去,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将人扑倒在石壁上。
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沐夕沄停下了动作。
瀑布后光线昏暗,只有一点月色透过水帘投射进来。瀑布的水声把这里与外界隔成两个天地。
两人浸在齐胸的泉水中,长发随着水波荡漾,紧紧纠缠在一起。
目光相对,古青桥的眼里充满血丝,亮得如同火焰,却竭力地克制着,带着痛苦的隐忍。
沐夕沄轻轻叹了一口气,单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微闭起眼睛,轻轻将双唇贴了过去。
唇上的触感温润柔软,古青桥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双唇一触即分,眼前人挪开了点距离,眼里隐隐带着笑意。
呆愣片刻,古青桥猛地收紧了手臂,双手紧握他的肩膀,将人紧紧压在石壁上。
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在痴心妄想,却从未敢想过,阿沄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
古青桥低下头,深深吻住眼前人。舌尖轻轻分开唇齿,贪婪地汲取对方口中的甜蜜。
舌尖纠缠嬉戏,良久,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困难,古青桥才结束了这一吻。贪恋那柔软的触感,他又轻轻在那唇上啄了一下才不舍地放开。
小仙君满面通红,眼中泛起一层薄雾,嘴唇红润闪着水光,惹得古青桥又一次深吻了下去。
沐夕沄腿脚酸软,有些支撑不住,古青桥双手稳住他的身形,将人紧紧搂在怀中,用力之大似乎要将人揉入骨血。手下的肌肤细腻,在温泉水中更感滑腻温热……
“古师兄!慕师兄!”水帘外传来秦乐的叫声。
两人猛一激灵清醒过来,水帘隔开了外界的探寻,两人仍紧紧抱在一起,心如鼓擂,不敢动弹。
“走吧,他们可能已经回去休息了。”苏言君的声音传来。两人渐渐走远。
沐夕沄轻轻推开古青桥,耳根红红的,转身欲走。
古青桥一把拉住他,将他已半褪到腰间的里衣拉好,又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道:“快去穿上外袍,小心着凉。你先走,我过会儿再回去。”
沐夕沄点点头,钻出水帘,缓缓远去。
古青桥低头看看自己,苦笑着又站回瀑布下。
头脑还有些不清醒,古青桥的手指抚上嘴唇,刚才的亲吻记忆好像不真实一般,让人觉得只是南柯一梦。从未想过阿沄会主动跨出这一步,如今看来,竟是自己顾虑太多了。
带着不由自主的微笑,古青桥走出瀑布,上岸披上外袍,向客房小院走去。
第79章 记忆
山中的夜清凉安静,古青桥慢慢走到小院门口。沐夕沄房中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剪影投射到窗上,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古青桥心头一热,轻手轻脚来到窗下,向窗内看去。
沐夕沄坐在桌前,手里拿着几张纸,身前的桌上放着一颗圆润的珠子,白色的珠身如有水波流动,缓缓变幻。
窗棂咯地一响,沐夕沄勾起嘴角,还未说话,便已被深深吻住。
唇分。古青桥与他额头相抵,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共处的宁静。
过了一会儿,沐夕沄侧过脸,推推他道:“我发现了个东西,你来看看。”
古青桥不情愿地放开手,拿起桌上沐夕沄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小话本么?”
沐夕沄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刚才在房间的柜子里发现的。”说着他指了指墙边的立柜。那是一个竹材搭起的柜子,放着些古董、收藏,柜门由竹篾编成各种花样,半遮半掩下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工艺品,十分精巧。
“刚才,这颗珠子一直在里面发光。珠子下面就是这封信。”
“信?写给谁的?”古青桥问道。
沐夕沄扬扬那几张纸,“没有特别指明,只说给发现这颗珠子的人。”
古青桥凑过去,和他一起看那封信。
“这人是……”沐夕沄眼睛盯着信纸,说道:“是温泉别院的管事,嗯,也许他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很快翻完了纸页,转头盯着那颗珠子。
这封信由温泉别院最后一位管事所写,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生平,如何进入镜湖世家,如何成为温泉别院的管事。
这位名叫韦达的中年人是镜湖世家家主韦成碧的远房表弟,在镜湖世家做了十五年的管事,因为一次宴席安排出了问题,被家主发派到了温泉山庄。
他心中不服,赌气在妻子娘家住了三个月,才气鼓鼓地走马上任,去往温泉山庄,没想到,在这三个月中,镜湖世家出了大事。
韦达在册子中写道:“所历之事太过惊悚,文字不能表达万一,索性抽出这段记忆,一则给后人一个完全的交代,二则老夫也实在不想重温这段回忆。”
温润的珠子散发着蒙蒙的白光,一缕神识雾气般在其中飘荡。
沐夕沄拈起珠子看了看,正准备运上灵力,突然手上一空,珠子被古青桥抢了过去。“我来!”
沐夕沄挑挑眉,有点挑衅地看着他。
古青桥知道他不想被小看,但自己哪里舍得他去冒险,嘴里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的魔气与人间修士的灵力性质不同,运转方式也大多相反,若这珠子中有什么陷阱,设计之人因为不知道我的修行法门,一时也发挥不出十足的威力。”
他看着沐夕沄,微笑道:“有你在身旁,我大可放心。若有任何问题,你便向上次一样,进我识府,帮我御敌便是。”
沐夕沄一想也挺有道理,不再坚持,低声道:“那你小心,若有任何不适,立刻退出来,不要逞强。”
“放心吧,”古青桥笑道:“我有分寸。”说完,他运起魔力,将那珠子中的一缕神魂抽离出来,与自己的额头相触。
刹那间,古青桥进入了韦达的记忆。
眼前是美丽的温泉别院,瀑布水潭依旧,栈道尽头的镜湖旁,却洒着斑斑血迹。
一个中年人倒在血泊里,胸前一处剑痕还在向外冒血,一排触目惊心的血脚印自主宅蜿蜒而来,显然是被利器刺伤后忍痛逃到了这里。
韦达快步上前,认出那是温泉别院管账的张先生,他有个女儿嫁给了韦家的一位子侄,以前也常到镜湖世家走动。
韦达按着他的胸口,输入一股灵力,张先生虚弱地睁开眼睛,见到韦达,急切地叫着:“快走,快走!”
韦达伸手擦掉他口边溢出的血沫,焦急问道:“张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有仇家上门挑衅吗?”
张先生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双目圆瞪,口里叫着:“疯了!他们都疯了!”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呛咳,待到呼吸平静下来,已是气若游丝。
韦达再给他输入灵力,却已无力回天,不一会儿,张先生便停止了呼吸。
韦达放下张先生的尸身,整了整衣衫,又检查了腰侧的长剑。虽说只是管事,但镜湖世家对自家子侄要求甚严,从小便请来好师傅因材施教,必要让后人再武学上又一技之长。韦达少时爱剑,得名师点拨,剑术也算高明,在修仙界的排名中算得上一流之末。
韦达提剑而行,进了山庄。庄内一派地狱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洒落的鲜血。主堂前的庭院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不论老幼,都是一剑穿胸而死,而剑痕颇宽,与一般长剑不同。
后面似乎还有打斗声传来,韦达提剑循声而去。
后院的墙边,三个护院正在围攻一名年轻人。那年轻人背对着韦达,全身浴血,手中一把宽面长剑已经被鲜血染红,看样子就应是杀人凶手。那年轻人在三名护院的围攻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护院刺死。
突然,他大喝一声,似乎又得到了无穷的力气,一剑向前横扫。站在他左侧的护院见他左边空门大开,抽剑便刺,那年轻人却毫不在意,在自己左侧手臂被洞穿的同时,削下了另两人的头颅。
年轻人转过身来,护院吓得差点丢了剑,韦达此时正好上前一步,目光正面迎上了那年轻人的脸。
那张脸如同鬼魅。
蓝色的图腾如同火焰一般在他的脸上扭曲生长,双目血红,额头上青筋暴露,年轻人紧紧瞪着那名护院,挥剑向他攻去。
再顾不得惊愕,韦达提剑上前,正好帮吓得半死的护院抗住了一剑。
那护院见有人来援,竟丢下韦达,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
韦达本以为可以集合两人之力拿下那诡异的年轻人,此刻不由得暗暗叫苦。闪过两招,却看见空中银光一闪,一把短刀自那人手中飞出,正中护院后心。逃跑的护院哼都没哼一声,便到地身亡。
韦达不敢轻敌,立刻聚集全身的力量向那年轻人攻去。几番恶战之下,那年轻人终于支撑不住,被韦达刺伤心脉,倒地而死。
韦达受了不轻的伤,坐倒在地,不断喘息。
晚风吹过,一片血腥。
脱力地坐在墙角,韦主管一动也不想动,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
韦达睁开眼睛,天已大亮,自己不知不觉已靠着墙睡了一宿。
大门的方向,有人不断地小声尖叫着,听起来是个女子。
韦达艰难地站起身来,昨日的鏖战在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痕,此刻一动,全身上下都剧痛不已。他闷哼一声,扶着墙向门口走去。
一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挎着个碎花包袱,早已被院内的景象吓傻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嘴里不断发出尖叫声。
韦达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手抓住小姑娘的肩膀。
“啊——”小姑娘发出尖声大喊,双手一推,自己却向后倒去。一时间两人都摔倒在地。
韦达苦笑着坐在地上,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女孩,见半天对方都没有动静,停止了动作,悄悄看了他一眼。
韦达朝她摆摆手,嘶哑道:“别叫了,我是活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可以正常对话了。
那姑娘叫做小翠,是温泉别院的侍女。前两日她家里来人看她,便请了两天假,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了如此恐怖的场景。
韦达介绍了自己,拉她到院里去认人。
小姑娘抖抖索索,匆匆看了一遍,死的都是温泉别院的人。
韦达又让那小姑娘去认凶手,却见小翠蓦地跪倒在地,哭喊道:“小峰哥!”
年轻人脸上的图腾已褪去,露出一张英挺清朗的俊脸。小翠哭得伤心不已,半晌才解释道,这个年轻人名叫沈峰,是温泉别院的护院总管。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整个别院中功力最高之人,很得上任总管的赏识。
“沈峰可是对镜湖世家有什么不满?”韦达问道。
“没有啊,”小翠茫然道:“小峰哥是主管家的远方侄子,几年前因家中遭难投奔而来,主管花了很多银子帮他家起复,他是为了报恩才留在别院的。平时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好,从来都和颜悦色,就算我们犯了错,也从不打骂。”
韦达心中困惑,难道不是寻仇?还有那诡异的图腾,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伤口一直疼痛不已,韦达几次都要疼晕过去。小翠见他支持不住,战战兢兢在山庄里走了一圈,将韦达带到了客房小院。
前段时间天冷,别院里没什么客人,客房都空着无人过问,反而因此没有沾染血腥。
小翠熟门熟路,找了些东西做饭,又烧了热水给韦达沐浴。
收拾停当又歇了一日,韦达终于有了些力气。
飞鸽传书到镜湖世家,将温泉别院的情况详细说明后,两人合作,将院内的尸体抬到后山。幸而是冬日,山里落了雪,尸体还未腐坏。
待到把尸体都掩埋完毕,已是三天以后,劳累过度的韦达又病了一场。
小翠倒是个仁义的姑娘,一直守着这位新任的主管,喂汤灌药,直到他恢复过来。
虽生病躺在床上,韦达的脑子却还清醒,一直不停地想着这里面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