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试着开了开门，又在打不开后又推了推。
　　陪练机器人看苏秋白。
　　苏秋白从刚才起就听着外面，戳戳。
　　夏沉星开门：“什么事？”
　　门开，门外站着的第一个就是一个目测三四十岁的男人。他穿着帝国军事学院行政编的统一白制服，手里拿着包，脸上带着黑框眼镜。是机甲系的辅导员。
　　然后推门的辅导员和开门的夏沉星面面相觑，过了会，才想起储藏室改装的房间里，二楼的这边是有人的，就说：
　　“敲错了。”
　　说完转身，不再多话。
　　身后站着的人，也在这会和夏沉星无关，以及林林前两天的事之后，点点头，不再多说，只是继续往下一楼。
　　两人往下，然后有其他人用小推车搬着很多东西，双手紧紧压或扶着。
　　——从之前的话语里听，似乎是要把东西搬到某个地方，在某个寝室出了个什么问题之后。
　　搬着的东西里，其中有一部分似乎是在那个出的“问题”里遭了殃，被腐蚀了一些，看起来并不太光鲜和稳固。
　　在往下搬走的时候，还有个机甲小人因为一只脚被融了一些，而站立不稳地掉了下来，又连带下不少其他零碎物品，然后一带二、二带三……
　　一只机械手就在搬东西的人无暇顾及的时候把小人捡起来。
　　陪练机器人捡着东西，说：“我帮你。”
　　然后地上的东西很多，它在捡起来了一个之后，对着接连不断掉下的杂物呆了下。
　　苏秋白在这情况下，看看拉着自己的夏沉星。
　　又见他在沉默片刻后，还是对着自己，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然后，轻轻点头。
　　短暂的错觉后，苏秋白看陪练机器人忙不过来，就把刚才的错觉都融在脚步里。
　　在那些只有自己的错觉中，在点头的夏沉星拉着自己的时候，捏捏他，见不松手，才在帮忙的时候，蹲下去从外边开始，一起捡东西，一边又从夏沉星手里接过，在他不怎么愿意靠近外人的时候犹豫下，还是在那边的杂乱里自己过去。
　　送了几次之后，外围的一些被收拾起来，两人靠近那堆物品一些，苏秋白看夏沉星手有点脏，就在只剩靠近人的那些零碎东西被陪练机器人捡着的时候，拉夏沉星起来。
　　“夏夏，去洗手吧……”
　　他这么说，听到后面摆放东西的声音停顿一秒，然后有些什么一下涌来——
　　洛特在失误腐蚀寝室后，在帮室友搬东西先找地方放的时候，在一堆东西掉落里听到有机器人帮忙，又看到有机器人把东西不断捡来，说着“谢谢、谢谢……”
　　然后他在几乎比人高的杂物里听到一个名字，努力看过去，手里按着的东西在惊骇下，一下失去被用力了失去平衡倾落。
　　“夏夏？！”
　　——狩猎自己三百次的夏沉星。
　　惊骇里，洛特看到如瀑布的物品从自己这边砸过去，像是刻意攻击对方一样朝着方向落了大半。
　　瀑布落下，苏秋白条件反射地拉住夏沉星，又在自己也被拉开的时候，把人抱住，却只挡住身高所限的部分，让其他东西还是砸到了夏沉星抱过来的手臂和比自己高的身体上。
　　“一一！”
　　东西落下，夏沉星急急唤了一声，身上带了点碎渣，连忙检查苏秋白有没有哪里被砸坏，
　　砸得零零碎碎的东西的正中央，洛特则正被陪练机器人护着，僵在原地，身边满是滑过来的箱子和金属块等。
　　原本下楼的人和辅导员在声音里转身过来，回头就是满地狼藉，出声说：
　　“道歉有点道歉的样子，别说一套做一套，拿着我仅剩的东西就往地下摔好不好？”
　　“你都把寝室弄到不能住人了，消停点！别继续惹事！”
　　然后他们走上来，看清楚这里两人两机器人的狼狈状况，接下来的责备话语在满地狼藉中停了一下。
　　——夏沉星和苏秋白在扒拉着彼此身上的东西，在有玻璃和金属珠等被砸碎、四散的时候，检查彼此身上有没有遗漏，会不会在哪留下能割伤人的碎渣，暂时还没去看其他方向；陪练机器人没理会它自己，正在把砸在洛特身上的金属块拿下来，让他在被砸到脸色发白的时候解脱出来；搞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则僵僵站在原地，好像没感觉一样，等他们上楼。
　　辅导员静默三秒：“你别搬回去了，麻烦精！！”
　　那些物品的主人在辅导员比他更生气的时候，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话语里，夏沉星动作一顿，脸色微变，却只是在手指微微颤动着坚持检查完之后，确认苏秋白没有哪里撞坏了，才在短暂的寂静里说：“走吧，我……们回去。”
　　话语里，神色奇怪得罕见。
　　苏秋白在神色里拉拉他，见手指冰凉，握紧在手心：“嗯嗯，我们回去。”
　　夏夏……？
　　他扫一眼周围，快速回想发生的事，对着脸色似乎更白的夏沉星，心里担心，又惴惴地轻轻抚摸着牵着自己的手，在察觉夏沉星在微微发抖的时候，希望把微弱的力量传给忽然变了神色的夏沉星，并一直摩挲着手下的存在，一直无声说着“我在”，一直跟着他快步走进去，离开这里……只在进门的时候，才发现之前一起出门的陪练机器人一直没有跟上来。
　　——陪练机器人在把金属块挪开之后，清扫着原地的垃圾。
　　苏秋白安慰夏沉星的动作一顿，在之前跟着的陪练机器人没有过来之后，忽然发现，刚才的几个人或机器人里，除了自己，其实没有人再问夏沉星一句。
　　——为什么……不问？
　　他看一眼身后。
　　夏沉星在这方向里：“……别叫它……”然后牵着苏秋白进去，关门，把外面的人都隔绝开来，才慢慢倒过来，像是很累一样，“……别叫其他人……就只有我们，别叫其他人……”
　　声音低低的，一直重复着那么几句话，边说，边抱着人，又靠着门，慢慢滑了下去。
　　苏秋白扶他，在关灯后的昏暗环境里看到夏沉星脸色惨白，像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白，没有任何血色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眶也一点都没有红，眼睛里别说涟漪，简直是平静得像一潭金色的死水，死去的黄金，却在这些平静里，昏暗的光线中，空白得什么都没有，只能映出一点自己的身影。
　　唯一的身影里，他轻轻抱着半靠在门上的人，慢慢收紧，在那个微微颤抖里近乎把人锢在怀里：“夏夏，夏夏，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夏夏，对不起……”
　　如果他不出去帮忙，夏夏就不会跟着过去一起。
　　夏夏不跟着过去，只是站在门里不看其他人，就不用听到其他的话语……
　　他揉揉头，在夏沉星埋过来的时候大概推断出刺激人的关键字，紧紧抱着人，把人扶在怀里，说着没有下次，手下依旧是软软的头发，又在那熟悉的感觉里，一直轻声哄着，抱着，揉揉头，抚摸着背，细弱颤抖的呼吸里，好一会听到夏沉星说：“嗯……”
　　声音里像是恢复了一点，又在抱了一会后，在那些话语里轻轻听着，细细吐气着，继续依偎过来，只是继续哭腔着，在埋首好久后了，才慢慢说，“没事了。”抬头时候眼眶微红，睫毛轻扇，眼里却是涟漪泛起，细细碎碎的光看着苏秋白，“不过，一一为什么要道歉呢？”说着轻轻笑一下，红的眼角微弯，像雨后艳阳，又照过来耀耀，“一一又没做错什么？”
　　——打算帮人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是洛特，也没料到辅导员会说出那样似乎是对你而言很熟悉的话。
　　繁杂的思绪里，安慰里回想很多遍后，苏秋白最后是说：“……我让你难过了。”
　　明明是为你而来，想要让你快乐幸福地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却还是让你难过了。
　　夏沉星就羞涩笑笑，依紧，在被抱着的时候继续把人环在怀里，又过了会，还是反客为主地团了起来，全部抱紧，像以往任何一天一样全抱在怀里，也像以往任何一天一样低语：“一一不会让我难过，只有失去一一才会让我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12/05捉虫
　　12/03结尾小修
　　三合一，12/02＋03＋补更，目前3/6
　　***
　　一号补更两章后肝过头有点虚，躺久了点＿（：з」∠）＿


第31章 我与首席解战袍31
　　苏秋白在话语里看他， 夏沉星神色温柔，像是已经不受之前的影响了，又在抱着苏秋白的时候， 眼里的细碎光看过来。
　　细碎光里， 温柔的依恋浅浅倾泻， 又在微红眼角里有点犹豫并着茫然徘徊。
　　然后他说：“我给一一讲个故事好不好？”
　　苏秋白点头，手落在夏沉星眼前， 轻轻的睫毛就在掌心划过。
　　夏沉星笑了下，蹭蹭手，贴着掌心，又用那个声音慢慢说着：
　　“从前有个小男孩， 家里热热又闹闹，每天都有新衣服。
　　“周一的时候，大哥穿红衣。周二的时候， 二姐穿黄裙。周三的时候，三妹拿新裤。周四的时候， 四弟着新靴。周五时候天气好，彩色衣服去踏青。周六恰逢客人来， 大哥二姐出门迎。等周日时候下大雪，三妹四弟就穿着新棉服，烤着火炉唱赞歌， 唱说：周一大姐穿红衣，周二二弟着新裤，周三……
　　“赞歌一次次唱下来， 烤着火炉的人也一次次变化，只有瘦弱的小男孩一直留在火炉前，没有新衣服， 没有新裤子，也不会唱歌。
　　“于是妈妈说，‘你太没用了’。
　　“哥哥也说，‘你太没用了’。
　　“姐姐说，‘你太没用了’。
　　“后来没有哥哥姐姐，转而是弟弟妹妹跟着说，‘你太没用了’。
　　“可是小男孩不喜欢来接走哥哥姐姐的人，也觉得那些偶尔想接自己的人很讨厌，眼神很不舒服，摸自己的手冰冷黏人又让人害怕。所以即使在家里总是很冷很饿被呵斥，也不想跟客人离开。
　　“一个被骂过的晚上，他在没有新衣服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屋外雪花纷纷。三小时后妈妈从监控把他抓回来，关小黑屋。
　　“妈妈说，‘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犯错。’关小黑屋。
　　“姐姐说，‘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摔花瓶。’关小黑屋。
　　“弟弟说，‘我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涂墙壁。’关小黑屋。
　　“离家出走之后，别人做的错事总成了他做的，别人被轻轻打一下的惩罚，在他那里也永远成了关禁闭。好像总是有一双眼睛看着他，又把他推小黑屋里关起来。
　　“关着关着，小男孩就在黑暗里长大了，终于能够长大出门，然后来了新的地方……”
　　新的地方以为是新的开始，却没想是又一场噩梦。苏秋白在听后来接连出现的“小黑屋”后，反应过来，那个小男孩就是夏沉星，家是孤儿院，兄弟姐妹是孤儿院里其他孩子，妈妈是孤儿院的负责人，而“小黑屋”则是他被误以为想告密之后的接连禁闭。
　　——那个吞了补助后以为夏沉星想要告密，然后接连禁闭和监视限制自由，在后来误导夏沉星来机甲系的孤儿院负责人，在故事里只是偏心的妈妈。
　　他在从夏沉星的视角听小时候的故事后抱抱夏沉星，揉揉他，无意去想世界线里夏沉星知道真相后回去的报复，只是在故事里听他讲小时候被偏心又惶恐，在话语里总是觉得被一双眼睛看着，在禁闭里被嫌弃惹麻烦，然后来新的地方，在被说没用后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想拿个成绩在年底放假回去给人看，又在年底之前就失去了能够在小时候炫耀的成绩……
　　“……他遇了一只小猫，野生的，来他面前喵喵叫，又在被捕捉之后，成为他一个人的。安安静静，听他说话，温温热热，被他抱着，甚至还能像家人一样，存在在小男孩身边。”夏沉星抱着苏秋白，在说着受伤的小男孩遇小猫后被舔舐伤口，轻轻说着后续，“小男孩很喜欢小猫，觉得这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会陪伴且只陪伴着他，像是从认识现在，从现在以后，直永远。”睫毛扇扇，笑着，眼睛在之前的死寂后露出一点孤单，“可是……小猫还有其他猫朋友啊。”
　　“他会常常出去玩，也会带他们回来，然后一起喵喵叫。还觉得……小男孩也会喜欢猫朋友。”
　　孤单里，夏沉星说：“其实不喜欢的。”
　　“在那个时候遇的只有你一个。
　　“在试过很多次之后只有你不背叛。
　　“在任何时候，只有你会永远在我身边。
　　“只有你一个靠近我、温暖我、抱紧我、关心我……在什么时候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也只喜欢你一个，只在意你一个。
　　“能够走进眼里，能够被看的，也只有你一个。
　　“唯一的一个存在，所以是‘一一’。”
　　他对着苏秋白，轻声说着小男孩对小猫要说的话语，睫毛在转述里轻颤，眼底犹豫徘徊，小心翼翼，话语里珍重显而易见，又在吐气一样说出这些话语后，小心说：“——小男孩……这么对小猫说着，不需要其他朋友。”
　　“他说，因为是唯一，所以害怕被一如既往地评价‘没用’。
　　“因为是唯一，所以在那些被指责‘为什么只欺负你’的过往里不敢说出口处境。
　　“因为是唯一，所以不想任何讨厌的东西沾染上自己的一一，不想在美好相处的时候接触任何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