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星依旧眼眶红红靠着，轻轻说着好疼好疼，像是格外怕疼的样子，又顺势抱着苏秋白，把其它方向挡住。
　　那些细微的话语里，苏秋白就真的揉了揉他，在这会轻声安慰着他，又安慰着安慰着，在之前的伤痕里，照着这会想了一会，想着这会的伤夏沉星都哭，那之前那些又怎么办呢，问说：“夏夏……”
　　夏沉星抬眼看他，眼睛湿漉漉的。
　　“以前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很疼啊？”
　　——其实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疼了。
　　睫毛扇了一下，夏沉星在回想以前之后，却又把刚才的回答都刷下去，点头说：“嗯，好疼的。”回答后氛围有些严肃，才又顿了下，补充着调笑，“要一一抱抱才不疼～”
　　话语里调皮地看过去，眼睛亮亮的，好像在说，刚才都是在开玩笑～
　　那个话语里的人就抱了抱他。
　　怀抱里，夏沉星刚戴的面具慢慢摘下来，还是轻轻环着苏秋白了，纠结一会：“其实，也不太疼的……”
　　那个抱着他的人，在这话语里，摸了摸刚才被针扎过的地方。
　　动作轻轻的。
　　很柔和，在已经没有痕迹后，引起一点点的痒。
　　夏沉星微微低头，半垂眼看向地面，眼里因为抱着的这点痒意而羞答答落在地面，抱着苏秋白，又摸摸手下……
　　一一……
　　“止痛药。”一道机械的声音又响起，一双脚也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个陪练机器人就在打开了同样添置在显眼地方的医疗箱之后，回来了这么说着。
　　夏沉星表情逐渐失望：……
　　苏秋白就在陪练机器人拿药后再次接过来东西：“谢谢你呀^ ^你真体贴～”
　　接过药了，他把刚才的心疼压下去，这么笑着对陪练机器人说着，并且再次得到一声：“不客气。”
　　然后陪练机器人杵在旁边，夏沉星神色委屈地被扶着坐好，又在陪练机器人一直在这的时候，收敛了一下神色，坐得很端正了，很快速地吃饭。吃完了，就拉过苏秋白要去上课。
　　“你在家里等我们。”这么说着，走了两步后，夏沉星又说，“在寝室等我们。”
　　脚步轻飘飘的。
　　苏秋白就在轻飘飘里被拉着他走出门，又看到陪练机器人等在原地，站在门口，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像过去很多天在寝室里等着的自己一样。
　　然后关门。
　　门后是黑漆漆，一直等到彻底天亮才会明亮起来。
　　门外是灯光照耀，至少在门口这一块是很明亮的。
　　“夏夏。”苏秋白对着刚说手指疼的夏沉星，回头看了一下，“我留下来教它一些事情吧，比如房间里东西放在哪里，做饭的时候要按哪个口味，灰尘多久处理一次之类的……
　　今天白天的课程是机甲组装课和野外求生实验课，而且都在上午，课程之间只有半小时不到的休息时间，之后就是上下课，我跟去也只是同路来回两程而已。而且因为上的课都是动手课程，甚至还涉及各种化学试剂，所以上课时候你也不方便把光脑对着那视频，我们也无法通讯。
　　所以，我留下来，等中午时候夏夏回来，我们就准备好午餐了等你好不好？”
　　细细轻轻的话语里，苏秋白拉着夏沉星，在回头之后，这么说着今天不出去的理由。
　　早晨的寝室楼角落，还很安静，能听到落叶被扫动的声音。
　　夏沉星就在扫动声里沉默着听了一会，才在这些一贯考虑得很全面的想法里，慢慢眨着眼睛：“哦……”
　　他拉了拉手下的人，期期艾艾看过去，又在等了一会，等不到改变不了想法后，才顺着苏秋白所想轻轻，“……好啊。”
　　说完，才慢慢松手，又笑一下，眼巴巴，“那，我早点回来。”
　　身后的人点头，捏捏他：“嗯^ ^”
　　夏沉星才在这像是很开心的情绪里，缓缓将手收回来，慢腾腾地往前走了两步。
　　——明明已经自己去上课过很多次，以前也不需要接送，这会却在黏了这么久之后，一起上下课这么久之后，心绪格外不舍。
　　走两步了就又转身，又小声：“我、我真的走了，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期待的眼神里，苏秋白看着，心里也软了一下，就拉拉手：“上课加油！夏夏！”
　　扇扇睫毛里，那个少年才点头了，慢慢走出两步，
　　又在目送里，很快消失在了楼道间。
　　目送完，苏秋白在这里没人之后还站了一会，又在寝室所在的二楼楼道往外看。
　　再过了会，他就远远瞧见夏沉星走进视野，又走出去，在路灯下从黑暗走出，然后打开灯，再走进黑暗。
　　像以往的这天，在这个课程表里，两个人走的路线一样。
　　苏秋白才转身。
　　门开，陪练机器人在门内听到他们的话语后：“你好，请问我现在要‘学’什么？”
　　苏秋白进去，把刚才看了那么久的依依不舍都压下来，只是对着陪练机器人的状似拘谨说：“不用紧张^ ^只是，想留下来问你一些问题而已……”
　　陪练机器人的笑脸还没复制完毕，就在那个“想”里晕了一会，然后当作苏秋白有那么个任务，于是：“好的。”
　　“夏夏的搭档，从一开始就是你吗？”苏秋白进门了拉它进来，在夏沉星之前的伤口里，在那双红着眼眶的双眼中，边拿着东西给陪练机器人缓解“紧张”，边问说，“以前的时候，对抗训练课上，除了我在的那一次，还有其他人和夏夏‘搭档’过吗……？你能记得，那些‘搭档’的结果都是什么吗？”
　　除了刚来时候的那一次，夏沉星在对抗训练课这一门课程上，还有几次被欺负？
　　欺负他的人是谁，都造成了什么后果？
　　以前的时候，在世界线并没有详细描述的地方，又都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事情的发生，是只发生在夏沉星身上，还是其他人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如果一直都有，以前的人们又是怎么解决困境，怎么疗伤，怎么走出阴影的？
　　……
　　想要问的问题几乎太多，扎根的伤口也太多，只能专门找时间出来。
　　苏秋白在因为那点撒娇而想到夏沉星之前的伤痕后，对着这些问题，又送走了夏沉星，然后在那些伤口里一边拉陪练机器人进去，问着话，乱着心，一边发现它有块外壳有些松了，就在心里思绪繁乱，脑子乱七八糟的时候，拿来工具，给它拧了下螺丝：“好了。”
　　学霸：做套卷子冷静下。
　　苏秋白：修个机器人冷静下。
　　他在脑子里乱哄哄的时候，拿来工具巩固了个外壳。
　　正在说以前的事的陪练机器人在整理好那块后，继续：“……我是最早购置的那批陪练机器人之一，从十年前进入帝军就待到现在，因为程序一直都有更新换代，数据也时常更替，所以并不能完全知道以前的事。不过，在仅存的数据里，我知道像夏同学这样长期和陪练机器人搭档，偶尔才会和人类一起上课，并且还会受伤的人类，并不是只出现在现在……”
　　那些话语里，苏秋白就一边听着，一边心里乱成麻，又在固定外壳后发现陪练机器人内里有些地方有些松了，就对着这个，再次征求了一下陪练机器人的同意：
　　“v18，我发现你身体里的部件有些地方松了，需要拧紧一下，还有些地方看起来好像线路接错的位置，也需要修正，要我现在给你修正一下吗？”
　　手里是工具，话语里根本听不出心里的复杂。
　　陪练机器人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好的。谢谢。”
　　然后本来快要返修，被拆了重新回收的身体就被拆开，并且简单“修正”起来。
　　陪练机器人在不是第一次被拆开后，第一次对着这次的体验多看了一会，记录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回答着那些被问的问题。
　　“嗯……”
　　一个个零件拆下来，除尘或者打磨，又或者连接不同的线路，然后重新安回去。
　　苏秋白听着，在接连修复着陪练机器人的时候随着知道的消息越多而慢慢冷静下来，并在所有部件都安回去，螺丝也拧完了之后，把陪练机器人的结构，和它体内能看出来陆续添加进去的零件结构，试着记了下来。
　　“好了。”所有一切都解决，苏秋白说，“都重新组装完毕了。”
　　“还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动了一下，陪练机器人在试新修身体的时候，照旧说：“不客气。”然后大概是感觉身体不错了，它又问，“那么现在，我要开始‘学’怎么做饭、多久除尘、东西在哪了吗？”
　　想着过去的夏沉星心疼，静默片刻，苏秋白在陪练司机人望过来的时候，还是说：“嗯^ ^v18一定能很快‘学’好这些～”
　　那些一天天记下来的口味偏好，根据平时使用频率而收纳在不同位置的物品分布，依照课程表和当天天气所指制定的打扫频率……就慢慢在苏秋白从陪练机器人口中知道了夏沉星从上对抗训练课到现在的过往，以及以前的一些事之后，细细说了出来，或者用数据传递了出去。
　　——把那些本来只有两个人知道的事告诉被带回来的另一个存在。
　　苏秋白这么说着，说了几句，又觉得眼睛有点酸。
　　说了一些，时间差不多了之后，午饭也就在冰箱里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的前提下，被搁置合适的调味料，不再像早晨那么标准口味地被放进了厨具的加热区。
　　陪练机器人等在厨具前。
　　苏秋白站在书桌前。
　　等待里，苏秋白瞧瞧它，在自己不需要准备午餐了之后，看了看时间，又拿起了早上的针线盒，拿着针比划一下，想起夏沉星早上哭腔喊疼，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照旧没有感觉，又放回去。
　　然后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像是以前等夏沉星回来时候一样，又和以前有点差别，苏秋白看着窗外一小片天空，充会电，又看到熟悉的人从窗户里走过，穿过绿的树林，偶尔从中间露出身影，再消失，然后过了一会——
　　“一一，我回来了。”
　　门开，夏沉星一进门，就看到陪练机器人转身过来：“欢迎。”
　　苏秋白则从里面走过来：“欢迎～夏夏，早上的课还顺利吗？”
　　夏沉星在陪练机器人面前简单：“谢谢。”又，“嗯，很顺利。”只在跳了几步快速过去的时候，才被苏秋白看到手腕上的一小块灼伤痕迹了，解释，“倒试剂的时候不小心溅了一下，擦擦药就好了……一一，疼……”话说到一半，语气一顿，然后从云淡风轻一下转频到可怜兮兮，又手在背后对着陪练机器人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才把手腕上水滴大小的伤痕凑过去。
　　“好疼啊……”
　　眼睛也红起来。
　　在药膏抹上来的时候，眼泪汪汪地瞅着人，在被问的时候说着：“还好，不是很疼。”却悄悄看过来，像是无声说，好疼。
　　苏秋白看他，在那些过去里心软着，轻轻摸着痕迹边缘，很轻触碰着。
　　那些小心翼翼里，夏沉星睫毛扇扇里眼睛涟漪迭起，又泛起愉悦了，说，“其实，也不是很疼。”话语间的矛盾中，眨眨眼，还是说，“今天……其实真的还好，一一。今天上课的时候，不少同学都伤得比我严重，还有人因为操作不过关差点被在平时分上打零分，我只是不小心溅到一点，其实没事……只是想找一一撒娇而已。”
　　话语落下，脸色并着指尖红红，又在手背被抚摸着痕迹边沿的时候，指尖红在苏秋白掌中。调皮过来探了一下。
　　苏秋白才在这不知真假的话里笑了，轻轻握着，也觉得脸有些红，话语里，知道夏沉星偶尔爱撒娇又黏人，偶尔却又喜欢瞒着一些事，最后只点头：“嗯。”
　　然后在不确定的时候，抹药膏的时候尽量轻一些，轻轻触碰着那点新的伤痕，又在夏沉星吃完了歇一会，一躺到床上就睡过去后，去关灯。
　　关灯时候，才在陪练机器人拿来饭菜就消失了之后，反应过来它还看着自己。
　　陪练机器人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苏秋白反应过来了，愣了会，摇摇头，过了会，却又想起之前的事，便很轻地问着陪练机器人它自己以前的事，在只是简单地修复了一下之后，听听它的故事。
　　话语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过了午休时间，夏沉星被杂乱的声音吵醒，就只看到两个机器人凑在门后，像是在一起听着外面，靠得特别近。
　　夏沉星：！
　　他一下醒过来，拿起外套就走过去，然后在苏秋白转身过来的时候，抱住，问说：“外面怎么了？”
　　问着的时候，头埋了一下，把自己埋在怀里。
　　头发扫过颈间，莫名有点痒痒的感觉，苏秋白就在声音里顿了一下。
　　陪练机器人在和苏秋白谈了一会，几近朋友后，说：“有寝室出现了什么问题，里面的人正在搬家^＿^”
　　夏沉星就隔开两机器人后低低应一声：“嗯。”
　　低低的话语里还是抱着，又轻轻摸了摸自家机器人，在隔绝开来却没有异议的时候好心情。
　　然后好心情里，他就听到有人声正过来，越来越吵，又在声音渐渐变大里像是要走进来一样打扰人：
　　“……委屈你们了。不过这会暂时没有其他地方，你们可以住这里，也可以先把东西放在这里，然后住其他同学的寝室，等房间修复好了再把东西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