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的训练任务是——使用搭档的格斗风格击败对方。
这次任务有两大挑战,其一,明确对方的战斗技巧,精准把握对方风格;其二,认清自己的格斗优势及缺陷。两项挑战全部突破,才有可能获得胜利。
不得不说,营地的训练方式真的独特又高明。
格斗场,两个灵活的身影相互纠缠,打得难分难舍。不知过了多久,一方不甚露出破绽,另一方把握机会乘胜追击,将对方翻倒在地。
“你输了。”吴卿摁住阮惊灼肩膀,气息因为剧烈搏斗有些不稳。
“我一时竟然不知道是难过好,还是高兴好。”胜负已分,阮惊灼躺在地上喘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笑了起来,“唉,是不是我的战斗技巧更加有效。”
“只能说明你对自己的缺点没有领悟透彻。”吴卿向地上的阮惊灼伸出手。
“怎么不说是我的风格专门克制你。”阮惊灼抓住吴卿的手站起来。日常的拌嘴仍在发生,但不会轻易动气,这已经变成了两人的独特相处方式。
阮惊灼没有用毛巾擦拭汗水,而是疯狂甩动脑袋,让汗珠像雨滴一样溅落开来。
吴卿嫌弃地后退半步。
见吴卿反应这么大,阮惊灼想要捉弄对方的欲望悉悉索索全部爬了出来。
阮惊灼甩着脑袋靠近吴卿,对方后退一步,自己就靠近一步,步步紧追玩得不亦乐乎。后来索性头也不甩了,就想方设法地贴上对方。
闪躲间不免还是会触碰到对方滚烫的身体,吴卿被逼得没办法,只得伸出两根手指,点在阮惊灼额头,无奈道:“别动。”
低沉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刚刚对战完,不论是听力还是触感都前所未有的灵敏,吴卿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阮惊灼真的就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吴卿心绪有些杂乱,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慌些什么,总感觉再胡闹下去,事情会往不好的方向展开。
阮惊灼听话得没动是件好事,吴卿没有脑容量去想背后的含义,逃也似的离开了格斗场。
直到门从外面关闭,清脆的咔嚓声传来,里面的时间才像重新流动起来一般,阮惊灼缓慢地眨了一眼,怔怔地抚上自己的额头。
这是他们来到营地的第十五天,A区新人在几天前全部集结完毕,正式开始特训。由于两人是第一个到达,进度比其他新人快上一大截,再加上后续的任务完成地异常顺利,差距越拉越大。
两人早已成为新人眼里的模范搭档,遇事不决,找他们,准没错!两人的特训步入结尾,这几天来答疑的新人越来越多。
候在场外等候多时的一组新人见吴卿出来,连忙追上前。
“吴哥,我们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脱离场内奇异的气氛,吴卿的表情管理重新恢复正常,淡声道:“说。”
特训成效突出,比起十几天前全凭感觉的混乱配合,两人如今的协作已经初见成效,对彼此的认知也上升了好几段阶梯。如,说不出对方优点,无法赞美对方这些小事也已经算不上大问题。
趁着等候的时间,两人将拖欠了许久的记过处分惩罚全部完成,也没有等到考试通知。
候考区环境不差,有沙发有茶机,还有占据一整面墙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营地宣传视频。
阮惊灼后背靠在吴卿的侧肩,双脚搭在沙发扶手上,横坐着十分陶醉地欣赏起自己的卓越文采。
虽然只是平铺直叙对方的优点,但比起原来夹枪带棒的讽刺,已经进步太多。
得意之际,背后忽然一空,阮惊灼重心一偏差点摔下沙发。阮惊灼堪堪扶住扶手,转头怒视吴卿:“你干嘛!”
吴卿:“别晃。”
阮惊灼用力往沙发背一靠,瞪了一眼吴卿。
这封迟到的处分惩罚传输进教官智脑中时,教官正在泳池游泳,激动之下直接给他们发来了视频通讯。
“两人也在。”教官脸上还滴着水,不知道是不是水光的缘故,脸色罕见柔和了不少,“内容我看了,完成得不错。”
阮惊灼双腿盘起,懒散地笑了笑。
教官注意到两人相处方式,虽然不算亲密,但也称不上疏远,教官不禁感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们能这么安分地待在同一空间。”
“您没见过的多了去了。”离开作战基地,阮惊灼越发肆无忌惮,“成绩都反馈过去了吧,给没给你丢脸?”
“小崽子。”教官笑骂了一句。随意聊了一会儿,广播传来考生进场的通知,两人面色平静地站起身。
“好好考。”教官鼓励道。
考场是一间狭窄的小屋子,一人独立一间,且配备全方位环绕式监视器,不像是考场,更像关押犯人的小黑屋。
正中央摆放着一条座椅,当感应到有考生坐下,椅子前方跳出一张光屏。
“特训考核即将开始,请考生做好准备。”
阮惊灼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桌面,等考试正式开始,阮惊灼才转向光屏。
这次的考试完善了许多,题目由浅入深,从抽象到具体,各个方面都能点到一些。
写着写着,阮惊灼脑海中就不知不觉描绘出题目背后的那个人,眉眼嘴鼻,躯干四肢,他以一个上帝视角,看着这个人逐渐完善,看他看似古井无波,其实却千变万化的眼神。
把这个人放进某个场景中,他开始动了,再换一个场景,他又在做其他的事情,不论做什么,始终都是那个人的影子。最后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冲他勾了勾手指。
阮惊灼盯着题目,忽然笑了起来。
“试卷已提交,正在审阅中……”
阮惊灼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下垂,碎发在脸上投射出大片阴影。
“批改完成,本次考核分数为——九十一分,等级优秀,恭喜考核通过。”
阮惊灼抬头,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这次他赢定了!
走出考场,正好看见另一边出来的吴卿,阮惊灼走过去神清气爽地拍了拍吴卿的肩:“考得怎么样?”
“九十六。”见阮惊灼一下子僵硬起来的脸,吴卿声调带了些许愉悦,“你呢。”
“……差不多。”
吴卿挑起眉,“差不多是多少?”
“九十多呗,还能怎么样。”
“哦?”吴卿拖长了调子,仿佛没有发现对方的难堪一般,步步紧追,“九十?”
“还是九十一?”
阮惊灼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率先推门而出:“你好烦啊!”
“喂,你看。”
正在理论室恶补资料的考生被旁边的搭档一推,满脑子的知识点都被推没了,他转头怒视搭档:“干嘛!”
搭档向窗外怒了努嘴:“吴卿和阮惊灼,他们要走了?”
真的假的?”考生凑到窗户边,正好看见两个人进入新配备的全地形车,绝尘而去。考生坐回位置上,表情空白,“这才第几天,不至于吧。”
搭档欲哭无泪:“大腿没了,我们接下去的特训怎么办。”
考生:“……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时过半个月,终于又踏上了车旅生活。阮惊灼不甚舒坦地伸了伸腿脚,靠在车窗上蔫蔫地瞄了眼手里的定位仪。
“咦?”阮惊灼直起身,“第二营地的距离这么近吗?”
闻言,吴卿瞄了一眼阮惊灼手上的定位仪,黑点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逼进红点,如果按照这样的行进速度,一天不到就能够到达。
阮惊灼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不会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在行驶到路程一半的山涧,感染者突然数量激增,车顶车头爬满了感染者,甩掉一批又补上来下一批。
雨刷被爬在车头的感染者折断,十几张青灰色的脸攀附在窗前,玻璃在长时间的不堪重负,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吴卿看不清视野,全凭实时更新的地形图盲开,这样的驾驶方式非常危险,一旦网络延迟,很可能车毁人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阮惊灼手搭在车窗按钮上,安静等待了几分钟,终于找到时机,打开一条缝隙把枪口横在窗前。
阮惊灼左手握住光纤匕首,斩断伸进来的手,右手握住枪把将眼前的几只丧尸全部打落,窗前终于短暂地清理出一小片空隙。
“你开稳点。”阮惊灼丢下一句,半个身子直接探出车外,对准车前一片扫射,在底下的感染者即将触碰到时,又迅速缩回车内,换上始终横在窗前的枪,将下面的感染者重新打退。
腿上忽然传来冰凉的硬物触感,阮惊灼低头看去,是一支丢过来的抗感染注射剂。
“我没受伤。”虽说如此,阮惊灼还是把注射剂捏在手里。
“脸。”吴卿把车内后视镜拨过去,阮惊灼转头看去,左侧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抓痕。
“什么时候……”阮惊灼呆愣了一秒立刻撕开包装袋,把试剂打入手臂。就在这几秒中,车前又爬上了几只感染者。
“别出去了。”因为视野恢复了一些,吴卿终于敢转动方向盘,车身剧烈偏转,前方没扒稳的感染者被甩下去几只。
阮惊灼没回话,而是问起其他的事:“中级注射剂还剩多少?”
吴卿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语气生硬道:“五支,注意点。”
阮惊灼拉住几大圈补充弹夹套在脖子上,眼里燃起明艳的火光,眉梢眼尾俱是张扬到灼人的笑意:“放心,总不会让你一个人到达目的地。”
激烈的枪响从车顶传来,车顶清理完毕,侧面的感染者又要涌上来,阮惊灼没有选择缩回车内,而是用个巧劲,在双手都抱着枪支的情况下翻身登上车顶。
在阮惊灼最后一只脚踏出车窗的时候,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吴卿关闭副驾驶车窗,将快要扒上窗门的手夹了下去。
阮惊灼将车后漏掉的感染者扫射下去,大刀阔斧地坐在车顶上,全然不顾自己是否会被甩出去,双臂各夹着一杆枪,火力全开。而车也在这一瞬间,突然变了性子一般,不晃也不变速,行驶地稳如泰山。
感染者嘶吼着涌向车,又被子弹击退,枪声从山涧一路响到峡谷,最后一卷子弹挥霍完毕,阮惊灼把枪支砸向从车侧身爬上来的感染者,抽出光剑砍向感染者。
深入峡谷,感染者终于平息了攻势,数量逐渐减少下来。
最后一只感染者被抛下车,阮惊灼捏着发麻的手臂,弯下腰敲了敲下面的玻璃,对在他视角里倒立着的吴卿道:“注射剂。”
吴卿往上递出一支注射剂,收回手后突然看到了什么一般,猛然踩住刹车。阮惊灼向前滑出一段距离才堪堪刹住车,但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一动不动地盯着车前站立的感染者,那双半灰半紫的眼睛盯得人血液冰冻。
“通知下去,全面封禁第二路段,禁止考生离开营地,重复,全面封禁第二路段,金光峡谷出现高级感染者!”
营地安稳宁静的气氛被一则突如其来的广播打破,一时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有来自各地安全区的指挥部发来通讯,确认考生的人身安全。
谁也不知道高级感染者怎么会出现在常年有人围剿的金光峡谷,也不清楚高级感染者是否会出现在其他路段。
这个意外的发生,毕业考核宣布取消,营地暂停一切特训活动,组织安排考生回到安全区。
高级感染者是目前已知等级最高的一类感染者,破坏力惊人,战力堪比就是一辆人形坦克。
就连正式的作战人员面对高级感染者的时候也讨不到什么好,一旦新人进入峡谷,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在接到紧急通知的那刻,教官就立刻接通了营地的有关人员。
“抱歉,吴卿考生和阮惊灼考生在上午就已出发,我们现在正在紧急调排人员前去搜救,届时我们会将消息第一时间传达给您。”
教官表情严肃地可怕,即使心急如焚,他也保持着声线上的冷静:“窟窿的一级作战人员已经前往金光峡谷,最迟会在傍晚的时间到达,这是他们的编号,请你把他们的联系方式传递给前往救助的人员。”
“他们是窟窿最优秀的一批学生,请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
不知何时,冷汗已经布满了后背,阮惊灼盯着前面的感染者,语气艰涩:“这算什么,中级,还是高级?”
无线耳机将阮惊灼轻微颤抖的声线完美复刻下来,如实传递到吴卿耳中。吴卿表情凝重,压抑的气氛在车内车顶无声蔓延开来。
两人蛰伏着不动,感染者也像定住一般一动不动盯着车头,三人僵持了许久。
打破平衡的,是一只突然闯入的灰鸽,灰鸽不知被什么吸引,不怕死地在感染者头上盘旋。
感染者仰头,脑袋随着灰鸽转圈圈,膝盖微弯,以惊人的弹跳力和两人始料不及的速度一把握住灰鸽,红色的鲜血在空中绽放。
吴卿抓住机会,挂上倒车档位,车搜一下往后急速倒去。
阮惊灼握住窗栏翻身跃进副驾驶,迅速注射完抗感染试剂,从后座又拿起一把枪。
感染者抛开成了肉泥的灰鸽尸体,咆哮着向他们冲来。
好快!阮惊灼敛下眼底的错愕,子弹上膛一筛子全打了出去,射出的子弹就像吸入黑洞一般,射入身体却没有丝毫效果,只留下一个个往外渗透黑血的弹洞。
阮惊灼咬下手榴弹拉环往感染者方向扔去,爆炸声卷着烟雾淹没了感染者的躯体。阮惊灼架着枪静静的等待,几秒后感染者冲出烟雾,阮惊灼扣下板子,子弹倾斜而出,这次感染者伤口愈合速度终于慢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