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惊灼:“……没有。”
吴卿往旁边走了几步,阮惊灼明显感觉到老人瞬间紧张起来,她僵硬地笑着想要表达友好,可是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发虚的内心。
感觉到阮惊灼的视线,老人把颤抖的手往袖子里一缩,生硬地转移话题:“这里本来有东西堵着的,但总会有丧尸扒拉开想要钻进来。一般丧尸体型太大,会卡在墙里,我们就会把它捅下去,偶尔会有小孩儿丧尸挤进来,不过有扇门挡着,伤不到人。”
老人看到阮惊灼拉着吴卿往后退,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老人眼睛一红,总算是放下了戒备。
老人:“我都听白白说了,你们是安全区来的,是来接我们过去的吗?”
阮惊灼有些吃不消老人恐惧中又隐藏点点希冀的眼神,摸了摸鼻子,意味不明道:“……啊。”
“那等他叔回来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出发了?”
“这个……”话说一半,吴卿突然转头往进来的方向看,阮惊灼一顿,隐隐听见了狗叫声。
上面的门似乎被什么人打开了,狗叫声没有阻碍,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老人也听到了动静,高兴道:“是他叔回来了。”
台阶上出现了一双老旧的球鞋,大叔没找到程白,心里憋着一股气,脚步都重了几分,他没走几阶楼梯,手臂传来一阵怪力,他突然拽不动狗链子了。
他拉了拉链子,狗子呜咽了一声,爪子扒着地面,尾巴夹在屁股后面死活不肯走。大叔眉头紧缩,不知道狗子是怎么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听完程白的描述,他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位不速之客,他不像程白和老人那样心思单纯,长时间在外的求生养成的警觉性让他不敢对两人放松警惕。
程白没有见过中级以上的感染者,但他见过,紫眼睛感染者像收割稻草一般把所有人撕碎,尸体和鲜血淋了一路,只有他借着众多尸体的掩护侥幸存活下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高级感染者的恐怖,今天他见到了第二个。
大叔的视线在阮惊灼和吴卿之间流转,阮惊灼说的那些改造人,人工制造感染者也就骗骗小孩子,他一个字也不信。
“他们是感染者。”大叔语气不善,他紧紧盯着两人,提防他们的一举一动。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程白有些不知所措,想替阮惊灼说话又被大叔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只能没什么力量地反驳:“他们救了我……”
“说不定他们有别的目的,别被骗了。”
相比大叔的十万分警觉,阮惊灼就显得放松很多,听罢他懒散地笑了笑:“这里资源这么匮乏,我们有什么目的?而且一上来就说人家是感染者也太不友好了吧。”
阮惊灼:“你见过这么聪明的感染者吗?”
大叔依旧充满敌意地和阮惊灼对峙,阮惊灼不太想解释什么,见大叔无法正常沟通,只得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在程白的惊呼中,出现在了大叔面前,他手掌虚虚地放在大叔脖子上,仿佛一用力就能把它折断,阮惊灼凑到大叔耳边:“不过就是几只没用的废物,你们有什么值得骗的价值吗?”
第15章
脖子上的手明明没有用力,大叔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背上爬上寒意,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禁锢住他的断头台,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不是我们求着来救你们的。”阮惊灼语气森然,但下一刻,他又重新恢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虚握住脖子的手滑到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虽然大叔觉得半个臂膀都麻了,“那么——误会解除。”
大叔活动着僵硬的肩膀,硬着头皮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们自身难保,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给你们。”
“大哥哥是来救我们的啊,不要我们东西!”谁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是程白。
奶奶连忙捂住程白的嘴,低声急切地说:“白白,别瞎掺和。”
程白推开奶奶的手,对大叔大声道:“他们是来带我们回安全区的,我说过好多遍了!”程白有些生气,这些大人一个个的怎么都不听人讲话。
大叔见阮惊灼听见程白说话后眉眼弯了弯,他漫不经心地抬眸,大叔在和他视线对上前一刻移开了眼。
这副恶人相真的很难让人信服他是个好人啊。
“咳咳。”一位眼底青灰,满脸病容的妇人扶着墙从房间里走出来,她身材单薄,宽大的衣服挂在身上都怕把她压坏了。
妇人撑起眼皮,搭住前来扶住她手臂的奶奶,说话中途仿佛就要断了气:“不要吵架啊。”
大叔挠了挠长时间没洗而有些结柄的短发,不赞同道:“你来干什么,快回去躺着。”
“我都听到了,人家是好心,不要为难人家。”一个个胳膊肘都往外拐,大叔抿住唇没讲话,将妇人安置到床上。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妇人身上时,吴卿悄咪咪蹭到阮惊灼身边,嗷声高低起伏,转了十八个音。阮惊灼自然知道他想要什么,手上摸着吴卿凑过来的脑袋,嘴里却残忍拒绝:“现在不行,实验室里不能玩枪。”
吴卿甩来阮惊灼的手,眼睛迅速燎起火焰:“一天……一次!”
都气出人话了。
“今天不还没过完嘛,乖乖。”阮惊灼敷衍地顺着毛。
骗子!吴卿不吃这一套,可不管他怎么做,阮惊灼铁了心不给他,他甩脸自己躲到小角落生闷气去了。
阮惊灼哭笑不得地看着蹲墙角的吴卿,手臂上还有吴卿泄愤时留下的牙印,但他还是莫名觉得对方有点可爱。
吴卿和阮惊灼时常闹矛盾,但吴卿从来都不会真正强迫阮惊灼,有时候阮惊灼自己都会忘了,吴卿是个人人畏惧的尸王。
阮惊灼感觉到衣摆被人往下拉了拉,他低下头,看到了盯着吴卿满脸好奇的程白:“他怎么啦?”
阮惊灼:“不知道,故障了吧。”
程白:“原来人工制造的感染者还会故障吗。”真可怜。
程白看吴卿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大叔和奶奶一齐从房间走了出来,奶奶应该和大叔说了些什么,大叔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下来,他有些变扭地跟阮惊灼说:“我们什么出发去安全区。”
“……其实,”阮惊灼低咳了一声,语气真诚,“我们和其他队友走散了,得等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大叔:“……”骗子!
大叔好不容易放下的防备心又起来了,阮惊灼无视大叔狐疑的目光,走到吴卿蹲着的小角落:“脚不酸吗,起来了。”
吴卿脾气大的很,要是不去哄,他能蹲一天,如果一直不去哄,他会闹得你恨不得和他生死对决,跟个熊孩子似的,别问,问就是干过。
虽然吴卿肚量小但是一哄就好,阮惊灼这点耐心还是花得出去的。果然,阮惊灼刚说完一句,吴卿就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
“肚肚,怎么还不下来,平时不是最粘白白了吗?”奶奶逗了半天狗子,狗子还是徘徊在楼梯间,死活不肯下去。
她怀疑狗子生病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是万年不化的冷冽冰泉,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奶奶心里一阵恍惚,缓过神来后才感觉到自己背后吓出了一片冷汗,她听到狗子凄厉地长啸,挣脱狗链往门口跑,几步没了踪影。
“……肚肚。”奶奶有些迷惘地呼唤,可狗子早就听不见了。
“嗷?”吴卿询问阮惊灼。
阮惊灼:“不能吃。”
吴卿蔫蔫地低下头,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他饿了么?”奶奶回过神,抓住话头想要趁机讨好两人,“厨房里还有剩余的半只鹿肉。”
大叔无声地站在后面,没有开口阻止,然后他听到了肆意中带着一丝温和的声音:“不用了,我们会自己出去找吃的。”
“吴卿,我们走。”
大叔猛然抬起头,在阮惊灼走上楼梯之后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们,他踌躇了一会道:“……谢谢。”
阮惊灼很有自知之明:“不用,我是怕我们俩会把你们吃垮。”
大叔:“……”他谢得不是这个!
奶奶突然想起来,飞快地报了一串数字,朝阮惊灼喊道:“门的密码不要忘了!”
阮惊灼和吴卿是在黄昏的时候回来的,还带回来好几只鸟禽,都是头部中枪,小小的脑袋上,那颗血洞显得格外大。
阮惊灼牵着战战兢兢的狗子,狗子离阮惊灼在链子的最大距离极限上,恨不得离吴卿越远越好。一进入实验室,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嗖一下窜进房间。
“肚肚你回来啦。”程白抱着冲进他怀里瑟瑟发抖的狗子,以为狗子是被外面的怪物们吓着了,安抚着狗子。
阮惊灼把鸟放进厨房,桌上的鹿肉已经没了,这些鸟禽刚好可以当做明天的食物。阮惊灼走出门看到程白眼圈红红的,随口问道:“怎么哭了?”
“被大叔揍了。”程白撸着狗,说话还有些鼻音,“大叔不让我自己出门,这次偷偷出去被大叔知道了,就揍了我一顿。”
阮惊灼回想程白被棕熊追赶的画面,不禁感叹:“揍得好。”
程白:“……”
“肚肚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么害怕。”程白试图转移话题。
阮惊灼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走上前蹲在狗子旁边,伸出了罪恶之爪。
狗子对阮惊灼的接受程度良好,虽然还是会害怕但可以克服住不要跑,况且阮惊灼挠得它很舒服,尾巴不知不觉就摇晃了起来。
“嗷!”
吼声至,狗子刚晃没几下尾巴瞬间耷拉下来,它呜咽了一声,连最喜爱的小主人都不管了,逃命似的奔向最远的房间。
“肚肚!”程白在后面叫着,可狗子自闭了,谁也不想见。
阮惊灼无奈地看了吴卿一眼,吴卿眨眨眼睛一脸单纯。
夜晚,实验室没有灯,笼罩在黑暗里。
阮惊灼拒绝了大叔让出床的好意,随便找了块墙角,铺上毛毯,舒舒服服躺在上面。奶奶之前还想让出棉被,阮惊灼推阻了好久,才说服她自己不是正常人,不会怕冷。
阮惊灼是舒服了,但吴卿有点怀疑人生。他以为阮惊灼会睡觉纯属是因为对方身体有问题,结果发现,其他人居然也需要睡觉。难道——有问题的是自己?!
吴卿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问题,于是他也跟着躺下来。
安静的环境中,时间的流逝显得没那么明显。吴卿翻了个身,黑暗中,猩红的眼睛隐约闪烁着光芒,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睡不着。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像是爪子隔着烧杯,在里面抓挠铁板,刺耳又轻微。吴卿坐起来,往发声的地方走去。
低级感染者奋力地往前扒拉着,卡在墙体上的身体一点点挤进房间,就在他即将成功踏入房间的时候,一双红眼睛锁定了它。
“吼——”低级感染者见到老大兴奋地叫了一声。
阮惊灼眼睫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醒来,他翻了个身,蹙着眉又进入了睡眠。
见阮惊灼没醒,吴卿收回视线,原本平淡的眼神在投射到低级感染者身上时充满了杀意。
低级感染者愣了片刻,以比先前快了无数倍的速度爬下墙体,飞快逃走了。
阮惊灼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他不想醒来,他好像梦见了过去的事情。
他奔跑在道路上,手上拿着一罐咖啡盒,他心情很好,为了新得到的咖啡。他跑过几条街道,停在了十米高的围墙边。
他往上一跳,在即将下坠的时候手脚迅速扒住墙体,他手脚灵活地攀爬到围墙顶端,最后飞身而下,在落地的时候翻滚了一圈作为缓冲。
确保咖啡没有撒出来后,他奔向那栋漆黑的宿舍楼。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客厅灯火通明,有个人坐在沙发上。阮惊灼把新到手的咖啡往后藏了藏,一步步挪回卧室。
“站住。”那人声音特别冷漠,裹挟着寒霜。
阮惊灼有些烦躁,口□□药味很浓:“你这就没意思了,早上的事我们扯平了,你别打这罐的主意。”
那人:“教官知道了。”
阮惊灼:“什么?”
“教官知道你私自逃出校外的事了。”
阮惊灼愣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你又告状!”
那人冷冷道:“他今天查寝。”
意思是跟我没关系。
“啧。本部真麻烦,居然还搞查寝这一套。”阮惊灼瘫在沙发上,“……我完了。”
那人冷哼。
阮惊灼:“得意什么,你觉得我受罚后会让你好过吗?”
“确实。”那人很干脆地承认了,他站起身,阮惊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手臂上就被贴了一块薄片。
薄片一接触皮肤,就和身体融为一体,迅速消失不见。
“你给我贴了什么东西!”阮惊灼挠着薄片消失的地方,没有办法把它拿出来。
“追踪芯片。”那人言简意赅,“因为你私自逃校,作为搭档,我被迫要求监视你。”
“所以以后,你别想逃出我的视线。”
被迫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如果可能,相信他更想咬在阮惊灼身上。
“不是。”硬的不行,阮惊灼想要和他打商量,“其实这件事还有一种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