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在群里没骚那一下,现在便找补了回来:【怎么了宝贝儿?】
纪澜沉默。
不过他这人哪怕心里不痛快,也能继续把戏唱下去,便按灭手机看向神色僵硬的小白莲:“你看,信了吧?”
纪源觉得荒谬,下意识想说不可能,微信上这个人是假的。
但他潜意识里又信了,因为他了解纪泓的性格,纪泓昨天两次警告过他,显然也是知情者。
他想象一下将来被这废物在家里和学校都骑到头顶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纪澜打量两眼,正要再加几句,就见某人打来了语音,于是解锁接听,听见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什么事?”
纪澜道:“没事。”
娄郁道:“哦,那就是想我了?”
纪澜面无表情地挂断,不痛快地给这小白莲加料:“你看我师父真烦人,没回消息而已,竟然亲自打过来问了。”
纪源:“……”
不凡能死吗?
纪泓在路边等到自家老祖时,就见纪源一脸的恍惚。
他下意识看了某人一眼,见对方一脸无辜地回望,默了默,带着他们去了食堂。
这天起,纪澜便过上了平淡的校园生活。
他老实了好几天,估摸他师父日夜赶工的话要忙得差不多了,所以这天下午的御剑课听见老师让他谈谈体会,他没有拒绝。
这是开学第一节 御剑课。
五班的学渣基本都是炼气四层的水平,虽然不到五层,但还是适当给安排了一些课。
负责上课的正是当初带着他们坐大巴回酒店的老师,对纪澜关于他的言论记忆犹新,没想到人家真被纪泓给教会了。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便想让纪澜上来讲讲。
纪澜走到最前方站定,端起一副为人师表的姿态问:“对你们而言,什么时候能感受到在飞?”
众人的回答五花八门,大部分都是蹦极、跳伞之类的娱乐项目。
这和纪澜预料的一样,他满意地“嗯”了声,看向老师:“咱们去乐园吧?”
老师一怔:“什么?”
纪澜耐心解释:“你这样用嘴说是没用的,按照理论知识,炼气五层以下就是学不了,你说出花来也没用,得让他们有那个感觉才行啊。”
老师一想觉得有道理,见众人期待地看着自己,又得知下午只有他的课,便带着他们去了乐园。
不是节假日,但乐园的人依然很多。纪澜一声令下,众人集体欢呼,纷纷用心去“感受”了。
老师看向纪澜:“要感受多久?”
纪澜道:“看每个人的情况。”
他说着随便找个借口,溜溜达达地也走了。
他前段时间很火,这才没过去几天,很快就被认了出来。
纪澜余光扫见有人用手机拍他,和气地挥了挥手。
对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见他不反感,便试探地凑近询问能不能采访一下。
纪澜笑道:“好啊。”
对方一喜,问道:“请问关于前不久网上的八卦,您怎么看?”
话一出口他便迟疑了。
一个是赫赫有名的会长,一个修真学院的垫底生,想也知道网上那些人会说得多难听,他这么揭人家伤疤真的好吗?
纪澜很淡定:“不是压下去了吗?那肯定是假的啊。”
他温和地微笑,“你们其实就是想知道会长的八卦吧?他来角木给我们上课只是第一站,他说过要给另外三座学校也上个课,我们班成为了第一个,所以外界才大惊小怪的,行了都散了吧。”
对方原本就不好意思,闻言不再打扰他,道声谢便走了。
校长正在办公室坐着刷短视频,猛地刷到一条“角木学院的学生乐园团建”,点进去见到了正在坐旋转木马的纪澜,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由于被会长特意嘱咐过,他是看过他们课表的,这个点他们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他急忙点进词条,又看见了其他视频,很快在里面发现了御剑课老师,便打过去询问,听完解释后沉默几秒道:“你可能不知道,他那御剑是会长教的。”
老师道:“什么?”
校长道:“他扬言要让他们感受,管过他们吗?”
老师道:“没有。”
校长道:“他现在在哪?”
老师快速搜了一圈,发现了远处的身影:“……他去抓娃娃了。”
校长:“……”
好家伙,打着学习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拉着全班去玩,这小兔崽子怎么能熊成这样?!
告状,必须告状!
与此同时,“娄郁课代表首度回应争议”的词条也上了热搜。
其余三座学校的校长本就对娄郁去角木而心理不平衡,这时看完视频都高兴疯了,便第一时间联系会长,询问他什么时候去他们那里上课。
娄郁快速弄明白来龙去脉,暂时先把他们应付过去,看了看自家徒弟的采访视频。
等到看完,角木的校长便打电话来告状了。他经过上课和幻境事件,觉得娄郁对纪澜的态度应该是稳了,告状告得毫无压力。
“我当了这么多年校长,第一次碰见这中学生!”校长入道前也是干过校长的,什么熊孩子都见过,但这次是真的服气,“忽悠人一套一套的,我要是不打电话问,老师可能现在都还没回过味儿呢!”
娄郁恍然有中过去总被人找上门的感觉,说道:“嗯,我说说他。”
校长又吐了几句槽,这才挂断。
宣霆也是刚刷到视频,进来想通知一下他们老大,恰好把这通电话听进耳里,打量他的表情:“你笑什么?”
娄郁摸着下巴:“我觉得我家瑞白真可爱。”
宣霆道:“——啥玩意?”
娄郁讲道理:“你看他气不顺,没有在秘境里给我找麻烦,还帮忙救了人。知道我忙,这几天也没乱惹事,一直到今天才忍不住折腾,还不够好吗?”
宣霆:“……”
行,你高兴就好。
他翻个白眼,“那恭喜你,刚差不多要忙完了,又要去那三座学校上课。”
娄郁和气地看着他:“我跟那几个校长说最近很忙,短时间内怕是够呛。不过教育的事不能马虎,课是一定要给孩子们上的,哪怕我没空也会让你替我去,他们都挺高兴的。”
宣霆:“……”
你们师徒能不能稍微做个人?
娄郁心安理得地把事推给他,干完手里的活,看看窗外已经入夜,便到了角木学校的后山,把瑞白喊了出来。
纪澜下午玩痛快了,愉悦地问道:“师父找我有事?”
娄郁道:“带你看看你的身体。”
纪澜没意见,跟着他御剑离开学校,听见他提到了今天的事。
娄郁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去那三座学校上课?”
纪澜很无辜:“师父不是一向一视同仁吗?我觉得您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就替您回答了。”
娄郁点头:“那我是不是还得再选三个课代表?”
纪澜勾起温柔地笑:“这得师父决定,问我做什么?”
娄郁看着他眼底那一丝熟悉的危险,笑着靠近:“瑞白,我收别的徒弟你不乐意,我选课代表你也不高兴,你不觉得对我的占有欲有点强吗?”
“不觉得,”纪澜十分坦然,“我想让对我好的人一直只对我好,有什么问题?”
娄郁道:“纪泓和你们校长对你也不错,他们要是对别人好,你也会不高兴?”
纪澜道:“不会,我才认识他们多久。”
娄郁道:“如果时间够久,将来会变得一样吗?”
纪澜顿了一下。
当然不一样,他心想,那两个人能和他师父比吗?
但他知道他师父在给他挖坑,便淡定地挡回去:“将来的事将来才能知道。”
娄郁笑了笑,明白这事急不得,便结束了话题。
二人连过了两座城,在路过第三座城市时,纪澜跟随娄郁停在了一座建筑前,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医院。
他有些意外:“你把我的身体藏在医院里?”
“我怎么舍得,”娄郁失笑,“先来这里见两个人,你上次说的卖家找到了,他们骗了好几个人,前不久被打了。”
纪澜:“……”
娄郁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一边带着瑞白往里走,一边简单叙述了经过。
那两个人是盗墓的,胆子很大,灵气复苏后便开始闯秘境了。他们偶然在一次秘境里见到了一面石墙,上面画着各中法阵,便用手机拍了下来。
也是在那次秘境里他们差点被灵兽咬死,侥幸才逃过一劫,觉得这活太危险,就想利用法阵干点别的。于是古董加胡乱凑在一起的法阵,一个坑人的买卖诞生了。
纪澜道:“就这样?”
“供词上是这么写的,”娄郁道,“他们的套路就是告诉人们能召唤,但成功率不高,引得买家讨价还价,最终假装勉强地接受定金模式,赚的是定金钱。”
小崽子是他们骗的第三个人,等骗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前面有两家反应过来打上了门,里面有修士,动手没个轻重将他们打进了医院,然后警方接管,现在就等着他们出院刑拘了。
娄郁道:“他们的资料我看了,目前没有疑点。”
但这法阵太体贴了。
召唤,夺舍,记忆随便抽,外加塞一门语言……除了灵魂被固定得太狠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们都觉得不像巧合。
二人说话间到了病房。
这是间双人间,两个骗子还没睡,此刻见大名鼎鼎的娄郁进门,一时间都没敢认。
师徒二人没和他们废话,各掐了摄魂诀分别一拍,低声问了几句话。
摄魂诀对灵魂会有些轻微的影响,但这两个人不走修真这条路,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师徒二人检查完,发现他们的灵魂都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便松开了手。
两个骗子直接被这一套吓懵了,哆哆嗦嗦看着他们,生怕还有更恐怖的在后面,求饶道:“我……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不不敢了。”
纪澜点开手机给他们看照片:“这也是你们画的?”
两个骗子看看这个风格,迟疑又惊恐地点了点头。
纪澜道:“现在给我画一遍。”
两个骗子苦着脸解释:“这……我们拍了好几个法阵,不知是干什么的,害怕单个卖害人,就……就每次都两三个画在一起,我们想着这么多不用怪浪费的,所以都是现、现画的。”
娄郁道:“为什么不直接把法阵卖了?”
“我们试过,黑市上那些修士也看不懂,”骗子道,“他们给的钱太低了,还是一次性买卖,这不、不划算啊。”
纪澜想了想:“如果你们画完一套法阵,有人在你们坑人前掉了包,你们看得出来吗?”
两个骗子一怔,同时摇头。
那这没什么好问的了,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他们找警察要来骗子的手机,发现里面确实有请神咒和夺舍的法阵,便沉默了。
讲道理,如果暗处真有那么一只手,他们在骗子骗完人之后,要确保小孩能进秘境并顺利捡到法器、确保黑市队在秘境里走散、还得安排人杀人夺宝,最后还要算准小孩会用法器再试一次……难度好像蛮大的。
所以这事要么是他们多心了,要么就是里面有他们还不知道的关窍。
纪澜心想算了,如果他真是被算计的,幕后人早晚会找上他,他最不怕跟人刚,等着接招便是。
娄郁同样是这么想的,带着他离开医院,到了协会总部所在的城市。
二人一路飞到郊外的深山,越过茂盛的森林,最终停在了一栋大宅前。
外面有隐蔽的法阵,直到飞进来才能发现有栋宅子。纪澜跟着他往里走,打量这法阵和禁制的级别,默了默。
娄郁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太忙,有时会顾不上这边。”
纪澜道:“怕我跑了?”
娄郁点头:“怕死了。”
纪澜无言以对,谨慎地走了一会儿,终于迈进正门。
客厅是黑白灰的配色,极简又大气。他上楼来到主卧,见周围架着好几个监控,中央是一张灵石做成的床,上面的人穿着真丝睡衣,正闭眼睡着。
娄郁走到床边站定,拇指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
那神色安静而柔和,纪澜仿佛看到三千年里他师父曾无数次地这么望着自己,期盼着他的苏醒。
他下意识喊道:“师父。”
娄郁看向他:“过来,我试试。”
纪澜听话地上前,感觉干燥温暖的掌心贴在了额头上。
灵魂的事慎之又慎,娄郁不敢来硬的,只试探性地动了动,发现太牢固,便放开了手。
纪澜就知道这样怕是不行,没有失望或意外,近距离打量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有些稀奇,便捏了捏脸。
娄郁看得失笑,问道:“手感是不是特别好?”
纪澜不想接这个话茬,但实在没忍住,拷问着他师父的良知:“你没做过奇怪的事吧?”
娄郁笑道:“当然没有。”
纪澜满意地点点头。
这师父虽说不要脸了,但他毕竟和师父与魔主都相处了那么多年,觉得对方应该没那么无耻。
娄郁悠哉地补充:“如果亲手给你换衣服不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