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水镜传讯,和可视电话相差无几。
再比如命灯魂灯,哪怕隔了一个世界,也能知道出门在外的弟子们的健康状况。
但这些都有一个最大的缺陷,那就是,对修为,有着可怕的需求。
修为高的,隔着一洲也可以虚空对话,修为低的,纸鹤能飞过一条街就很给面子了。
以前,大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修为高的人享受最好的资源,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城主说什么用法术给普通人传讯?开什么玩笑,美不死他们哦!
可是来了不倦城,在体会了那堪比传说中的先天灵气的间歇灵脉后,这位个大师们,突然就觉得这是应该的,正确的,符合历史发展的要求了。
于是,各种符文法决传讯技术被总结出来。
大家都开始展现自己的学识与力量。
他们都是修士,讨论起来不分昼夜,什么996、007都不在话下,说到激动处,有的人甚至直接开悟,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就这样,在讨论了一个多月后,他们的意见渐渐趋于统一,给出了一个新的改进方案。
“纸鹤的符纹是双层的,它展开时是一片,折起来又是另外一种,而草根却只是依靠天生的触感,我们的意见是,既然草根也是圆的,我们也给它展开,刻写后,卷起来,就是双层的符阵了。”
“信息的交换和传递,就依靠纸鹤的寻路功能,这样,就不需要草妖中间传讯,避免错误,也避免它被累死。”
“但这么大工作量,直接用人力去写,不太现实,我们的建议是,它学会这种符阵,然后记忆在自己的身体中,自己生成花纹,这样就不用我们耗费心力了……”
苏瑶听得频频点头,果然是专业的,困扰他那么久的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至于后边的计算和数据处理之类的,先不用急,饭要一口口吃,从无到有,把根基打好才是最重要的。
陈孜在一边也听得认真,还对那在一边,听得懵懵懂懂的草儿露出了优雅而不失大方的微笑。
草儿感觉到了恶意,本能地抱住了哥哥的腿。
陈孜盘起手臂,微笑对它道:“草儿,你听懂了么?”
草儿摇头,摆出戒备姿势。
“你最近,又要增加工作了呢。”陈孜幽幽道。
草弱弱道:“我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认真工作,哪来的时间增加?”
“你在维持网络、选育种子、通知消息之外,还要学习阵法,”陈孜微笑道,“那学起来,时间可就长了,你要加倍努力,万万不能辜负哥哥的期望啊!”
他在“哥哥”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草儿当场就枯了。
苏瑶有些无奈地道:“你别吓草儿,它已经很辛苦了。”
草儿感觉到了温暖,又复活过来,重新抱住了哥哥的腿。
“我一定会合理安排时间的,草儿,辛苦是暂时的,想像一下,未来的你啊,一定会感激现在正在努力的你,我们的生命,总要有些追求,才会更绚烂啊,否则,每天单看日升月落,不是单调了么……”苏瑶温柔地安慰着草。
陈孜在一边轻嗤了一声,这家伙,说那么多废话,总结起来还不是和自己的话一个意思,不过是换个说法,这些妖魔鬼怪就被骗的死心踏地,也是够了。
他最近又回到副城主的位置上,苏瑶与他还有些隔阂,但他已经很懂该怎么做了,在见识了自己平息这些修士的手腕后,这个大忽悠就不再明里暗里示意他忙就早点回家,而是以一种“自己人,我相信你”的态度,委以重任,自己却是做上了甩手掌柜,和当初忽悠自己时,一模一样。
偏偏自己还得捏着鼻子把这套路重走一遍。
……
不倦城在城主回来后,又开始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不过这次,那是真的高速,说百倍增加,绝不是折扣话。
那些强硬要求家族过来的大佬们不提,就连重小冰这种小辈,都一日三封地修书给家族,让父母快点过来,这里有好日子过啊。
重小冰最近在不倦城找了一份工作,那就是给来的新人做户籍登记。
这里开始半个月来的还多是散修,一个月后,就已经有了大户宗族,两个月后,甚至有的门派都已经过来打听可不可以举派搬来。
在三个月后,这里人口已经妖口持平,常住生灵已经超过了八十万,他们都带着大量粮食和资源,准备如往常一般,圈山占地。
然而,这次,他们遭到了拒绝。
“什么,每个人最多分半亩的宅地?”一名修士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这是什么道理?我平时便是打坐的静室,也不止这点!”
重小冰一开始听到这个要求其实也是懵逼的,但这些日子已经接受现实了,熟练地答道:“您要是不在湖边住,那边的荒山你圈完,都没有问题,但不倦城就那么大,每人分一个山头,那别人还住不住了?”
“那些凡人妖类哪有资格住这等灵地?”
“瞧你说的,陈都督身为上仙,都只住了一个宅院,你一个金丹修士,有资格在仙人身边占三分土地,还不够么?”重小冰随口反驳。
修行界中,谁修为高谁说了算,这话一出,那金丹修士就是腹中有再多的粗鄙之语,也不敢说出来了。
于是基本上都是一个家族的人把分到的宅地合在一起,在湖边修筑庭院,不倦城还会盖印给他们地契,一式两份,做为凭证。
他们还重金向周围的人收购分到一份土地,但不倦城目前禁土地买卖,只能作罢。
既然山不转,他们又想出新的法子,用须弥纳芥子之法,把小小的院落里刻满了空间阵法,截取的一片虚空,凑合住了。
……
苏瑶最近只是稍微观注了不倦城的发展,见陈孜兄把一切打理的紧紧有条,便不再关注了。
他最近很忙。
从那登仙台秘境回来,他的眼睛就能在生活中看到无数的裂隙。
黑色的,像一个个伤口,溢出着混沌的气息,让本就混杂的灵气,变得越加狂暴。
为此,他去请教了鸽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是魔气,”咕妖尊比划着给他解释,“如果说修行界,将一切秩序、受控制的力量,称为道,那些混乱,不受控制的力量,就称为魔。”
“世界最大的伤口,是天上那个,但就像陶瓷,一个地方裂开了,周围也会有很多细小的裂缝,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伤口,这些年来,道消魔涨,就是因为魔气侵袭。”
苏瑶问道:“先前来我们这的不少魔灾难民,就是魔道修士用凡人血祭后的幸存者,他们和这个魔气,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灵气有毒后,大量修士寻找新的修行路途,发现用魔气修行时,修为进阶极快,但魔气会吞噬自我,变成行尸走肉,于是就有人用大量魂魄血脉结晶,替代自己被吞噬,如此,就可以修行迅速,又不必失去自我,连那些丹药都不用,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鸽子收起翅膀,随口道,“这学起来可太容易了,很多限于资源、资质、寿命的修士,都会忍不住跨越底线,去入魔道。”
苏瑶皱起眉:“我不喜欢。”
鸽子点头:“我也不喜欢。”
苏瑶于是就忙了起来。
他只需要将天地间的裂口拉到一起,不需要太久,天地会自然修补那裂隙,没有一点难度。
唯一的难度,就是这种裂口在数百米内也就那么两三个,但若是数到数百里内,那便要平方来计算,若是再扩大到整个东荒,苏瑶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是修不完了。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补了湖岸的周围的裂隙。
那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空气中没有了有魔气入侵,湖中灵脉自然充盈起周围天地,浓度瞬间就高了起来,连灵脉品阶也开始渐渐提升。
由此,苏瑶发现这个世界的底子其实还是很厚的,就算这么失血失了数千年,可还有那么强大的愈合能力,求生欲可以说是极强了。
如果可以救的话,他其实也是想救的。
……
而几乎同时,在遥远荒芜的一处山岭中,也有人在秘密聚集。
“那不倦城,真的如此之好?”山谷深处密林里,树高叶密,树下的阴影里,有人影问道。
“自然,我已经伪装进去,其中都是至纯的至净的灵气,而血食也是上佳,若用来祭炼神器,必然能成。”
“那其中有陈孜,却是不能轻动……”
“这,只能请中洲那边的大魔前来拖住了,只要制住陈孜,其中血食,都是修炼有成修士,那不倦城的阵法只是初创,又离周围势力极远,便是援助也来不及,若等它羽翼丰满,我等又哪有机会?”
“不错,我这便向中洲祖地发信。”
第66章 好大一局棋
冷风过境,落叶归根,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从苏瑶大规模招纳移民后,不倦城的大名开始流传在东荒诸多势力之中。
日子过得很平和,大师们几乎每天都有产出。
原本紧缺的教育人才如今一下进入了饱和状态,虽然很多修士对平民可以直接修行术法颇有微词,但看在这里那么美好的灵脉的份上,就都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还会见缝插针地在苏瑶面前夸奖一下城主的胸襟广阔,人品才华横竖都溢,然后话里话外,询问起有没有家眷,没有的话,您看我家的女儿/侄女/徒弟怎么样?
如果性别不卡得那么死的话,儿子什么的,您也可以挑选的。
苏瑶自然以有未婚妻之名拒绝了。
但这件事情很快被陈孜知道了,那些个意图上位的妖魔鬼怪人,一个不少,都被他去喝了杯茶,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什么婚嫁之事,清心寡欲到可以去修无情道。
于是众人们纷纷回过味来,拍着大腿做恍然大悟状,这陈上仙也太霸道了些,难怪他要护着这位城主呢,原来是人也要、城也要,真是贪婪至极!
可是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只是凑合地过,还不能大声抱怨,毕竟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呢。
这人生真是太难了。
可没有多久,他们又从本地妖怪那里知道,陈孜是城市的创建者之一,他们本来就是一对,不过以前陈夫人是位美丽的姑娘,这位好像是他的兄弟,城主好像还称过他舅兄,可为什么也叫这个名字?
于是这些城民们围在一起交流一番,先来的妖怪们说难道这位陈上仙还有妹妹?
后来的人族修士们立刻就来劲了,表示陈上仙何止有姐姐,他的妹妹数量之多,估计他自己都认不完,那可是姬乌茶大将军的子嗣。
就这样,流言越加无法控制,人族修士们还感慨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居然还有兄长强占妹夫的,唉,怎么不是我先来。
等苏瑶忙完裂隙的事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阿孜风评被害,问陈孜兄为什么不管一管,这位谪仙般优雅美丽的修士只是淡然道:“管了,好些乱说的都被我挂在了猫爬架上风干,现在都没下来呢,但他们还是在说。”
行吧,苏瑶也只能接受现实,毕竟自己一个甩手掌柜,哪能质疑别人做的好不好呢?
于是双方交流了一些工作上的意见,苏瑶便告辞离开了。
陈孜看着他好不留恋的背影,微微蹙起眉。
阿瑶对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亲近留念,或者说,当初的“陈姑娘”的到来,正是他最惶然不安的时候,才能正巧与他相交,他的本性,是不喜欢与人交心的。
所以,要换回陈姑娘,还是向他坦白呢?
罢了,还是找机会告诉他吧。
陈孜这样想着,过些日子,就是千年一遇的九星连珠、星河倒悬之盛景,届时,再准备些浮空灯火点缀气氛,就算正好。
就这么做!
-
东荒边境,一名灰衣青年正静静盘坐在一棵只余枝干的树下。
那大树根系深深地扎入岩石之中,岩石的裂隙里似乎还有光芒若隐若现。
青年眉目冷峻,从眉峰到鼻尖的每个弧度,都仿佛有着棱角,束起的长发灰白相间,灰色的外袍露出半个肩膀和右臂,显示出健美的肌肉线条,晚风吹起他束发的丝带,不见仙气,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野性美。
就在这时,天空飞来一只黑鸟,如陨星一般,从远方落下,在青年面前化为一张书卷,展露出一长串的文字。
随着文字一字字展现,书信中,一个带着嘶哑又诡异的声音念起了内容,意思是东荒有一不倦城,虽是初建,却有上品血肉,都经过了登仙台的洗练,正是收割良机,他们已经联络了数十位大魔,希望天魔前辈也能相助,必有厚报。
青年却未睁开眼睛。
书信有些无奈,说了告退后,又匆忙离去。
数息之后,那青年缓缓睁开眼眸,那眸色淡极,像是洗涤过无数次的衣物,只有一丝颜色还在其中苟延残喘。
“想出去玩玩吗?”有声音在旁边问他。
青年无声。
“真是无趣。”一只纤细苍白的手缓缓盘上青年的脖颈——他身后的树干里,探出一名少年,半个身体还连接在树上,他那手渐渐青年衣襟中探去,将下巴轻轻磕在对方肩上,浅笑道,“都沦落到这种境地了,还要挡住我,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