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受伤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里芬吐了口烟,“我也不知道。不过现下你这个样子,得重新记一些事情,”
“第一,他对痛的感受比普通人敏感,即使是小猫挠挠那种,他都会觉得很痛。你懂我的意思,日常注意一点就好。
“第二,他左手的伤没什么大问题,日常注意不要让它沾到水,勤换绷带和药水就行了,东西我都带来了,还有止痛的药应该在你家原来的药箱里。哦,药箱里的药你不用担心,那上面都标注了是什么药,多久吃一次,按照那个来就行了。”
“你的失忆如果是和军方有关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盖文明白,从他想起雪山上那场不普通的对战,以及后面的线索,伊莱恩本人,都指向军方。他只是个小老百姓,极有可能是如爱莲所说,他们这样奇异的结合只是因为要治疗伊莱恩的性腺疾病,那么或许对他来说,就这么一直失忆着才是好事。
可这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这个人得是他呢?
格里芬低头叉腰看着地上的蚂蚁,忽然抬头:
“啊,糟了,不好意思,忘记你失忆了。抱歉,在你家花园抽烟不介意吧,希望你不介意我的语气,我就是这样的人。”
盖文已经接受了她自来熟不认生话又多这点,正耐心等着她说下一点,没想到先等来她的道歉,他摆摆手道:“没有,我不会介意。”
“之前的协议已经结束了,你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选择回来?这对你没好处。”
格里芬话锋一转,用幽幽的一双绿眸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审判的情绪,仿佛能剥开血肉,直视他的灵魂。
“你是说,帮助他治疗的协议吗?”
盖文定定看着她的绿眸,没有一丝闪躲。从他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在让他离开伊莱恩,斩断与伊莱恩的关系,就连伊莱恩本人也是如此。
每个人都像在为他好,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想离开;越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越是想去了解。他从小就是这么个倔脾气。
“是,原本的协议只有两年,前几个月应该就到期自动解除了。”
经她这么一说,盖文忽然想起了他们缔结的伴侣关系:“我和他还有伴侣关系。”
“什…!?什么伴侣关系?”
格里芬的声调忽然拔高,表情看起来很吃惊,手里的烟都差点掐灭了。
“就是那个伴侣关系。”
“什么!他竟然学会偷偷背着我……连我都不知道!”
格里芬皱起眉,脸上又惊又怒,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时候的事!?”
盖文看她这样,心里竟然有股隐秘的快感。他没忍住又勾起了嘴角,“这你应该问他。”
格里芬皱着眉转过头看向休眠仓的方向,再看他时已经收回了情绪,“算了,你留下,塞西莉娅应该也会同意。只是这是你自讨苦吃,到时候可别撒泼。”
说完她似乎又突然想起些什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眼睛弯的像月牙,闪着狡黠的光,“噢,你不认识塞西莉亚了,她是我老婆。”
盖文瞪大了眼,被她的直白吓到,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还会有人这样直白地使用这种昵称。格里芬似乎是故意逗他,见到他的反应不出意料地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再补充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防你不知道,塞西莉亚和我,是他义理的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噢,塞西莉亚是alpha,再次以防你不知道。真荒谬,这句话我竟然对你说了两次。”
格里芬夸张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甚至脸都笑红,眼角冒出了泪。
——认的姐姐?怪不得档案上没有。盖文在心里悄悄嘀咕。
“你可得小心,做不好的话塞西莉娅可不放过你。”
她挑着眉,掐了烟,边说边往回走,走到休眠仓前面将器械一样一样收回自己的药箱,“其实我也挺忙的,恐怕没时间在这陪你。有问题的话直接通讯录找我,备注应该就是我名字吧,anyway”
格里芬转个身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问题再说。”临走前把静脉注射的针收了,又摸了摸伊莱恩的额头,轻柔地说“小咪再见”。
说罢便风风火火地要出门,盖文赶到玄关送她,她摆摆手只留下个背影。
清醒后第一次和伊莱恩的交谈,接连两次被打断,盖文本想趁早搞清楚过去的事,现在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操之过急。
他一想到这便又开始头痛,最后只好作罢。
伊莱恩直到他临睡前都没有醒,盖文有些担心,确认了休眠仓里的他没什么异样后,才敢回房间休息。
刚上床,终端便收到了来自格里芬的信息:
“忘记跟你说,这个房子的住址对外必须保密。还有,房子有安保系统,会自动启动,平时别乱按房子里的按钮。”
盖文看着这几行字,不知道回不回复的好,怕回复了大忙人还会嫌他碍事。最后决定还是放着。
他躺在偌大的双人床上发着呆,觉得今晚得是不一样的夜晚,白天的事情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他理所当然地失眠了。
越想,越抓心挠肝。
他闭上眼自我催眠,没一会就受不了,从床上一跃而起,决定今晚必须给自己一个了断。
休眠仓里,伊莱恩蜷缩着,他攥着毛毯,冷汗浸湿了整张脸,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他时不时发出一些难耐的气音,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盖文愣在原地。
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到了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让他痛心不已。
房间内,盖文的终端自动投射了光屏,上面是格里芬刚发的信息:
“我他娘的又忘了,他晚上会神经痛,止痛药不管用,得用alpha信息素!”
第08章 勇气
床上的女性alpha翻了个身,饕足地从身后抱住一位棕发omega腰,鼻子凑在脖颈处眷恋地嗅,还时不时伸出犬牙在对方的圆肩上摩擦啃咬,留下一圈圈水印。
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浓烈得离谱,alpha信息素与omega信息素纠缠在一起,与淫靡的味道、昏黄的灯光一起构成了最催情的药剂。
alpha自顾自地啃了会,不满对方一直捧着终端严肃地啃手指,一把抽走了恋人手上的终端。
“干嘛啊……哪有人做完爱跟别人聊天的。”
omega激动地伸手去抢,alpha一手把她按住,一手高高举起,她手长得过分,劲又大,omega挣扎了几回,认输地说快还我。
alpha无视她,自顾自地打开光屏,omega则是没好气地抱着胸看她。
对方边看边发出了同情的声音:
“啊——哦——”
*
「来自格里芬:用最慢的速度释放出来,等他信息素水平稳定就可以了,如果实在不行,痛得厉害,药箱里有吸入型的抑制剂,给他吸那个。但是一次不能太多,最多只给三分钟,过量会出事的。」
光屏又亮起一条信息。
*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盖文着急地拍着休眠仓的玻璃,里面的人迷茫地睁开一点眼睛扫两眼,便又合上了,似乎睁眼已经花光了他所有力气。
盖文胡乱摸索休眠仓外沿,他白天看见了格里芬的操作,知道玻璃是可以从外面打开的,弯腰摸了好一会,才摸到了一个位置,触屏亮起了几个选项,他立刻触选了“打开仓门”。
玻璃打开的同时,浓度极高的omega信息素扑面而来,跟他梦里那个味道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准备地吸了一大口,盖文差点晕过去,跌坐在地上。
他用力甩两下脑袋,理智才得以回笼。缓过来的同时他完全勃起了,体温迅速升高,血液在他血管里奔腾,理智被撕扯开,身体每一处机能都叫嚣着要释放原初的欲望。
——想要…!亲吻、爱抚,想玩弄他,脸颊、唇、后颈,哪里都好。
alpha被诱导发情了。
在他处于混沌的那几秒内,alpha信息素迅速席卷了整个客厅。伊莱恩痛苦地叫出声,被它刺激得不轻。
盖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探进休眠仓里,一手按住伊莱恩的肩膀,一手按着他的脸,将牙齿凑到了脆弱的后颈处,像野兽一样嗅他的味道。
“不…”
直到伊莱恩推他,他才拿回一些理智。
盖文凭借一丝残存的理智磕磕绊绊伸手关了玻璃,又坐在地上缓了好几分钟。
白天格里芬走后,他从储藏间把药箱拿出来放在休眠仓旁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够着了药箱,狂躁地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他极力睁开眼睛,但发情热把他视线熏得模糊,脑袋更是摇摇晃晃,于是他干脆把上衣脱了,只凭几分理智用手摸索。
一个个拿起来看太慢,他摸到了一个像是抑制颈环的东西,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扣上,又缓了好几分钟。
抑制颈环起了作用,隔开了信息素的交流活动,他拿回了七八分理智。
这绝对不是他能随便应对的状况,盖文决定直接找格里芬。
“家庭AI,拨给格里芬。”
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在,正在连接中…”
*
“塞西莉亚,臭狗,满意没?”
塞西莉亚讪讪地笑,“我不知道嘛,他怎么了?”
“滴—滴—滴—滴—”
终端忽然响了起来,荧幕上亮着“来自:小咪的跟屁虫”,格里芬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塞西莉亚赶紧把终端送回她手上,格里芬长吸一口气,点击了“接收”。
盖文的声音传来,带着细喘,“格里芬医生,伊莱恩的信息素浓度不正常,我被他激得发情了,请问这个状况…呼…要怎么处理。”
“你先吸抑制剂,”
格里芬抓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对塞西莉亚做了个点烟的动作。
“把那个抑制颈圈戴上,然后以最慢最小的速度释放alpha信息素,如果做不到你就再吸两罐抑制剂。”
塞西莉亚心领神会地抽出烟给她点上,格里芬吸了一口,紧接着说:
“感觉到omega信息素浓度有变小的时候,是匀速的,不是加速的,就是对的,如果波动剧烈或者浓度增大了,那就调到适合为止。”
“你先让他吸一会抑制剂吧,记住调最小的匝口,最多只能吸三分钟,千万别吸多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过了十多秒,盖文沉稳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谢谢你。”
格里芬又翻了个大白眼,对着塞西莉娅那边咬牙切齿地说:“行,有问题再打电话。”
格里芬马上挂线,利落地将终端“啪”地甩到了地上,认命地说:“我累了,快睡!”
*
清晨,阳光从落地窗细细洒进客厅,在木质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碎金。
伊莱恩缓缓睁开眼,迷茫地看着打开的仓门,天花板似近非远,他以为昨晚又是痛晕过去的夜晚。
过了会才发觉自己身上轻了许多,就连因为痛苦冒出的冷汗也没有留在皮肤上,身上干爽地像刚洗完澡。
他觉得奇怪,视线一扫,发现有只手搭在休眠仓边缘,食指指向他,其他手指微微弯着。
伊莱恩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只手,然后伸出右手手指摸了摸那指尖,又将它轻轻握住,捏了捏。
盖文醒来的时候,伊莱恩正站在玄关处,一名年轻的副官在帮他整理军服,表情严肃,一丝不苟。
伊莱恩淡淡地直视前方,冰冷的湖蓝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盖文昨晚把他安顿好后,天已经蒙蒙亮,他瘫坐在地上,身体靠着休眠仓,头枕着手臂,伴着一地散落的药瓶和几罐空抑制剂罐子睡着了。睡之前还不忘伸出一只手给休眠仓送信息素。
但昨晚预料的因为这种睡姿导致身体上的不适并没有出现——他以平躺的姿势从沙发上醒来,身上还盖着伊莱恩在休眠仓里的那床粉色小毛毯,它质地柔软滑腻,上面沾满了他的味道,他本能地捂着吸了吸。
昨晚吸太多抑制剂的后遗症还留着,他脑袋里嗡嗡地响,还伴随着一抽一抽的疼痛。盖文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年轻副官正好整理完,退到一旁行了礼,恭敬地站着。
伊莱恩从衣架上取下军帽,在脑袋上扣好后转过身来看着他。
盖文觉得他有话要说,但憋着说不出来。
于是他先开口:“你身体还好吗?可以去工作?”
伊莱恩点点头,眼瞳转了转,嘴巴张了又闭上,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垂下眸子,只局促地憋出来一句:
“…布鲁斯…”
……
盖文又感觉心脏抽痛了一下,他在期待什么?伊莱恩说谢谢?或对他说再见?
“我会照顾好它的,你不用担心。”
伊莱恩又沉默了一会,始终什么也没憋出来,转过身对鞠着躬的副官仓促地说:“魏玛,走吧。”
魏玛从令如流,快步走到门前为他开门。盖文安静地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
因为这里的住址不能被暴露,盖文抱着小布鲁斯亲自去了趟就近的宠物医院。
给布鲁斯做检查的医生是个热情活泼的beta男性,盖文从他戴着口罩都挡不住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中能感受得到他对兽医工作的热爱,他最佩服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