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把这个幼虫想象成一个能够自己吃饭养大自己，最后被体内的成虫吸收的虚假生命体。”郁庭介绍。
　　叶养南愣了一下:“幼虫？幼虫体内的成虫？”
　　“对，幼虫体内会有成虫盘。这些幼虫进食，养肥自己，然后等到幼虫足够大了，他体内的成虫盘会开始吸收幼虫的养分，吃掉幼虫，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成虫。”
　　吴诺均僵住了。
　　“很耳熟对不对？是不是很像产卵寄生？事实就是这样。”郁庭知道，吴诺均看了那么多资料，肯定已经明白了，“你们这五十年的工作，只是不停的在延缓这个转化的过程，但是你们阻止不了他们最后的暴走。”
　　“因为胚胎必须吃掉宿主才会变成虫，成虫才会有虫族的精神力，才能够链接其他的虫。”郁庭觉得蛮搞笑的，但是这时候他莫名的笑不出来，“没办法共同生存，因为宿主这两个字不准确，你应该称呼他们为‘幼虫’，当然他们也是食物。”
　　“幼虫和成虫怎么可能共生？你小时候的自己和长大后的自己可能见面吗？”郁庭又问，“你们调查报告里面有，转化的一瞬间，大脑会转化为虫族的大脑，可能是因为被虫族基因影响，不是被影响，是虫族的大脑‘吃’掉了原生的脑子。”
　　眼看吴诺均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郁庭继续:“直接换了一个大脑，你告诉我，怎么去构建‘虚拟机’保留意识？”
　　“他们不是被虫族同化，他们只是作为营养的一部分，被吸收了。”郁庭说到这里，最后嘲讽了一句:“不怪你们五十多年没有进展。”
　　他们这个所谓的Z计划从一开始就跑偏了，他们试图控制对方的精神力。
　　就好像一台设备，明明是硬件出了问题，主机被换了，结果人以为是病毒入侵，疯狂装杀毒软件。
　　“你为什么会知道……”叶养南有些纠结的问。
　　“原生虫族？”郁庭抢过他的话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都默默无闻，多余的我不想再谈，那不算一段美妙的经历。”
　　郁庭鬼扯的毫无心理负担。
　　叶养南也没有继续问，因为他搞不懂。
　　吴诺均现在看起来就跟生了大病快死了似的，他不知道郁庭说的原生虫族是真是假，但郁庭确实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最可怕的就是，如果这种可能性是真的，那么他们前五十年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紧跟着郁庭又开口了:“你觉得你为什么不能动了？那是因为在一定距离里，我是能够用精神力压制他人的。”
　　精神力外放？这种东西简直魔幻。
　　奈何吴诺均此时此刻确实一动不能动，刚才郁庭的问话他几乎也是被迫回答的。
　　吴诺均意识到了郁庭强悍的精神力，这又为刚才郁庭所说的一切增加了可信度，吴诺均整个人都颓丧了下去。
　　叶养南虽然不懂这个实验，但他明白郁庭的意思是这个实验根本不可能成功，于是紧跟着道:“交代出其他渗透进来的卧底，如果你们实验方向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你们就是纯粹的在杀人！”
　　吴诺均没有反驳，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再吭声。
　　最后吴诺均和那位Alpha一起被带进了审讯室，而郁庭和明梵暂时在会议室里面休息。
　　郁庭没有出声，明梵也在一旁安安静静。
　　“我刚才真是帅爆了。”郁庭评价自己。
　　“对，但是你不太开心。”明梵立刻接了一句。
　　事实上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里，明梵一直在思索应该怎么开口，现在郁庭主动说话，明梵着实松了一口气。
　　郁庭没忍住倒吸一口气，嫌弃道:“你能别这么败胃口吗？”
　　“我猜精神控制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不然你大可以用精神控制来限制我，而不是手环。”明梵认真的说，“我希望你能开心，但是以我这些天和你相处对你的了解，如果你高兴，你应该从把吴诺均说到哑口无言开始就会夸赞自己，兴致高的话会一直夸到现在。”
　　“你当我是什么？自恋狂？”郁庭想要摁住自己的太阳穴，可惜他碰不到，“而且什么叫你希望我高兴？你是人质。”
　　“因为给你当人质比去军队当少将的待遇好一些。”明梵说这话的时候相当正经，搞得郁庭猜不出来明梵这说的是开玩笑还是真就这么想的。
　　偏偏明梵思索一阵之后又补充:“你是个非常不错的老板。”
　　“嗤，出息。”郁庭笑了一声，随后看向明梵，“就你这样，还小将军？”
　　“他们擅自赋予了我太多太高的期待罢了，他们认识想要的那个小将军，除去体能，其他的和我本人挂不上钩。”明梵摇头。
　　“是啊，他们想象的小将军不苟言笑，是个铁血硬汉，天天除了训练就是为战斗做准备，他们还以为你满脑子都是人类公民，反正他们肯定想不到……”
　　郁庭说着说着顿住了。
　　因为他发现明梵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郁庭:“……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的小将军兜里揣着一兜的橘子味水果糖。”
　　“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明梵不在乎郁庭的揶揄，“你现在需要心情好一些。”


第16章 入侵
　　“那么多人都死了，你看上去并没有多愧疚。”叶养南和吴诺均就隔了一层透明的合成玻璃。
　　这次面对吴诺均，他已经没了原先陪这位Omega看病时的风度，他在克制自己，免得在吴诺均供出他的同僚之前把他给弄死。
　　而吴诺均已经快速的整理好了心情，他甚至冲着叶养南笑了笑:“这是必要的牺牲，叶先生，对于您副手的死我表示很抱歉。”
　　他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像是在念什么官方的稿子，语调让人品不出半点人情味。
　　“抱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叶养南感觉自己确实不适合审问这种活儿，尤其对方还是个Omega，稍微动一下就可能出大问题。他快气疯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任贰会过来接手这个活儿，或者跟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可惜任贰死了。
　　他们没有办法用机器让吴诺均吐真，吴诺均的脑子里面有炸弹，机器一旦探入，炸弹就会自动爆炸。
　　叶养南想着，如果过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审问出来，他就去找郁庭，看能不能帮帮忙。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吴诺均冷淡道，“我们在杀人，用边境居民的命去赌人类的未来。”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徒然凌厉，像是一把出鞘的刀。身上那些属于“陪酒Omega”的温婉全然褪去，就像是剥离了一切色彩只剩下黑白的画，本性的结构脉络清晰可见。
　　“我们在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现在这个可能性也许是假的。”吴诺均机械性的牵扯了一下嘴角，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现在这个结果变成了不可能。”
　　“你们还是人吗？！”叶养南憋不住吼了出来。
　　一旁的安原娜本身就是怕自家老大暴脾气收不住，她自己其实也还没缓过来，被叶养南吓了一跳。
　　“你可以当我们不是。”吴诺均的冷漠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可恨，“这一切成了没有结果的追逐，我们也要被放弃了，不过其他人还不清楚，他们不一定相信郁庭说的那些话。”
　　“我可以给你全部的名单。”
　　叶养南愣了一下，他以为吴诺均要死鸭子嘴硬负隅顽抗。
　　吴诺均也看出了叶养南的诧异:“我们是被寄予厚望的一批人，我们也是被放弃的那一批。”
　　人类的胜利不会容许他们这样的污点，各个星系的政权也不会承认自己参与其中。所以他们Z计划的所有人，都是“秘密实验的极端人士。”
　　计划如果成功，他们Z计划的所有参与者也就应该消失了。如果Z计划注定失败，那么他们甚至连走上台前的机会都没有，就像从未存在过。
　　叶养南沉默了大概一秒，随后他朝着安原娜挥了挥手:“你去告诉郁先生，说谢谢他，不用帮忙了。”
　　“啊？哦哦，好。”安原娜起身的时候还吸溜了一下鼻子，她其实蛮难受的，但是作为Alpha她总不能哭出来，那样太窝囊了。
　　安原娜极力让自己镇定，她走到会议室之后发现郁庭和明梵俩人坐在一起，盯着面板不知道在看什么。
　　面板如果不开放权限的话，外人是看不到内容的。
　　“郁先生。”
　　“嗯？”郁庭抬起头，顺手给偶像剧摁了个暂停。
　　刚才他和明梵之间的气氛太诡异了，郁庭不太适应这种状况，干脆就和这位小将军看起了小将军最爱的偶像剧。
　　说实话，并不好看。
　　这种逻辑漏洞一大堆的东西，看一次是新鲜，看两次，郁庭感觉自己智商被侮辱了。
　　郁庭刚也问了明梵，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
　　明梵表示自己是当童话来看的，不带脑子，看里面幸福的片段就行了。
　　郁庭看着“幸福”的主角被各种妖魔鬼怪欺负，还保持着该死的善良，不予置评。
　　说真的，他精神力真的有3s，郁庭觉得自己挺聪明的，但是他不理解。
　　就在郁庭准备质疑明梵的时候，安原娜进来了。
　　“你刚在哭吗？”郁庭询问，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刚才安原娜叫他名字时候略带颤抖的声音。
　　“没有，不可能。”安原娜的声音徒然厚重，“我不可能哭，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哭。”
　　明梵也望向了安原娜。
　　她的反应太大了，反而显得有问题。
　　郁庭和明梵对视一眼，明梵起身:“你要过来坐一坐吗？”
　　“不不不，那什么，我老大让我来跟你们说……”
　　“辛苦你了，挺难受的吧。”郁庭没等安原娜说完就接话。
　　安原娜的通讯和任贰是挂着的，任贰出事安原娜也是第一个知道的，当时安原娜第一时间联系了叶养南，相当冷静。
　　不过郁庭也清楚，那个时候安原娜的精神应该是极度紧绷的，等到放松下来之后再难受也不奇怪。
　　安原娜剩下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头，她嗝了一声，然后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不等郁庭他们有反应，安原娜立刻放大了声音:“你，你们别过来！老大说谢谢郁庭，郁庭你没事儿带着你Alpha回去吧！我尿急！我上厕所去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开。
　　安原娜进来的时候是关了门的，而她转身跑出去的时候是直接用她的脑袋把门顶开的。
　　看的郁庭有些愣:“你们这儿Alpha的偶像包袱很重？”
　　“你们没有？”明梵反问。
　　“没有，我就没哭过。”郁庭耸肩，“我不高兴的时候，哭的一般都是别人。”
　　“那你比我更加适合铁血硬A这个角色。”明梵配合着郁庭说。
　　郁庭很满意，随后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你哭过？我以为你只是喜欢吃甜食喜欢看没有营养的肥皂剧。”
　　“小时候哭过。”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他父母而言更多的是工具而不是人的时候，明梵就再没掉过眼泪了。
　　“我小时候一不高兴就去折腾虫。”郁庭说的那真是理直气壮，“总不能就我一个虫不高兴，不爽就大家一起不爽，谁都别想好受。”
　　郁庭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他哈了一声:“我以前给自己同学的翅膀上做过涂鸦。”
　　“我听你说过你们有翅膀。”明梵还记得。
　　“对，那个翅膀求偶的时候才会长出来。但总有那么几个冲热衷于炫耀自己的翅膀，向自己的同类炫耀。”郁庭的手哒哒的敲着头盔的外壳，“雄虫的翅膀五颜六色的，在他们冲我花枝招展的时候，我给他们都喷涂成了黑色。”
　　明梵:……
　　“我觉得我对他们还不错，我对自己的雄父可没这么客气，那些涂料只能保持半个月。”
　　“你真是一位活泼的雄虫。”明梵干巴巴的接了一句。
　　郁庭嘿嘿一笑，拍了拍明梵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光脑面板上弹出来的一条信息。
　　“嘶，明梵你带的是人类第一联防军吗？”郁庭忽然问。
　　“对，怎么了？”明梵也看向了面板，而后看到了那条弹出来的消息。
　　【人类第一联防军误入阿莫南阿星球，被虫族围剿，全军覆没。】
　　已经跑远了的安原娜仔细想想，自己不能这么没礼貌，所以他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又返回了。
　　走到门口，没等安原娜纠结，她就听到了一声字正腔圆气急败坏的“混蛋！！”
　　不像是郁庭的声音，吓了安原娜一跳。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明梵看着新闻，止不住的大喘气。
　　他知道那群老混蛋肯定会忌惮现在的第一联防军，毕竟这是明梵用了十年的时间组建起来的，是与虫族对抗的第一梯队。
　　但明梵硬是想不到那群和平久了的老东西会这么糊涂。
　　第一联防军误入虫族腹地阿莫南阿？这种操作压根不可能发生在第一联防军身上。
　　明梵是承载“人类希望”的具象化个体，他身后的第一联防军也是。
　　虫族忌惮明梵，明梵死了，虫族肯定会有动作。但最起码还有第一联防军压着。
　　明梵信任第一联防军的实力，虫族常年和第一联防军争斗，对于第一联防军有所忌惮。
　　现在，那群老家伙为了不让权限高的明梵发现问题，他们对明梵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