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听到混沌的消息,还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火急火燎的上头。
“因为急也没用。”李闭嘴摇头晃脑的,“退一步讲,就算真要死了,也有你们陪葬,这波不亏。”
谢九思点头:“确实。”
李闭嘴一顿,忍不住扭头看向谢九思:“你不会真的没有想过怎么办吧?”
“没想过。”谢九思说着看了一眼顾时,想到他兜里的彩票,又说,“我只是觉得人类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闭嘴没懂:“啊?”
谢九思说:“我觉得这天地还没走到绝路,不至于倾颓。”
这句话李闭嘴懂了,他搓着手手,喜滋滋道:“那可最好了,我家阿昭才刚签约呢,未来可期,这时候要出点什么意外都怪可惜的。”
谢九思看着李闭嘴一蹦一跳的去跟饕餮说好消息,又瞅瞅被折腾得不轻的谛听,终于伸手把他捞了出来。
“我这里有两个小时左右的录音,混沌的。”谢九思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想要知道情况的,跟我去会议室。”
一群神魔顿时像是找到了妈妈的鸡崽崽,叽叽叽的跟在谢九思后边离开了顾时的办公室。
顾时茫然地看着这帮老家伙一窝蜂的来了,又一窝蜂的走了,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地板和三道身影。
顾时一顿,抬头看向留下来的这三个人。
分别是穷奇、李闭嘴和饕餮。
穷奇和饕餮之所以留下,没有跟着谢九思去会议厅,是因为他们从李闭嘴那儿听到了谢九思的话。
既然谢九思十分笃定这天地不至于倾颓,那这事就不算什么事了。
并且也不用急于去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三界院里嘴像喇叭的,又不是李闭嘴一个,早晚都能知道。
比起混沌的事情,他们三个都认为自己的事情更加重要。
顾时看着这个的组合,瞬间明白了。
他抬手扶了扶鸭舌帽,调整了一下位置免得挡住视线,然后抬头看向了穷奇,露出了营业微笑:“预算表做好了?”
“我三天就做好了,但你第二天就跟着谢九思出去了。”穷奇眯起眼,表示自己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放过鸽子,“从未有人敢如此怠慢我。”
穷奇气势极盛,凶性泄露出一点来,都让人仿佛置身骨山血海,怨魂哀嚎沸反盈天。
当他做出恐吓的姿态时,足以让修为稍弱的妖怪当场神魂俱裂。
但非常可惜,他面对的是顾时。
顾时胆大包天,甚至十分稳健的点了点头:“现在有了。”
饕餮嗤笑一声。
李闭嘴在旁边跟着阴阳怪气的笑。
穷奇打量了一番对他的恐吓丝毫不为所动的顾时,敲了敲桌面:“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问得好!”顾时夸道。
您实在说笑了,但凡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会是现在这个叼样?
不过这种事天知地知自己知就好,连自己原型都搞不明白的事情说出去可不就是个大笑话。
而且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处,万一他是个什么怀璧其罪的,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
穷奇问:“你的答案呢?”
顾时露齿一笑:“我不告诉你。”
饕餮和李闭嘴直接笑出了声。
顾时偏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向了穷奇:“不能陪您闲聊了,我可是正经打工人,不当薪水小偷的,预算表给我吧。”
穷奇觉得有点不爽。
能让他不爽的存在基本上都死了。
但他又觉得顾时很有意思,不太想弄死他。
品一品顾时的妖气,弱小得几乎要感知不到,要说气息,他浑身上下又都被烛阴的法印气息所笼罩,单凭气息感知,坐在这儿的几乎就是另一个烛阴。
但就这小东西,竟然顶得住他的恫吓,想来想去,既然不是修为强横,那必然就是血脉强势了。
最终穷奇斟酌片刻,还是决定放过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妖怪。
大不了他去跟谢九思打一架,逼问顾时的原型。
这小妖怪打打指不定就死了,但谢九思皮糙肉厚,而且……
穷奇的目光扫过顾时胸前。
在那里,属于烛阴的力量正源源不绝的向外吞吐着,将它所庇护的人层层叠叠的护在了宛如厚壳一般的禁制之下。
穷奇把自己打印出来的预算表交了出去。
谢九思竟然会这么护着一个小妖怪,事情肯定不简单,唯一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知道顾时的原型!
穷奇下了这个定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顾时的问题,看着顾时在他的预算表里缝缝补补一大堆,最后他的申请额度比之他之前算的十万硬是翻了一番。
穷奇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坑了:“这玩意儿钱越多越难申请吧?”
“二十万不算多啊。”顾时翻了一下其他三个院子的账目,“你可能对钟山疗养院的服务方向有点误解。”
钟山疗养院,除了病理和养老这两种疗养方式所必须有的护理手段和医疗手段之外,其他的一切服务都是秉承着“高度自由”和“满足您的一切需求”的理念来做的。
简单的讲,四个院子的服务规格不同,而在相对应的服务规格内,除了必要的疗养手段之外,别的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院里都是会满足到客户的。
只要你规格够高,身体又允许的情况下,突然说自己要从钟山出发前往北欧小镇滑雪,院方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满足你的愿望。
顾时解释了一下:“你和饕餮,挂了俩疗养院的名额,三界院对外宣称是钟山疗养院规格最高的院落,一个月就得交十五万,你们两个加起来一次才花二十万,比夸父好伺候多了。”
穷奇看着打印机里正在打印的预算表,突然后悔自己没再多整点花样。
顾时给穷奇的预算表盖上了自己的戳,装进文件袋里,塞给了疗养院人事部总管李闭嘴:“你反正要下去,顺手拿去给财务部就行。”
“哦哦好!”李闭嘴收好了文件袋。
穷奇想着去找谢九思打一架,干脆的扭头就走了,而李闭嘴也被饕餮拉着就要往外走。
李闭嘴一步三回头,最后在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回头看向顾时,问:“顾时,你跟谢九思什么关系啊?”
顾时抬手一压帽檐,毫不犹豫:“绝交关系!”
李闭嘴:“?”
不对啊?
这跟谢九思说的可不一样!
李闭嘴嘴比脑子快:“啊?你不是害羞吗?”
“?”顾时不敢置信,他指了指自己,“害羞?我??谁说的???”
他的调子一声比一声高,气势汹汹的,饶是李闭嘴都缩了缩脖子,正要说话,就见顾时“嘭”地一声捶了一下桌子,直接把办公室的实木书桌拍掉了一个角。
“谢九思说的是不是!”
李闭嘴看看被拍掉的那个桌角,脖子一缩,嘴巴闭得紧紧的,安静如鸡的被看了会儿戏的饕餮拽走了。
顾时瞪着被带上的门,可把他给气坏了,一把摘了头上的鸭舌帽,摸出抽屉里的镜子来,看了一眼少了一撮的头毛,更气了!
他重新戴上帽子,一转头,就看到了被他一巴掌削下去的桌角。
顾时一愣,反应过来,骂了句脏话,摸到器材室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木工胶水,灰溜溜的拎着胶开始糊起了办公桌。
他给桌角糊着胶,余光还看得到他歪歪戴着的鸭舌帽帽檐。
顾时越涂越气,越涂越气,他深深地呼吸着,把桌角怼稳了之后,气得原地蹦了几蹦。
“谢九思!给爷死!!!”
刚给一群惴惴不安的神魔放完了混沌骂街.mp4音频的谢九思脚步一顿,差点还以为自己还在会议厅里,忘记关掉音频了。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这个办公室上挂的牌牌。
是顾时的办公室没错。
谢九思狐疑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有气没处撒的顾时正在办公室里狰狞凶狠的……蹦恰恰。
谢九思:?
第三十七章
顾时疯狂蹦迪的动作骤然一顿。
谢九思站在门口,停顿片刻,慢吞吞问道:“这是……你的新爱好?”
顾时有点裂开。
他尬在原地,感觉脚趾已经在地板上抠出一座巴比伦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谢九思隐约察觉到了顾时的尴尬,他停顿片刻,走进来,带上了门,安慰道:“没别人知道。”
顾时:?
您也是别人,谢谢。
顾时放下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再一次拒绝了跟谢九思对视和说话。
谢九思看着拒绝交流的顾时,有些苦恼。
我的朋友特别容易害羞怎么办?
这是谢九思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盲区,他以前根本就没有朋友,更别说精确到某一类的朋友了。
谢九思头一次感受到“手足无措”是怎样一种滋味。
他沉思片刻,干脆有样学样,坐在了顾时对面的沙发上,怀里抱了个抱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时,思忖片刻,决定上网上搜一搜应该怎么做。
然后他看到有人回答说:不要提那个会让TA感到害羞的话题,就可以拉回正轨啦!
谢九思神情一肃,觉得有道理。
他又仔细的打量了顾时一番,发现顾时浑身上下唯一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就是头上那顶鸭舌帽。
噢,这顶帽子还是昨晚上回家之前,顾时路过一家精品店买的。
谢九思福至心灵,想了想:“这顶帽子很适合你。”
顾时:???
谢九思这犊子是不是在嘲讽我?
顾时扪心自问,然后觉得谢九思的语言艺术恐怕没到这水平。
谢九思见顾时仍旧不动,更苦恼了几分。
转移话题失败了吗?
他心中叹气,给那个答案点了个踩,然后继续往下翻起来。
他看到第二个高赞答案说:那就干脆夸到他不害羞为止,脱敏治疗!
谢九思又觉得有道理了。
只是谢九思对这项业务实在生疏得不行,他打量了顾时半天,也想不到应该怎么夸。
“我在想应该怎么夸你。”谢九思干脆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但我发现你好像浑身上下都是优点。”
顾时浑身一震。
草?
这哥是上哪儿查来的这土味情话啊,辣到我柔弱的小耳朵了!
顾时尴尬得在地板上扣除十万兵马俑和一座秦皇陵,手里的抱枕抱得更紧了。
谢九思发现顾时仍旧无动于衷。
他又给第二高赞的答案点了个踩,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
然后他看到了第三条热评:害羞的情绪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卑,这种时候去轻轻的拥抱TA,陪伴TA就好啦!
谢九思又双觉得有道理了。
他站起身,才刚往顾时的方向迈出了一步,把脸藏在抱枕后面的顾时就警觉地探出了头。
谢九思一顿,停下了脚步。
顾时眯了眯眼,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谢九思,心想这哥又想干什么?
谢九思神情平静无波,问道:“需要抱抱吗?”
顾时:???
谢九思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还是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性向不太对劲想gay我?!
顾时感觉自己血压升高,天灵盖都要被炸起来了。
他整个人都要裂开,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九思见顾时终于跟他说话了,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明亮了几分:“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比较关注的慈善福利项目。”
“?”顾时愣住。
竟然是这么正经的事?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临时暂停一下绝交。
“……我没有关注这方面。”顾时说,“不过老头子挺关注上次咱们去过的那个山南儿童福利院。”
谢九思对这个有印象:“就是他捡到你的那里?”
顾时点了点头。
谢九思记下了这个,又问:“还有件事。”
“你说。”
谢九思沉吟片刻,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问。
他抬手摸了摸看起来就像个鎏金坠饰的禁锢珠,想着顾时都愿意给他信物了,应当也不会介意给告诉他原型。
谢九思终于还是问了:“你的原型是什么?”
顾时有点纳闷,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对我原型好奇起来了。
不过谢九思跟穷奇这俩,在顾时这里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顾时觉得这是个机会,他是不是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一直想跟谢九思坦白的事说出来。
他有些犹豫。
他知道他自己这人吧,嘴上没把,话讲出去乱七八糟半真半假。
当然,也因为这张嘴的关系,很少有朋友,自然也没遇到过嘴上胡咧咧,结果跟被他忽悠的人成为了朋友这种事。
谢九思这人实在太实诚了,顾时真没遇到过这种他说啥就信啥的角色,一丁点怀疑都没有。
一些玩笑话他也信,顾时一时不察他就能信以为真的去施行。
搞得顾时真的非常的不好意思――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
顾时很清楚,谢九思最开始对他的关注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以为他是个妖怪,而谢九思对同为妖族的小妖怪有点天然照拂的意思。
三界院里一些仁兽瑞兽都有这种习惯。
但从顾时的角度来说,他一开始是在骗谢九思,这一点他一直都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