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小小地呜咽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撕开了手里的小小酥。
顾时看着金乌,心想幸好他的猜测是让谛听说出来的,不然吓到金乌的可就是他了。
这么可爱的小仓、哦不是,这么可爱的小雀雀,谁舍得呢?
被李闭嘴骂了的谛听扭头看向顾时:“你故意的?”
顾时眼也不眨:“哪能呢?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我听到了。”谛听笃定,“你故意的。”
“我只是不想吓到金乌。”顾时甩锅,“谁知道您说得这么直白呢?都不用语言修饰一下的。”
谛听:“?”
“我给您推荐个《语言艺术》的课程吧?”顾时摸出手机,“您学学,下次可别再吓到别人了。”
谛听:“??”
谛听撩起袖子就想骂人。
谢九思此时偏头看向了谛听:“你有听到别的吗?关于带走重黎的那些人的信息,你没有听到?”
谛听读条被打断,把袖子拉了回来,摇头道:“应该是重黎给祸斗下了禁制,等祸斗醒过来自己说吧。”
谢九思神情平静,定定的看着谛听。
谛听被他盯着,读懂了他的狐疑,翻了个白眼:“真没听到,你再看我也没用,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谢九思脸上浮现出几丝嫌弃。
谛听一瞪眼:“干什么干什么?看不起我是不是?”
谢九思实在是条很诚实的龙。
顾时看到谢九思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顾时:……
顾时:叼。
谛听:“看不上我你去找白泽啊!”
谢九思:“白泽在沉眠。”
谛听气死,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心想顾时和谢九思这俩没一个好东西,然后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谢九思看着谛听的背影,有些疑惑。
顾时站在谢九思身后,忍了忍,没忍住,开口小声提醒:“您还是给谛听一个台阶吧,白泽在沉眠,咱们很需要谛听的帮助的。”
谢九思闻言,觉得顾时说得有理。
他略一思忖,抬手给谛听开了条石板阶梯,直接通往谛听的住所。
顾时:???
草,不是这个台阶啊哥!!
顾时隐约听到谛听骂了一句什么,原本还有些许拖延的脚步,顿时跟装上了电动小马达一样,“噌”地一下消失了身影。
顾时:“……”
谢九思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直接把谛听送回了家,能少走不少路呢。
顾时看向谢九思。
谢九思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偏过头,与顾时对上了视线:“?”
顾时由衷夸赞:“您可真是个天才。”
――在气人方面。
谢九思觉得顾时话里有话,但又猜不出来。
他干脆不猜了,颔首道:“过奖。”
顾时:草。
可真有你的啊谢老板,是在下输了。
毕方一边给祸斗疗伤,一边说道:“谛听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往后金乌最好还是有人陪同。”
几个善良的天神飞快的同意了,凶兽们不以为意。
“有什么好处?”他们问。
毕方沉思片刻:“可以不用上网课?”
一群凶兽顿时争先恐后的加入了金乌护卫队。
金乌被凶兽包围,紧张得吃零食的速度都减缓了不少。
但穷奇却拒绝了这份工作:“我觉得人类的知识有点意思。”
顾时闻言,顿时来了神:“您在学什么?”
穷奇掀掀眼皮,缓缓摸出了一本《资本论》。
顾时:?
谢九思竟然输了!
顾时:“您进度挺快哈。”
“还行。”穷奇抻了个懒腰,“没事我就先走了。”
其他的妖怪们见暂时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也都准备走人。
走之前他们挨个往顾时跟前凑,说的话来来回回就一个意思,就是希望顾时多努努力,把他们被偷走的东西也给捡回来。
顾时笑眯眯地,不管是谁都先一口应了下来。
上古神魔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最后毕方也带着祸斗离开,说是要闭关给祸斗疗伤。
顾时也准备走人。
谢九思等到妖怪们都走完了,转头问顾时:“穷奇看的什么?”
顾时拎着土特产,一愣:“怎么啦?”
谢九思说道:“能让穷奇感兴趣的事,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是防着穷奇反水呢?
顾时恍然:“他看的《资本论》。”
谢九思:“?”
“无产阶级圣经。”顾时答道,“不过我觉得穷奇说的有点意思,应该不是对无产阶级的兴趣。”
顾时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推测,觉得穷奇会对这本书有兴趣,指不定是从中发现了资本主义的邪恶之处。
而穷奇这头凶兽,最喜欢邪恶之人了。
顾时说:“说不定穷奇会变成一个大资本家呢,天天以剥削他人为乐。”
谢九思眉头皱起来。
“只是《资本论》的话还好了。”顾时说,“总比看《犯罪心理》好得多。”
谢九思默默把这两本书的书名都记下,把顾时送回了家。
接下来的一个月,非人类的世界一片风平浪静。
最大的变化大约就是朱文从轮班保安变成了三界院的固定保安,每天看着出入三界院的人形非人类,世界观摇摇欲坠。
顾时忙忙碌碌地建账做账,终于赶在疗养院第一季度的财报出来之后,将三界院的账目也纳入了整个疗养院的账目系统里。
同时,顾时的首月工资以及先前卖松露的尾款一起到了帐。
跟着松露尾款一起来的,是张经理发来的消息。
他说主厨非常满意这一批松露的成色,要是还有货源,他全都要,价格再提高些也可以。
顾时心中一喜。
啊哈!那他这不得再去薅一波谢九思的?
钟山山神多叼啊,做什么不得行?
区区松露罢辽,谢九思甚至还能长出比之前品质更好的!
顾时看着自己账目上的八万块,又看看微信上张经理发过来的消息,还没下班心就野了,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算着这八万能给苍梧观带来一些什么变化。
或许能将那些荒破的院落都清理一遍,生锈的门锁换掉,匾额重新漆一遍,还能给老头子买几身新衣……
顾时正盘算着,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顾时把自己的花钱计划表放到一边:“进。”
八成是李闭嘴又来串门。
顾时想。
但这一次他想岔了,他的办公室门口有两道身影。
饕餮和穷奇站在门口,互不相让,都不愿意让彼此先于自己进门。
顾时:“?”
你们大可不必。
顾时想了想:“要不我数一二三,你们同时进来?”
饕餮和穷奇齐齐露出了智商被侮辱的表情。
饕餮翻个白眼:“你先。”
穷奇半点不客气,抬脚直接走了进来。
饕餮后脚进来,却抢在穷奇之前先开了口:“我被直播平台联系了!”
顾时一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这才一个月?”
饕餮骄傲地一扬下巴:“你以为我是谁?”
顾时叹为观止:“行,之前答应你的都给你配置上,你……”
“直播?”穷奇突然插嘴,打量着饕餮,“你?”
饕餮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穷奇突然一抬手,拍了拍饕餮的肩。
饕餮往后一退,戒备:“干什么?”
穷奇问:“你想要什么?”
饕餮轻嗤:“关你什么事?”
“我需要钱作为启动资金。”穷奇直言不讳,“你要的是钱吗?”
饕餮扭头看了一眼顾时。
顾时福至心灵:“这边是每个月交十五万。”
这是顾时跟那些小妖怪们商量过之后,定下的三界院的“疗养费”。
饕餮点头:“除了这些,我用不着什么钱。”
“那很好,你图名,我图钱――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我当你的那个什么……”穷奇卡壳了一下,然后一击掌,“经纪人?”
第二十六章
饕餮对穷奇并不太信任。
虽然饕餮知道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自认跟穷奇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至少他不把干坏事当乐子,也不喜欢去培养为祸一方的人类。
饕餮警觉:“我用不着你,我找顾时就行。”
穷奇当然也知道自己并不受饕餮待见。
他可太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东西的本质了,也非常清楚这疗养院里的妖怪没一个是信任他的。
但穷奇并不在意。
他本来是想来找顾时支一笔钱,开始试探着做一做投资之类的。
没想到刚好撞上饕餮,而饕餮所说的话题,正巧撞进了他的心坎。
老妖怪们只是落后于时代,又看不上从来比他们低上好几个层次的人类,并不是真的蠢。
有了信息源头之后,真想做点什么,动动脑筋也能想出个一二三来。
就好比穷奇,仗着自己可以不眠不休,把《资本论》啃了一遍,觉得这其中抨击唾弃的资本主义真的非常贴合他的心意。
于是他就开始动脑筋了。
而他发现,实体制造行业成本过高,服务业他毫无兴趣,高新科技方面又缺乏技术人才,于是穷奇将目光投向了近年来兴起的娱乐传媒行业。
穷奇兴致勃勃地分析:“传统的娱乐传媒需要大量的人际与资本积累,但新兴自媒体不需要。”
顾时这个经管概论勉强及格的人听得脑子嗡嗡响,梦回大学课堂,甚至觉得穷奇的杀伤力仿佛比李闭嘴大好多。
穷奇多精一凶兽,他一看顾时的表情,就明白顾时其实并不懂这些。
他顿时就扭头看向了饕餮:“你问顾时这些,顾时他懂吗?”
顾时一噎,在饕餮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
这不废话,他要是懂这些,他还会是现在这个叼样?他早就给苍梧观营销宣传广开山门收门票香火一条龙了。
穷奇重新看向饕餮:“你看,顾时不懂,但我懂,人类之中跟钱有关的弯弯绕绕一大堆,你愿意被人类坑?”
饕餮下意识摇了摇头。
穷奇咧嘴一笑:“是吧,所以这事儿你考虑一下。”
饕餮皱着眉:“我可以自己处理。”
“随你。”穷奇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然后目送着饕餮离开了顾时的办公室。
顾时看着穷奇,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带预言家。
他之前跟谢九思说什么来着?
――说不定穷奇会变成一个大资本家呢,天天以剥削他人为乐。
顾时:“……”
我这嘴可能开了光。
穷奇长腿一跨,反坐在顾时对面的椅子上,大咧咧地往前挪了挪:“我来要钱。”
顾时:“要多少?”
“给个十万吧,用来给饕餮做初期宣传运营。”
这听着还挺专业。
顾时:“你这么肯定饕餮会答应你?”
穷奇咧嘴一笑:“不仅饕餮会答应我,他还会附赠一个李闭嘴,你信不信?”
顾时闻言略一思考,发现可能性竟然挺高。
李闭嘴是个脑子简单的,又特别紧张饕餮,如果饕餮动摇了,他肯定当场就跟着饕餮一起白给了。
但李闭嘴白给就白给,他顾时可不是那种别人说要十万就会给十万的人。
哪怕他面前的是凶名赫赫的穷奇,他也半点不带怂的。
顾时使出了踢皮球之术:“那你得先去找李闭嘴办身份,再去开张银行卡,然后我才能给你钱。”
穷奇看着顾时,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人压根不想给他钱。
但穷奇不生气,他觉得顾时挺有意思,对顾时笑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了一张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
顾时:“?”
草,你小子竟是有备而来!
但顾时并不慌。
他慢条斯理:“三界院的账目已经跟整个疗养院合并了,您要支钱,得交个预算表上来。”
穷奇一顿:“然后呢?”
“然后,要进入财务部审核流程,审核通过之后,每个月一号从公账上支钱,节假日顺延。”
顾时说着,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是十月二十八。
笑话,他顾时可是每年都要被机关单位毒打男人!
顾时刚满十八那年,顾修明带着他上省民宗委走了一圈,一老一少两颗皮球硬是被踢成了陀螺。
论踢皮球技术和拖字诀,谁能跟机关单位比呢?
顾时从中吸取了丰富的推诿和划水经验,从此学会了如何把一条鱼活活摸到死。
“哎呀,没办法,要照流程行事嘛。”顾时说着,对穷奇露出一个商务微笑,“您现在去做预算表,也许赶得上十二月的打款。”
穷奇盯了顾时半晌:“之前夸父要钱可没这么麻烦。”
“因为李闭嘴他不专业。”顾时滴水不露,“都怪他不专业,我加了一个月的班才把账目做好,周六日都没有休息,都累傻了。”
骗人的,吃了一个月的加班工资,顾时觉得非常快乐,甚至还能再加。
穷奇轻啧一声,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要不到钱了。
不过没要到钱也没关系,他只觉得顾时这睁眼说瞎话的架势让他特别喜欢。
“我觉得你挺合我心意。”穷奇说,目光擦过顾时的眉心,窥见谢九思深深刻下的法印,轻嗤一声,“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