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顾时,他扪心自问。
你一个母胎solo,为这俩缠缠绵绵上万年的老妖怪操什么心?
顾时实在不想再看下去,委婉送客:“他刚刚打完卡,回去找你了。”
饕餮情绪高涨,对他一摆手:“我知道了,先走了!”
顾时目送着饕餮离开,照着他给的配置表在淘○买了一套,然后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拿起办公桌上座机的话筒,开始跟那些出资给这个疗养院的妖怪们打电话。
顾时这通电话主要是询问一下他们哪些愿意接收老妖怪们进户口本的。
顾时看着通讯录排第一的林深,迟疑了一下,还是跳过了他的童年偶像。
虽然滤镜已经裂开,但顾时还是想为了自己童年的梦挣扎一下――给林深突然搞个长辈出来什么的还是算了。
只是出乎顾时意料的,他的每一通电话进行得都十分顺利,几乎都是他刚提上那么一嘴,那边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到第十三通电话的时候,顾时再一次申明:“如果不愿意的话真的可以拒绝。”
“没有不愿意。”电话那头的女声听起来很温柔,“人类都懂唇亡齿寒的道理,那些前辈与我们就是唇齿的关系,帮他们就是帮我们自己。”
顾时一听,心想这还真被李闭嘴说中了。
这群相对弱小一些的妖怪,确实是指望着他们能把罪魁祸首揪出来,以免自己哪一天死得不明不白。
顾时给这位妖怪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好的,我先给您登记了,回头按照他们的意向来。”
那边温柔的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顾时打完了五十八个电话,吨吨吨地喝了一大瓶水,拿着那份名单前往了三界院。
摆渡车上,顾时遇到了之前在大门口保安亭的保安小哥。
他打着哈欠,看起来精神不济,脸色看着比之前更差了。
顾时看了一眼时间:“你这是刚交班?”
保安小哥看到顾时愣了一下,然后一拍额头:“哦哦是你!”
“是我。”顾时点头,打量了一下保安小哥的脸色,“三界院后来怎么样?”
“你真的去找老板了啊!”保安小哥一下子精神了不少,看起来仿佛找到了救星,“老板请的是哪儿的法师啊?这几天可正常了,我们在三界院里巡逻都不迷路了!”
顾时心想那可不得正常的,这可是钟山山神亲自出手。
“哎。”保安小哥扫了一眼顾时工牌上的名字,期期艾艾,“顾时,你知不知道咱们老板请的是哪儿的法师啊?”
“干什么?”
“我家最近老是有什么东西烧糊的了气味,找又找不到,我妈还老跟我说她听到有狗叫,但我们家周围邻居都是没养狗的,昨天我带我妈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妈没病没灾,健康得能活到九十九……”
保安小哥打了个寒噤:“主要吧,我昨天来接后半夜的班,出门的时候也听到了我屋里传来的狗叫。”
“焦糊味?狗叫?”顾时觉得这个设定他应该是在哪儿听过,他摸出手机,下意识开始给自己揽业务,“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保安小哥一愣:“啊?”
“我。”顾时指了指自己,“本职道士,专业对口,放心吧。”
“你就是那个法师?!”
“那倒不是,不过解决这个没什么问题。”
保安小哥两眼一亮,他就飞速报出了一串号码。
顾时记下来,又扫了一眼工牌,保安小哥姓朱,叫朱文。
顾时保存好联系方式,下了摆渡车:“回头联系。”
朱文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尽早啊。”“没问题。”顾时揽了个业务,心情不错,“就这两天就会联系你的。”
顾时摆摆手,目送着摆渡车开走,拿着名单进了三界院。
他走过保安亭,离开了人类的视线之后,喊了一声谢九思。
随着他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脚下踩着的台阶衔接上了一条石板路。
顾时顺着石板路一路走到了谢九思的院落门口。
他一脚踏进院门,就看到谢九思坐在庭院石桌边上,桌上摆着四个柠檬,每个柠檬上各插了一块硬币和一个铁钉,用电线夹连接起来。
谢九思正拿着最外层电线夹的两端,一下一下的夹着眼前小小的LED灯泡。
顾时看着那一亮一灭的LED灯泡:“……您这是?”
“水果发电实验。”谢九思又夹了一下LED灯泡,心满意足地看着灯泡又亮起来,示意顾时过去,指了指竖在桌上的PAD。
顾时走过去,发现PAD上在播放风力发电原理的视频。
然后顾时听到谢九思感叹:“人类的技术真不错。”
顾时:确实。
顾时把手里的名单放到桌上,顺口问道:“您这是有什么想法了?”
“嗯。”谢九思颇有兴致的夹着小灯泡,像个找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学生,嘴上慢悠悠地说道,“神州至九幽城,只有我开辟出来的一条道路可走,城池周围四处罡风肆虐,也是九幽之地万万年寒冻不化的原因,要是能利用这罡风……”
顾时闻言,看了看PAD上播放的风力发电的视频。
顾时:……?
第二十三章
顾时不太确定:“您是想……?”
谢九思解释:“九幽之地因罡风而有万万年寒冻,自我驻守之后才好了一些,现在衔火丢失,轮回混乱,我想,如果罡风可以发电,那电就可以用来发热,要是能解决掉寒冻致使亡魂消弭的问题,轮回的混乱应当可以稍稍缓解。”
顾时:叼。
顾时看着谢九思手里一亮一灭的LED灯泡,心想他真的从没见过把“学以致用”诠释得如此完美迅速的人。
顾时瑞思拜。
但现实还是现实,顾时说道:“人类没有接触过罡风,不一定能用上。”
谢九思闻言,问顾时:“人类记载中的罡风是怎样的?”
顾时文科成绩还是挺不错的,他回忆了一下,开始跟谢九思解释。
罡风,根据顾时所阅读过的典籍里的记录,指的是高空的风。
据顾修明说,罡风是曾经那些可以御剑飞行的老祖宗们,对于无法征服的烈风的称呼。
顾时和顾修明都只见过小妖怪,并没有见过能御剑飞行的道士,对罡风这个东西的理解是基于地理知识之上的。
就是大气的对流层、平流层、中间层等等。
顾时和顾修明一致认为,罡风指的是对流层的上下气流,那些典籍的编纂者御剑飞行应该也是在对流层之下。
人们所承受的风霜雨雪,也都是对流层的大气作用。
而对流层之上的平流层,大气风场的方向相对简单,影响因素也比对流层要少。
如今的民航客机也基本上都是在对流层顶端或者平流层底端的大气层中飞行。
如果有人坐过长途航线中型客机以上机型就会知道,在飞机平稳飞行的时候,偶尔会遇到抬头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低头就是漆黑云海翻涌奔腾、电闪雷鸣的景象。
“所以我们觉得罡风应该指的就是对流层的风暴。”
谢九思一边听着,一边用PAD查阅陌生的名词,然后摇了摇头:“罡风并不是常规概念之中的‘风’,人世的风无法割裂灵魂,但对修为不够的人来说,罡风触之即死。”
顾时心想那您还想用罡风发电呢?
向来迟钝的谢九思这会儿却像是看透了顾时的想法:“原理总是一样的,我有了些想法。”
顾时对学霸一无所知:“您这是学到哪儿了?”
谢九思伸手在PAD上一划,划到了初中物理的网络教程,然后对负责三界院财务收支的顾时说道:“我们应该买一批教材。”
这要求过于合理,顾时压根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他点点头:“好。”
谢九思放下手里的电线夹,意犹未尽:“物理真有意思。”
顾时:谢邀,并不这么觉得。
理科成绩极差的顾时挤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谢九思拿过顾时带来的名单:“这是?”
“这是我联系过的小妖怪,关于入户口的意愿,正准备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并不是所有的大妖怪都会愿意跟这些小妖怪扯上关系的,就好比饕餮,他挺骄傲,觉得靠他自己就可以。
谢九思:“我不需要。”
“好。”顾时给谢九思的名字后边画了把叉,站起身,“麻烦您送我去找找其他人行吗?我不认路。”
谢九思同意,目送着顾时离开,点开物理课程继续看了起来。
短短一天,穷奇就把“顾时是白泽让谢九思找来的那个帮手”这件事宣扬得整个三界院妖尽皆知。
谛听大约是出于想要保护真正的帮手的心思,并没有阻止穷奇到处传谣的行为。
这让顾时在挨个拜访那些妖怪的时候,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围观,同时事情又进展得颇为顺利。
住在三界院里的神魔妖怪从前多少都受到过一些供奉与崇拜,对于让别人养着自己这件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时让他们挑好了入户口的对象,重新做了个表格,打印好之后找上了李闭嘴。
李闭嘴虽然话唠,但话唠并不耽误他的工作效率。
顾时午饭前把东西给了他,当天接近下班的时候,就被告知已经搞定了。
顾时接收了他那边发来的资料,点开疗养院的账务系统,上边三界院的账目一片空白。
顾时认命地叹了口气,下楼去财务部问了一下外账是怎么跟税务局申报的,得到了三界院的财务完全独立,他们并没有拿到过任何凭证的答案。
“怎么?三界院财务有问题?”
顾时当然不可能承认:“没有,只是老板说从下个季度开始统一做账。”
第二十四章
驯兽?驯什么兽?
顾时想起李闭嘴先前跟他说过,谢九思打架很恶心这件事。
顾时突然就好奇起来:“我听说您之前跟李闭嘴打过一架。”
谢九思点头。
顾时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迅速出卖了李闭嘴,茶里茶气地问道:“我只是听他说的哦,他说您打架很恶心,这是为什么呀?”
谢九思却并不介意被这样说,只是回忆了一下:“他在海上掀起了飓风。”
顾时点头:“然后?”
“他又招来了雷霆,我还之以飓风,他躲避不及,正巧一道落雷劈下来,把他劈了个正着,他意识不清,被卷进了两道飓风里滚了七天,然后吐了半个多月。”
顾时:“。”
草。
这实在很合理,甚至过于贴合李闭嘴这个谐星的形象了。
顾时忍了忍,没忍住:“李闭嘴原型是?”“你自己去问他,但最好是等他自己愿意跟你说。”谢九思提醒道,“像李闭嘴这种不愿意以种族为名的妖怪,还是不要随意去询问他们的原型。”
顾时一愣。
谢九思解释:“很多妖怪,一旦暴露了自己的原型,就会给自己带来诸多灾厄。”
顾时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谢九思言下之意。
万物有灵,而有的生灵天生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或者是效用,修炼出一点名堂之后,其珍贵程度更是呈几何式增加,光是其本身的存在,就足够吸引来诸多贪婪的目光。
这又是另外一个怀璧其罪的故事了。
怪不得这么几天下来,他就没遇到过跑到他面前来问他原型的妖怪。
顾时想。
他还以为单纯是因为他太弱了,以至于这些自上古时存活下来的老妖怪压根看不上他,敢情并不是,只是遵循着这套潜规则。
――虽然就算他们问了,顾时也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顾时点头:“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谢九思起身,“我们走吧。”
顾时报了个地址。
朱文的家在郊区,开车到疗养院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郊区的规划没有城区清晰明了,哪怕有了地址也不太好找地方。
朱文听顾时说要来,当即就开着车到了主干道上,就着路灯,远远地看到两道身影逐光而来。
朱文看着那两道身影渐进,看清顾时旁边那人之后,打了个哆嗦,飞速拉开车门下了车。
谢九思虽然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但还是很讲规矩,每天上下班都有好好打卡。
至少作为员工,绝大部分人都是认识老板这张脸的。
朱文是轮值保安,偶尔需要去三界院轮班执勤,比起在办公楼里坐班的其他人,见谢九思的次数要更多一点。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总之每次见到这位疗养院老板的时候,心里总是发憷。
他下了车,喊了一声:“谢总!”
谢九思没有开口,只是微微颔首回应。
朱文脑壳发晕,头顶渗出了几粒汗珠,怎么也想不明白顾时为什么会把谢九思给带过来。
顾时看了一眼朱文开来的车。
“咱们先上车吧。”
朱文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上车说上车说。”
谢九思上了车,顾时钻进了副驾。
沉默在车里蔓延。
朱文看起来紧张极了,目光不住地往顾时这边飘,看起来满肚子疑惑和不安,却又碍于谢九思在场,不敢吭声不敢问。
顾时对这个情况倒也不意外,他扣上安全带,开口问:“除了你家之外,你问过周围的人家谁还听见狗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