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忍俊不禁,“不会。”
许迟嘟囔道:“要真是炸弹,咱俩就一块儿死。”
他慢慢的掀开了盖子,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把纯黑色的匕首,军刺样式,大小形状和原来那把相仿,被细丝带固定在白色的天鹅绒布上,一黑一白对比鲜明。
这把军刺刀身的弧度非常漂亮,充满了力量与杀机。那种黑色很奇异,没有任何反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它都是漆黑一片,如同黑洞一般无法反射色光。
只有刀刃处有两毫米宽的蓝边,发着幽幽的荧光,如同一条晶蓝的水流缓缓涌动。许迟情不自禁的用拇指摩挲了那里,感觉像是某种质感奇怪的金属。
而且只是轻轻摸一下,指腹就出血了,这说明它异常的锋利。
许迟眼睛完全移不开了,喃喃道:“这也太帅了。”
下一秒他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摇头,“不行,我不要!”
君夜笑了笑,“这把匕首是送给你做赔礼的,之前那把不是废了吗?顺便一提,它的材质特殊,可以对侍者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如果你不想接受的话,我也不强求…”
君夜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把盒子收回来。
许迟伸手一把夺过,迅速的占为己有,还气哼哼的倒打一耙,“送出的东西怎么能要回去,太没礼貌了!”
君夜强忍住笑,没戳穿他,只是用一种纵容又宠溺的目光看着许迟把玩那把匕首。
许迟把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才发现它的重量和形状都是最适合自己作战习惯的。离近了打量,刀身与刀把处竟然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就像是由一整块材料打磨出来的。
用许迟的话来说,它就是男人眼里的玛丽莲梦露。
许迟拿着匕首比划了两下,忽然抬起眼来危险的看着君夜,试探道:“它能伤到你吗?”
君夜遗憾的回道:“不太能。”
许迟比他更遗憾,“好吧…”
“……”君夜无奈道:“宝贝,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做恩将仇报吗?”
许迟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匕首是你赔给我的,不算恩,顶多算扯平了。”
他将匕首插回腰间的武装带里,随手拍了拍,转身就要走。
君夜在他身后不温不凉的提醒,“明天就是周一了。”
许迟脚步一顿。
他知道君夜是什么意思,明天周一,珍贵的七天假期到此结束,第三次游戏不可避免的开场,也代表着鲜血与伤亡的出现。
而在这七天中,许迟没能想起任何有关名字的信息,相当于是白白浪费掉了。
君夜风度翩翩的靠在墙边,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今夜十二点一过,受害者就要出现了。”
许迟微微睁大了眼睛,回身质问:“受害者?什么意思?一场游戏怎么会有受害者?”
“因为下一场游戏叫做’抓住杰克’。”君夜不紧不慢的解释着,非常柔和的望着他,“就当是给你的优待吧,我提前给你解释一下游戏规则。”
“你知道开膛手杰克吧?今夜凌晨之后,他就会出现在你们身边,随机杀害一个人,你们只要能抓住他,不论死活,都算赢。”
“不过是有限制的。”君夜抬手比了个‘三’的数字,许迟皱着眉头问:“三天之内?”
君夜摇头,“不,是在他杀死三个人之前。”
许迟一阵毛骨悚然,按照君夜的口吻来看,他本来是打算等第一名受害者出现,才再来解释游戏规则的吗?
“总之,祝你好运。”君夜温柔的注视着他,半真半假的提醒道,“谁知道开膛手会选择谁做第一个猎物呢,说不定会是你。”
他的语气非常平缓轻柔,听不出任何恫吓的意思来,许迟探究的打量了他几眼,随后冷笑了一声,“借你吉言。”
陈旧的金属门被猛的拽开,又砰的一声摔上,许迟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君夜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高空的秋风吹起鬓角的发丝与风衣下摆,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的城市剪影,眸色寒凉,如同隆冬的湖水。
……
许迟很快就把第三场游戏规则告诉了所有人,七个人很快聚集在许迟的公寓内。
爱德华想了想,迟疑道:“开膛手杰克…是指那个1888年间,在伦敦杀害了五名妓女的神秘凶手吗?”
许迟翻着一本英国侦探小说,随口道:“对,还是你老乡呢。”
爱德华:“……”
“开膛手杰克以作案手法残忍而臭名昭著,他用割喉的方式杀死女人,甚至会破开肚腹,取走某个脏器。”查尔斯慢慢的说道,“这场游戏里的杰克当然不会是一百多年前真正的开膛手,但是十有八九会仿照那样的杀人手法来作案。”
他看了坐在沙发上的林西西与安娜一眼,隐晦的道:“在选择杀人对象上也同理。”
林西西的脸色霎时间惨白如纸,安娜安慰的按了按她的手背。
许迟接口道:“我倒觉得他不一定会只选择女孩做猎物,君夜说规则是要在杰克杀害三人之前抓住他,但是现在就俩女生,也凑不够三个啊?”
查尔斯不悦的扫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反对感到很不高兴。
爱德华立刻出面调和气氛,“好了好了,总之我们七个人里每个人都很危险,不能掉以轻心,既然从凌晨开始杰克就会出现,那我们今晚就全部留在这里吧。”
几个人都没有异议,在这种时候把战斗力集中在一起才是上策,不管内部有多少嫌隙,当外面有足够可怕的强敌时,就必须得凝聚起来,为了那微不足道的存活率。
许迟看向窗外坨红的落日,眼里一片橙光。
“那就按照爱德华说的办吧,今晚安娜和林西西睡我房间,男人们都留在客厅,轮流守夜。”许迟伸手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他随手把小说扔在餐桌上,淡道:“我来守第一班。”
秋季的夜晚很快就降临了,十一点的时候安娜和林西西回卧室睡觉,许迟特意叮嘱她们把门和灯都开着,锁好窗户,不要睡得太死。
这里是六楼,虽然许迟不觉得开膛手杰克能顺着排水管道爬上来,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
李伍把那间乱七八糟的杂物室收拾了出来,支了张简易的行军床,让自己哥进去睡。
李玟还挺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一会儿也要守夜,这样去床上睡不太好。
李伍摆了摆手,“你别守了,我守两班就行,你赶紧去睡,你睡眠不足容易头疼。”
李玟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张单人床,提议道:“要不这样吧,咱俩先挤一挤,定个闹钟,等到时间了我跟你一起值夜。”
他们几个人的轮值表是这样的,十一点到一点,许迟值守,一点到三点这种最困的时候,由爱德华和查尔斯同时当值,三点到五点是李伍,五点到七点是李玟。
李玟拿出手机定了三点的闹钟,对李伍道:“就这样吧,你跟我一起睡,到时候一起值夜。”
李伍犹豫了一下,“也行。”
反正到时候闹钟一响自己就把它按了,然后一个人起来值班,让李玟接着睡就行。
他扭头对许迟招呼道:“那我进去睡了。”
许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房门一关,客厅里只剩下爱德华、查尔斯与许迟三人。
爱德华和查尔斯都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先不说长期野外作战的佣兵,查尔斯这个大老板也是经常性涉足野外的人,不管怎样,坐在软和的沙发上睡觉比在蛇虫满地的沼泽里睡觉好多了。
他俩到一点还要值班,所以很快就睡了过去,许迟走过去给爱德华盖了张毯子,然后就坐在餐桌旁,拿着安娜的卷发梳,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小土狗梳毛,以此打发时间。
“话说回来,是不是应该给你起个名字啊?”许迟把小土狗放在餐桌上,左右打量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黑不溜秋的,叫你地雷吧。”
小土狗摇着尾巴汪了一声。
许迟立刻虎着脸道:“不许瞎叫,你想跟着我,就得守规矩,知道吗?坐、立、行、握手、转圈都是基本功,来,先握个手。”
许迟向它伸出手,地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然后凑过去舔了舔他的掌心。
“……怎么那么笨?比林西西还笨。”
许迟揉了一把狗头,刚想说什么,忽然嘴角的笑容凝滞了,尔后地雷也抬起了头,尾巴不安的夹在了后腿之间。
墙上的数字钟已经无声的走到十二点十五,许迟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在凌晨过后的十五分钟,第一位受害者已经出现了。
许迟脸色不变,无声的站起身来,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他的步子非常轻,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经过沙发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爱德华和查尔斯都睡得很熟,而那血腥味越来越浓,从门缝中慢慢的渗了进来。
许迟眸子紧缩,死死的盯着靛蓝色的房门。
第一名受害者不在屋里,居然在外面?!
他明明一直守在客厅里,是谁出去了?!
第三十五章 第一名受害者
许迟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后背窜起了一阵凉意,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股恐惧。想要赢,就必须得战胜恐惧,猎物想要活下去就得把自己变成猎人!
许迟的眼神凶狠起来,低声骂道:“狗娘养的,管你是开膛手杰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碰上你爸爸我就让你知道反杀俩字怎么写!”
他反手紧握匕首,慢慢的推开了房门。
几乎在一瞬间,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许迟透过门缝扫了一眼,走廊里的灯光大亮,没看到有人。
许迟一点一点地把门往外推,忽然房门底部似乎撞上了什么软和的东西,停顿了一下,许迟愣了片刻,本能的低下头,看见走廊地板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许迟瞬间屏住呼吸,从门缝中钻了出去,低头一看,那挡住房门的居然是……
“爱德华…”
爱德华睡梦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似乎在求助似的。
爱德华立刻睁开了眼睛,迅速的弹坐起来,“阿迟,怎么了?!”
许迟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对爱德华道:“你过来看看这个…”
爱德华站起身来,顿时皱起了眉,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许迟脚边鲜红的血迹。他经过沙发的时候,查尔斯也醒了,站起来和他一起往门口走。
“发现什么了?”
查尔斯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也看见了,就在防盗门外,仰躺着一具瘦小的尸体。
那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柔软的黑色短发搭在纯白色的面具上,身上穿着蓝色的叮当猫睡衣,光着一双白嫩的小脚。
这是邻居家的那个小男孩。
一道深深的刀口从胸腔一直划到小腹,又从肚脐处横割了一道,如同一个红色的逆十字架,将小孩瘦弱柔软的腹腔完全剖开了,所有的内脏都浸泡在鲜血之中。
查尔斯显然也没预料到受害者竟然会从’路人’中出现,还是个小孩,一时无言。
尔后他看了许迟一眼,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嘲笑道:“怎么,没见过小孩尸体,害怕了?”
爱德华低声道,“他不是害怕,只是不喜欢而已。”
“你还挺尊老爱幼啊?”查尔斯调侃了一句,然后蹲下身来查看小孩的情况,他也像许迟之前做的那样,试着伸手摘了摘小孩的面具,但不出所料摘不下来。
许迟的目光落在地板上,他看到那些鲜血有一条明显的拖拽痕迹,而这道痕迹一直延伸到隔壁邻居家的门口。
也就是说,开膛手杰克在隔壁门前杀了人,然后故意把尸体拖到了许迟的公寓门口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用一个孩子的性命、用鲜血写下的挑战书。许迟只觉得心脏都被一种莫名的愤怒所填满了,几乎到了要爆炸的程度。
那个狗杂种!!
他咬了咬牙,转身大步向邻居家走去,一脚踹开了掩虚的门。
他知道因为爱德华今晚不在的缘故,那家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就像机械木偶一般,丝毫不在意家里曾经睡过陌生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住了回来。
许迟推开卧室的门,屋里很安静,只有床头的睡眠灯亮着,夫妻俩安然的睡着,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许迟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背靠在门框上,稳下心来认真思考。
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开膛手杰克趁着夜色闯入领居家,无声的杀死了他们的小孩,然后又扔到了自己家门口吗?
他的动作这么快又这么利落,以至于同屋的父母都没有发现?
他下意识的咬着指甲,推算着凶手的身份:那一定是个很灵活的人,所以身材不会太胖,是个瘦小的男人?刀法精湛,懂一点儿解剖学,幼时也许受过虐待,才对家庭美满的孩子有了杀意。
爱德华随后进来了,他站在许迟身边,低声道:“要把他们叫醒吗?”
“嗯?安娜他们吗?暂时…”
“不是。”爱德华摇了摇头,指向床上的夫妻,“是他们,虽然只是虚构的‘路人’,但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要告诉他们的吧?”
许迟沉默了一下,“……叫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