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望远若有所?思噢了一声,眼底含笑:“所?以现在这样就不丢人了。”
他边说着,还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傅成北:“……”
路望远见人抿着嘴不吭声, 又继续道:“那现在要不要听?”
“现在?”
傅成北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他艰难道:“再过一分钟就放学了,等会儿这里估计全是人。”
路望远听懂了他意思:“那行, 回家我去?你房间说。”
“但……”
傅成北眉头紧拧,听着周围教室传出的老师布置作业的声音,动?了动?喉结道:“我们真要站这儿等所?有人放学吗?”
路望远挑眉:“你想提前跑?那这事就没完了, 错上加错,少不了一顿检讨,说不定还得在全校面前念。”
傅成北咬牙纠结片刻:“可检讨最多念五分钟, 现在不跑的话?,得被?人当笑话?观赏十分钟,你说哪个伤害性强一点?”
路望远开始沉思。
傅成北一脸焦急等着, 忽然,叮铃铃,宛如催命符般的放学铃声终于响了,他猛然抓紧路望远的手?,也不在乎教室里的数学老师能不能听见,大声道:“喂!你到底跑不跑啊,快来不及……”
话?还没说,路望远骤然动?作,带着傅成北敞开步子往楼梯间跑,同时笑道:“那逃吧,明天?一起念检讨。”
傅成北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扬起笑,和路望远一起不管不顾跑了起来,同时因为他的配合,大方道:“你那份检讨包我身上!”
两人速度极快,等走廊出现第一个学生时,已经不见他们身影。
数学老师出教室后?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霎时脸一黑,咆哮:“人呢!简直无?法无?天?!真有本事明天?别来学校!教十几年?书了,给我等着,还治不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可怜数学老师吼得嗓子冒烟,那两人该跑还是在跑。
暂且寂静的樱花大道上,傅成北咧开嘴笑个不停,大喘着气道:“这他妈太爽了路望远,我好像听见数学老师骂咱俩的声音了!”
路望远少见地笑出了声:“我也听见了,不止现在能听见,明天?估计也能听见。”
傅成北笑着侧头看向路望远,男生额头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线条流畅优美的额头,平日总是下压的唇角此刻扬着,漆黑的眸底仿佛倒映着夜晚的星空。
傅成北就这么边跑边看着,心脏狠狠颤了下。
情不自禁在心底小声感叹一声,路望远长得真他妈好看。
因为放学,学校大门早已敞开,两人畅通无?阻出了校门,徐叔的车已经在等,这时他们兴致盎然,不想坐车,就让徐叔先走,他们想跑着回家,当是锻炼身体。
不过两人刚从学校逃得有点急,大量冷空气被?灌进肺里,继续速奔一公里后?,便逐渐放慢了步子,想缓缓再跑。
他们没走大路,打算抄小道回家,这样路上不单安静车少,距离也近。
跑的时候不觉得,此刻放慢速度,加之小巷静谧,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两人仍旧手?牵着手?,但都没说话?,周围除了遥远街市传来的轻度噪音外,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刚跑完步,气息都不太稳,呼吸声也重,在安静的小巷里显得尤为刺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又一下撩拨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心脏。
其实?发展到现在,有些话?不用说两人都懂,只是都被?按压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罢了。然而此刻幽深黏腻的氛围,却如催化剂一样推搡着他们,逼着两人大胆迈出最后?那一步,去?勇敢面对彼此。
傅成北低着头往前走,薄唇紧抿,喉结不断上下滑动?,一看就是想准备说点什么,然而话?就是哽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明白?,有些话?只要说出口,两人之间的一切都会改变。那些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凡事总有个例外,后?续发展不一定会按着自己的想法来,是变得更好,还是猝然崩盘,谁都说不准。
万一,路望远没有那个意思呢。
直到这一刻傅成北才?明白?,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勇敢,而是变得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如果此刻身旁的人是唐苏,他认为自己必会毫不犹豫表白?心意,可不可以全凭唐苏选择。可以就在一起,不可以也没什么,世上会撒娇又可爱的Omega有很多,他不会因为被?拒绝就变得颓丧,顶多失落个两三?天?。
可是面对路望远,他没法这么豁达。
路望远只有一个。
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而此刻的路望远,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他握着傅成北的手?不断缩紧,本是干燥的掌心此刻浸出一层细密的薄汗,没有人明白?此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此之前,傅成北之于他,是咫尺远近却无?法触碰的人。
是他的不可向迩,是他的妄想。
而时至今日,他的妄想就触手?可及,该要怎样的勇气和魄力,才?能让他伸出那只被?一遍又一遍告诫不能触碰傅成北的手?呢。
这是二月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也是北城千百小巷里最普通的一条,然而,这个夜晚和这条小巷,因为两个沉默并肩而行的男生变得弥足珍贵,时间仿佛也不忍让这个夜匆忙而过,将?每一帧都无?限拉长,定格。
一切都刚刚好,就等有个人能停下步子,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敞开心扉,说出那句被?字字打磨千万遍的话?了。
只可惜,缩头乌龟似乎具有同化效应,由最初的一只变成两只,而这静谧的夜,也很快被?一连串脚步声打破,与此同时还夹杂着败兴的脏话?。
“□□妈的,就这儿,给老子打!”
话?音一落,四五个体型健壮的社?会青年?将?一个男生狠狠踹到地上,拳脚相加开始群殴。
面对这么多人,男生并没乖乖挨打装孙子以求息事宁人,而是见缝插针偷袭,也不知是从哪摸出一把水果刀,在空中一通乱砍,逼得几人脏话?连连,却也束手?束脚起来,不再猛烈进攻,准备找时机夺走男生的刀。
而这一幕,就发生在傅成北和路望远眼前。
可能是两人比较安静,这群人一时间并没发现他俩。
不过很快,那个被?围攻的男生,却用动?物般犀利敏锐的目光盯住他们的方向,两秒后?男生微愣,随即阴险勾唇,竟是毫无?预兆冲两人喊了声:“大哥二哥快来帮忙!终于把这群傻逼引过来了,让兄弟们把家伙都拿出来,今晚必须废了这几只鳖孙。”
傅成北、路望远:“……”
小巷里灯光较暗,看不太清男生的脸,但结合男生的声音,两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郁敞。
刚还气焰嚣张的几个社?会青年?,听见男生的话?,猛地转头,随即就看到身形放松还拉着手?的“大哥二哥”。
好巧不巧,不远处的一个可以藏匿七八个人的暗黑角落,传出一阵乒里乓啷的声响,乍一听,还真像埋伏在那里取家伙的一群小弟。
社?会青年?们显然被?这情景唬住,他们追得急,身上都没家伙,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再在这待下去?就只剩挨打的份儿了。
说时迟那时快,摸清局势后?,几人随口撂了句狠话?,跑得比兔子还快,还没五秒钟,巷子就恢复了最初的宁静,仅留下三?个男生面面相觑。
事情瞬息万变,傅成北和路望远几乎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郁敞用手?背摸了把嘴角的血,随后?边笑边收回刀,蹲在一旁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火星明灭间,他懒洋洋瞧向两人,吐出一团云雾:“啧,出现得真是时候,不管怎样,谢了啊你们两个。”
话?音一落,方才?响起乒里乓啷的角落里窜出一只通体黑毛的野猫,它一跃而起,轻松翻过墙面,消失在这条小巷。
郁敞见此,又感叹道:“今天?是把后?半生运气透支了吧。”
傅成北没给他好脸色看,一来是因为宋不言,二来是因为他破坏了刚才?那微妙却又挠人心扉的气氛,同时又把那段憋在嗓子眼没说出来的话?归结于被?郁敞打断,于是冷声道:“其实?我还挺后?悔刚没及时跟你撇清关系。”
说到底,是郁敞算计了他们。如果没有那只野猫,想必那些社?会青年?早已不分青红皂白?跟他们仨打起来了。
郁敞倒是无?所?谓耸耸肩,在云雾升腾间瞧了两人几秒,继而嗤笑一声:“都一个多月了感情还这么好啊,手?拉手?散步回家,热恋期还没过?”
路望远眸色一暗,但并没松手?。
傅成北则是快速瞄了眼路望远,而后?瞪着郁敞拧眉道:“他妈胡说什么呢,再说我揍你啊!”
郁敞丝毫不惧,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几声,最后?用夹着烟的手?指着两人:“跟我装什么装什么呢,哈,可别说一个多月前放着好好的餐馆不吃去?了那劳什子情侣餐厅的两个人不是你们喔,我存了证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
49.拥抱
“认认, 看是不是你们两个?。”
郁敞从兜里掏出手机,用夹着烟的手指滑了两下屏幕,点开一张照片, 然后对准两人。
照片是隔着一张玻璃拍的, 画面里傅成北和路望远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蜡烛鲜花,傅成北翘着腿, 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搭在桌上,侧脸表情?灵动,正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而?路望远同样注视着傅成北,平日?总是神情?淡漠的面上挂着浅笑,显然心情?愉悦。
傅成北看到照片, 皱了皱眉,把手从路望远掌心抽出, 往前两步在郁敞面前蹲下,一脸坦然:“那天附近其他餐厅都满座了, 我们只能去这家,有问题吗?”
话?音一落,不待郁敞反应, 路望远先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为什么拍我们?”
郁敞收回照片,笑眯眯看了路望远一眼, 并没顺着他的意思来,而?是先回答傅成北,玩味道:“满座?你当我三岁小孩想?骗就骗啊, 那天拍完照,我跟朋友去对街一家餐厅吃饭,不提前预约都有位子,空桌好几张呢。”
听到这话?,傅成北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路望远自然而?然接话?:“那家味道不错才去的。”解释完又重复问:“所以你拍照想?做什么?”
“好吧。”
郁敞撇嘴耸肩:“理由?随你们编,反正我也对你俩隐私不感兴趣,那天就是一时兴起随手拍的,如果你俩心里没鬼,一张照片而?已,也没什么吧。”
“既然不感兴趣,那还留着照片干什么?”傅成北问。
郁敞一笑,随手扔了烟蒂,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放松道:“不干什么呀,就以防万一。你俩长得人模狗样,一身?正气又爱管闲事,被我宝贝看上就不好了,这张照正好能断了他心思。”
他说?着又从头到脚打量两人一番,狭长的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啧啧啧,Alpha跟Alpha交往还是第一次见,听说?你俩信息素匹配度还挺高,怎么样,好玩嘛,能不能互相标记?”
傅成北倏地起身?,抬手一把揪住郁敞衣领,眼神极冷:“说?话?给我注意点。”
郁敞一脸无辜:“刚说?的很过分吗?没有吧,只是单纯好奇问问而?已。”
傅成北眼睛眯了眯,盯着郁敞那张悠然自得的可憎嘴脸,不由?攥紧了拳头,两秒后正要出手,他的拳头却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包裹住。
路望远安抚性捏了捏傅成北的手,淡淡道:“别?浪费时间,走吧。”
傅成北看着他平静的脸庞,一时间也觉得没必要理那神经病,但和路望远离开前,他还是警告郁敞:“以后别?再找宋不言麻烦,他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听这话?,刚还满脸笑意的郁敞登时变得阴气沉沉,死盯着傅成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懂个?屁,要是没有我,他恐怕还在被人喂泥吃呢,别?他妈以为相处几天就了解他,这世上除了我,没人有资格碰他。”
傅成北:“如果你觉得保护过他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那就真是自以为是,你问过他愿不愿意吗,在乎他的感受吗?”
郁敞幽幽道:“有必要吗,我说?他是我的,他就是我的。”
傅成北蹙眉:“这是胁迫。”
郁敞嗤笑一声,嘴角的伤口渗出一丝血,他没兴趣在这跟傅成北辩论,摆摆手转身?走了,仅留下一句:“奉劝你们别?多管闲事。”
傅成北看着郁敞的背影,本想?说?以后会有更好的人保护宋不言,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一来是怕激怒他,然后去加倍伤害宋不言,二来因为自己?的确是外人。
他不了解宋不言的过去,也无从知晓郁敞之于?他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觉得沈柏相对于?郁敞更适合宋不言罢了。
还记得他之前在问及宋不言对郁敞的态度时,宋不言其实并没多少恐惧或者愤恨的情?绪在里面,只是无比平静说?不能跟郁敞在一起,从这不难看出宋不言心里,郁敞不一定是胁迫者的角色。
总之不管怎样,他只做自己?该做的,能帮的都帮了,就看宋不言自己?怎么选择。
不过他私心还是希望沈柏能在这场较量中胜出,郁敞性子阴晴不定,我行?我素,甚至还有暴力?倾向,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常人,根本就不适合宋不言那样纯洁无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