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想到蜡烛和蔷薇花对面的路望远,就有点不太敢看,像是看一下能长个针眼似的,非常痛苦。
“要听音乐吗?”对面的路望远问。
傅成北抬头,强忍着不适拧眉看向他,用?食指指了指镂空的天?花板:“不是有音乐么。”
路望远笑?道:“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小提琴。”
蜡烛对面的路望远棱角分明,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说这句话时唇边带笑?,如果与他共进晚餐的是Omega,这会儿早该脸红了。
然而实际上?是不解风情的傅成北。
这狗比玩意儿有完没?完?小提琴是他们?两个能听的东西?
傅成北:“无不无聊啊,听那干嘛。”
路望远正经?道:“碰着了就听一下,享受音乐。”
傅成北直接道:“我不想听。”
路望远:“行,那下次吧。”
傅成北震惊了:“还有下次?”
路望远:“万一下次普通餐厅又被全部预定了呢?”
傅成北皮笑?肉不笑?:“吃路边摊。”
路望远反问:“你愿意吃?”
傅成北语塞,他的确不喜欢吃,食品质量无法保障,卫生有些都不过关,来来往往人又多,对着食物说话也不戴口罩……
“二位,这是主菜。”
男服务推着推车过来,他戴白色手套,将餐碟上?的盖子?取开,然后把菜一一放到桌上?,同时温声介绍每一道菜的菜名:“相?濡以沫,红豆相?思……”
突然又能接受路边摊了呢。
傅成北如是想。
这顿饭吃的除了气氛诡异点,味道倒是挺不错,两人一吃完饭,傅成北一刻都不想多待,扭头就走,路望远紧随其后。
刚出店门?,呼吸到冰凉的冷空气后,傅成北竟是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正要叫车,路望远却提议:“看电影吗?”
傅成北:“……”
路望远拿出手机,把已经?订好电影票的页面在傅成北眼前晃了晃:“吃饭送的票,不看就浪费了。”
傅成北盯着路望远身?后斑斓的霓虹灯,静默片刻,麻木问:“什么电影。”
路望远:“最新上?架的科幻片。”
傅成北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用?手挡着风点着,吸了口呼出一团云雾道:“那走吧。”
路望远:“不远,就在对面商场,走着去吧。”
傅成北随意点头:“嗯。”
两人上?了天?桥,站这儿望去,天?上?地?下都闪烁着星芒,在最高处时路望远忽然停下步子?,拉住了傅成北。
傅成北叼着烟转头,挑眉:“怎么?”
路望远注视着他,半天?道:“烟给我抽抽。”
傅成北噢了声,准备从兜里拿一根出来。
但路望远制止了他:“只抽一口,用?不着重?新点一根。”
傅成北又噢了声,下意识把嘴里叼的拿下来,递给路望远。
两人曾多次抽过同一根,没?什么奇怪的。而此刻在路望远噙住他刚叼过的滤嘴时,他心跳蓦然漏掉一拍,紧跟着疯狂跳了起来,像内心深处某样东西被触碰到一样,有种无法遏制的惊悸。
斥资好几亿的电影很好看,影院也很安静,可傅成北全程仍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欣赏,脑海里无限回放的,只有天?桥上?路望远抽他抽过的烟的情景。
那一幕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但就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不断重?复,不断重?复,直到他回家洗完澡坐到桌前,还在重?复。
傅成北瞅着眼前化学题,直觉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宛如隔着一层纱,他怎么也看不清。
路望远说给他讲题,晚上?还真过来了,不停不歇讲了整整俩小时,讲到他眼睛快要睁不开才离开。
傅成北懒洋洋趴在桌上?偏头看着路望远的背影,莫名有点想念他的信息素。
窗台上?的风信子?早已无法满足他了。
期末考试前一天?,傅成北自习课上?给宋不言讲完一道物理题,欲言又止看着他,显然有话想问。
宋不言见此主动?道:“北哥,怎么了?”
“也没?什么。”傅成北笑?了下,随后瞄了眼沈柏的位置,压低声音问:“那畜生还找过你麻烦没??”
“畜生?”
宋不言先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小声道:“没?有。”
傅成北不是很相?信:“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就算不想让我插手,总能说个实话吧。”
宋不言一顿,没?想到傅成北能看出来。他沉默片刻,终了点头轻声道:“找过一次。”
傅成北立刻往宋不言腺体位置看去,可惜贴着阻隔贴,什么也看不到。
宋不言知道他误会了,立刻道:“他不是每次都……”
傅成北:“那找你干嘛?”
宋不言:“帮他写作业。”
傅成北白眼翻上?天?:“……他脑子?绝对有坑。”
宋不言抿了抿唇,没?吭声。
傅成北见此眸光蓦地?一闪,想到一种可能性,他轻咳一声,道:“其实你和他的事我差不多知道一点,那个,你是什么态度啊。”
宋不言:“远哥说的吗?”
傅成北嗯了声。
接下来,宋不言沉默半分钟才开口:“不能。”
傅成北怔住。
不是不想,是不能。
卧槽……不会吧……那沈柏大?傻逼怎么办!
不过傅成北没?再多问,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他不好问得太详细。
其实沈柏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宋不言说不能跟郁敞在一起,所以一切都还有可能,就看沈柏能不能抓住机会。
这次期末考试是北城十校联考,对每次都用?高难度试题的恒阳学生来说,并不是难事。
对傅成北更不用?说了,就连化学试卷,他这次也有拿满分的信心,总分跟路望远肯定不相?上?下,就是高两分低两分的事。
没?等出成绩的那天?,傅成北一行人就聚一起跑去泡温泉了。
地?址在南郊,离家比较远,所以他们?准备在那儿待两天?,泡温泉前还可以去山上?转转,昨天?刚下过雪,正好能坐缆车到山顶看雪景。
一行七人于下午抵达温泉山庄附近的酒店,正值旺季,只剩三套双人豪华套间,韩茜和宋不言肯定是住一起,剩下的五个Alpha,二三分配。
沈柏这次虽然仍想跟傅成北住一间,但由?于上?次芳山酒店受到过来自路望远的“恐吓”,他这次硬是提都没?提,就跟齐逸搂到一起,剩下的厉然也没?纠结,选择了沈柏这边。
房间分配完毕,几人打算上?去稍微休整一下,吃顿饭,去山上?逛逛,第二天?一早再去泡温泉,那会儿水干净。
韩茜跟宋不言拿了房卡就上?去了,沈柏他们?紧随其后,很快,原地?只剩傅成北和路望远两人。
傅成北身?板明显有点僵,路望远眼底含着笑?,轻轻拍了下傅成北的肩背,低声道:“别发?愣,走了小北。”
作者有话要说: 路望远:老婆回房跟我睡觉觉
42.温泉
回到酒店房间, 傅成北躺沙发上玩手机,眼睛看似盯着屏幕,余光却?跟着路望远。
路望远在整理他带来的?东西, 一样一样的?摆好, 放在该有?的?位置, 看着……挺贤惠。
咳……
傅成北被?自己这个想法呛了一口,他最近咋了, 脑子总是有?点不太对劲。
路望远收拾完行李,正好听见傅成北咳嗽,他走到沙发旁,俯下身问:“嗓子不舒服?”
傅成北看着头顶逆着光的?路望远, 莫名有?种压迫感?,他清了清嗓子,坐起身道:“没有?不舒服, 不小心呛着了。”
路望远想伸手摸摸傅成北的?额头,看他发没发烧, 可半路却?被?傅成北挡住:“都说了没事。”
傅成北站起身,从路望远和?茶几中间挤出去, 随口道:“行了走吧,下楼叫沈柏他们一起上山。”
因为昨夜下过雪,上山的?路比较滑, 只能?坐缆车上去。
一个车厢可以坐四个人,原计划傅成北路望远齐逸沈柏坐一起,可等到即将出发时, 傅成北仍是拖着没上,对着工作人员说他跟后面的?三人一起。
傅成北转身往后一个缆车走时,跟路望远有?瞬间的?四目相对, 尽管短暂而模糊,他依然察觉出路望远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似乎是在打趣他的?临阵脱逃。
操!这狗比玩意儿,不会发现他有?点不正常吧。
可他实在是不想跟路望远待一起,着实太考验他的?演技。
前面的?缆车刚走,傅成北就进了厉然三人的?车厢。宋不言和?韩茜看到他上车,很是意外,厉然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了点地。
等他坐好,厉然笑问:“怎么?不做前面那个?”
傅成北自然而然道:“那几个人太占地,进去腿都放不下,这边能?好点。”
厉然若有?所?思噢了声?,跟韩茜对视一眼后无声?笑了下,没再吭声?。
山顶的?雪很厚,躺下足以埋住一个人,放眼望去,天地间共成一色,是一种苍茫而浩荡的?白,于黄昏时分美到不真实。
七人抵达后,山顶已?有?游客,旁边堆着几个雪人。
沈柏见此兴奋道:“猕猴桃,咱几个也堆一个吧。”
齐逸也挺来劲:“成啊,堆个大的?。”
沈柏又?看向后面,见傅成北他们也到了,二话没说就拉着他一起滚雪球,厉然在给韩茜和?宋不言拍照,只有?路望远跟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傅成北跟沈柏齐逸玩到一半,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用雪球砸人,厉然韩茜宋不言很快参与其中,一时间空中飞雪不断,笑声?此起彼伏,绕是宋不言也少见地笑开了怀。
玩到正开心,傅成北陡然见路望远一个人站在那儿,低头翻看着手机,笔挺的?身姿宛如山间松柏,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孤寒。
傅成北的?心揪了下,他很不喜欢路望远这种游离的?状态,就像可以随时抽身而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路望远正在翻看刚给傅成北抓拍的?照片,有?模糊的?,有?清晰的?,有?帅气的?,有?龇牙咧嘴的?,他来回看着,到最后一张也没删,存到了命名为[小北]的?相册,这里已?经有?一千多张,全是傅成北一个人。
正看着,突然,他额头一凉,随即眼前变白,手机屏幕上落了一堆雪。
显然被?人用雪球砸了脸。
他抬眼看去,入目是正拿着雪球冲他晃悠的?傅成北。明明刚都不愿意坐同一趟车,此刻却?是满眼带笑,唇边带着不加掩饰的?挑衅,扬声?道:“你杵那儿当活靶子啊,信不信把你砸成冰雕!”
路望远笑了声?,装好手机,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用力?团了团,接着朝傅成北扔了过去,同时道:“谁是冰雕还不一定。”
傅成北早有?准备,躲开了路望远扔来的?雪球,立刻对着正在雪地里扭打的?沈柏齐逸道:“快起来,一起打路望远那只狗!”
都在兴头上,不管你是不是终极Alpha,不管你是不是年?纪第一,只要?成为群体攻击对象,就只有?被?埋的?份。
玩到最后,一群人拼命想把路望远埋进雪里,宋不言也有?功劳,旁边的?游客都在看好戏。
直到天色黯淡,沈柏看着终于被?埋进雪里的?路望远,大喘一口气道:“终于埋进去了,北哥,要?不要?拍张照,当是纪念我这辈子第一次赢了终极Alpha。”
没人应他。
沈柏又?叫了声?:“北哥?”
他转过头看了看,紧接着听齐逸大喊一声?:“卧槽,北哥不见了!”
沈柏震惊:“什么??!北哥!你在哪儿!”
这时,埋着路望远的?雪堆里忽然伸出一条胳膊,接着一阵扑腾,傅成北把自己的?头扒拉出来,旋即开骂:“操!能?不能?把人看清再埋,我他妈被?路望远这孙子压着起不来,你们就把我俩一块埋了,有?没有?人性啊!”
沈柏惊了,看着面前的?大雪堆:“埋了俩人?!”
话音刚落,雪堆里紧挨着傅成北的?地方,又?伸出来一条胳膊,接着路望远的?头也露了出来,语气带着少有?的?笑意:“是,你埋了你的?北哥。”
先?是韩茜没忍住笑了声?,很快所?有?人都笑了,刚折腾了很长时间也挺累,于是一个接一个躺到原地,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笑个不停。
傅成北跟路望远也没起来,依旧并肩躺在雪堆里,双双望着天上皎洁的?下弦月。
被?错埋的?傅成北并没怨念,他唇角带笑,眼睛明亮如星辰,不多时,他耳边毫无预兆传来路望远低沉的?嗓音。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咚——
傅成北心跳骤然加重。
这是路望远想对他说的?吗……
“你……”
傅成北声?音变得沙哑,喉间像是哽着一块东西,令他发不出声?音。
路望远偏头,深沉的?视线落到傅成北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见人神情僵硬,淡淡笑了下,重新仰头看向星空,低声?道:“喜欢这句吗。”
傅成北喉结动了动,结巴道:“还,还行。”
路望远:“这是给你情书。”
傅成北呼吸一滞,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快要?炸裂,之前隔在纱雾对面的?东西逐渐现了真容,他好似明白自己最近反常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