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蜗为人族之母,预感自己大限将至,唯恐人族再无护佑。于是殚精竭虑,将一些适用于人族的修行功法用篆刻在一块五色石上。
为了能够让功法永世传承下去,女娲抽取天地间的五行灵气对这块承载了修行功法的五色石进行了炼制。后世之中,既有修行天赋且心思澄净者,只要向这块五色石中注入自己的灵力就能获得相应的功法传承。
可以说承影石就是最初仙道传承的基石。
只是千年前,魔尊神荼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到了这块五色石,注入魔气将其污染,导致仙道传承断绝。
许多高深的仙法,艰涩难懂,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难以诉诸文字。没了承影石,便失传了。
当然千年过去,这种说法,已经成了传说,无人再去关心事情真相的究竟为何。
后山禁地地势险要,曾经也有一些人有意或是无意的想去一探究竟。只是多半无功而返。个别顽固执拗不肯轻易作罢的,最后却是落得失踪的下场。
大家猜测可能是跌进了哪个不为人知罅隙,几经搜寻却遍寻不到,应当是凶多吉少。以至于后来,又流传出后山禁地中有吃人的妖兽的恐怖传闻。
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那“妖兽”的真面目。渐渐地,玄霄派内的弟子,再也无人踏足后山,久而久之,自然而然的成了禁地。
青萼仍是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褙子上甚至还有一块补丁,一副十足的穷酸样。
“你这戏还没演够吗?”萧晗微微皱着眉,一脸嫌弃。
“神荼大人。”青萼单漆跪地,朝萧晗施礼。
“属下奉郁魔尊之命,看顾大人,不敢远离。”
“怎么现在不叫我魔尊了?改叫大人了?”萧晗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目光中带着审视,冷冰冰的注视着对方。
青萼沉默不语,竟是不打算解释。
萧晗看着她,心中气乐了。觉得此女性情当真冷僻,对着自己竟是虚与委蛇都懒得作,偏偏乐得与一群人族演戏。
与看来自己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东皇祭上,杀孤云子的魔物是你放进来的。”
青萼点了点头。
“是郁垒的意思?”
“是夜幽公子的意思,属下临出淅川前,魔尊只是嘱咐属下尽早寻着大人,若是遇上夜幽公子,也需要酌情配合,尽量不要与他发生争端。”
“夜幽?”
“夜幽公子乃郁垒大人之子,是淅川少主。”
什么?郁垒竟然有儿子?他能生的出来吗?是谁帮他生的!
萧晗心中接连三问,却是每一问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自己“兄弟”背着自己竟然有了儿子这件事,萧晗表示难以置信。
这世间生灵,越是修为高深,越是子息难继。况且郁垒与自己一样,并非诞生于阴阳之气,是不可能通过阴阳交/媾产生后代的。
虽然难以理解,不过平心静气的想一想,可不可能,似乎不关他什么事,既然对方说是就是吧。
“他到底想干什么?”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你奉的究竟是什么命?”
“迎接大人重返魔界。”
“我若是不愿意呢?”
“那就等大人愿意。”
萧晗感到一阵头疼,觉得眼前这女魔头冷冷清清,像块木头似的看似只懂得听令行事。实则滴水不漏,油盐不进。
他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青萼从地上站起,刚准备离去,又听到萧晗出声发问。
“对了,你们是怎么不触动阵法进来的?”
“想要不触动阵法,入山时只需要默念当日配发的咒诀即可,并非难事。”
“谁将咒诀告诉你的?”
萧晗心中腹诽:怎么和这女人说话如此费劲?自己问上半天她才答上一句。千年前,他手底下的诸魔不都是只用他一个眼神,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么。
“玄霄派祭酒,张旻。”
第20章 青衣客
玄霄派的诸位长老,还有连同张旻同辈的高阶弟子齐聚一堂,吵吵嚷嚷,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最后也没能争辩出个所以然来。那还没有凉透的掌教尸身此时已经收敛妥当,正孤零零的停在灵堂前,无人问津。
到了最后,还是涟月夫人拿出太上长老的威仪,力排众议一锤定音,全力支持张旻执掌玄霄出任掌教席位。
事发之后,众人在孤云子参道的静室内发现他余下的尸身。
尸身旁还留下一行血字:“天魔战盔以代我家大人取回。”
原来当年神荼曾猎得一只凶兽“傲狠”,世人又称其为梼杌。
当初还未化名萧晗的大魔王,不仅不给上古凶兽丝毫面子,竟然将这天地间硕果仅存的珍兽直接给宰了。不仅如此连尸体也不放过,扒皮抽筋命人缀以魔血石,打造成了一副皮甲,堪称是物尽其用。
那凶兽皮甲穿在身上光华夺目,配着他丈余长的黑金长/枪好不霸气。
不过这套行头太过打眼,他在人世游历时,一直不曾有机会换上。直到最后那一战,一亮相还没威风多久,身躯就被炸的四分五裂。
不过那皮甲与长/枪的确并非凡品,竟然保存完好。被存活下来的修士当作战利品分开保管。
从李松云口中得知红衣魔族借口是要为自己夺回当年用过的“行头”。萧晗觉得莫名其妙。
这种身外之物,他自己早已经忘却到了九霄云外。直到今天才想起曾有这么两样东西。不过郁垒此时想要寻回他的兵甲,到底有何用意,莫非当真是打算迎回自己?这不能够吧……真教人匪夷所思。
李松云一面转述玄霄派商议出来的决定,一边暗自观察萧晗的反应。事情发生的有些巧合,萧晗本就是魔,凶手乃是他的同族。
对方不论是否有以力破阵的修为,也不可能丝毫不触动阵法。如此悄无声息,定然是有人接应,泄露了玄霄护山大阵的秘密。
只见萧晗心不在焉,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对玄霄派的决议丝毫不感兴趣。
“师弟,玄霄派逢此大难,你我客居于此,理当出一分力才是。”
“啊?你说什么?”萧晗直到听见李松云唤他师弟,才回过神来。眼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方才涟月夫人召见,说是打算派遣两名弟子前去华阳宗送信。”
什么华阳宗?又为什么玄霄派死了自家掌教,却要派人送信给别家宗门,莫非是经营不下去了,还需要他人给自己撑场面。
眼见萧晗神情错愕,一幅不明就里的模样,李松云心头一松。想起这些日子,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况且自己不曾授予萧晗入山的法诀,而萧晗自己也不热衷与玄霄派的人打交道,看样子根本没机会得知咒诀。再看他一无所知的反应,应当不是他捣的鬼。
“与我们何干?”萧晗心想,关老子何事。
“玄霄派如今后继无人,新继任的掌教还不曾结丹,同辈的师兄弟全都事务缠身,而小辈的弟子大多还是将将引气入体。”
“师兄,你能不能说重点?”萧晗有些不耐烦,真心觉得李松云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像个闷葫芦,可今天怎么些婆婆妈妈。
“涟月夫人希望我们能够和新任掌教的亲传弟子一道前往华阳宗。”
“让你我给一个送信的小道士充当护卫?”
“也算是吧。”
萧晗眯着眼睛瞧他,只见李松云面色坦然,没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材小用的地方。竟然是真实心意毫无怨言的乐意为玄霄派充当跑腿。他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心道:行吧,你高兴就好。反正这鬼地方也是无趣极了,一天也不想多待。
翌日,萧晗和李松云,并着玄霄派弟子清风一道下山前往地处中南江州的华阳宗。
清风在同辈之中,修为算是出类拔萃。可是放到结丹修士面前,那便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完全不够看了。别说是御剑,就连迅行之术也难以持久。因此萧晗不耐烦行程太慢,总是隔三差五的骂清风两句。
清风:“萧师兄,你们明起来明明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这么厉害?”
萧晗冷哼一声,根本懒得编瞎话敷衍他。
李松云出言化解清风的尴尬:“修行一路,如万丈高楼平地而起,讲究的是个稳扎稳打,循序渐进,你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根底扎实。长此以往,循序渐进,将来必然会有所成就,此时不必羡慕他人。”
清风闻言,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最后萧晗见李松云处处迁就清风,实在是不耐烦,便传授了清风一个缩地成寸的法诀。
清风天资不错,学的很快。只是可惜灵力不济,无法连续施展。几人只得走走停停,时不时还要取道城镇,整顿休息。
半途中,众人还遇上一只惊扰附近山民的山魈。李松云顺手收妖的时候,结识了一名身负重剑的青衣剑客。
那剑客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瞧着很是沧桑落魄的模样。
许是风霜久浸的缘故,面膛显得有些粗黑,一笑起来,眼角布生着不少细纹,他看起来虽不年轻,却也不老,五官有一股子粗犷成熟的英俊。
那剑客一身落拓不羁的装扮,说起话来声音敞亮,笑声豪爽,还十分的自来熟。
一见着李松云三人,就像是见到了救星。非吵嚷着说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活着的修士,终于找到了组织,非要缠着几人说是要一道去求仙问道。
那剑客嘴上说着羡慕李松云他们修为高深。实际上,彼此都能感觉的出来,那剑客本身修为不低。他内息清正醇厚,应当是正统道门出身。至于具体修为深浅,李松云倒是无从辩知,许是对方修为高过自己,亦或会一些掩藏修为的法门。不过他的实际年龄,很可能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个数。
接触之后,又发现此人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狂放之气,言行我行我素,不像是个受制于人位居人下的。
不过说的话又时常前言不搭后语,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行为也是颠三倒四,心智似乎有些失常。
李松云猜测他是哪家仙门中,在外历练时不慎走火入魔迷失了心神的同道。于是也就默认让他跟在身后。想着此间事了,能为那剑客寻回本家。
几番询问过后,终于断断续续从青衣剑客口中得知:他受过很重的伤,从那之后便失去了大半记忆。对于过去,只记得自己名叫肖遥,其他身份来历却是一概不知。
他的重剑上铭刻着两个篆字,名曰“归藏”。那剑看起来古朴厚重,不似凡品。说不定在仙门中有些名头。华阳宗不似玄霄派避世深山,消息更为灵通,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什么。
几日后,几人终于来到华阳宗。一路上风餐露宿,众人风尘仆仆,就连萧晗的面上都露出倦容。
萧晗后来得知,玄霄派之所以潜派弟子前去千里外的华阳宗,正是因为千年前神荼战败后,留下的武器便保存在此处。
东皇祭上,魔族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要夺回魔器。如此一来,下一个要出手对付的便是华阳宗。
玄霄派与华阳宗虽然相距甚远,但同属道门。本该同气连枝,于情于理该出手予以驰援。原本传递消息,并不需要靠人力护送,费时费力,反倒耽误情报,之所以这么做,实际上一来是为了表明态度。二来派出的这几人,也算是玄霄派送来予以助力。
实际上魔物入侵的消息,早就通过水镜术,传递了个大概过去。
由于华阳宗一早就得了消息,所以李松云几人一进入对方宗门所在的江州地界,就有华阳宗门人前来接应。
华阳宗与别的清修门派不同,不仅广纳门生,还兼修儒术,商道。不单单涉足尘世,还在各行各业混的风生水起,算是所有修行门派中最财大气粗那一个。
与其他宗门在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缥缈印象不同。华阳宗在绝大多数江州人眼里,并不是什么修仙的宗门。而是富甲一方,广收门徒的江湖门派。
只有内门,才吸纳天资灵慧,颇具灵根的孩子修习仙术。
李松云一行人,直接被人接入内门。一路行来,入眼皆是锦绣繁华。江州在华阳宗的庇护下,远离灾祸,百姓安居乐业。与李松云过往途径的绝大多数地方截然不同。
他不由得心生感慨:世人修道,究竟为何?是为了炼体修心,还是为普度众生。华阳宗发展到如今,看似不伦不类,似乎已经偏离了修行正途,可他的存在,的的确确庇佑了一方乐土。
接引的弟子身着华阳宗的统一服饰。华阳宗的服饰用料十分讲究,无处不彰显著财大气粗的宗门底蕴。
外衫是似是藤黄又像是浅金色的蚕丝织成的锦缎制成。窄袖宽边,腰间还有交衽之处又镶着黛色滚边,上面用银线绣出飞鹤图纹。腰间配饰着造型精巧的玉质九连环充作禁步——以示居有法则,动有文章。
李松云一行四人被安排住宿在一处三合院中。屋前视野开阔,屋后栽种了一从修竹,与华阳宗奢豪门风相比,倒是难得的清新雅致。
萧晗率先将每间屋子转了一遍,最后毫不客气,直接占了个最宽敞舒适的屋子。
清风年纪小,性子跳脱,一来就和华阳宗负责接引他们的弟子聊熟了。此刻正缠着对方,要求带他继续出去逛逛。一转眼,就只剩下李松云和那个半途上遇见的落拓剑客——肖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