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能助长修行, 大家自然都很是觊觎。
奈何仙宫的护法们看得严格,更有闻者惊惧的剑修即墨尘镇守, 想从他手底下搞点小动作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据说他们只是需要留下来稍作调查与处理, 完事后这处废墟里留下来的东西都能让他们带走,所以有此打算的修士们都纷纷在仙城里暂住了下来,等待仙宫人员的散去。
春日楼的老板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抱着叶离哭诉:“春日楼是我这一生的心血,现在全没了,你我以后都没地儿住了, 还有楼里那些姑娘少爷,该如何是好呜呜……”
发生了这种事,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
但他故意拉着叶离在即墨尘身边大声说这些话, 还不管他走到哪儿声音就跟到哪儿,这诉求就很是明显了。
即墨尘忍着没搭理他们, 这俩人反倒演得来劲儿。
叶离拍了拍青楼老板的背, 怅惘道:“无妨, 若实在没办法,我就去卖个身,总会有出得起价钱的人。你到时候拿着钱,给楼里兄弟姐妹们找个住处过一段安稳日子,应该不是问题。”
这话里话外,就是故意想卖惨给他们仙宫的人听。
即墨尘最终还是没忍住,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道:“宫主说了,春日楼的赔偿仙宫会一概负责,也会给你们重新建楼。大楼建成之前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宫主也说能给你们安排住处。”
再落魄,春日楼里的人当然不可能连个暂居的地方都没有。来寻欢的人都很乐意砸钱,尤其楼里人让老板教养得琴棋书画都有精通与擅长者,各个才艺与容貌傍身,这些日子赚来的……不说修行上的资源与灵玉,光是金子应该都不少。
怎么可能找地方住都找不起。
青楼老板这才止住哭诉的声音,擦了擦拼命挤出来的泪水,朝叶离眨了眨眼睛。
叶离看着他的小动作,斜着嘴角嗤笑了一声,再看向即墨尘时想起路明遥当时的状态。看起来不怎么正常,而且被那些雷霆带出来的几个男人……显然是有什么隐情。
那几个男人他恰巧有在他们被抬走之前大略见到了面容,包括身型等都非常陌生。
不是春日楼里工作的护卫,也不是常来楼内的客人。
见即墨尘还未离开,他便出声顺口问:“你们宫主怎么了?”
即墨尘语气毫无起伏:“在你们春日楼遭到了袭击。”
“这段时间你们的动向都会有人监看,直到宫主召见,查清事情原委之后,才能还你们自由。”
说完,他就冷着脸走远了。
叶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狼藉,抿了抿嘴,陷入沉思。
路明遥与风涅结作道侣的事情刚在下仙界传开,暂时还没传到仙宫白松鹤的耳里。所以路明遥和风涅待在同一个房间时,宫里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或是觉得有什么不寻常。
反正宫主和他近身护法关系好得可以进入宫主的寝宫,也不是一两天了。
房灯黯然,帷帐垂落。
带着晶玉流苏的银簪放到了一旁的枕子上,路明遥背靠着床头,乌黑的长发散漫地从他肩头落下。
清凉的灵气方从掌心渡入他身体里,一股躁动刚被压下,另一股复又升起。
额前已冒出一层薄汗,他皱着眉头,抬手在纱帐上抓了抓,没有抓住什么,只撩得帐帘微微晃动。
风涅坐在他身旁,垂眸耐心地替他施法,但收效甚微。
路明遥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
即使撒了药,也得好一段时日才能复原。
他当时为了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作反击,用了特制的法器割开的伤口。那柄烈炎短匕有烧灼伤口,使仙体的复原能力失去效用,伤口只能像普通人那般依靠灵药的帮助恢复。
身体的温度甚至已经超过了风涅身上的温热,风涅抬眸与他对视时,发现他眼神是涣散的,夹杂着一丝痛苦。
路明遥并不是因为对于某种事情的强烈渴望而感到的难受,而是毒咒在意识到控制者的意念难以掌控之后,所制造出的威胁。它威胁着他若想继续死犟想去,他就有办法让他的经脉逐渐变得僵化,到最后灵力无法运转,仙体陨落。
即便是上仙界来的仙君,也难逃一劫。
“活该。”寂静中,想起了风涅冷淡的声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食言,不把我带上。”
被他这么一怼,路明遥倒是清醒了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以为,你不乐意。”
闻言,风涅不悦回道:“不乐意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虽然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心虚,但他还是没忍住心里念叨,究竟是谁反常地没有来找他。
可是这么一说完,他又更来气了。
……他为什么要因为路明遥没有来见他感到难受与不开心?还心甘情愿在这里花费时间与精力安抚他。
就包括方才那句神交的邀请,也是他一时冲动下问出的问题。问完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甚至觉得懊悔,怎能直接问出如此冒犯的问题。
路明遥直到现在都没有给他回答,他默认了他的拒绝。
他知道路明遥还在害怕。
路明遥瞧着虽是精明又懂事的模样,但他能感觉到他其实与他不同。
他对自己的规划应该非常明确,没有过年少不知事的时期,更没有像他那样看过乱七八糟的话本。
他整个人从灵魂到身心,是那样的干干净净。
见灵息术已经不再能完全压下毒咒的作用,风涅沉默片刻后断了施法,学着路明遥之前探他名字的样子,指尖朝他眉心点了点。
清凉而又陌生的感觉自眉心处化开,惹得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倔强抗争的路明遥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怔然地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抬眸撞入那双琥珀色的凤眸。
里面的神色非常沉静,随即他听见眼睛的主人问他:“讨厌吗?”
有那么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就那样趁他不备之时闯入他的神识,在里面留下一道挥散不去的痕迹。
神奇的是,他竟然不觉得被冒犯,甚至还不排斥。
就像他不排斥风涅的触碰,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不属于他的入侵之物。
半响,路明遥才对着风涅弯了弯眼睛,笑得如沐春风:“喜欢。”
“很喜欢。”
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害怕都消失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的气息。
其实在风绵住进仙宫后,路明遥前去探看她时,曾经试过让她用风涅同样擅长的灵息术对他施法。甚至,还让她在那样的状态下去握自己的手。
因为他一直以为,他能够接受风涅的靠近是因为他凤族的身份以及身上的特殊灵息。
若这是原因,那么他应该也能接受风绵的触碰才是。
然而出乎意料的,在风绵听话地抓住他的手时,即使有灵息术的安抚,他依然感到不自在。
于是他又陷入了茫然,甚至一度怀疑风涅是否一开始就有目的性地接触他,所以用了特殊的手段才能达成这样的效果。
直到今日他才清楚,原来他不排斥的只是风涅的灵息。
倒不如说,是他的元魂。
路明遥盯着风涅,忽然开启了另一个话题:“仔细一想,我们似乎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怎么接触了。”
风涅抿着嘴,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他心里确实难受着,否则也不会一时脑热就冲出去找人。不过现在想想,倒也庆幸当时的冲动。
“如果我们做……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抑制毒咒的同时,是不是也能舒缓你的情绪?”路明遥温声问道。
见风涅又默认了回答,他出神般地勾住他的手指玩弄了一会儿,才又轻声开口:“好,那我们做吧。”
“……”
以路明遥的脾气,条件允许的话他自然是要成为主导者,主动向风涅靠近继而侵入他的神识。
奈何他现在虚弱得连动一动身体都费劲儿,只能任由风涅将他抵在床头边,一声轻叹后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贴。
漂亮的凤眸里装着令人安心的沉着,路明遥发现和风涅这样哀哉一起,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和紧张。
他调整好气息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放开自己的神识,不多时便于识海中见到有另一道光朝着他元神的方向靠近。
它在距离他的元神尚有些微距离时停顿了一下,随后才轻柔地蹭了过去。这样小心而又温柔的举动,叫他下意识想到每次自己安抚小奶兔时候的动作。
修士的元神如此脆弱,却又如此敏感。
被触碰的一瞬间,路明遥全身都泛起了一阵感觉奇异的颤栗,下一刻全身都软了下来,彻底被侵入的那一方压制。
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舒服的轻吟声从嘴边溜了出来。
太……爽了。
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与风涅的元魂竟如此契合,甚至需要相互控制着才能阻止它们靠得更近。
尤其风涅的元神,他整个灵魂都在放纵地说着喜爱,并将这份情绪转化为奇妙的感觉,让他险些难以自控。
路明遥的心里甚至有些震惊。
因为是从上仙界过来的仙君,他对自己向来很是自信,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凌驾于风涅之上。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风涅的元神却是那么的强势,而他的元神是又那么的温润,在相碰的时候成了被压制的那一方。
他试图崛起抵抗,可被风涅安抚着的元神舒服得逐渐懈怠了下来,只能随着他变得越发沉重的呼吸在对方为它编织好的温柔网中沉沦堕落。
神交其实还分成不同的程度与阶段。
最基础的是像现在和路明遥这样的简单触碰,再然后便是元神化形双方有更深|入的交|融,最后是落印。
一般上,就算是道侣也很少会有做到落印的程度。
落印便是双方在彼此的元神深处落下属于自己的元魂印记,是一种比较强势的占有,并且不会随着道侣契约的解除消失。落下的印记会一生一世留在那人的元神之上,即使与新一任道侣结合也还会存在。
而且印记只能落一次,每个元神也只会有那么一个。即使分开,印记的存在会影响着与下一任道侣的关系,尤其是在元神的接触上,有印记的那方会下意识排斥对方的靠近。
所以除了已经是老夫老妻且非常相爱与相互信任,立下永不分离誓言的道侣,否则一般人都不敢那么快冒险落印。
这些,都是风涅从以前那些杂七杂八的话本上学来的知识。
路明遥看起来对这方面没有完全的概念,甚至他如果再坏一点,再抱着恶意一些,又或是控制不住内心自私的占有欲,随时可以对他做这样的事。
他都不知道,轻易放他元神进来,有多危险。
风涅把路明遥抱在怀里,内心因凤契而堆积的相思情绪在这一刻化散。
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却又好像还没有完全满足。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克制地只给予路明遥礼貌的碰触,因为这么做似乎就已经能缓下他这一波毒咒的催发。
这个毒咒显然就是想利用这种下流的方式来慢慢控制住中毒人的思想,而对于炉鼎,不论是身体又或是元神的交触都属于采补形式之一,所以他的猜想确实得到了验证。
现阶段而言,神交能够阻止毒咒把路明遥的性命带走。
耳边撩人的轻吟不知何时变得越发肆无忌惮,像只勾人的妖精,狠狠诱到了心里。
风涅有些受不住,尤其路明遥的声音以这种方式断断续续缠绵道出时,简直……色|气到了个极点。
他没忍住回缩着把人放开,恼怒道:“路明遥,你……你别再出声了。”
路明遥似乎不觉得有何不妥,睁开眼睛时,眸中波光动人,微勾的眼尾还熏染着些许的绯红。
他抬了抬眸,眼睑轻颤,如实道:“可是嗯,我好舒服。”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茫然,认真地又呢喃着问他:“原来,和别人元神的接触是这样的感觉吗?”
风涅顿了顿,憋屈道:“……也不是和每个人的元神接触,都能有这样的感觉。”
深怕路明遥一个误会,以后发病时随手拉个人就与他那什么。
思绪飘摇间,面前之人又主动靠了上来与他额头相抵,弯着眼睛对他说:“风涅,我还想要。”
难以抵触的清气与他身上的凤灵气缠绕在了一起,回过神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全是路明遥的味道。
而路明遥身上,全是他梧桐木的香气。
说实话,风涅也沉浸在与路明遥那样接触的感觉之中,但他还是拒绝了他的要求。
把他从自己身上挪开的动作,小心中带着些许的狼狈。
他下了床,红着耳朵侧对路明遥没敢再看他此刻的样子:“路明遥,你是宫主,你得节制。”
只有他自己清楚,路明遥靠过来用着微软的声音跟他说了那句话时,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绝对不能让路明遥发现的变化。
路明遥早在毒咒被压下时就清醒了不少,他倒不觉得想与难得的亲近之人多有接触是什么不妥的事。
再说,虽然他不清楚这种事情的运作,但怎么想完整的交流应该也不会只有那么短暂的接触。
不过他是个尊重别人意见以及很懂得自我收心与克制的人,既然风涅拒绝了,他自然也没有强迫人家进行的必要。
风涅的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语气却很是气急败坏:“而且你别忘了,我今日会帮你是因为你我之间尚有凤契未解,你别想太多。”
路明遥挑了下眉,礼貌道:“谢谢。”
处理完此事,风涅就一阵风一样回到了平陵山。
他在瑶池里泡了一个晚上,罪恶感十足地宣泄了被某个不要脸皮的人无意勾引起的火,盯着面前的池水,又没忍住想到了不该想的画面,气得脖子通红。
就像白松鹤说过的那样,他作为高傲又强大的凤凰,不是什么圣人与柳下惠。
他心火生来便盛,对于某方面的欲|望并非没有。
只是他善于克制,严谨克己,加之此前都没有感兴趣的对象,所以显得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