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总有那么一些人,生来就能轻易获得旁人拼了命都得不到的东西。
真好啊。
第四十章 好像一不小心,把小凤凰给惹急了。
“风涅怎么回事?都快大半个月没见着他人了。”白松鹤走进书房, 见到路明遥又是一个人在房里,还亲自整理和搬动那些需要分类的文书,瞬间又骂骂咧咧起来。
“没关系, 总有想要清净清净的时候。”路明遥似乎并不在意,“何况,他其实也不是没有过来。”
风涅这傲娇的脾性, 都快给他摸得明明白白了。
自那日之后他确实没再现身过,但路明遥发现他其实每天早上都会默默从平陵山特意走一趟, 在远远能够看见书房的地方看着。
路明遥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好笑。
可能是想着确认今日又是平静的一天, 所以就可以拍拍屁股继续回到平陵山与自己置气。
“……宫主,您在笑什么?”白松鹤见路明遥捧着书册, 翻着翻着突然盯着前方的空气笑了笑,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路明遥收回了视线, 说:“没什么, 我心情好。”
白松鹤现在对路明遥也算是越来越了解。
比如现在能让他有比较大情绪波动的,大概就只有他那位叛逆的近身护法。
他其实挺想说,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的时候瞧着不像上下级关系,这种偶尔斗斗嘴闹闹情趣的相处模式,比一般情侣更像情侣。他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生怕他们二人一不小心忘了绑定的天契只是误会, 继而闹出什么事情来。
万一让其他人发现了风涅其实是仙宫收押在后山许久的重犯,万一让其他人发现宫主明知他重犯身份结果还与他绑了天契……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像最近这样,路明遥与风涅接触的次数少了, 他嘴上虽然念叨着风涅不敬业,但他实则更为心安。
没有小凤凰在身边可以调戏的日子, 确实比较无趣。
于是这段时间路明遥忙完之后, 又或是没什么兴致时, 就会独自到藏书阁去。因为心病的原因他在上仙界那会儿更多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宅院里的所有宫女侍卫都会被他遣走。
风涅其实已经是个例外。
替他看顾藏书阁的玉灵珠从架子深处溜到他面前在他周围转了几圈,然后不断在他和通往廊道深处的方向来回晃荡,像是个找到什么新鲜玩意儿,激动地想第一时间与自家主子共享的孩子。
路明遥随着玉灵珠指引的方向走去,见它带着自己来到书阁几乎不会有什么人靠近的墙角处。
书阁是个方正的大空间,四面都是雕刻着许多神仙与神兽凶兽的石壁。玉灵珠来回转圈的地方,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睚眦兽,其中一只爪子下还抓了个圆滚滚的球状物体。
路明遥试着伸手往那颗球按了按,发现是个机关槽子,稍微使劲儿就被他压了下去。
同时间,转角后的山水石墙上,潺潺往下流的瀑布之景被一道越裂越深的缝隙隔成两半,最后分裂出约莫能够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行的通道入口。
路明遥诧异道:“小家伙,这是你发现的?”
环绕着玉灵珠的银龙骄傲地点了点头,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也不敢擅自进入。
他便率先踏了进去,才发现里面竟是另一处‘书阁’。
倒不如说,是藏书阁的另一部分,被藏起来的那部分。
那扇机关门的后面,是一条很长很长,长得无法第一时间见到底的走道。
也只有这么一条廊道。
左右两旁是差不多一人高的书架子,随着廊道往深处延伸。比起外边书架子上密集的书卷,里面的书显得要稀疏许多,似乎只有一些格外重要又或是不便放在外头让其他人看的才会收在这里。
路明遥有些诧异,因为仙宫里没有人给他说过藏书阁还另有玄机。
前任宫主们都知道这个秘密吗?这些书卷又是谁放进来的?
密道里有的书卷甚至带着由前人留下的封印,未经允许即便是他也无法擅自解开。其中他还见到了很久以前从魔域或是妖域收集回来的邪术之书,或功法本子。
多数确实不能被外边的人发现。
路明遥盯着这些特殊书卷,突然有了个荒谬的念头。
有没有可能仙宫至今都找不到解法的秘毒,是制毒者从这里发现的?这毒咒诡谲,极有可能是原本就不属于仙道咒术或秘方。
如果他能从这里找到……
路明遥神情却有些沉重。
真能在这里找到秘方,也不见得是好事。
发现了这神秘的空间之后,路明遥突然又有了可以做的事。密道里的书说不上多但也不少,而且也不像外边的书架子有很明确的分类,只需要动一动念就能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书籍。
在这个被隔绝的地方,他只能一本一本去翻看。
是很费时间的工程,尤其还不能随意找人过来帮忙。
路明遥在藏书阁里翻了一段时间,相关的秘法是没找着,却让他找到了与凤族相关的书卷。
有好多,占满了一整面的书架子。其中大部分是凤族当年曾为仙界与仙道做出的种种贡献,以及辉煌的成就。还包括曾有凤凰先祖通过涅槃成就更大的力量,帮助仙界躲过一场来自魔域的灾祸,顺势拯救了下界的众生,避免他们需要深陷千百年灾难之苦的结局。
路明遥在上界时与凤族接触的不多。
曾经经历了涅槃飞升的凤族是有去往上仙界的资格,但在凤族丢失这个能力之后,就很长时间没再见过了。
所以他对这些宗籍里记录的事情还挺感兴趣,倘若时间允许,他说不定能在藏书阁里呆上几天几夜把它们全部看完。只可惜现在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事得处理,他只能先将这些被人散乱堆积在架子上的凤族记录整理好,以便他日后有空了再回来翻阅。
路明遥又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每天忙完基本公务就来到藏书阁,还把书阁的门关上,独自在里面查找密道里的书籍。
要不是这段时间常有宫里人见到风涅在外走动,大家都快以为路明遥这段时间是和风涅在藏书阁做什么特殊事情了,毕竟他们之前曾在里头有过比较暧昧的传闻。
路明遥花了好些时间,总算从一个魔族玉简里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大概。
那是被封印着的玉简,他本不该去打开。只是他在挪动时发现上面的封印有重叠的痕迹,意味着第一层封印已经被人打开过,才又重新封上。其实尘封在这里的书籍即使被撤去过封印也是常事,只不过事关魔族,而且从新印记落下的痕迹来看与他想追踪的年份比较接近,他便擅自解封了。
路明遥想法很直接,既然是前人可以打开的东西,那就表示他也能。
他在这份玉简里找到与秘毒效用相关的描述。里面说了,是魔族用以助兴以及控制他们抓回来的人使用的秘法,主要是要将被抓回来的修士或目标进行同化。尤其针对他们的死敌仙道修士,让他们堕落,从此再无缘仙道而入魔族。
这也是魔族扩张自己子弟的惯用手段。
只可惜路明遥只找到了基础描述。
关于那秘法的具体使用方式,或是配合使用的秘药药方内容,包括解法,全都被人抽走了。
路明遥将玉简重新收好,心情沉重地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
若秘毒当真是从仙宫传出去,那么会是谁?谢遇安?藏书阁除非得到宫主的允许,否则其他人不能擅自进入,更别说这密道了。何况要将这魔族玉简上的封印解除,起码都得是个道行较高的修士,其中就能筛除仙宫里的多数护法。
他后来找到机会旁敲侧击问了白松鹤,才知道谢遇安在下仙界待的时间久,与仙宫内许多人关系都比较好,对他们很是信任。所以宫中的大护法与长老们若有所需,都能进入这藏书阁。
像即墨尘、仇天闵甚至是白松鹤,以及一些他比较眼熟或是不眼熟的长老们都出入过。
无意间解开新的谜团,路明遥又有新一轮的事情需要思考。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事尚未捋清,宫外又传来了通报。
“你说,即墨尘小长老在……青楼,跟人发生争执?”前来通报的小护法见到他,话说得磕磕绊绊,也比较直接。
所以路明遥一开始听见时,还觉得这个通报有些玄幻。
后来才弄清楚,原来是即墨尘这些天没回来是因为在外处理个私人事务,或许牵扯到些许恩怨,总而言之他在青楼里当场就动手把人给制裁了。
即墨尘向来冷静,很少会有这般冲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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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重拾态度,尽职给宫主当护法啊?”风绵抱着一盒从厨房里顺来的灵糕,欢快地来到平陵山,见到安静地坐在瑶池上那座假山上,手里捻着一片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叶子。
他将叶子放在嘴边,一段悠扬的旋律便环绕在满山处。
她五哥擅长使用风行术,即便寂静无风,他周身都总像是会有一层淡淡的清风环绕。
穿着白金色的衣裳,神情沉着而冷淡,远远望去总给人一种出尘之姿。比起堕落的凤族,更像是高不可攀的仙人。
但那或许是在别人的眼里。
风绵只觉得她五哥现在的模样,特别像是犯了相思病而且还不自知,又不愿意承认。
屈服于凤契的威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风涅不带感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反问道:“是谁不久前还总提醒我别让宫主给勾引了,现在我恪守本分不与他多接触省得有所逾越,你反倒叛变了?”
风绵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还真的回道:“其实我发现,宫主和你们描述的仙道大坏蛋好像不太一样。”
“五哥你不知道,这些天宫主不是请我帮忙给他们救回来的修士舒缓身上的毒咒吗?其实这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儿,但宫主对我可好了,每天都让人送好多好吃的给我,只要有合适的天材地宝或是多余的饰品宝器,他都会亲自拿到我面前给我。”
“前段时间他不怎么忙的时候,还会特意到别苑来探望我,关心我在仙宫过得好不好,可有遭人欺负。”风绵越说越觉得心里暖暖的。
路明遥特别温和,跟她听说过的那些修士不一样。而且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也不像欺负她的修士让人讨厌,与灵脉带着的清灵气特别相似。他们凤族特别喜欢这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她五哥如果抱过宫主的话,肯定觉得特别舒服。
所以路明遥如今在她看来,也不是那么令人无法接受。
风绵这般想着,拿起怀中食盒里的糕点放进嘴里后,口语不清道:“而且下仙界现在那么不安全,万一宫主没有你的保护受了伤该怎么办?”
“再说,你们现在身上有生死相依之契,我让你保护宫主,同样也是在担心你呀。”
风涅刚想说想让路明遥受伤没那么容易,视线瞥见她手里的食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眼神暗了暗,沉思了片刻,最后没有回答风绵的问题而是匆匆化作凤鸟,往山外的方向飞去。
风绵呆了呆,呢喃道:“……倒也不必如此猴急。”
另一边的风涅在去找路明遥的路上,正好撞见了在仙殿外与敖明月交谈的白松鹤。
他手里拿着个已经清洗干净的黑色食盒,是敖明月前阵子给路明遥送糕饼时装的那个。在那之后都没有机会见到敖明月,白松鹤这会儿趁她过来,才准备把东西还给她。
敖明月满心期待地问:“宫主喜不喜欢呀?”
白松鹤笑得像个慈祥的老伯伯:“喜欢不喜欢我不知道,但他一个人把它们都吃完了。”
“那就好,宫主若是喜欢我下次还可以再送。”敖明月伸了伸手刚准备把食盒取回,结果天上突然落下一只大凤凰变成的男人,先她一步抢走了。
敖明月见到风涅就没好气:“凤凰,你又想做什么?”
风涅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食盒,淡声回道:“测毒。”
白松鹤见他又取出了白凤羽,差点没晕过去:“哎,你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若是今日送来的就罢,这都过了多少日,宫主安然无恙的你怎么还要测?”
敖明月也有些诧异与不满:“你,你凭什么怀疑我给宫主下毒?龙族若有这份心思早就动手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见风涅没有搭理他,捏着凤羽又重复那日在书房的施法动作,白松鹤又念叨道:“龙族向来是我们仙宫最为信任与交好的伙伴,怎么可能……会……”
话还未说完,白松鹤与敖明月就齐齐见到风涅手里的白凤羽的边缘慢慢染上烧焦般的黑。那样的焦黑最后蔓延到了整根羽毛,使它变得黯淡又丑陋。
敖明月不理解白羽的运作,只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颤着声音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而听过风涅解释的白松鹤当即陷入沉默,神情显然也有些错愕,更多的是怀疑。
毕竟敖明月,应该没有给路明遥下毒的理由。而且这糕饼如果真的下了毒,岂不是意味着路明遥已经中过毒了?可是,他这段时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
风涅紧抿着嘴,盯着手中的凤羽沉思许久,低声问:“路明遥呢?”
白松鹤都没了纠正他称呼的心思,怔愣半天才回过神说:“宫主……啊,宫主他有点急事,刚刚离开了仙宫。”
风涅听完眉头一蹙,下意识问:“他自己去的?”
“是啊,好像是要去给即墨尘处理事情。”
风涅:“……”
他在平陵山等了那么久,路明遥几次去找过风绵,而风绵的别苑离平陵山那么近,他却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现在,竟然还连他这个护法都没带上就独自离开仙宫。
掌心处忽然传来一阵瘙痒。
风涅垂眸一看,发现那根变得乌黑色的凤羽不晓得什么时候被他捏在手里,捏得皱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