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过一秒钟的画面,需要拍这么长时间?”
“我给你挑个最最好看的角度,剪进去。”
卞宁对面的人回过头来,笑着拆穿她:“把别的场的主席拍得好看可能需要找角度,拍我们场的主席需要找角度?”
“这不给帅哥的特殊待遇嘛!”她大大方方地承认,又说,“明天晚会,你们主席团出个节目呗。”
“我明晚有课,参加不了。这事,你问刘学长。”卞宁站直,拿起了纸杯,将要离开。
“奥,那太可惜了。”
卞宁问:“可惜什么?”
“我是替参会的人可惜,本来是能近距离接触帅哥的,可惜你的课表不允许。好多人向我打听你的社交账号呢,我给不给?”
“你给了,我也不会加。”
另一人说:“加了也只能看卞宁在朋友圈里秀恩爱,他头像都是情侣的。”
作者有话说:
文里所有人说出的话都经过了自己的加工,不可全信。内心独白可以全信,这篇文主要是受视角,内心独白大部分是受的。
58 压力
尽管说谎可以让事情简单许多,但许其悦不想污蔑吴宁。
“他没出轨!对你也挺好!对爸妈也很孝顺!各方面都不错!你为什么要离婚?!”
许先生没放稳茶杯。
——“啪”!
青花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许先生没工夫心疼杯子,指着许其悦大怒道:“我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给你这么大的自由?!当初,我跟你妈劝过你吧,我们让你想清楚,挑仔细了再结婚。你那架势,不是非他不嫁?!”
“诶,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耳朵都要聋了。”许太太在中间打圆场。
“你这结婚不到一年,就想离?!你告诉爸,他怎么惹着你了,他要真对不起你,爸给你收拾他。但前提是,你得给我一个理由!婚姻不是儿戏!咱们家再丢不起这个人了!”
许其悦嘴硬得像个蚌壳,低着头,手背在身后,一个字也不说。他身体动来动去,不耐烦的样子。
许太太捏住许其悦的胳膊,晃了晃他,“快给你爸爸说,到底怎么了?”
“就是跟他过不下去了,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他。”
“过不下去就算了,咱家这条件,悦悦离了婚还能再找个好的。”许太太看向丈夫,给他使眼色。
“我不找了,我要自己过。”
“别说气话哦,这个不行,咱找新的,Omega怎么可能不结婚呢?不结婚以后谁护着你呀?”许太太说。
许先生气消不下来,看向许太太,“你别说话,他这样,就是你惯的!”话锋转向许其悦,“你提的离婚?吴宁也要离吗?”
“他同意了。”
“我不管他同不同意,你们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你爸爸我不同意!你也不用想从我这里拿到那份离婚协议!”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打出一通电话,“喂,吴宁,还在上班呢?”
“爸!”许其悦抬起脸,表情幽怨,他不想再打扰吴宁。
许先生转身朝后,不看他脸,看见他就生气,“你下班以后来爸妈这儿走一趟吧,爸有事想问问你,行,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吴宁待会儿要来的事刺激了许其悦,他一下子情绪崩溃,皱着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不是卞宁!他是弟弟!不是哥哥!所以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你还打扰他干什么!”
许氏夫妇都被许其悦激烈的反应吓到,许太太回过神来,心疼又充满疑惑地给许其悦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妈知道了,你别哭。”
许其悦焦虑地在客厅里乱转,倒在沙发上藏起脸,“你们非要我承认卞宁死了吗?!他不是卞宁,我跟他一刀两断了!你们还打扰人家干什么!”
“怎么能叫打扰?”许先生心中的火气被许其悦突然而至的泪水浇灭,“我是他岳父,我怎么不能叫他来见我一面?”
许先生和许太太关起门来讨论这件事,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人是活在现实里的,卞宁没了,吴宁这人也不错,管他是哥哥还是弟弟,只要能把许其悦照顾好了就行。再说,许其悦被彻底标记过了,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清除标记对身体损伤很大,能不离婚最好就不要离婚。
“总经理?”
会议室,吴宁的视线从熄灭的手机屏幕上升起来,现任财务总监已将海跃的资金状况汇报完毕,回到座位上等他的回应。
“赴美上市吧。”
去年海跃花了大价钱收购俄罗斯能源企业,今年俄罗斯与沙特打石油价格战,国际油价大跌,预计未来三年油价都涨不回来。石油利润被压得极低,海跃在能源领域投入的资金迟迟无法收回。
共享经济领域的WE公司爆出丑闻,暂缓上市,海跃四十亿美元投入了WE,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公司破产。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放弃WE,四十亿美元打水漂;二是继续给WE注资。
现今,海跃拿不出大量流动资金,在境外上市融资是可供选择的解决办法。
“上市?董事长知道吗?”刘世平貌似不经意地问。
吴宁转眸望向他,似有似无的傲慢藏在眼中,他说:“我需要跟我自己商量?”
吴宁名为董事长兼总经理,实际上,海跃的大权仍掌握在吴硕海手中,吴宁代理他的董事长职务。
“叔脑子笨,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刘世平和和气气的,“我想说,上市这件事,你爸知道了吗?”
黑夜的重量渐渐压在许其悦身上,他脸朝下,用枕头压着自己脑袋。他寄居蟹般的意识钻进螺壳中,可不是自己的壳终究不舒服,意识在压抑的环境中反扑。
*
“坐不坐?你们没人想坐吗?我明天就要把它转手了,机会有限。”卞泊歪歪扭扭地骑着自行车,偶尔用脚撑一下地,自行车以极慢的速度与走路的人保持同行。
为了能在早上多睡十分钟,卞泊买下一辆自行车,这边他自行车没买几天,车座还没坐热,那边全国数学竞赛结果出了,金奖,保送清和大学数学系。原地飞升,脱离苦海。
“这辆车我哥出资90%以上,怎么算也是我哥第一辆车,虽然没有副驾驶,但有车后座啊,来,许其悦,这后座先让你坐。”
许其悦说:“我怕你这车技摔了我。”
“现在骑得慢,骑得快肯定就不晃了。这样,我要是把你摔了,我让我哥去你床前侍疾好吧。”
“为什么让你哥来?什么事都让你哥来,你就不能独立行走?”
寒风瑟瑟,许其悦走在卞宁身边,手塞进卞宁黑色呢绒大衣口袋里,与他的手交握。
卞泊骑车到两人前方,长腿叉住车,回头将许其悦上下打量一番,不怀好意地笑说:“我去伺候你,你也不愿意啊。”
说完,他蹬着自行车就跑。
许其悦追上去,抓住他的车后座,拉不住车,脑子一热,便一屁股坐到车后座上,妄图借助体重让他停下来。但车没停下,他被卞泊载着跑了。
自行车后轮压到一块不小的石头,颠簸,许其悦感觉自己被抛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金属的车后座上。
“停!停!”
卞泊停车。
许其悦跳下车,低头弯腰,手按着小腹,不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卞泊扶着车把手,关切地弯下腰,观察他的表情,“说话!”
“……你差点让我断子绝孙。”许其悦咬牙切齿地说。
“让我哥带你去男科看一下?”
许其悦突然行动,用胳膊从背后锁住卞泊的喉,将他的脖子往后勒,使其动弹不得,“还想伺候我吗?嗯?”
“不了不了,我不敢了。”他连声告饶,伸出一只手挥舞,“哥!哥!快来!许其悦要把我勒死啦!”
在卞宁赶来前,许其悦放开卞泊,卞泊捂着喉咙咳嗽。
许其悦先告状,“卞泊骑车不长眼,他压到那块大石头,差点把我给废了!”
卞宁不自觉地往他下半身看了一眼,又快速地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再看向卞泊。
他对卞泊说:“下次别闹他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惹不起他。”卞泊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许家门前,许其悦抱着卞宁亲吻,Alpha信息素冷冽,怀抱温暖。他高挺的鼻梁蹭着许其悦的鼻子,许其悦偷偷睁开眼,近距离欣赏卞宁漂亮精致的眼眉。他忍不住要用指腹碰一碰他的睫毛,像触碰一朵花的花蕊。
“再见。”卞宁把他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说话声低沉性感。
“晚上给我打电话。”
卞宁点头,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许其悦进家门时,不舍地回头看卞宁。卞宁站在冬日的寒风中,面容白皙,气质冷峻,向他挥了一下手。
*
快乐停止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那一刻,他回忆着这个梦,从中榨取最后一滴汁液,可这汁液不再是甜的,苦得让人落泪。
许其悦从床上爬起来,脑袋里面仿佛灌满了水,又昏又沉。
“我跟其悦的妈妈都不赞同你们离婚。说实话,一个离异单身的Omega要承受太多社会压力了。如果你还疼他,就别一味地顺从他。爸妈知道你很忙,但你多少花点心思哄哄他,我们家其悦从小就被宠坏了,要风就是风,要雨就是雨,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吴宁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听着,垂下眼,“他要走出过去,我只会是他的累赘。”
“是个人都有过去,好的坏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他离了你,现在和未来不会更好。”许先生思考片刻,“过两天其悦表妹结婚,你有时间吗?”
书房里的古董钟响起悦耳钟声,吴宁离开书房。电梯门无声开启,钟声在这时消失,进电梯前,他听到异样声响,扭头瞥向通往上一层的楼梯,眼神锐利。
许其悦快速躲避他的视线,紧贴墙壁,指尖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说:
许其悦现阶段不成熟,后期会成长的。
59 海岛
热带岛屿,沙滩,婚礼。
酒店侍者将行李运往房间,许其悦落后几步,掉了魂似的,眼神疲惫而僵硬。房门“叮”一声开启,Omega与Alpha之间的信息素联结瞬间打通,他猛然抬起眼帘,呆愣片刻,转身拔腿就跑,顾不上半分仪态。
“悦悦!你去哪?”许太太穿着高跟鞋追不上他。
阳光充足的房间内,吴宁看向门口,侍者把行李提进来,向他鞠了一躬,Omega的信息素渐不可闻。他靠在沙发上,手背托着侧脸,光将他的皮肤照得透亮,另一只手的食指随意地按动遥控器,电视机切换不同的声音,而他收回视线,盯着屏幕表情若有所思。
许其悦想离开岛屿,爸妈不同意。既然来了,就该参加完婚礼再走。他提出换一个房间,可酒店里的房间都被参加婚礼的宾客住满了,而且小岛上只有这一家度假酒店。
“你们是故意的,故意把他找来。”许其悦坐在花园的木椅上,两手相握抵着额,神经质地颤抖。
许太太劝他:“你听话,不要再闹了,还有人能比他对你更好吗?”
“他骗了我。”
“他骗你的时候,你不是也获得了快乐?你有什么损失使你不能原谅他?”
许其悦张开双手捂住头,眼睛睁大,“不不,我的快乐都是假的。”
纠结快乐是真是假无意义,许先生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你表妹结婚的大好日子,你跟你丈夫闹得这么僵,坏了人家的彩头。回房间去,和吴宁好好聊一聊。”
房门开启又关闭,许其悦木头一般杵在门边,他是被爸妈塞进来的,像送给吴宁的一件礼物。他感到自己被背叛,父母从来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现在却不同。他们极力撮合他跟吴宁和好,要他抓住这棵大树,以免孤独终老。
敞开的窗户吹进风,窗帘摇摆,Alpha微弱的信息素随风轻蹭他后颈。他无法不在意他的存在,每一道神经都传输着兴奋,身体要挣脱理智的控制,跪倒在他脚边。
“别用你的信息素控制我!”许其悦缓缓地转过身来,咬紧牙关,倔强地盯着站在卫生间里的那道身影。
镜子前的吴宁用毛巾擦干头发,似是投来不屑的一眼,“你戴着颈环,我怎么用信息素控制你?”
许其悦茫然触碰了一下脖子上的颈环,可他如此真实地感知到吴宁的信息素,真实到吴宁的信息素掺在他的血液中流动。这竟是他自身的幻觉!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不是说好了离婚吗?”许其悦后退,语气几乎是哀求。
修长骨感的手指勾起倚在洗漱台上的文明杖,他动作略显僵直地走出卫生间,穿过房间,停在离许其悦较远的位置。
脸上并无情意,眼睛平静地对着他,“最后一次挽留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再强求。如你所说,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能相爱,就在互相折磨。”
不是搭伙过日子的人,他们做不到互相无视对方。
许其悦与他对视,兀自较劲,双眼一眨不眨,他郑重地说:“我不想把你当作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