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行止心不在焉地吸了口水,吞咽时水沾在了嘴角。
不知为什么,下午在车上听到的那首歌忽然在殷染脑海里响起。
他抬手擦去津行止嘴角的水痕,笑道:“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如果你时间实在富余,给我写首歌吧。”
津行止没跟上殷染切换话题的节奏,惊讶地看向他。
“写歌,给你?”
殷染嘴角下压,似有遗憾地移开手,叹惋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本来也有这种打算之类的话呢。”
津行止顿了一下,有些好奇:“怎么忽然想让我给你写歌?”
殷染抿了抿嘴,认真道:“我想在和你有关的一切事物里留下印记,包括你的歌。”
津行止的心口像是被这句话揪了一把,泛起一阵酸涩又温暖的感觉。
殷染浅浅一笑,温柔得像是羽毛扫在初春的湖面上。
“好。”
那温存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殷染却突然应激性地抬手捂住胸口。
津行止紧张地支起身,险些让自己二次受伤。
他慌忙问道:“怎么了?”
殷染不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津行止的手机恰如其分地响起,听声音是日程提醒。
这让津行止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眼手机,片刻后才怔怔道:“明天……十五了?”
正文 84.“这什么?!”
殷染眼眸一动,缓缓松开紧揪着胸口的手,望向津行止,眼中透着毫不遮掩的欲望。
“是吗——?”
殷染故意将声音拖长,声线却在疼痛的影响下细微地颤抖着。
津行止分明感受到了那眼神中的暧昧,却根本不想被他诱导。
津行止担忧道:“之前司夜还给你做过全身检查,说你除了腺体以外,没有其他异常。仔细想想,这几个月单是被我看见你心口疼也有很多次了,到底什么原因?”
可殷染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思维完全没和他在同一个频道:“这样算起来还有一天,还有时间想想明天去哪。总不至于在医院吧?那多不好……”
津行止蹙了蹙眉头:“你都这样了,还有闲情逸致胡思乱想?”
“不耽误。”
殷染把手从胸口撤开,搭在了津行止床边:“说起来,等小舟阳和我们一起生活以后,这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你不想及时行乐吗?”
“殷染。”津行止叫停了殷染的胡闹,眉间也多了几分严肃。
殷染从津行止的话音里听出几分愠怒,只好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思忖片刻后,殷染随口打趣道:“或许是生存在这个世界的代价?”
殷染笑着抬起眼,却在津行止的神情里捕捉到一种浓重的自责。
“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之前呢?还有哪里难受过?”津行止说着,用手在他身上摸了摸。
那种突然软下来的语气很快让殷染意识到了什么。
他亲昵地靠过去,蹭了蹭津行止的肩膀,心口剧烈的疼痛也在到达顶峰后骤然消散。
“留下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代表着我愿意承受所有后果。真的没多疼,你现在这样带给我的心痛感,可比刚才强烈多了。”
津行止紧咬牙关,抬手搭上殷染的后脑勺,轻捋着他的发丝:“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温暖的相拥不过半刻,殷染撩人的呼吸又转移到他的耳后。
“明晚好好表现就好了。”
那声音分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一层雾气,每个音节都夹杂着隐秘的吸引力。
津行止直接被从刚才的沮丧中拉出,耳垂兀自红了半边。
他偏头在殷染耳边啄了一下,无奈道:“我的伤要是没养好,肯定是因为你。”
殷染指尖微抬,沿着津行止的腺体边缘画了半圈:“没事,要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我包养你。”
那种细腻的触感让津行止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捏起殷染的下巴,将他的脸从自己的肩膀上抬起,认真地看向他:“包养我?你知道我有多贵吗?”
殷染垂眸看了一眼津行止的腺体,又迷离地抬起眼:“一颗真心够不够?”
津行止滞了一下,心跳声大得盖过了呼吸声。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殷染的眸子,眼眶酸涩而发紧。
他用指腹摩挲了几下殷染的下巴,颤声道:“够,足够了。”
病房里窗户紧闭,却挡不住浓烈的秋色。微风将金红色的枫叶一片片扫在窗边,诉说着无比炽烈的爱意。
床帐微动,两人在炙热中亲吻。
病房门外总有人行来往去,却无人有幸得窥一眼。
·
临近傍晚,小唐买了好几份饭回到医院,把其中两份送给了辛苦替小舟阳诊治的两位医生。
司夜沉默地看着津舟阳最近一次的信息素监测报告,心情沉重。
几日来没日没夜的辛劳让他和丁知朝都很疲惫,精神状态也很差。
但最让司夜难受的,还是不如人意的结果。
门口,殷染推着津行止走了进来,等待着对于津舟阳最后的“审判”。
司夜捏紧报告,低眉道:“对不起,我尽力了,但还是没能阻止他分化成劣等Omega。虽然说信息素的等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基因,但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伤身的治疗,他其实是有可能分化成B级的……”
在这个信息素等级至上的社会,劣等Omega生来就被歧视,社会地位甚至不如普通的Beta。
分化成劣等Omega代表着津舟阳余生都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连一份公正的态度都得不到。
而这种感觉津行止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年来,他因为怪异的信息素所遭受的非议和白眼不计其数。
即便在经纪公司的营销和运作下,他的信息素成为了一种噱头,那种气味还是会被一部分人定义为“不祥”。
他真的不想让小舟阳也体验一遍那种苦。
津行止的手指紧扣在轮椅边缘,在皮质的把手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印记。
他接过报告,一束阳光洒下,落在了报告上信息素的气味种类一栏上——柑橘。
看到这行字,津行止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小舟阳肯定很喜欢。”
当“喜欢”这个词被说出口后,津行止忽然被自己点醒了。
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有什么能比“喜欢”更重要呢?
今时不同往日,小舟阳不像当年的他一样形单影只。
他身边有自己,还有殷染,再怎么也不会重复当年的悲剧。
想到这,津行止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的情绪刚有好转,一旁的司夜紧接着就开了口:“今晚他就能出隔离间了,但他父母的事,还是尽量晚些告诉他吧。”
津行止无声地点了点头。
回病房的路上,津行止一直沉默着,但殷染能分辨出那种情绪不是失落。
他揣度了良久也没明白津行止的想法,干脆问道:“在想什么?”
津行止努了努嘴:“在想给他们两个准备什么礼物……司夜什么都不缺,连喜好也不甚明显,我实在是头疼。”
“是吗?”殷染眼珠转了半圈,问道,“那两个人现在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殷染偏头看向津行止,津行止没回答,但微妙的表情很快让他懂了些什么。他浅笑一声,在津行止耳边道:“礼物的事交给我吧。”
津行止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说不上是什么,最后只“嗯”了一声。
夜幕降临,小舟阳被从隔离间转到普通病房,住在了津行止的隔壁。
分化期后需要长时间的睡眠,小舟阳从隔离间出来后就没醒过。
津行止也处在恢复期,小舟阳睡下的时候,便陪着他一起睡。
殷染趁着津行止睡着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
进医院的时候,他手里提了两个一模一样纸袋,绕远路去了一趟司夜的办公室。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其中一个袋子当面放在了司夜和丁知朝的办公桌之间。正准备扬长而去时,他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太妥当,便又留了一句“津行止送的”,才向楼上走去。
打开房门的声音唤醒了津行止。
殷染身上带着属于夜色的气息,靠近的时候带着些许冷意微寒。
津行止睁开迷离的双眼,见殷染递过来东西,便顺手接住。
“礼物,拆开看看。”殷染道。
津行止松了松肩膀,从床上起来,费力地单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
而当他的视线缓慢聚焦到盒子上时,“润滑.液”三个字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直接戳在津行止的感知神经上,迫使他瞬间清醒。
他炸毛般错愕地看向殷染:“这什么?!”
正文 85.“它好碍眼。”
那音量拔得有些高,津行止向后瞥了一眼小舟阳,确认小朋友没被他吵醒才又转过头看向殷染。
殷染半倾身子,眼神挑逗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问我?”
这句话伴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调侃着津行止的明知故问。
津行止刚要训斥,视线却恰好落在殷染松垮的衣领遮掩不住的地方。那半敞着的衣领下,胸口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那视线只停留了几秒,便被津行止收回:“胡闹也分点时间场合。”
“不是现在,是明天用的。”
说完,殷染看着津行止微动的喉结,将几分蛊惑压进声音里:“难道你不想吗?”
津行止拉住自己即将被引入陷阱的思绪,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冷言拒绝道:“不想。”
“你的眼睛可比嘴诚实多了。”
津行止口是心非地错开殷染的眼神,无意识地翻动手里的东西,随手抓出一张小票,随意地扫看着。
小票上的信息扫描式地进入津行止的大脑,他消化了一会儿才猛地发现不对:“等会儿,这小票上怎么显示物品数量为2?”
殷染直起背脊,自然地耸动肩膀:“买了两份,数量自然是2。”
津行止狐疑地看向殷染:“两份?”
殷染点点头:“是啊,不是要给两位医生准备礼物吗?他们一份,我们一份,不是两全其美吗?”
“什么?!”
津行止脑子里“嗡”了一声,起身准备下楼,却在路过殷染身边时,被他一把拦下。
“你去干什么?我猜这时候他们已经把东西拆开了。你现在过去,是想当着他们俩人的面把东西拿回来?”
殷染轻笑着拉过津行止的手:“不用那么担心。”
“真要搞出来什么事,我就——”津行止想不到可以威胁殷染的话,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殷染插了个空,问道:“就怎么?”
津行止俯身咬了一下殷染的耳廓:“那我就把你的‘礼物’如数用在你身上,一滴不漏。”
与此同时,楼下的办公室里,司夜看了眼殷染送过来的礼品袋子。
虽说津行止不是什么善于社交的人,但最近都是自己和丁知朝两人一起忙前忙后,只准备一份礼物这种蠢事,他应该还干不出来。难道他是真把丁知朝当成自己内人了?
想到这,司夜在心里低叹了口气,起身将礼物从两人的办公桌之间拿起,送到了丁知朝手里:“就是表达感谢的小礼物,我的那份和你的一样,津行止已经给过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收着吧。”
丁知朝犹豫了片刻,接过了袋子。
他没有在外面拆礼物的习惯,随手就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放。
但他似乎没放稳,纸袋翻倒,从桌边掉落,装在里面的礼物也随之掉在地上,滚了出来。
丁知朝忙蹲下去捡东西,可当那礼物被拿在手上时,他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他半蹲着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磕,对上司夜的眼睛:“你故意的?”
司夜不解地皱了皱眉头,看向桌上那份暴露在灯光下的礼物,意料之外的物品让他心里兀的一紧。
想起刚才自己还多嘴说津行止也送了他份一样的,不免有点尴尬。
但那种情绪也就短暂地在司夜脸上显现了一下,便被他一笑带过。
他向前一步,又俯身捏起丁知朝的下巴:“就算是我故意的又怎么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有合法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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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行止一大早就被噩梦惊醒了。
他记不清自己具体梦见了什么,只感觉自己似乎被丁知朝兴师问罪了一夜。
从梦魇中醒过来,津行止用力地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