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黎放一笑。
黎放脸更红了,挠了挠脸,也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然后黎放抓起他的手来,说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司轻说行啊,你带我去哪儿?
黎放没回答,抓起他就跑了。
俩人跑下教学楼,黎放带着他一直跑一直跑,周围就那样慢慢变得荒凉,最后俩人居然跑到了老赵家门前。
刚到门口,黎放就突然不见了。司轻左右看了一圈找不到他,只好推开门进了老赵家里。
老赵家里突然一声尖叫,一个人从他屋子里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这人十四五岁的身形,白衬衫黑裤子,长相漂亮,正是上一个梦里出现过的神选者黎放。
老赵跟着杀了出来。可和白天的不一样,他动作十分敏捷,黎放都没来得及往外跑两步,就被老赵追了上来,扑到了地上。
黎放撕心裂肺地大声惨叫。
司轻心头一紧,大脑一片空白。
老赵手起刀落,一刀活活插进他脑袋里。
惨叫声没了。
老赵疯了似的沙哑地大笑出声,拔出刀来,在四溅的鲜血之中笑得越发疯癫,接着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
尸体被刀入刀出带得一阵阵晃。
司轻人都要疯了,想喊却喊不出声。
他的手腕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七八岁的黎放拉着他,一脸纯真的笑。
“你去哪儿啦?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害我找你好久。”黎放说,“走吧走吧,我带你去的地方还没到。”
黎放说完就要带他走。司轻一把拽住他,说你等等。
司轻指着还在被捅的十四岁的黎放,朝他喊:“得救他啊,我们不能走啊!?”
“不用救他的呀。”
司轻:“……”
七八岁的黎放看着他笑,笑意天真。
但又残忍至极。
“不用救他的呀,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谁也救不了他的,谁让他选了那个呢。”
“……选了什么?”
“那个呀,那个呀。”黎放说,“谁让他还想看看你呢?”
“谁让他做了选择,没有乖乖去死呢。”
司轻猛然睁开眼。
他又一次被吓醒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司轻瞪大着眼,死死盯着天花板,吓得一身冷汗淋漓,躺在床上死死抓着发霉的床单,一声声气息粗重地呼吸。
他闭上眼,努力深呼吸,被刚刚梦里的一切吓得眼睫颤抖。
“怎么了你。”
司轻转头看。黎放还背对着他,但侧过了半个脑袋来,一脸困倦地眯着眼看他。
黎放终于转过了身来,问他:“做梦了?”
“啊……嗯。”司轻表情有点不自然,“梦到了点不好的东西。”
“梦到什么?”
“没什么……就是梦到以前——”
司轻话刚说一半,两道惨叫声突然划破了村庄的宁静,尖利地捅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声音是女孩子的,是弗尔希和虞瑞雨。
司轻吓得浑身一哆嗦:“怎么了!?”
黎放立刻爬了起来,倾身过去打开了半扇生锈的窗户,看向外面。
床板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搞得嘎吱嘎吱一连串响。
村子里的黑夜也是一片阴沉天气,这破村子还没有灯,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屁都看不到。
虞瑞雨的声音在黑暗里接着响起:“走!!出去!!!”
钟糖的声音也传过来了:“真他妈服了,过来!!!我——”
一声枪响。
“枪声。”司轻说,“是邪神吗,上一关开枪的也是他吧,他还跟着我们这一队呢?”
“谁知道呢,”黎放利落转身下床,“先过去看看。”
两人穿好衣服和鞋,披上外套火速出门。
司轻把手机开了机,调出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路。队友的声音还在响,场面似乎很难控制。
半分钟之后,声音渐消。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所有人都站在一间破旧房屋的门口,对着满地的鲜血沉默不语。
空气十分凝重。
所有人都在大喘气,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
虞瑞雨捏着一张黄色符纸,手指在滴血。钟糖手上握着一把黑色手枪,另一手还抬着,在护着身后的弗尔希。
弗尔希躲在钟糖身后,抓着他衣角,还在哽咽着偷偷抹泪,及肩的中发有些凌乱,一整个半夜时分被吓惨了的柔柔弱弱小姑娘。
她还只穿了件吊带及膝白色小裙子。
更柔弱了。
还有几分迷人。
而其余几人,都举着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沉默地照着满地鲜血。
司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弗尔希,心道没看出来啊弗姐姐,你是这种角色吗?
但现在不是该唏嘘这种事的时候。
司轻问克罗斯:“怎么回事啊?”
“问得好,伙计,我现在还是蒙的。”克罗斯抬手指了下钟糖,“我跟他……那个钟什么的一个屋。他半夜突然起来把我叫醒,说这屋子要出事,然后我俩就过来了。他就去敲门,把她俩叫醒了,她俩一醒就突然尖叫起来,然后跑了出来,一个长头发的女的跟着从里面爬出来了。爬得特别快,蜘蛛似的往前爬。”
“然后他就开枪了,但是开枪没用。多亏虞瑞雨咬破手指画了个什么东西扔出来,那东西就嗷一嗓子,原地消失了。”
虞瑞雨扬起手里的黄纸晃了两下:“画符,我在伊甸园批发的符纸,50积分30张。”
司轻:“……多亏有你。那,虞道……”
司轻想了几秒不知道该叫啥,干脆放弃:“虞小姐,你看得出来那个女鬼怎么回事吗?”
“叫道长,我们这一派男女无别。”虞瑞雨说,“那个女鬼怨气不重,倒是神智不太清醒,感觉就像是迷路迷到这里来的一样,但是袭击我们的意思很明显,多半是为了吃人。”
骆霄:“所以,我没理解错的话……道长你的意思,是这个鬼迫于饥饿才来袭击你们?要是不饿根本就不打算出现?”
“对。”
……这什么女鬼啊。
众人纷纷面露无语,只有弗尔希还在悄悄嘤嘤嘤。
以及黎放在不知为何脸色发臭地瞪她。
钟糖打开换来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这事儿明早上再慢慢说吧,现在杵在这儿研究不如去睡觉养养精神,那女鬼也没影了,我们也没什么磕研究的。我看这间屋子就别睡人了,两位小姐就去别的房间凑合凑合,都出过这种事了,别在意什么男女有别了。”
弗尔希抓着他衣角嘤嘤:“那我能跟你睡吗?”
“行啊,我没意见。”钟糖扶了下方框眼镜,抬头看克罗斯,“可以吧,琼朗先生?”
克罗斯·琼朗用一脸便秘了似的表情看着弗尔希:“可以。”
司轻十分理解他的表情,毕竟弗尔希可是上一关掉海里爬上岸见过巨大海怪和林中水鬼都没掉过泪的狠人。
人设崩了。
虞瑞雨收起符纸,朝司轻黎放走过来:“那我就跟你们走吧。”
司轻看向黎放。
黎放:“行。”
司轻回过头:“行。”
*
作者有话要说:
克罗斯:哥哥不在你跟海怪玩追逐,哥哥在了你连个瓶盖都拧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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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 山村邪庙 “弗尔希·勒罗伊!!!!”
房间分配完毕, 众人准备散开,先各回各屋睡觉去,大半夜杵在这儿对着一大滩子血干瞪眼也不是事儿。
骆霄说:“那今天就先这样, 我们先散?”
“等会儿啊, 临走前我问个事。”阚温博两手抱臂看向钟糖, 说, “小哥,你怎么半夜突然发功?你是有神力吗?”
“我有啊。”
钟糖不藏着掖着,伸手拉开腰包拉链, 从里掏出了张卡牌来。
卡牌上, 一个女人一身浅白偏蓝的长衣,美丽端庄地坐在位子上。她手上拿着一副写着“TORA”四个字母的卷轴,神情淡然冷静。整个画面色调偏冷, 看起来格外清凉。
卡牌上方是罗马数字II,下方是一行英文。
【The High Priestess】
“女祭司。”钟糖把卡牌翻了个个儿,说,“能力是先知者, 能不定时预见未来。但是是多长时间以后的没有定数,什么时候会预见也没有定数。预见未来的时候时间会停止,所以没有做梦做出神被鬼一口咬死的危险。”
原来如此。
司轻内心干笑, 心道圣德芬的那句“该来的东西来的时候,他可能没有改变的能力”,原来是这个意思。
预见未来, 不等于一定能改变未来。
“我操, 能预见未来!”骆霄大喜, “这个狠啊!”
钟糖不动声色地把卡牌放回了包里:“谢谢夸奖。”
克罗斯问:“那你有预见什么未来的事情吗?明天或者以后的……你能知道你预见的未来是什么时候的吗?”
钟糖说:“能感应到, 但都是些无关大雅的事情, 还没有什么值得跟你们说的。”
克罗斯:“最好还是说说,可能只是你觉得无关大雅,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谁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也是。那等明天,我会跟你们说的,现在还是先去睡吧。”
众人同意。于是大家各自道过晚安,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准备睡觉。
司轻黎放带着虞瑞雨回了自己的破旧房屋里。
他们开了灯,从衣橱里翻出了一套床褥,铺到了地上做了套地铺。
“要不我们睡地上吧,”司轻对黎放说,“这屋子里有老鼠,睡地上有点危,虞小姐睡床上好了。”
“不用,我睡这儿。”
虞瑞雨当即躺下到地铺上,说:“这儿挺好的,你俩还去床上睡就行。”
虞瑞雨本人都这么说了,司轻和黎放也就乖乖爬回床上睡觉了。
半夜闹腾这一回,司轻再躺下来,才终于记起了自己前半夜做的那个梦。
梦里那个三八线的事不在司轻的记忆里,但司轻觉得这事儿很熟。
大约这事真的发生过。
虽然他本人完全不记得。
司轻打了个哈欠,给手机关了机,塞进了枕头底下,闭上眼睡了过去。
又是半宿的梦。
但这一次他再没梦见那些怪诞诡奇。他梦到他去幼儿园的第一天,被老师带着坐到了黎小放旁边。幼儿园的椅子有点高,俩人坐在一起晃着脚丫,等老师放动画片。
很多人的性格是天生自带的,黎放就是这样。那时候他就有点社恐了,一直不敢跟司轻说话,还是司轻主动开口,问他叫什么的。
两个人的相识就是这么平平无奇,这都归功于领着司轻进来把他放在黎放旁边的幼儿园老师,又或许该感谢安排黎放身边没人的老天爷。
司轻做着梦,脑子里却突然很没来由地冒出来了个想法。
他想,第一次见面平平无奇,可不意味着最后收场也能这么平平无奇啊。
嘿,如果能选的话,反过来多好。
这想法刚落地生根,司轻即刻就陷入了迷茫。
反过来什么呢?
他不知道。
但确确实实,想把这一切颠倒的欲望在他心里烧成一片无法熄灭的燎原业火,烧了一整个梦。
他梦到他和黎放一起上学放学,他梦到幼儿园放学时黎放牵着他的手走出园,指着一个面色憔悴苍白的女人对他说,这是我妈妈。
他妈妈朝司轻笑,看起来可怜得令人心生同情。
司轻却在梦里无法遏制地火大,毫无理由。
他想向情绪深处探寻,但那里一片空白,他探寻不到真实。
他和黎放在他的梦里一起上学放学,两人一起慢慢长大,所有的一切都和司轻的记忆南辕北辙。
什么关系不近也不远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同学关系,他俩这明明两小无猜最亲近竹马,天天上下学都要手牵手,上厕所都要一起去,从小到大所有老师同学看见司轻就得问黎放去哪了,司轻出了什么事所有人第一反应问黎放。
没人把他们当一对,所有人都把他们当一对。
司轻刚上小学的时候开始对魔术感兴趣了,时不时地就把纸牌和魔术道具偷偷塞在书包里带来学校,趁下课时悄悄给黎放表演魔术。
但司小轻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专业,小孩的手有时候连纸牌都握不住,上一秒还好好拿在手里,下一秒就哗啦啦撒一地的事都不新鲜。
有次放学路上,两人踏着夕阳走回家。
司轻拿着朵玫瑰,神秘兮兮地对黎放说:“哎,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一天要变八百来遍,黎放早就习惯了。
黎放无奈地笑:“你变吧。”
“你看着啊!”
司轻伸出手,给他展示了自己两手空空,说:“你看,什么都没有!”
“嗯,什么都没有。”
“你看好啊!不要眨眼!”
司轻手上一搓,手快速地一探袖子,嗖地拽出来了一朵花。
结果刚要拽出来的时候花卡在了袖口,司轻一急,牙一咬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一拽——他手中出现了一朵只剩三瓣花瓣的摇摇欲坠的玫瑰。
司轻:“……”
黎放:“……”
黎放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了。
“不要笑!”司轻羞红了脸,“我下次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好好好,那你明天再变。”黎放说,“不过用不着玫瑰啦,这个很贵吧?”
司轻撇了撇嘴,把头别向一边,点了点头。
“那下次就不要买了,用之前用的那个花。”
司轻不解:“啊?那个花有什么好的啊,哪儿有玫瑰好。”
“有玫瑰好啊。”
黎放伸手把只剩三瓣花瓣,看起来随时要散架的玫瑰从他手里拿过来,说:“你以后会给很多人变玫瑰吧?但你只会给我变那个花。”
司轻:“……”
放学路上夕阳渐隐,黎放捏着他魔术失败的产物,对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