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离开游戏，它们的权限就没有了，你们的危险就解除了，有没有心情好点？”
靳栎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如果不是他说着一句话分外勉强，眉头不自觉皱着，仿佛隐忍着痛苦，秦飞都要觉得他真的是来副本里玩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那你早就该出去了。”秦飞说道，表情上看不出多大情绪，但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他心中的翻江倒海。
靳栎歪头笑了笑，他此时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身体里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他其实快死了，但他还是撑起一股力气握住秦飞的手，缓缓说道：“我和黑白无常有协议，在游戏里是有限制的，所以……”
他用沾血的手握住了秦飞的手，温柔却又不容抗拒，然后将秦飞手里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正中心脏，致命伤。
他最后轻声道：“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飞愣了片刻，抬手捂了捂脸，指尖抽搐了两下，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偏身躲过一个傀儡的偷袭，抡了一个太极圆将那傀儡给卸成了木块。
他缓缓站起来，冷不丁哼笑了一声：“原来副本规则还能这么用。”
忽而那些疯狂的傀儡都停了动作，周围场景变化，一个个傀儡宛如程序一样慢慢消失，金银色的大厅也在消失，转而代替的是一个个黑白相间的阶梯，阶梯的尽头是一扇门。
众人正在阶梯的这头。
杨雪上前几步，往阶梯下面看去，深不见底，除了他们所站的位置和阶梯外，便是如万丈深渊一般的空洞。
“恭喜各位玩家通过聚会前的活动，感谢白小姐提供的活动方案，欢迎各位参加白小姐的音乐聚会，请玩家找到正确的旋律，通过音乐阶梯吧！”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真是无聊啊，本来还以为可以好好玩玩的，居然违反了协议，哼！不守信用的人类！”
白小姐和黑小姐从另一头飞出来，一边飞一边抱怨，仿佛聚会前的这场活动让它非常不满意。
众人沉默着，他们连对黑白无常表达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他们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现在只想快点通关这个游戏。
不过往往最后的环节，也是最危险的环节，那万丈深渊不是闹着玩的，行差踏错，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那么……谁先第一个来踩这钢琴阶梯呢？”白小姐和黑小姐飞在众人头顶，嘻嘻笑道。
秦飞扫了一圈众人，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乔天骄疲惫的坐在地上，白兮若扶着她的队友，李文熙和方媛甚至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每个人看起来都太过老弱病残，根本没有通关的能力。
他想了想，指着伤最重的李文熙，朝黑白无常问道：“你的聚会，就这么招待我们？”
“明明是你们太没用！白白糟蹋了我准备的礼服！”
白小姐自动忽略了他们的伤，控诉着他们身上脏乱的不成样子的礼服。
“呃……”秦飞顿了顿，从腰上扯下绑的结结实实的唢呐，问道：“乐器有什么用？”
“哦！看看！这真是个完美的乐器！你要先来试试第一首旋律吗？”黑小姐围着秦飞转了转，夸张的笑道。
秦飞差点就想用唢呐铜制的喇叭口敲死这犯贱的黑无常。
“你们不讲聚会的规则，要我们怎么开始？”白兮若出声问道。
杨雪举起枪比着白小姐的脑袋，喝道：“别讲那些阴阳怪气的！直白点说通关规则！”
黑白无常脸色一变，阴沉沉的看着杨雪，似乎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用武器对着它们。
白小姐指着杨雪，大叫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的聚会我说了算！你敢威胁我？”
黑白无常愤怒的大叫了一声，突然从众人旁边跑出来一个四米高的傀儡，将离得最近的乔天骄给抓了起来。
杨雪的枪口转向那个傀儡，脸色非常阴沉，她也没想到会起反效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偏头和柏科对视了一眼。
柏科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手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冲动。
杨雪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呼出一口气，将枪收起来，抬手做投降状，对白小姐冷漠说道：“我的错，你把小乔放了。”
白小姐冷哼一声，旁边的傀儡松了手，安静待在一边不再动作。
然而它的存在却宛如实质的危险，逼迫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秦飞皱了眉头，他不相信黑白无常真的能随便弄死人，那它们为什么还要以聚会活动的名义，让他们经历那些危险。
不过有一点很正确，这个聚会是白小姐的，副本赋予了它权利，所以说不说清楚通关规则，完全是白小姐说了算。
秦飞理了一遍游戏开始到现在经历的，系统一直在提示白小姐，却从没有带上过黑小姐，那么黑小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秦飞看了一眼面前的黑小姐，突然出声：“黑白无常，你们是一个还是两个？”
白小姐疑惑的看向秦飞，不明白他这突然的问话是什么意思，黑小姐冷哼一声，“谁给你权利直呼我们名字的！”
有一定权利就有一定的限制。
秦飞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出手非常迅速，一把抓住了在他身边乱飞的黑无常，牢牢钳住了它的脖子，让它无法动弹。
手中的触感接近布料，而不是皮肤，秦飞突然咧嘴笑了笑，张口说出了一个让众人惊讶的问题，“你说，你们谁才是真正的黑白无常？”
几乎没有人会怀疑黑白无常其实不是两个，而是一个，毕竟他们所见的一直都是这两个同时出现，而且在他们的观念里黑白无常也是分开的，所以理所当然就觉得一个是黑无常一个是白无常。
不过在秦飞看来，牛头马面都能是一个，黑白无常怎么就不能是一个了，他一开始也觉得这个系统很多地方，和他们的传统观念不谋而合，但有时候他又觉得，系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而是吸取了他们的观念，提取了共同之处，然后来混淆他们的感官。
这还是秦飞从那个苏儿那摸索到的一个结论，虽然还有待验证，但不妨碍他大胆设想，作为一个研究者，设想是一切课题的开始。
而且他的每一次设想，都是对的。
白小姐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目光在秦飞和他手里的黑小姐上来回徘徊，最后尖利的说道：“用你们手里的乐器，找到让钢琴阶梯共鸣的旋律，最后踩过正确的阶梯，就能通关。”
“踩错了怎么办？”秦飞问道。
“踩错了就掉下去了！能怎么办！”白小姐瞪着眼睛咬牙说道，看着秦飞恨不得上去咬死他。
秦飞指了指其他人，“你的聚会你说了算，那你能不能治疗他们。”
“不能！”白小姐哼了一声，赌气道。
秦飞眯了眯眼睛，摸出匕首横在了黑小姐脖子上，冷声反问：“不能？”
“你威胁我？”白小姐也反问，旁边的傀儡蠢蠢欲动。
其他人看着这场玩家与黑白无常的角逐看的胆战心惊，一边觉得秦飞干的漂亮，一边又觉得秦飞胆子真的太大了，不但公然挑衅boss权威，而且还敢把刀架boss脖子上。
“你说是你的指令快，还是我的刀快？”
秦飞手下用力了一点，匕首在黑小姐的脖子上冰冷的贴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开个口子。
黑小姐突然悄悄抬手摸了摸秦飞的手，那匕首就往里了一分，划了个口子，然而黑小姐的脖子上却没有一点事情，反而是白小姐的脖子哗啦啦流出了血。
白小姐尖利的叫了一声，捂住了脖子，大喊道：“不准动！我让你们恢复！”
只见白小姐手一挥，众人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在修复，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恢复至鼎盛状态。
秦飞收回匕首，但却没有放开黑小姐，淡声道：“早老实点不就好了。”
白小姐恶狠狠的瞪着秦飞，看到秦飞手里的黑小姐时，眼眸深处闪过阴冷。
众人活动了一下身体，纷纷呼出一口浊气，被耍到现在，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们现在感觉很爽，也就不甚在意秦飞的胆大妄为之类的。
杨雪走到秦飞身边，想问问秦飞对通关有什么想法，毕竟好像众人中，就他艺术造诣最高，然而她刚拍了拍秦飞的肩膀，却发现他居然在跟黑小姐小声交流着什么。
杨雪愣了一愣，总觉得秦飞好像和系统特别熟悉一样。
“怎么了？”秦飞转头看向杨雪问道。
“额，就是问你有没有通关方法。”杨雪顿了顿，说道。
秦飞看了看那个钢琴阶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那条走廊看到的那个壁画，他转头问李文熙，“小熙，这个钢琴是不是那副壁画上那个？”
李文熙回想了一下，点头道：“很相似。”
秦飞挑了挑眉，答案呼之欲出。
他随手将黑小姐递给杨雪，随口吩咐着，“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然后抬起唢呐，回想了一下他听到的那个狂想乐，吹奏了起来。
乔天骄捂了捂耳朵，显然被唢呐那穿透力极强的音乐给震到了，皱着眉头一脸的难受。
其他人也是脸色各异，表情比刚开始看到秦飞的礼服时还要精彩，显然秦飞吹唢呐要比秦飞穿女装，更让人震撼。
主要是，这乐界流氓的声音，真不是盖的。
秦飞一曲完毕，转头问柏科，“留意到那些亮起来的阶梯了吗？”
柏科点了点头，迟疑道：“那我带路？”
“当然是你带路了。”秦飞笑着拍了拍柏科的肩膀，过去把乔天骄旁边的李文熙抱起来，踢了乔天骄一脚，“你第二个，打起精神别拖后腿。”
于是柏科先行走上了第一个阶梯，然后又跨向第二个正确的阶梯，乔天骄紧随其后，后面是杨雪，白兮若和她的队友，再就是方媛，秦飞抱着李文熙断后。
等众人都到了阶梯的另一头，那扇门前面，都舒了口气，那颗高悬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秦飞轻声对黑小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将它给放开了。
之前黑小姐和他说，它们在游戏里的权利与身份是互换的，一人享有游戏权利，一人享有黑白无常的身份，也就是说一方有权利但却要受另一个限制。
不过秦飞问它为什么帮自己时，黑小姐却只是很无奈说，一切解释权归判官，它听判官吩咐行事。
柏科上前去推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众人都盼望着通关的那一刻，结果就见柏科的手放在那门上迟迟不动，脸色突然就变了。
“打不开。”柏科摇了摇头，沉声道。
其他人惊疑不定，都上前去推了推那门，无论多大力气，那门都纹丝不动。
“呵，一群愚蠢的人类，开门要用钥匙啊。”白小姐突然在另一头落井下石的嘲讽。
杨雪实在忍无可忍，对白小姐比了个中指，看着白小姐在另一边气的跳脚，愉快的笑了。
秦飞敲了敲那门，摸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说道：“纯金的。”
众人翻了个白眼。
“这门连个孔都没有，应该不是要用钥匙吧？会不会是个声控门？”乔天骄提出了猜测。
“那你要不声控开个门？”杨雪回道，她本意是反讽，结果乔天骄这二愣子还真大声喊道：“芝麻开门！”
“急急如律令！开！”
“嘛咪嘛咪哄！开！”
还伴随着各种动作。
杨雪扶额，狠狠拍了一下乔天骄的后脑勺，打断了他这中二的行为，不过他的行为倒是有效的缓解了众人又紧绷起来的神经。
秦飞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应该是用音乐开门。”
然后他面前出现了一堆乐器。
他抬眼看向众人，众人也期待的看着他。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
秦飞无奈的推开了众多乐器，又吹起了他的唢呐，然后他把系统提示过的所有旋律都吹奏了一遍，那门依旧冷漠的没有一点动静。
秦飞用唢呐敲了敲那扇门，发出了金属铿锵的声音，他有点烦躁的说道：“妈的，钥匙是什么啊？”
“恭喜玩家通过音乐阶梯，用钥匙打开面前的这扇门，便可以离开城堡，请玩家认真回想聚会上的音乐，祝您游戏愉快。”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这系统提示居然还延时。”白兮若无语的吐槽了一句。
秦飞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他发现系统的聚会时间太过模糊了，到底是从系统提示时开始的，还是在白小姐说开始时开始的，或者说他们一进入游戏，其实聚会就已经开始了。
那么聚会中的音乐，指的是系统给出的音乐，还是其他……
秦飞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发现他忘了还有一首曲子没试过。
因为这个曲子太过娱乐性，所以他就没把这个纳入聚会音乐，也没觉得是系统的提示，所以自然不会觉得系统会拿来当开门钥匙。
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那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白光中似乎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转瞬间又仿佛变成两个人一起在钢琴前弹奏的影子，这首曲子，那个人，明明那么随便，仿佛只是来玩的，却贯穿了整个副本的始末。
其实秦飞更喜欢E大调柔板的曲调，就是靳栎阴差阳错被带偏的那点旋律。
通关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