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想了想,觉得对方大概率是在报复,这么多年在地府,那人总是区别对待他,一副想把他弄死又在紧要关头放他一马的样子。
可惜,他死不了。
“今天的猎物很大胆嘛,居然完全不害怕。”
“呦,那个小姑娘也醒了,整好全部宰掉!”
“动作快点,牢门打开,大捕杀开始喽!”
江木不知道这些红着眼的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对方明显想要他的命的模样,他还是看得出来。
那几个人将这笼子打开,一个个看着他垂涎欲滴。
垂涎欲滴是字面意思,他就好像乞丐们眼中的鸡腿一样,那些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大概……嗯,大概和海岛上嗜人血肉的蛊傀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都是活人。
“杀了他——”
有个人率先对他举起屠刀,旁边的小姑娘吓得连连尖叫。
那攻势来的特别猛,像是做过了很多遍这样的动作,一招致命,砍刀朝着江木的头颅劈去,仿佛下一秒江木就会人头落地。
可是那刀仅差一分就不能再前进一步了。
因为有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砍刀的刀面,使得他完全不能动弹。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
那只手苍白且根骨分明,明明看着非常柔弱的样子,砍人的那个人神情瞬间怔住,但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就被踹飞出去。
众人在这个时候才明白,被困在笼子里的不是猎物,而是一个实力莫测的怪物。
“你们这群废物还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打破平静的是一道尖锐的声音,江木看过去发现从地道里钻出来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油腻的肚子高高鼓起,像怀了身孕一样。
“仙人,这家伙太强了!”
“快跑,这根本不是人可以对付的!”
“仙人,快跑啊!”
那些人七嘴八舌说着,现场还有被打飞的那个手持砍刀的家伙作证,对方的样子目前简直头破血流,是个人都知道江木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存在。
可那个仙人不急不慢,还十分高傲悠闲地打量了江木几眼。
“就这个豆芽菜吗?像砧板一样的身材有什么可怕的,人多才势众,你们只要一起围攻,肯定可以杀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受这仙人的熏陶太盛,那几个人居然真的勇者无畏,举着刀,叫喊着冲向江木,结果自然下一秒就被打得七零八落,哎呦叫唤。
江木下手比较轻,因为他还没搞清现状,需要找人问问,顺便打听一下,玄映去了哪里?
但那些人可不知道这些,尤其是那个所谓仙人,顺着地道而来,又顺着地道落荒而逃,速度快得像个体型肥硕的蟑螂。
其余的人看到他跑了,也都一窝蜂跟上。
江木站在笼子里没有阻止他们,他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女孩,问:“这里是哪?”
玉莲儿虽然小,但思维并不像普通小孩,见危险解除,立马用最简洁的语言给他介绍了下现在的情况。
黑店、食人肉,这两点说明后,事态立马就清晰明了。
“照你这么说,那他们就不能走了。”江木忖道,一手拉起她将对方抱进怀里,也顺着刚才那些人逃跑的通道追了出去,玉莲儿还小,又是个残疾,把她留在这里万一遇上什么歹人,小命立马就没了,所以江木选择把她带上,等处理完事情再去找那什么二叔。
他前脚刚走,玄映和陈二后脚就打穿墙壁跳了进来,两者正正好好形成了个时间差。
*
眼下看着双方要找的人都无事,玄映和陈二一直吊着的心全都放心下来,再看向周围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时,神情都变得肃重,这种店到底存在多久了?他们又杀害了多少人?
第67章
店里的受害者齐聚一堂,不过他们这些受害者实力超绝。
玄映坐在客栈大堂里闭目默念诵经,他悲天悯人的性子又起来了,在确定江木没有事后,一个人默默回到客栈地底下的厨房,看着那堆砍好的尸体陷入沉默,而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说话。
可怜他一个佛宗弟子,出行不过半个月,见过的死人加起来比他前半生见到的还要翻几倍,而他目前能做的,只是超度诵经,做一丝慰藉。
陈二现在什么也不干,专心守着他家小姐,以往在剑绝山庄大家总说他脾气不好,爱意气用事,但他从来不听那些劝告,认为只要实力强盛,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危险什么的不堪一击。
他与玉家有渊源,所做之事虽然是个侍卫,但是并不是玉家的奴才,相反在剑绝山庄他地位很高,所以也自负得很,今日这事算是给他的人生敲响一个警钟,行走江湖必须要慎重,否则处处都是后悔。
这家黑店里面的人实力并不怎么样,可以说是群乌合之众,他们的手段也不高明,软筋散什么的并不是难得一见的毒药,可偏偏这群乌合之众,丧心病狂起来令人害怕。
陈二想着在地底厨房里看到的那些残骸,心里不住后怕,万一当时没有那个江公子,自家小姐是不是会被那些人发红着眼睛乱刀砍死,而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他想了想,那时候他正在上面收拾客栈的打手,就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找到对方。
如果小姐出了事,那他就算把所有人都杀光又有什么用?死人是不能复活的。
陈二想到那个惨状,心就痛得不行,都怪自己太过鲁莽,明明小姐当时就劝自己离开,可是他就是一根筋转不过来,结果一不小心就把人丢了,万一以后小姐被这事吓到了可怎么办?
他心里是翻来覆去的自责,守在玉莲儿身边半寸不离,心里也不想什么客栈的事。
而玉莲儿却并不觉得此事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相反她觉得今日是大开眼界。
玉莲儿生在剑绝山庄,家中从曾祖父到她父亲皆是江湖中顶厉害的豪杰,连她母亲也是赫赫有名的女侠,哥哥与姐姐年岁不大,在江湖中也分别闯出了不小的名气,唯有她,生下来就双腿残疾,此生都做不成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中人。
她要比任何人都向往江湖,可上天偏偏给她开个玩笑,玉莲儿心里很难过,家中的陈二心疼她,便时不时作为侍卫守在她身边,给她讲那些江湖之事,她也挺奇怪的,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偏爱听些打打杀杀之事,丝毫不觉得沾染血气。
只是没想到这次出来栽了一个跟头,差点小命不保,不过玉莲儿现在一点也不害怕。
她看着江木,那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依赖,简直太可靠了,她忽然觉得以往陈二讲得那些江湖人士都变得俗套很多,真正的江湖高人就该像江先生一样,强大且神秘莫测!
江木是不知道那小女孩在心里想了那么多,对方当时依偎着窝在他身边,令一个光头大汉吃味很久,他还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眼下有别的事需要他忙活——拷问仙人。
把人全部带回来了解后,江木发现这里简直是个□□组织,洗脑能力一流,那些人无比坚信那个肥胖的男人是什么仙人,他可以赐他们灵药,而他们只需要给仙人进贡喜欢吃的人肉,二者各取所需。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仙人和灵药?
江木不解,继续搜身、盘问后,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灵药是一种新式毒/品,也许那种药的致幻效果太强烈,总之小镇上的人一个接一个掉进陷阱里,为灵药的神奇如痴如醉。
至于那个仙人,本名钱强,他倒没什么反转的,因为自身就是十足的恶人。
钱强十二岁那年,家里走火,他父亲被烧伤,作为家属这本来应该是件伤心事,但钱强闻见父亲伤口的气味后忽然萌生一种尝一口的想法,接着这个念头就在他心里彻底发芽,他在成长过程中不断变态化发展。
从开始时吃尸体,到后来追求口味想要捕食活人。
钱强除了吃人,别的能力并没有,他不会武功,与武学沾边的事他都没干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懂得制作毒品,还收买人心呢?
江木觉得蹊跷,便把他带到一间屋里做了拷问,这个钱强并不是一个有骨气的人,精神威压下他全无斗志,很快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虚”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钱强说,他之前是想捕食活人,可他能力不足,没办法做到那些,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自称是“虚”的人教给了他一个配方,也就是那个毒/品的做法。
“那人说,这个可以控制人的精神,只要我不吸食,我就可以永远掌控他们。”
他断断续续交代着。
江木找到那片隐藏的种植地方,为了防止有人再用它们危害人,几人直接将那些毒株烧毁。
至此,黑店之事得以真相大白。
四人上报了最近的官府,这些人全被抓了起来,接受更细致的审问。
没过多久这个不知名的小镇因为食人事件,震惊了整个江湖,连着后来程家的事爆出来后,“虚”这个组织彻底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
玄映对江木突然昏迷一事还是有些在意,不管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什么别的外界因素,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江木也有点苦恼该怎么解释,冥主做事有时候任意为之,弄得他找借口也不好找,最后索性把事情推给他身体不适,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玄映狐疑地看了看他,对于这种说辞没办法全部相信,也许就像在海岛上一样,众人看见他被分尸了,他却说是一场幻术。
既然实力那般厉害,当场解决方辰也可,那为何还要施展幻术如此鸡肋的招数,除了引得众人惶恐之外,又有什么别的用处?
他心里很是不解,但最后什么也没提,包括那匹早就莫名其妙死掉的马。
玉莲儿的腿是天生残疾,其中包括很多因素,陈二在了解到江木是个神医后,有想拜托他帮忙医治自家小姐,但事实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天生的残疾,在这种世界里根本没有办法医治,又不是修真/界还能重生长出残肢?她缺失的因素太多,还不单纯是筋脉的问题,江木也没有办法。
好在玉莲儿懂事,也不强求,与江木二人告别后,跟着失落不已的陈二回去剑绝山庄。
第68章
自从出了临州城,这一路上就没踏实过,海岛的事先不提,半路上住个店还摊上了吃人的黑店,这种运气实属背到了极点。
两人深深叹口气,谁也不说什么,按照最初的路线依然走着,玄映那匹仅存的马到后来也没存住,它被那个黑店的店小二一刀宰了,尸体仍在了草棚中,江木二人后来把它埋了起来,算是做最后的送别。
两只马最终都没逃脱悲剧的命运。
可悲可泣。
两人默契地没说买马的事,一路走到某地渡口停下,西域之路路程虽然遥远,但那毒花的时间也还很早,去替德宁大师摘花并不急一时。
“玄映大师,接下来走水路?”
玄映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河面上的船只,微微点下头,看来二人都不太想奔着陆路走。
这条河是朝廷开通的大运河,来来往往许多水运商船在此航道行驶,非常繁华。
江木和玄映随便找了条船登上,两人时间都不赶,也不在乎所谓船开得快不快,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霉运当头,他们不找事情,事情却主动找上了他们。
“哎呦,没长眼睛啊你,什么东西都往爷身上撞,你是不是找死呢。”
一道粗里粗气的声音大叫着,在船上顿时吸引了众多眼球,只见一个背着组装弓箭的灰衣男人正训斥着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那少女大概十三、四岁,非常瘦弱,整个人被撞倒在地上,大概十分疼痛,眉头紧皱着。
旁边的灰衣男人看模样有三十多岁,容貌长得还算周正,可是眼睛里透露着邪气,让他整个人显得流里流气的,他一手拽住少女纤细的手腕,不依不饶道:“怎么着,撞了人还不肯道歉吗?你这小姑娘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你家里人呢,我可要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他话语里说得还算正常,众人听了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毕竟撞了人是得赔礼道歉,小辈不懂事,别人也有权利与她的长辈理论,可是这人拽着人家小姑娘的手腕,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抚摸/揉搓,明显是想占别人便宜。
在这船上的人不乏一些江湖人士,自然看得清他的真实面目,不由一个接一个道。
“你这家伙说话就说话,干嘛乱摸人家小姑娘的手?”
“就是,还说别人撞的你,你是不是故意撞的她!”
“喂,放开她!”
“小姑娘不要怕,大叔给你撑腰。”
一些人出声解围,那小姑娘挣扎着,可是灰衣男人就是不放手,她完全挣脱不开。
灰衣男人抬头瞅着那些多嘴的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抬手直接一把暗器飞射出去,那些暗器倒没有伤人,不过一个个全都钉在了刚才说话的那些人的衣服上,力道稳,准,狠,仿佛在警告他们,如果他想,他随时可以杀掉他们!
想要活命,就别出来逞英雄!
行走江湖,没什么比实力更能说话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趋利避害的心理,那些人再没有吭声的,灰衣男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盯着手里的小姑娘笑得不怀好意:“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是哑巴吗?连道歉都不会说,告诉我你的父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