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枫愣住:“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诸成玉克制着愤怒,茫然看着前方,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江寒枫,也没有任何人。从头至尾,他都只有自己。“我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
江寒枫:“我什么时候说过……”
诸成玉委屈极了,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他抬起袖子擦了一把,“你竟不承认?看我的笑话好玩吗?”
诸成玉站起来,大笑两声,往外面走去。
沈映雪咽下嘴里的青菜,对荀炎说:“去看着他点吧。”
荀炎点头,起身追过去。
江寒枫怔愣地看着诸成玉离开的方向,突然回想起来那天的对话。
他明明是在试探诸成玉和花主的关系,为什么就变成了他告诉诸成玉,他是花主的儿子?难道这不是诸成玉自己确定的吗?
最重要的是,诸成玉自己也不知道他爹是谁?
他不是一直居住在簪花巷里吗?怎么会相信他这个后来才来,对簪花巷一无所知,甚至还被花主忌惮的人?
江寒枫想不通,诸成玉这个孩子的心思太难猜了。
沈映雪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原来诸成玉认我当爹,是因为你啊。”
“不是我……”
“当时他突然过来喊我爹,我还吓了一跳。”沈映雪歪了歪头,“还以为我已经疯到这个地步,连自己儿子都不记得了。”
江寒枫本来想给自己辩驳清楚,听到他的话,沉默了。
沈映雪没有继续说,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桌上只有他和韩敬胃口很好,毫无顾忌地吃东西。沈映雪把那些带着奇怪马赛克的菜都略过,只挑自己喜欢的吃。
江寒枫看着他似乎无忧无虑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很久之前就下定决心,要对沈映雪好,无论沈映雪怎样,他都可以包容。沈映雪的疯病是真的,他并非有意如此,江寒枫升不起谴责他的心思,只觉得他有些可怜。
韩敬察觉到屋里的气氛变得凝滞,丝毫不为所动。
他看着义父如往常一般,自己也跟着他一起吃喝。同时对其他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果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
义父用装疯这招,骗了多少人?他们都猜不透义父的心思,不知不觉就落入义父的圈套,为簪花巷卖力。只是义父突然公开真实身份,实在突兀地很。
他悄悄看了眼江寒枫。
韩敬有一种直觉,义父是因为这个人,才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就是沈映雪的。
看来不止二师兄喜欢义父,义父也被他的真心打动了。
第59章 遇到你真倒霉
沈映雪又度过了平平淡淡的一天,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人过的似乎都不太平淡。
比如诸成玉,自从那天嘤嘤嘤地跑出去之后,沈映雪就没再见过他。江寒枫也在躲着他走。
就离谱,江寒枫竟然躲着他了。
沈映雪也没问是怎么回事,总得给他留一点自己的空间,沈映雪也省下了很多麻烦,可以探索新一个阶段的马赛克了。
正巧簪花巷名声大了,兰锦和李百七跟不少门派开始来往,有很多人想求见花主,希望跟他见个面,喝个酒,交个朋友。
兰锦看着沈映雪最近的状态有所恢复,心情烦闷不已,建议他出去走一走。
沈映雪正想着出去找马赛克,当机立断决定出发。
沈映雪再次戴上花主的易容,从房里出来之后,就看到江寒枫在外面偷偷看他,发现他突然出来,立刻转身往回走。
沈映雪心里想着江寒枫脸上的马赛克又回来了,没往江寒枫那边看,顺从地跟着荀炎往外走。
江寒枫反应过来,顾不得躲藏,追了过来,“你又要离开?这次去哪儿?”
沈映雪被他抓住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江寒枫的马赛克秒变,从两千度近视变得跟调色盘似的,一块青一块紫,就像被人打了一样,不过倒是没肿,可以看出来还是他的脸。
江寒枫发现沈映雪的表情,不自在地往旁边撇了撇脸,只是一想到沈映雪的记性不好,短时间不见面,他都可能会把人忘了,如果再放他离开,那他们就真的没戏了。
如果是几个月前,江寒枫会乖乖回玉鼎山庄去,但是现在不行!
沈映雪用两个身份撩动他的心弦,而且和他已经如此亲近,怎么能轻易抽身?
荀炎目光不善:“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映雪给荀炎使了个眼色,拉着江寒枫到后面走,岂料江寒枫心情激荡,一把按住沈映雪,把他推到了墙上。
“你、你做什么……”沈映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寒枫,留意到他们两个的姿势之后,还有一点小激动。
他俩虽说口头上确定了关系,但是一点实质性的进展都没有。江寒枫太正直了,跟他牵手都像是什么关乎名节的大事,沈映雪看他这个态度,对浪漫恋爱的幻想都没了,谈恋爱本来就不是他的刚需,还是抱着大老婆花鹿鹿玩更快乐。
没想到啊,这么久没见面,江寒枫终于有了几分血性了吗?
就是这张脸太奇怪了,沈映雪看着都疼,系统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劝他不要谈恋爱吗?
江寒枫有很多话想对沈映雪说,但是真的有机会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克制着复杂的心情,牢牢盯着沈映雪,片刻后才道:“跟我回玉鼎山庄。”
沈映雪摇头:“不要。”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在一起对不对?”江寒枫眼眶有些泛红,但他还记得沈映雪手腕上有伤,握着他右手的动作很轻柔,只再另一只手上用力,控制住沈映雪的行动。
“我没有。”
“他们都听你的吩咐。”江寒枫说,“如果你没有这么想,他们怎会擅作主张?沈映雪,我看得出来,你在怕我。”
沈映雪心虚:“这几天你也在躲着我啊。”
“我只是想顺你的意,哪知几天过去,我仍不能放下你。”江寒枫道,“你让猫打我也好,给我下毒也好,只要我还活着,就会忍不住想你。”
“你是恋爱脑吗?”沈映雪低声吐槽了一句,接着想到前面一句:“猫打你了?这是猫打的?还是他下的毒?”
沈映雪刚才以为他脸上的伤是马赛克,一想到这是真的,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江寒枫见他如此在意自己,而且似乎对猫的作为一无所知,心中不忿稍缓,那股令人煎熬的郁气也一散而空。他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依然维持着此时的神态和郁气,“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沈映雪纯良道,“上过药了吗?疼不疼啊?”
江寒枫绷不住了,此时的沈映雪太乖了,他根本没办法用严厉的态度对他。江寒枫松开按着沈映雪的手,“很疼。”
沈映雪拉着他就往花主的房间去,他记得屋里备着很多药,各种功效的都有。沈映雪推了几下门没推开,用手拍打,“开门。”
江寒枫拉住他,“门上锁了,需要用钥匙打开。”
沈映雪、67意到门锁的位置,确实被一把金色的铜锁锁住了,“猫在里面。”
江寒枫摇了摇头,就见荀炎走过来,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沈映雪对他说:“那些药膏呢?江寒枫要用。”
荀炎沉默着看了两人一眼,去抽屉里拿了药膏,“这些只能治疗外伤,没有办法解毒。想要解毒,还得去找猫。”
荀炎也知道?
沈映雪这才意识到,这些人趁他不注意,一直在欺负江寒枫。
所以之前江寒枫躲着他,其实是因为脸上挂了彩?还误会了荀炎和兰锦对他的为难,是自己授意的?
沈映雪接过来药膏,拉着江寒枫坐下,又觉得他做的高度不太舒服,把他按到自己的美人榻上,让他躺下。荀炎拿来清水,沈映雪给他擦了把脸,开始轻轻地上药。
明明应该很暧昧的动作,明明受伤是可以拉近感情的事情,沈映雪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江寒枫好像一个做推拿按摩的客人,而他就是店里的洗脸推背的技师。
怎会如此!
沈映雪一边走神,一边给江寒枫涂了个满脸。江寒枫刚才好像想说话,但是因为沈映雪的动作太过不容置疑,差点把药膏塞到他嘴里,只能闭上嘴巴,安心感受来自情人的温柔爱意。
等沈映雪掏不出来药了,控了控瓶子还是什么都没有,才停下来问荀炎:“还有吗?”
荀炎:“……”
江寒枫:“……不用了,用不了这么多。”
他脸上的伤本来就不大,沈映雪肯定很在意,所以才如此小心谨慎吧。
“真的吗?”沈映雪还是觉得不放心。
“真的。”江寒枫点头,从榻上坐起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这次离开几日?”
沈映雪也不太清楚,他疑惑地看向荀炎。
荀炎道:“我们要去京城,与其他门派的掌门主事见一面。离开几日尚未决定,等公子心情好些就会回来。”
荀炎对江寒枫没什么恶意,但是他性格冷,对沈映雪之外的事情都不上心。兰锦看江寒枫不顺眼,处处为难他,还给他下毒,趁他行动不便时殴打他,这些荀炎看在眼里,都没管,也没告诉过沈映雪。
江寒枫也知道荀炎为什么会这样。
荀炎说等沈映雪心情好些就回来,这不就是说他现在心情不好?沈映雪心情不好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他了。
江寒枫很无奈,明明是沈映雪先欺瞒他,他却狠不下心来责怪沈映雪,还要反过来给他赔不是。
但是他一点不情愿都没有,只要确定了沈映雪的心意,江寒枫就很满足了。
“是我不好。”江寒枫说,“我向你赔罪,以后我有什么话,一定会直说,绝不会让你如此不安。”
沈映雪觉得现在这个情况乱乱的,他都迷糊了,呆呆“啊”了一声。
江寒枫说:“你这次离开,不知要多久,不妨带我一起去。荀炎终究只有一个人,许多地方照顾不到,我去了也能保护你的安危。你想和我一起吗?”
沈映雪点了点头,“你先去找猫要解药。”
江寒枫应下,不一会儿拿着剑回来了,跟他们一起离开了簪花巷。
江寒枫问道:“诸成玉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他也知道,沈映雪病得很严重,可能什么主意都没有,主要是想和荀炎商议。
明白这种心态之后,江寒枫恍然大悟,从前猫和荀炎他们,经常在花主面前这么交谈,当时江寒枫就觉得怪怪的,还以为是花主给底下的人放权,为人宽容儒雅,才有这样的氛围,现在想来,都是猫和荀炎在帮沈映雪做决定!
荀炎说:“诸成玉不足为道,何必将他放在心上?若是公子愿意,多他一个也无妨,若是公子烦了他,只管将他赶走就好。”
江寒枫听到荀炎这么说,并不意外,只是还是替诸成玉感到难过。
诸成玉对花主的感情,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孩子是真心把花主当父亲的。从前没有挑破的时候,相处的倒是融洽,现在两个人却成了这样。
江寒枫虽然同情诸成玉,却没法帮他,他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
沈映雪扒着窗子看了一会儿,见外面风刮的尘土飞扬,放下了帘子,“好久没听到祝让的名字了。”
“祝让在忙着建立新的情报组织。”荀炎说,“再过两个月就是皇上的寿诞,忠信王他们已经将礼物递上,很快就要准备进宫。”
沈映雪“哦”了一声。
“当今皇帝总共有六个儿子,忠信王与五皇子宁王走得最近,和其他几个皇子关系都不太好。”荀炎简单说了一句。
沈映雪瞬间脑补出来一大堆。
他还以为忠信王自己要谋求皇位,如果是宁王一派,那肯定还有得斗。
不知道是不是被原主影响,沈映雪觉得那些皇室斗争很无聊,他不怎么在意外界的评价,反正成王败寇,只要把国家治理好,让大多数人过上好日子就可以了。何必为了一个好名声算计来算计去,白费了这么多条性命。
倒不如直接拿到足够的实力,一力降十会,把他们都给打服了。
沈映雪问:“为什么忠信王只是郡王,不是亲王?”
“他的父亲和当今皇帝的父亲是堂兄弟,只是同一个祖父而已,从皇室来看,算不上嫡系,故而只封了郡王。承袭爵位时,原该降一级,只是他的父亲有功,忠信王也为人诚恳,所以依然是郡王。”
沈映雪搞不太懂那些复杂的亲戚关系,懵懂地点头。
来到京城之后,沈映雪又住到了上次那家客栈。他的易容冲击力很大,客栈的老板还记得他,给他安排的还是上次那间客房。
玉鼎山庄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一直都很安静,过来拜访他的只有一些江湖门派,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都是荀炎安排手下接见了,剩下的大帮派,才是沈映雪亲自出面。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熟人。
八方宗的顾莲生也找了过来,那朵莲花突兀地出现在沈映雪的视线中,被规则的方框框在里面。沈映雪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穿越前的事情了,看到这朵熟悉的莲花之后,沈映雪心中动容,看向他的神情,也带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
“花主。”顾莲生给他行了一礼,“许久不见,您愈发意气风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