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成玉说:“因为宫主后来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倒是说得过去。”沈映雪对弱势群体总是会温柔些,他提醒道:“不过你还是太单纯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直接把你杀了,这东西照样归我所有,还不必惹上麻烦。”
诸成玉脸色突然变得惨白:“您、您不能这样……”
沈映雪坚定地给单纯的少年做人生导师:“我可以。”
那孩子被他吓得不行,全靠阿武扶着才能站稳。
沈映雪看到差不多了,拿起令牌,对他说:“我答应了。”
诸成玉没想到事情突然反转,呆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绽放出惊喜的光芒:“您真的答应了?”
“我向来说到做到。”沈映雪指着兰锦,“不信你问他,上次有许多人来挑衅我,我说过会放他们走,立即就让他们离开了。”
兰锦用温柔细腻的声音回道:“主人说的是。”
少年似乎有些畏惧兰锦,打了个哆嗦,没敢说话。
诸成玉在心里暗恨:你确实把人放走了,可是把人毒成那副模样,那不是在打几个门派的脸?我青羽宫岂是这么好欺负的?
沈映雪说:“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诸成玉绞着手指,畏畏缩缩:“我可不可以不走?”
他停顿一会儿,发现沈映雪没有说话,旁边那个恐怖的男人也没有说话,低着头,可怜巴巴道:“我爹娘都死了,青羽宫丢了东西,宫主在到处找我。我听说簪花巷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能不能让我留下?”
沈映雪问他:“你会做什么呢?”
兰锦也跟着说:“簪花巷从不收留无用之人。”
诸成玉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回答,没有说话。
“好了,不逗你了。”沈映雪拿起游戏机,点开一款游戏,点击登录,“看你这么可怜,就留下来吧。不过簪花巷有簪花巷的规矩,你若是敢触犯,我可不会留情。”
“多谢您。”诸成玉感激道。
兰锦见沈映雪抚摸着令牌,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不会再理会白发少年了,便对他道:“跟我来,那边正好有一间空屋。”
阿武扶着诸成玉,跟在兰锦身后。
兰锦用变态的声音威胁眼盲少年:“从今往后,你就是簪花巷的人,他是簪花巷之主,自然是簪花巷所有人的主人,你最好时刻记得。你若是老老实实,自然有你的容身之地,若是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主人吩咐过,不准杀人,不过我这里有千百种方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不要尝试。”
诸成玉打了个哆嗦,喏喏称是。
兰锦带他离开沈映雪居住的院子,去了簪花巷的另一边,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一处空闲的房间。
等兰锦走后,诸成玉收起伪装:“阿武,你觉得簪花巷主人如何?”
阿武说:“深不可测。”
诸成玉抚摸着胸前垂落的白发,目色沉沉,“原以为是个有名无实的绣花枕头,没想到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连我都参不透。他的样貌如何?”
阿武说:“他穿了一身黑衣,带着黑色的斗笠,看不到样貌,连眼睛也遮挡住了。”
“此人心机之深,超乎我的想象。”没有外人在,诸成玉动作自然地迈出脚步,准确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也不知道那个令牌究竟是什么东西,被那老东西这么宝贝,还能入得了簪花巷主人的眼。”
阿武没有说话。
诸成玉自顾自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探清簪花巷主人的底。”
簪花巷的人,但凡有点能耐的,都是罪孽深重,不被世人容纳的人。簪花巷主人不可能籍籍无名,他从前一定响彻江湖,后来出了事情,才躲到这阴沟里。
从前他引而不发,只待今日各大门派名声有损,明争暗斗时才出手,肯定大有图谋。
“你说这个簪花巷主人,大约多大年纪?”诸成玉收起愠怒的神色,又恢复成那派天真模样,“他是否真的对我心有怜惜?我这样的容貌,应该能入得了他的眼吧。”
否则依着他歹毒的手段,早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杀人夺宝,掩埋了尸体,谁也不知道。怎会把他留下来?
另一边。
沈映雪摘掉斗笠,用袖子擦了令牌好几遍,抱着它在床上滚来滚去,口中偶尔念叨几声。
旁边守着他的兰锦竖起耳朵仔细听,捕捉到他喊的是“老婆”,脸色一下就变了。
教主竟早有心爱之人!
是否与这块令牌有关,那个人会是谁?
想到沈映雪的病情,兰锦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
莫非教主他……其实是……把魔教当做自己的妻子看待的?
回想起以往种种,兰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替沈映雪黯然神伤。
他和沈映雪地位实在悬殊,从来没想过与他修成正果,只希望教主得尝所愿,平安一生。
可是沈映雪把魔教当做妻子,魔教却不在了。
教主的疯病,大概就是因此而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江寒枫:???那我呢?
作者:你再等等。
江寒枫:等不了了,笔给我,我来写!
我发现一件事情哦,就是我的其他文里设定过的,新文会有意避开,比如这个白发美少年(单指外表和眼睛),就在另一个预收里打算写。今天突然顿悟,我完全可以一直写嘛!这就是我的xp啊!!
第28章 儿子女装
沈映雪拿到游戏机后,快乐地通宵打游戏——这是他想象中的场景,然而现实却是,玩了没两个小时,他就抱着游戏机睡着了。
兰锦给沈映雪守夜,留意到他那边没了动静,慢慢走过去,看到沈映雪双手握着魔教令牌,用一种扭曲的姿势压在脸颊下面,看起来就很难受。
他慢慢伸出手,想把令牌抽出来放到一边,没想到沈映雪握得很紧,立刻从睡梦中惊醒,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他:“你做什么?”
兰锦对上沈映雪的目光,像是被猛兽盯上了,后背发凉,他立即后退几步,退到安全的距离,这种感觉才消失。
兰锦温声道:“我只是见您这样睡的不舒服。”
“这是我的。”沈映雪强调,“谁也不准碰。”
“是。”兰锦表面神色如常,暗自替沈映雪感到痛惜。
他跟着罗浮在碎影山呆了很多年,比暗部其他人更清楚沈映雪的过往。
以前的沈映雪还没有后来那么冷硬,是个能说会笑的正常孩子。但是魔教的孩子,性格正常才是最奇怪的。
那时候的兰锦年纪也不大,躲在暗处,默默地关注这个运气超绝,被沈教主收为义子的男孩,意外地发现这个孩子冷漠外表下天真善良的一面。
兰锦在心里骂他是个蠢货,又妒忌极了沈映雪的好运气,凭什么他可以作为少主被接到教主身边培养,而自己只能在罗浮这个变态这里,每日挨饿挨打?
兰锦阴暗地诅咒着沈映雪,沈映雪的每一次受伤,都会让兰锦兴奋。
他在期待沈映雪的死亡。
可是沈映雪活下来了,他依然是以前的样子,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其他人只知道魔教教主残忍狠毒,却没有人知道,他依然是以前的那个孩子。
除了兰锦。
兰锦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没有怜悯之心,所有的正面情绪,在他这里都找不到痕迹,直到那一天……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却在机缘巧合下,被沈映雪救了下来。
那份一直被他鄙夷的善意,成了兰锦黑暗人生中唯一的光。
兰锦的情绪也不自觉被沈映雪带动,他好像被沈映雪感染,渐渐欣赏起了在魔教中难能可贵的正面情绪,也不自觉地调整自己,收起可怕的那一面,成了现在这副书生模样。
从前的暗部,现在的簪花巷,没有人知道兰锦的过往。他们只知道这位同僚行事果决,有些迂腐的忠诚,对沈映雪死心塌地,永远不会背叛。
那其实大部分都是兰锦的伪装,唯一真实的,就是他对沈映雪的忠诚。
依照兰锦对魔教的了解,不难猜出那些高层做了什么,让沈映雪从当年天真懵懂的小孩子,变成后来杀人不眨眼的邪傲性子。沈映雪成了魔教中的一员,在沈淮和诸位护法的设计下,他变得像前几任魔教教主一样,把魔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历来的魔教之主,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如果没有几年前那件事情,韩敬也会走上沈映雪的老路。
兰锦以前没觉得这种情绪有什么问题,可是当魔教不复存在,沈映雪因此疯魔,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看着沈映雪抱着令牌,从床上爬起来,缩在床脚,目光涣散,静静地发呆,心里就难受得很。
教主知道他对魔教的感情,都是别人一手操控的吗?
他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更加崩溃吧。
“没人敢动您的东西。”兰锦说,“无论是令牌,还是魔教。您武功高绝,所经之处人人畏惧,声名远扬响彻江湖,谁都知道得罪您的下场。知错犯错的人,自该严惩。终有一日,您失去的东西,都会回来的。”
沈映雪愣了一会儿神,打开游戏机,悲伤地发现没有存档。
他怎么就毫无知觉地睡着了呢?
这件事情对沈映雪的打击很大,他以前可以熬整整两天,为什么现在连三个小时都熬不住了!这具身体是有多虚!
沈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腰,该不会那个什么桑子尘捅的那两剑,把他的腰子给捅坏了吧?
沈映雪想想就觉得可怕,他还这么年轻,连玩游戏的精力都没有了,他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呜呜呜。
兰锦看到沈映雪突然紧紧地握住令牌,脸色变得苍白,关切道:“教主?”
沈映雪抬头看他一眼,“猫猫,我该怎么办?”
兰锦不敢擅自靠近他,看到沈映雪如此脆弱无助,怜意顿生。这里只有他和沈映雪,沈映雪神志不清,照顾他的责任自然落到了兰锦身上。
兰锦平日里只敢表现出来对沈映雪的忠诚,自认为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情感隐藏得一丝不漏。此时夜深人静,烛火摇曳,房间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沈映雪又意识不清,兰锦有一种做梦般的迷幻感,压抑多年的情愫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宣泄口。
“教主喊我什么?”
兰锦试探着上前,见沈映雪没有攻击的意图,也不再防备他抢夺令牌,慢慢坐在床边,不再掩饰自己的爱意,就这样注视着沈映雪。
“猫。”沈映雪说,“你好像一只猫。”
“原来我在教主心里是只猫吗?”
沈映雪发现流泪猫猫头今天不流泪了,那双眼睛变得跟平时都不一样,沈映雪分辨不出其中的深意,但是有点背后发凉。他表面镇定,不露胆怯:“你这是什么眼神?”
“不愧是您,就算已经这样,也能看出来我的心意……即便您已经……是我失礼了,还请教主勿怪。”
兰锦的声音很温柔,跟他平时的温柔不太一样,带上了他矫揉做作,故意吓人时那种甜腻的感觉,但是没有毒蛇似的冰冷,反而令人觉得亲近,有一点撒娇的意思。
“你正常一点!”沈映雪没想到自己也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抱着令牌,往墙边缩了一下,心想荀炎说的果然是对的,这里的危险实在太多了,最开始他只想到了关乎性命的背叛,没想到除了那个,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教主不要怕我,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兰锦没有因为他回避的动作受伤,依然很温和。
沈映雪实在是被顾莲生的暴力倾向吓到了,这里又没有监护人救他,就他这个小身板,一拳都能把他打个半死。
兰锦的温和确实有用,适当放松了沈映雪的戒心。
“教主说我像猫,那我就是您的猫。”兰锦看着沈映雪,回想起当年那个冷漠的少年,“那时候,教主是不是也觉得我像猫一样弱小无害,才肯施以援手,救下我的性命?”
沈映雪眨眨眼,“不记得了。”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救命之恩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兰锦温和守礼,沈映雪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他有心打开游戏大战一场,可是思维困顿,又开始犯迷糊,眼皮也渐渐沉重。沈映雪打了个哈欠,身体不再紧绷,肌肉放松,缩在角落里晃悠。
“我记得就好。”兰锦说,“教主安心睡吧,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份感情能得到结果,在兰锦心里,沈映雪就该是冷漠无情,只把魔教放在心上的。他想象不出来沈映雪和任何一个人相爱的样子,包括他自己。
与此同时。
皓月当空,江寒枫抽回手中之剑,眼前的人缓缓倒地。
他挽了个剑花,剑上的血液甩成一条直线,洒落在地上。江寒枫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他目光冰冷,环视四周,围攻他的人生生被逼退半步。
江寒枫冷声道:“还有谁?”
他声线本就清冷,带上怒意后如锵金鸣玉,只可惜无人欣赏他的风貌。
二十几个黑衣人拿着刀剑,把江寒枫团团围住。哪怕他们的同伴已有不少死在江寒枫的剑上,依然没有退意,他们举起刀剑,直直地冲了过来。
江寒枫步履轻盈,躲避开杀手的攻击,手起剑落带走他们的性命。
自习剑以来,江寒枫杀过很多人,杀人的感觉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称得上习以为常。但他一直都很清醒,绝不会放任自己沉溺在杀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