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似乎非常通顺,甚至可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毕竟这怎么也不是单单一句天赋就可以轻易掩盖过去的,就算他分化前再是什么绝世天才,有可能直接成为顶级Alpha的存在,从分化的那一刻起就是会走下坡路,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抑制和避免的。
对于时易而言,除非他出卖时煜私自研制的违禁药剂的事,将一切全部推到他头上,不然根本没法洗清自己的嫌疑。
第二个疑点,也就是非常凑巧的是,明明上一任女皇死亡之后,起码需要百年才能孕育出新的女皇来,为什么这次却是短短二十年?
而且为什么,偏偏在时易在违背规定进入机甲系,又参加了毕业考核的时候,才“恰好”露出了端倪?
他一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二十年前还没出生的毛头小子是怎么会认识几乎快要绝种的“巴鲁特”虫,又那么清楚它的黏液带有能够屏蔽信号的功能,并成为了怀疑女皇提前复生的疑点?
远的就不说了,单说说这次的胜利,虫族女皇,肯定是被整个虫族所有虫子拼尽全力保护的,甚至就算舍弃掉这次的攻击计划,也绝不会让女皇出事,它身边的守卫森严程度可想而知。
更何况它的行踪绝对是会被严格保密的,怎么就偏偏那么正好被时易和江逐发现,而且还那么“好运”的,它身边只有寥寥数百的护卫队?
贺铭将军那么强大,都需要自爆才能和女皇同归于尽,为什么时易竟然是那么轻松的,就像对付了一只普通的幼虫一样,这本身就是极不合理的。
难不成想说他一个Omega比贺铭元帅这位久经战场的元帅还要厉害?
开的什么玩笑!
一次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可两次三次,次次巧合,那就只能说是必然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作为既得利益者,时易都是最有嫌疑的。
目前发生的一切,单独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可串联起来,就好像是专门为他设计,让他可以快速积攒功劳的阴谋一样。
毕竟看似他杀死了女皇,可那究竟是不是女皇,女皇怎么会那么弱,虫族是否只是想让他们暂时降低戒心,又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一切都不得而知。
排斥掉那所谓的绝世天才的说法,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时易,根本就是虫族用来蒙蔽世人的阴谋,甚至他那一身异常的能力,根本就是被虫族寄生的结果!
说不定还是女皇亲自寄生,甚至不惜舍弃掉一个自己的“替身”,包括现在时易获得的一切都是在它们的计划之内!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虫族奸细却成为了帝国英雄,享受千万人的追捧,一旦他反水,那整个帝国军防将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而且最离谱的是,这里怀疑的每一条,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可同样的,时易也没法用任何方式去证明自己。
他不能说自己为什么没有随着分化而变弱,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会认出那种特殊的虫子,甚至就算他能说他找出女皇的位置全靠分析和运气,也是不会有人信的。
会直接让人先入为主的怀疑他,从身为Omega的身份却有逆天武力值,到进军部的不光彩方式,那些所有突出表现,桩桩件件都能体现他的异常。
一条一条累积起来,偏偏还无法自辩,几乎是给他直接定了罪,不可谓不狠毒!
杀人诛心!
幕后放出消息的那个人,可以说对时易的身份和经历无比清楚,才能那么精准地利用大众心理,将他的一切不能明确说出来隐晦全部曲解成另一种意思,令他百口莫辩。
随着这些消息的不断扩散,而时易本人又没有进行任何解释,再加上幕后之人的操控,谣言愈演愈烈,甚至衍生出了无数的版本,就连他是怎么被虫子寄生的,曾经在学校表现出了那些不像人类的异常,都传的有鼻子有眼。
就跟亲眼见过一样。
更何况对那群Alpha而言,本身被一个Omega骑在头上就感觉很没面子了,如果说他是虫族奸细的话,那起码证明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对手太强大,似乎就没有那么丢人了。
所以他们默认了事态的发展,甚至会跟在后面嘲讽两句。
那些Omega倒是哭着喊着不信,可以他们的社会地位,根本对整个局势无法造成任何撼动。
于是新任帝国之星,很快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虫族奸细,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什么解释的空间了。
再任由这么一个人身居高位,恐怕会引起下面人的不满和恐慌,甚至极度的逆反心理,这对军队的稳定性也会产生极为恶劣的影响。
所以没过几天,时易和江逐就被叫到了元帅那里,还是熟悉的会议厅,不过上次来,他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而现在,却是仅仅比四大将军低一级的存在。
除了许魇那疯子还没醒,人来得倒是齐全,就连周瑾都已经被从边防调回,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狐狸脸,似乎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而雷越,满脸的幸灾乐祸混杂着十足的恶意,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悲惨的样子。
毕竟能被叫到这里来开这种会,就说明并不只是单纯的谣言了,而是已经产生了某些十分恶劣的后果。
那时易和江逐两个就跑不了!
就算老元帅非常看好江逐想要培养他,那等把时易弄死把时家搞垮,他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孤儿,也不过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
欧柏涵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看顾着他。
这么想着,他眼中的恶意已经明显到快要凝成实质了,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抹扭曲的笑意,似乎已经看到对面这几个他讨厌的家伙,未来悲惨的下场了。
“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关于最近一些不好的流言,”欧柏涵敲了敲桌面,看向时易的目光依旧温和,还隐隐担忧,“关于你的体质问题,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时易神色不变,沉稳道,“没有。”
面对顶头上级的询问,这样的回答算是相当不客气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挑衅,雷越简直忍不住快要炸了,却被欧柏涵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没敢多说什么。
“分化后的衰弱,是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并不是军部不肯招收Omega,而是体能和生理上的限制,这点你应该懂。”欧柏涵的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锐利了几分,“我也知道,分化前你是个多耀眼的孩子,可规律是不会改变的,没有人能例外。”
“所以你是否使用什么药剂来提升实力呢?”
这话也算是在为时易辩解,甚至如果他够聪明,就该顺着往下接,毕竟哪怕使用违禁药剂,也仅仅是会被部队所不耻,并不会牵扯到虫族奸细上。
两相权衡取其轻,聪明人都该知道怎么做。
“我没有。”时易斩钉截铁道,并不买账,“虽说自然规律不可违背,但我想这也不能成为污蔑我的理由,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接受全面的检查,看我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寄生什么恶心的东西!”
无论发生什么,他是绝对不可能把时煜供出来的。
一旁的时凛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闪,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但他最终只是保持了沉默。
“那怎么正好你毕业了准备进军部女皇就开始活动?怎么那么多探测仪全都失灵却正好被你撞见女皇的踪迹,还恰好身边没带多少护卫?怎么就你那么厉害,还能毫发无损地剿灭女皇?”雷越彻底炸了,一连串的质问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似乎想让他都来不及思考一般。
“你该不会想说,这些,都是巧合吧?”
他双手撑着桌面,微微俯下身子,直勾勾盯着时易,浑身的气势躁动不休,属于高级Alpha的气息将时易整个笼罩起来,像是在示威。
可配上这情形,更像是逼供。
时凛的目光一寒,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雷越就像是被什么人重重推了一把,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完全脱离了桌子的范畴。
“我以为这些很巧合的东西,虽然我拿不出什么实际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同样的,也构不成证据来对我进行起诉,不是么?”
时易安抚性地握住了江逐的大手,又捏了捏他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等他身上躁动不休的气势稍稍稳定了,才接着往下说,“如果不放心,我等会就可以去做检测,至于其他的,只能说自由心证了。”
这样嚣张的态度瞬间将雷越激怒,眼见着快要打起来了,欧柏涵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冷地看着他,“够了!你当这儿是什么?菜市场吗?!”
雷越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欧柏涵还有那么两分尊敬,也消停了下来。
等屋里的气氛没再那么剑拔弩张,欧柏涵又问了些问题,时易全都认真答了。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所有的流言,都只会败坏他的名声,却没法给他真正定罪。
同样的,他也没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作为一名军人,尤其以他现在的地位,一旦人民和手下的将士对他失去了信心和信任,也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所以这事确实有点难办,整场会议都在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只能散场。
等人都陆陆续续走了,欧柏涵正准备让副官把时易叫回来,却发现他就等在走廊拐角不远处,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来找自己。
“你怎么知道的?”欧柏涵笑着把人迎了进来,又给他倒了杯水。
“直觉。”时易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坐下,“刚才开会时您的态度,我猜测您可能是有话想对我说。”
“聪明的孩子。”欧柏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其实那些谣言,老头子我都知道,没信。”
欧柏涵朝时易眨眨眼,颇有些调皮,“但总得让人以为我信了。”
时易瞬间懂了,看来他们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欧柏涵不愧是活了五百多岁,什么风风雨雨阴谋诡论没有见过,在这些谣言传出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予以掐灭,而是任其自由发展,然后又像模像样地召开了今天这场会议,让人以为他已经对时易起了疑心。
起码,生了嫌隙。
上次他跟时易单独聊的时候就重点提过那个奸细,也告诉他一旦他冒头,一定会成为重点被针对的对象,希望他能做好心理准备。
倒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所以接下来,就要委屈你了。”欧柏涵拍了拍时易的肩膀,又捏了捏,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这次的私下谈话除了江逐没有任何人知道,而随着流言愈演愈烈,非但没有等来正主的解释,反倒突然在某一天下达了调令,整个第七军团被调去了岭城。
岭城,顾名思义,就是在一处偏僻的崇山峻岭里,是帝国的边防线之一,却不那么重要,虫族重新活跃起来之后,倒是成为了避战的好去处。
可等时局稳定,又不过是等死的养老地罢了。
环境恶劣,地段偏僻,作为帝都的“正牌军”,直接被调去了边防,可以算是地地道道的下放了。
虽然时易的军衔没变,第七军团的一切福利待遇甚至军需都还跟原来一样,但基本就是从权利中心被彻底踢出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时易身上,所以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找不出确切证据证明他就是那个虫族奸细,但是这是已经对他产生了质疑和不满,在慢慢削弱他的影响力吧?
像这样的边防任务,再想下手整治,办法可就多了去了。
再说就算念着他那点不知道算不算功劳的“大功”,只要让他一直缩在这里一个小地方,慢慢被消磨掉所有斗志和势力,等他的热度下去,甚至大部分人都忘记他曾经做出的那些贡献之后,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所以基本上,他们第七军团,是再一次被放弃了。
而且这次还表现得很明显,就是因为被时易连累,看来也是希望他手下的人都能跟着一起怨上他。
失了民心又失了威信,这法子不可谓不阴毒。
“老大,凭什么就因为那些蠢货的几句风言风语咱们就要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陈勇一路上骂骂咧咧,他们来这破地方已经有几天了,虫族撤退,除了每日定点的巡逻,简直要闲出鸟来。
于是今天就商量着下班后一起出来休息一下玩一玩,留了一半人在基地保证安全,其余人除了江逐,倒是一个不落。
“说到底是没证据,不然早就开庭定罪了,所以才会用这么阴损的法子,贱不贱哪……”另一名副官也骂骂咧咧地替他打抱不平。
时易听得好笑,还有几分隐隐的愧疚,安抚性地劝了两句,“好了,是我连累了你们,等我这边的情况好点,我会去申请把你们调回去的。”
那群人瞬间不说话了,半句声音都没有,队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他们的脚步不停,耳旁听到两旁店面里传来的吆喝吵闹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不少,却都在看他们。
虽然换下了军装穿着便服,但是这群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不俗,一个个人高马大,甚至还有些凶神恶煞,看着不像是去喝酒,倒像是去打群架的。
更诡异的是领头的竟然是一个长得异常精致漂亮的少年,站在这群人中间,简直就像是被绑架了一般,可偏偏他们有说有笑,看着分外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