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战速决。
可他刚刚打开淋浴不到三分钟,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好了吗?”江逐趴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没听到动静,又敲了敲。
时易感觉自己生平全部的自制力都耗在这人身上了,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稳道,“还没好。”
“哦……”江逐的声音轻了些,听着有些委屈,但好歹是没再敲门了。
时易加快了速度,浴室门他上了锁,也不担心江逐会暴力冲进来,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无比乖巧的孩子。
哪怕因为易感期变得有些敏.感幼稚,但他也绝对不会做任何会惹自己真的生气的事,单从昨天晚上他们的和平相处就能看出。
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不断撒娇装可怜来给博取同情,却不会用任何强迫的手段来伤害他。
这小孩啊……
时易刚觉得有几分欣慰,没过几分钟,门又被敲响了。
“好了嘛?”江逐的声音焦急了几分,音量拔高,连清晰度都提升了不少,就像贴在门口说的。
“还没。”时易平静道,加快了冲洗的动作。
“哦……”江逐的声音又轻了下去。
然后不到三十秒再度响起,“好……“
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时易连吹头发都来不及,顶着一头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拎着毛巾就出来了。
前后加起来不到五分钟,真是地道的战斗澡。
江逐见时易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也知道是自己太吵了一些,但他根本控制不住。
哪怕只有一秒看不到这个人,闻不到那熟悉的味道,都足够令他心慌不已。
而他已经生生忍耐了那么长时间。
越想越委屈,江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抱他,却没有被拍开,于是瞬间收紧了手臂,把人搂紧了,又用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轻轻蹭了蹭。
“你进去了好久。”他轻声道,嗓音带着颤,“我见不到你。”
时易又叹了口气。
光是这两天叹的气,恐怕比他出生以来的次数加起来还多。
他把毛巾塞进江逐手里,推开人往床边走,“帮我擦头发。”
他不擅长哄人,但他知道,这样会让江逐感到安心,进而开心,也就意味着他没有生气。
果然,江逐拿着毛巾,欢天喜地地跟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张开,抓着毛巾,贴着他的头皮轻轻擦拭起来。
他擦拭的力道太舒服了,按摩一样,时易刚被蒸汽熏得有些发晕的脑袋再度昏沉起来,迷迷糊糊竟差点睡过去。
而等头发差不多擦干了,江逐把毛巾放在一旁,抱着歪倒在他怀里的人,搂得紧紧的,无比满足。
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时易熟睡的脸蛋,然后偷偷咽了口口水,俯下身去,轻轻落下一吻。
亲完就跟做贼心虚一样瞬间坐直了身子,生怕吵醒了时易,可人就在怀里,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好不容易挨了几分钟,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直到时易被他闹得眉心微蹙,似乎快要醒了,才没有接着折腾人,屏住呼吸等了一会,等时易再度睡熟,搂着人一起躺了下去。
难得的悠闲时光。
等到第二天醒来后身边没了人,而空气里那浓郁的牛奶味也淡了不少之后,时易瞬间惊醒。
他快步跑到衣柜旁,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又在整栋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有那人的痕迹,除了还遗留一点浅淡的味道,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来过一样。
江逐去哪了?
是易感期结束,回学校了,还是说回家了?
要是回家的话……
时易咬了咬嘴唇,给人拨了个通讯过去,这次连接倒是没问题,响了两声,然后被挂断了。
那小子敢挂他通讯?!
时易又拨了两次,无一例外都被挂了,可又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毕竟身体那副模样,于是他只能强压着脾气给江仁去了个电话,但那的回复却是,江逐也没有回家。
联系不上人,时易有些着急起来,快速洗了个澡,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直接回学校。
可当他去衣柜里找校服的时候,却发现有套校服胸.前的纽扣不见了一颗。
正正好好第二颗的位置,这下衣服是不能穿了,好在他还有一套备用的,只能换了套新的,刚走出门就碰上了准备上楼的贺婉舒,匆匆朝人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她看了眼时易的背包,又往屋里看了眼,“准备回学校了?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江逐呢?情况稳定了吗?”
时易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炸开了,满是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所以昨天妈妈问到江逐不是偶然,她知道他在这里?
“妈,你怎么知道……”时易喉结滚动了下,干笑两声,莫名还有几分心虚。
就好像偷偷背着家长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江逐来了我们肯定知道啊,虽然家里的安保系统都不会阻止他,但若是家里突然进个人我们都不知道,也太危险了点吧!”贺婉舒有些嗔怪地看了时易一眼,闹得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是他自己过于担忧江逐的状况,都忘了家里是个什么地方了。
虽说时家所有人都拿江逐当自己人看待,那些安保系统也都不会发出预警,但通报一下还是正常的。
“那他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状况怎么样?”时易凑到贺婉舒面前,追问道。
“就在你回来之前没多久,整个人烧得滚烫,正好那时候小煜还在,给他打了一针睡过去了,就把他扶回自己房间了,可怎么……又跑到你这来了?”贺婉舒也有些奇怪,江逐在这里是有自己的房间的,而且打完针之后据说应该陷入沉睡,打雷都叫不醒才是啊。
“你……没什么事吧?”说着,她又有些担忧地把时易上下打量了下,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那股陌生Alpha的信息素味道淡了不少。
看来真的只是沾上的,而不是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对自己的儿子很信任,相信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再加上江逐那种虚弱的状态根本不能将他怎么样,但作为母亲总归是担心的。
更何况时易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对了,两个人不再是小时候可以睡同一个被窝的好兄弟了。
“啊,我能有什么事,是那家伙有点发烧,等我醒来就不见了,我正准备去找他呢。”时易摸了摸头,随口解释道。
“那孩子的状态确实很不好,从小没有母亲,可怜见的,你呀,以后可以多邀请他来家里玩玩,小时候不是关系还很好吗?”贺婉舒走上前,替时易翻好领子,又抚平了袖口的褶皱,耐心叮嘱道,“你自己在学校里,凡事都要当心,虽然有林度一直跟着,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而江逐那孩子既然分化成了Alpha,你们还从小就要好,要跟人多多接触,知道吗?“
时易连连点头,伸手抱了抱她。
贺婉舒对他们,真的是倾尽一切的好了,甚至之前还为了他的事跟自己的丈夫起了争执。
时易感觉眼眶酸酸的,闷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妈妈不要光担心我。”
贺婉舒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她只希望孩子们幸福,所以只要是时易想去做的,她就会支持。
稍稍跟人交代两句,时易连忙开着飞行器冲回了学校,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特优班,可里外里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江逐。
正好林度从外面走进来,被他一把扯住,拉到一遍,压低声音问道,“江逐呢?”
“江逐?没看到啊,”林度满脸莫名其妙,“你之前不是还说以后都不想跟他有什么牵扯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找他?”
“还是你有什么是要去做?啊?我陪你啊易哥!”林度笑嘻嘻地往前凑,被时易有些嫌弃地推开。
“你懂什么,我去别的地儿找了,要是看到他记得告诉我一声。”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跑了,留下林度一个人莫名其妙。
易哥之前不是一直避着那家伙的吗?
才几天不见,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时易在学校里兜了两个大圈子,才在比赛会场门前抓住了正准备进场的江逐。
“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来看比赛?走,一起进去吧……”时易快步跑过去,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应该是没再受什么伤,才算放下心,看来是神志清醒以后,自己跑了。
于是他主动伸手,无比自然地想要去拉他的手腕,就像没有那段彼此疏离的时光一样。
本来也是,经过了前几晚,时易觉得江逐还是那个会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可爱弟弟,对他信任又依赖,只是因为家庭关系才会性情大变,也让他不自觉想对这家伙更好些。
但是他伸出去的手,却被江逐避开了。
江逐甚至后退了一步,神色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过他转身进去了。
时易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有些愣然。
这是怎么了?易感期还没结束?还是又生他的气了?
可如果还在易感期,那他现在应该黏糊糊地贴上来了才是,而不是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但要说生气……
睡觉前两人还好好的,怎么会醒来就生气了?
没有这种说法吧……
时易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跟着一起走了进去,甚至来到了江逐所在的赛区,绕过那些穿行碍事的人,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时易能感觉到,他坐下的一瞬,江逐浑身就僵住了。
他的大.腿跟自己相隔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可江逐愣是稍稍换了个方向,侧对着观战台,离时易远了些。
这里的椅子间隙不大,两个人并排坐着,体格再宽敞些,挨挨碰碰是正常的,而时易和江逐之间硬生生划开了一片银河系,从肩膀到大.腿,都相隔很远。
时易抿了抿唇,脾气也上来了。
被人黏黏糊糊地缠了那么久,本以为两人关系应该有所缓和,甚至能像以前一样开心自在地相处,结果却被人跟避瘟神一样避着,这也太莫名其妙了点。
于是他又坐过去了些,江逐也跟着往旁边挪了挪,大半个身子都靠到另一只椅子上,看起来像是快要被挤出去了。
“你……”他这般异常的反应终于是让时易坐不住了,转过头凝眉看着他,“你到底……”
结果他刚一转头,江逐似乎被吓住了,索性又往旁边坐了坐。
这下两人之间隔了整整一个空位置了。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时易奇怪道,“我是有话问你。”
“问什么?”江逐直勾勾盯着台上,身躯坐得笔直,在时易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扭头看他,像是完全不想搭理他一样。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还烧不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时易打量了下他的神色,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额头,却被江逐直接拍开。
“那不关你的事。”他冷声道,神色冷淡表情漠然,仿佛面对的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昨天才被他百般依赖过,离开半步都不行的高匹配度Omega。
“你这是什么意思?”时易有些不解,说开之后就该恢复以前的相处模式,怎么这家伙还是这幅死样子?
难道是神志恢复了,回想起自己易感期期间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似乎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更何况江逐的脸皮有多薄,没人比时易更清楚了。
于是时易轻笑一声,故意臊他,“现在害羞有什么用,是谁在我刚离开几分钟就忍不住要哭鼻子的?再说了,这也不算丢人啊,那些只有我知道,我又不会笑话你……”
他调侃道,“Alpha嘛,有这么个时期很正常,别跟自己置气了,嗯?”
可他的话音还没落,江逐就满脸震惊地望过来,嘴唇微张,说话的语调都有些抖了,“哭……鼻子?丢人?什么时期?你在……说什么?”
他的嗓音微颤,满脸信仰崩塌的绝望和惊惧。
时易也呆住了。
江逐……忘了?
把那两天的事,给彻底忘了?!
他怎么敢!
第20章 保护你的决心下作的人,下作手段……
时易眉头紧拧,死死盯着江逐,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更倾向于这家伙是因为害羞所以想要否认,但是那惊惧又茫然的神色却不似作伪。
“你昨天和前天在哪儿?”时易沉下脸色,追问道。
“我……”江逐拧眉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仔细想想,他那两天发生了什么,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全无。
就算再怎么努力去回想,也都是一片空白。
时易看了他一会,别开头,脸色不太好看。
他知道,江逐这个人,不会说谎。
而且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这样遮遮掩掩地假装无事发生。
时易抿了抿唇,又转头看他,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失去记忆,除非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让他选择性遗忘,或者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损伤到大脑了。
前者明显不可能,至于后者……
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江逐对上时易充满关心的眼睛,下意识往后挪了一下,“我……”
他想说让这人不要管他,可面对那张脸,到底是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