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刚用人类的双腿行走,它的动作不太熟练,两只脚的动作不太协调,人鱼苦恼地皱皱眉,左右转了两圈后,终于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双腿。
它步履十分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动,慢慢地靠近了床边。
床上的公主陷在凌乱柔软的被褥和玩偶中间,乌黑的发丝和洁白的睡裙,还有水润的红嘴唇,看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等待着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人鱼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容因温热的面颊,怔愣片刻,喃喃说:“主人的身体好温暖。”
“好适合……”
“好适合做我的巢穴……”它低下头颅,用脸颊去蹭了蹭熟睡中的容因,恍惚而迷恋地说:“幼崽一定会很喜欢你。”
人鱼侧卧在容因身旁,不太熟练地用手指抚过容因的脸颊,又滑过他脆弱的脖颈,绕到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它埋首下去,舌尖轻轻一碰,容因就细微地抖了抖。
“好可爱的反应。”人鱼笑着说。
水渍声和吮吸声交替响起,人鱼对着那一处反复舔咬,原本白皙的肌肤逐渐,呈现出靡丽的艳红,甚至微微肿起。
容因半梦半醒的,眼睛睁开一点儿,脑子却不太清醒,迷迷瞪瞪地说:“你是谁?”
人鱼终于肯抬起头,它望着容因犯迷糊的样子,轻轻启唇,空灵的嗓音带着无穷无尽蛊惑人心的力量:“这是交/配前的演习,”它说,“主人要乖乖配合我哦。”
容因魔怔一般呐呐重复:“乖乖配合、你……”
“对,”人鱼心情很好地笑起来,“主人乖乖的,我最喜欢主人啦。”
它精致的面容如同故意诱人堕入溺亡的海妖:“那么现在,主人看着我。”
水润柔软的唇瓣张开,温热的吐息洒在耳侧,玉白的耳垂染上浅浅的绯红。
像海底的珊瑚珠。它眯了眯眼睛,愉悦极了,慢慢地俯首下来,泛着凉意的吻一点点落在容因还在不安颤动的眼睫,顿了顿,又碰了碰他的唇角。
容因小声喘着气,双眼迷离,呢喃道:“放开我……”
“不要哦,”人鱼意犹未尽地舔唇,把自己的头搁在容因的颈窝处,甜甜地说,“主人的身体好温暖,和我不一样。”
它新奇地凑近容因,小狗一样嗅来嗅去,亲昵道:“主人身上好香。”
人鱼按住他的肩,把他推倒,自己覆了上去,修长的手指捧着他的脸颊,又深深地吻了下去。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些接吻的微微细响。
“主人喜欢我吗?”人鱼的声音很轻,诱哄地说,“点头就是好。”
神色懵懂的美人看向他,眼瞳中呈现出迷茫的混沌,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人鱼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好乖。”
它夸赞道。
第16章 多穿一件
容因蹙着眉,脸颊泛红,有些羞耻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今天穿的是一条花纹繁多的蕾丝长裙,因为更多穿于正式场合,裙子的布料并不像容因常穿的那些一样柔软舒适,而是偏硬挺。他不常穿,但往日穿着时也并不会像今天一样,哪哪都不舒服。
尤其是……
容因垂眸,又扯了一下蕾丝纹。这条裙子在胸口处设计了层叠的波纹,内里就不免会有细微的不平整。
很难受。
走动时衣襟来回摩擦,那个地方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反复用力揉搓过,刺刺的疼。
他今早起床时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不舒服,但那时穿的随意,感觉也就不明显,这时候换上繁复的长裙,那处的疼痛就变得有些难以忍受。
容因咬咬唇,从洗漱间走出来,正碰见傅敛给他找了鞋子过来。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高跟鞋,鞋头尖尖的,通体银白,珍珠做成的围边在灯光下熠熠发光,脚踝处用一根细长的黑色丝绒布系成蝴蝶结绕之后方,简单又精巧。
傅敛叫他:“殿下,过来穿鞋。”
容因慢吞吞地挪过来,坐在椅子上让傅敛给他穿鞋。
他被握着脚踝也不老实,一会儿用手指拨弄两下傅敛的头发,一会儿又抱怨说:“一点都不想去宴会。”
傅敛给他穿好鞋,就这这个姿势捏住了公主作乱的手,声音隐约带着笑意:“殿下怎么像小朋友一样,穿鞋子也不安分,总要碰一碰什么东西才开心。”
他站起来的时候拉着容因的手,牵着他也站起来,公主殿下大概是不习惯,没留神脚下,猛地往前一扑,就被傅敛拥在怀里。
傅敛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殿下还有宴会要去,不用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容因撑着傅敛的胸膛,好不容易站稳,闻言狠狠瞪他一眼,磕磕绊绊地往前走了两步。
他的步伐不太稳,才走了没一会儿,忽然拢着眉,面色不愉地停了下来。
傅敛疑惑地问:“殿下还不去吗?宴会要迟到了。”
“我……”容因看了一眼傅敛,犹豫半天,深吸一口气,说,“我马上去。”
他说完,又朝前走了两步,只是快到卧房门口时,还是涨红着脸,停了下来。
“我想换一条裙子。”容因可怜兮兮地说。
“殿下,”傅敛不明所以地说,“可是今晚的宴会衣裙都是有规定的,现在已经来不及定做新的了。”他迟疑一会儿,“是这条裙子不舒服吗?”
容因沉默了。他的手指无意识扯着那点布料,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今天一直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宽大的落地镜前,容因咬着唇,羞耻地看向镜中的自己。白皙的肌肤上,蔷薇花一样嫣红的颜色显得突兀极了,边缘还有些微微肿起。
傅敛的目光也落在那上面,眼眸中没有情绪,连语气都沉下不少:“殿下……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容因用那双泛着滟滟水光的眼睛看着傅敛,垂头丧气地说,“我也不想迟到,可是真的好难受。”
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了上去,明显偏高的温度传来,傅敛顿了顿,就被容因紧紧握住了手。
他看了看公主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儿,叹口气,终于说:“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看殿下愿不愿意。”
容因慌忙地说:“我愿意!是什么办法?”
傅敛见他很着急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挑出一抹笑:“那殿下说话算话。”
他语气中有了点不易察觉的恶劣:“殿下别担心,就是多穿一件而已。”
第17章 舞会
白色的软布和蕾丝边,甚至在肩带处还有两只小小的蝴蝶结。
容因似乎没想到,又觉得十分难以置信,以至于等傅敛将那一小块布料拿过来时,才猛然回过神,原本绯红的脸颊霎时更红了,张了张嘴,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傅敛也是一愣。
“殿下……”
“住嘴!我知道了!好了不要说了,我不要!”容因大声拒绝。
傅敛并不逼他,见他拒绝,只是说:“那殿下快些穿好裙子,宴会要迟到了。”
“呵,穿就穿,大不了忍一忍。”容因冷哼一声,很有骨气地说。
十五分钟后,很有骨气的公主殿下红着脸蛋,颐指气使地要求傅敛“肩带调松一点,好勒人”。傅敛站在他身后,低头可以看见公主白皙细腻的脖颈,细长的肩带在他的肩颈处勒出一点点肉肉的弧度。
他的背很漂亮,雪缎一样的肌肤上,两扇蝴蝶骨纤细脆弱,似乎下一刻就会生出一对洁白柔软的翅膀来,小巧的腰窝缀在那儿,浅浅的小湖泊似的,引人触碰。
傅敛的目光久久凝在那上面,动作放得很轻。
容因微微侧过头,挺翘的鼻尖和小扇子一样的睫羽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出别样的柔和美丽,嫩粉的唇嘟起一点,唇珠若隐若现:“发什么呆?还不快点,真的要迟到了。”
傅敛才惊醒似的,低低地“嗯”了一声。
*
宴会厅的灯光明亮璀璨,容因站在容泽身侧,保持着完美微笑听他哥例行发言听得昏昏欲睡。
他今天穿了一条深蓝色的纱裙,裙摆做成层层叠叠的花瓣状,用星星点点的钻石简单装饰,犹如夜晚的星空,腰线收得紧,上身是银色丝线勾出的蔷薇花。柔顺的长发被梳上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星空石做成的项链。漂亮的锁骨上不知涂了什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锁骨窝深陷,像盛了一碗月光。
整个大厅全是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火热的视线时不时停留在容因身上,他站在正中央,高高在上的矜贵模样,被容泽领着跳了第一支舞。
第一首乐曲结束,容因微笑着敷衍涌上来的人群,带上银白色的面具,不停地重复“谢谢,我想先休息一会儿”。
容因好不容易从高台上下来,正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随便窝着,等宴会结束了就回去,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不自觉蹙了蹙眉。
每年想邀请容因跳舞的人数不胜数,他向来是能避则避,通通拒绝。那些人虽然不甘心,却也不敢强迫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下拉住他不让走。
金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红绳被那人握在手中,他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用的力气很大,硌得容因不太舒服。
周遭突兀地静了一瞬,隐约可以听见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容因艰难地辨认出“新贵”和“军队”两个词。
握着他手的那人微微拽了拽,容因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拽到身前。
他声音十分平稳,似乎并不在乎周围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公主殿下,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容因拧着眉,一句还没出声的拒绝被他弯下腰邀请的动作堵在口中。周围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舞步,朝这边看过来,容因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当然可以。”
乐曲重新响起,舞池中人影晃动,容因被他一路带着远离了人群。那人戴着和容因一样的银白色面具,只能看见雕塑般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他并不说话,沉默地和容因跳着舞。
他身量挺拔颀长,比容因高了整整一个头,面具遮挡下依稀能辨认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他抿着唇,身体紧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脚下的每一个动作都像经过了千百次练习,十分熟练精准,毫不出错。
容因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这人动作虽然熟练,却十分僵硬,明显没怎么在这种场合跳过舞,却非要装出一副熟练至极的样子。
他身上没有一点香水的味道,只是非常淡的残留下来的洗衣粉的气息——这个时代仍在用洗衣粉的人已经非常稀少了,大多是扔进清洗仓洗烘,不会存在任何一种味道。
容因觉得这味道有莫名的熟悉。
明明按理说自己周围没有这样的人才对……
他想了想,主动开口问:“你认识我吗?为什么要找我跳舞?”
那人先是静默许久,才说:“帝国没有人不认识殿下。”
这说了等于没说。
“……”容因决定换种问法:“那我认识你吗?”
这回他沉默了更久,就在容因要放弃,觉得他不会再回答时,那人却笑了声,平淡的嗓音中似乎含着某种浓烈的情绪:“不算,是我单方面认识殿下。”
算了。
容因放弃和他搭话。
一首乐曲并不长,没过一会儿,第二首乐曲缓缓结束,那人规规矩矩地松开了容因。
他掩藏在面具下的眼眸似乎深深地看了容因一眼,却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人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容因简直摸不着头脑,他记忆中完全没有一号人可以跟他对上,只好就此放弃。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容因条件反射地捂住,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无人注意这个小角落,这才放心大胆地跑去了最里侧摆放甜点和饮品的餐桌。
他今晚走的急,根本来不及吃点东西,刚刚又跳了两支舞,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端了两碟蛋糕和一杯果汁,溜溜达达地去了二楼的露台。
飞速吃完两块点心,容因小小地打了个嗝。
宴会几近高/潮,到处都是忘情跳舞的人,根本没人注意他。
容因对此种情况很满意,并决定悄悄溜回寝殿。
他拎着裙摆,从二楼原本是留给佣人上下的楼梯走下去,顺利到了宴会厅后面的小花园。
这里静悄悄的,和里面喧闹的世界仿佛两个极端。花园里种了容因喜欢的蔷薇和玫瑰,开得正艳。
他伸手摘下一枝,对着暗淡的月光欣赏了一会儿,迟钝地感到有些冷。
容因打个哆嗦,决定早点回去。他抱着自己的肩缩了缩,突然想起傅敛给自己穿上的那件小背心。
傅敛,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女孩儿用的东西?
不会是他准备送人的吧?好像的确听说他有个年纪不大的妹妹来着……
“给我用了他岂不是没得送了?他薪资应该没多少吧,那个牌子的东西可不便宜啊。”容因低着头踢路边的小石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啊!”
一声闷响,容因捂着脑袋被撞得后退两步,拧着眉,不太高兴地抬起头,才发现是撞到了人。
那人半边身体隐没在建筑的阴影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没有别的动作,容因却能感受到那边传来的不太友好的打量,令他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