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笑了笑,目光迷离地盯着郁辞舟,小声道:“一个秘密,你先答应我,我才说。”
江浅说这话时,与郁辞舟离得极近,他一只手还抓着郁辞舟衣襟,几乎要将对方拉进了自己怀里。郁辞舟稍稍垂眸看着江浅,目光从江浅因为酒意微微泛红的眼角,一路向下,落在了江浅泛红的薄唇上。
那处沾着些许水光,应该是酒渍。
郁辞舟看着看着,莫名就产生了某个念头。
“我答应你。”郁辞舟喉结微滚,开口道:“你叫吧。”
“那你可不能骗我。”江浅开口道。
郁辞舟淡淡一笑,看着江浅道:“我何时骗过你?”
“先前你骗我说为我解毒的是狼妖。”江浅虽然醉了,脑袋竟还挺灵活。
郁辞舟被他翻了旧账,当即有些尴尬,开口道:“那次确实是我骗了你。若是你不高兴,你再骗我一次,咱们就两相抵了好不好?”
“所以,这次你真不是骗我,只要我叫了,你就会答应对吧?”江浅认真地道。
他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眉眼的凌厉之气被掩去了大半,此刻眼角泛着红意,带着一种莫名的乖顺。郁辞舟怔怔看着他,眼底翻涌着越来越浓烈的情绪。
“我答应,这次绝不骗你。”郁辞舟道。
“那就好。”江浅笑了笑,身体微微晃了晃,郁辞舟忙伸手一揽,将江浅半揽在了怀里。
江浅竟也没有抗拒,任由郁辞舟半抱着自己,看着郁辞舟的眼底依旧带着不设防的笑意。
郁辞舟目光微热,鬼使神差微微倾身,朝着江浅微红的薄唇上凑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枚白色的东西从江浅身上滚了出来,落到了一旁。郁辞舟下意识看去,便见那是一枚通体雪白的蛋。
“这是什么?”郁辞舟伸手拿过那只蛋,开口问道。
江浅笑了笑,道:“一颗蛋啊。”
“你为什么会带着一颗蛋?”郁辞舟问道。
江浅酒意上头,思绪时而清晰时而混乱,他听到郁辞舟这话,便下意识开口道:“我生的。”
郁辞舟:……
行吧,喝多了不仅会撒娇卖乖,如今还学会了说疯话。
就像江浅此前推测的那样,郁辞舟压根就不会想到他和江浅之间能孕育出什么血脉,更想不到江浅一个禽族会怀上他的骨肉。所以哪怕江浅借着酒意说了实话,郁辞舟都没有半点怀疑,只当江浅这是在撒酒疯。
“你看他漂亮吗?”江浅问道。
郁辞舟看了一眼那颗蛋,笑道:“嗯,很漂亮,白白的。”
“你喜欢吗?”江浅问道。
郁辞舟看着江浅,开口道:“喜欢。”
江浅闻言很是高兴,他虽然喝醉了,却还隐约记得自己的来意。
于是他一手覆在郁辞舟握着蛋的那只手上,开口道:“那就送你玩儿几天,你若是闲着无事,帮我孵一孵。”
郁辞舟:……
酒话真是说得越来越疯了。
“不过说好了,你孵出来,可得记得还我。”江浅开口道。
郁辞舟失笑道:“别闹,我不是禽族,并不会孵蛋。”
江浅闻言正色道:“可是你方才答应我了。”
郁辞舟想了想,开口道:“我说了你叫哥哥,我就答应你,可你没叫。”
江浅闻言疑惑了一瞬,道:“我叫了。”
“你没叫。”郁辞舟道,他这次可没耍赖,江浅是真的没叫。
“我想起来了,我刚要叫,你突然要亲我……”江浅道。
郁辞舟一怔,面上顿时闪过一丝不自在,只因自己方才那情不自禁,竟被江浅就这样戳穿了。
虽然江浅喝了酒,但这么戳穿他的心意,依旧令郁辞舟有些猝不及防。
“你方才若不是要亲我,我就叫了。”江浅依旧在纠结叫没叫的事情。
就在这时,小八哥扑楞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妖使大人你趁着我们江护法喝多了酒要非礼他啊?”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忙道:“并非……不是……我没有……”
“你有。”江浅道。
郁辞舟无奈道:“好吧。”
“那就当你答应了。”江浅满足地笑了笑,覆在郁辞舟的那只手又稍稍使力握了握,开口道:“你辛苦了。”他说罢脑袋一歪,倚在郁辞舟肩膀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小八哥飞到桌边,化成少年模样,开口问道:“我能吃吗?”
“随便。”郁辞舟怀里抱着醉醺醺的江浅,另一手里握着那颗蛋,看起来十分茫然。
小八哥夹了两块肉塞进嘴里,目光落在了郁辞舟手里的蛋上,问道:“哪儿来的蛋?”
郁辞舟原本打算顺着江浅那疯话说,是江浅生的,但他转念一想,江浅平日里很是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在那种事情上居下都不愿意,更不可能接受“生蛋”这样的揶揄。
毕竟江浅自己撒酒疯说也就罢了,他若是说了,江浅事后肯定要恼。
念及此,郁辞舟开口道:“大概是江护法捡来的吧。”
“还真不错,看着挺漂亮。”小八哥道。
郁辞舟低头看了看那颗蛋,确实挺漂亮的。
那颗蛋通体雪白,色泽莹润,乍一看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成的一般。
“这是什么蛋啊?”小八哥问道。
郁辞舟看了看道:“你是禽族,你认不出来?”
“鹅蛋?鸭蛋?”小八哥拧眉道:“反正不是孔雀蛋,也不是凤凰蛋,更不是麻雀蛋。”
郁辞舟闻言开口道:“这澹州岛上倒真是什么都有,这蛋看着不像是寻常小妖产下的。”
“江护法捡来的蛋,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挑了挑眉,如实道:“你们家江护法,想让我帮他孵蛋。”
小八哥:……
不愧是他家江护法,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给我瞧瞧。”小八哥开口道。
郁辞舟将蛋递给小八哥,小八哥拿过来,但尚未来得及看一眼,手就一滑险些将蛋摔了。
郁辞舟眼疾手快,忙将蛋接住,一脸惊魂未定。
看江浅对那蛋的态度,能随身带着,估计是极为珍视的。
江浅既然是禽族,对于这样一看就不是凡品的蛋,自然会爱不释手。
郁辞舟隐约记得,江浅除了爱喝酒之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如今江浅的爱好看来多了一项,盘蛋。
“这蛋里头的妖气好强,吓我一跳。”小八哥开口道。
他方才并非是失手,而是被里头强大的妖气冲撞到了,所以才险些让蛋摔了。
郁辞舟手里拿着那颗蛋,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自己妖力就颇为强大,所以这蛋对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威压可言。
再加上血脉的缘故,那颗蛋并不排斥他,所以才会如此。
“哦,我知道江护法为啥找你孵蛋了。”小八哥福至心灵,开口道:“你想,这颗蛋看着就不是凡品,江护法既然是禽族护法,捡到这颗蛋,自然会出于禽族护法的责任,想要让这颗蛋孵出来。可这蛋妖力太强,像我这样的禽族小妖根本没法靠近他,只有江护法和你这样的大妖,才能孵化他。”
郁辞舟本觉得江浅让他孵蛋,就是酒后说的疯话,听到小八哥这么一说,竟觉得挺有道理。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孵蛋?”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是禽族,自己孵蛋不是更合乎常理吗?
小八哥闻言忙道:“他当然不会孵蛋了,你不知道吗?我们江护法最在意什么?”
郁辞舟一怔,当即反应了过来,江浅可是要居上的妖,怎么可能接受孵蛋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才将孵蛋的事情,交给了他?
郁辞舟闻言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他目光落在江浅面上,心道对方这些小心思,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哎。”小八哥老神在在叹了口气,开口道:“我觉得,江护法找你孵蛋,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什么?”郁辞舟看向小八哥问道,他发觉这小八哥,有时候做事说话极不靠谱,有时候却又带着一种大智若愚的特质。
小八哥道:“江护法,孤独了。”
不等郁辞舟开口,他继续道:“你看凤凰妖尊,数百年涅槃一次,前前后后活了几千年了,结果身边一点依靠都没有,最后只能将念想寄托在江护法身上,将江护法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
“你先前不是还说,凤凰妖尊追求过江护法吗?”郁辞舟问道。
“我说过吗?”小八哥开口道:“都是传言,谁知道真假。”
郁辞舟:……
“江护法八成是不想重蹈凤凰妖尊的覆辙,所以才会提前给自己筹谋将来。”小八哥认真道:“你想啊,妖使大人,我们家江护法被你那个了,他这辈子是找不到妻子了的,往后就等于是无后了,多可怜。”
其实,江浅本就喜欢男妖,哪怕没有郁辞舟,他也不会有妻子。
但小八哥这么说,郁辞舟却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他如今与江浅纠缠成这样,哪怕江浅魅毒彻底解了不需要他了,他们之间也不可能轻易就断了牵扯。
“你若是帮他孵出来这颗蛋,江护法就算是有后了啊。”小八哥道。
郁辞舟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这颗蛋,心道小八哥这话倒也不假。
这颗蛋并非凡品,却能被江浅捡到,想来也是一种缘分。
有后无后倒是不紧要,但这缘分确实难得。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为江护法孵了蛋,等将来蛋里的鸟出来了,你也算半个爹啊!”小八哥又道。
郁辞舟闻言眸光一动,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八哥趁着与他胡乱拉扯的工夫,已经将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最后打了个饱嗝,起身道:“嗨,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妖使大人你那么聪明,你自己掂量吧。”
他说罢从郁辞舟手里将江浅扶起来搀着,又道:“我们家江护法我还是带走吧,你若是趁着他酒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明日江护法肯定要动刀子,我可是为了你好。”
郁辞舟:……
说罢,小八哥便扶着江浅走了。
待小八哥走后,郁辞舟低头看着手里的蛋发了一会儿呆。
这么漂亮的蛋,倒真是与江浅有几分相似。
说不定,他们之间当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缘分……
江浅醉醺醺睡了大半日,直到黄昏时才转醒。
他起身后在床上茫然坐了一会,伸手一摸才发现蛋不见了。
“蛋呢?”江浅下意识开口问道。
小八哥正趴在一旁打盹,闻言开口道:“你不是让妖使大人帮你孵吗?”
江浅一怔,迷迷糊糊想起了酒醉之时发生的事情。
他快步起身直奔郁辞舟的房间而去……
一进门,江浅便见到黑色猎豹正趴卧在床上。
见江浅进来,豹子抬眼看向他,身体却没动。
黑色猎豹身形劲瘦健.美,平日里化身时大都是懒散地半卧或侧躺,在江浅面前时甚至会翻出肚皮,朝江浅示好。
但是此刻,他却安安静静趴卧在床上,那姿势看上去极为端正规矩。
“蛋呢?”江浅开口问道。
豹子抬眼盯着江浅看了一会儿,抬起一只爪子半撑起身体,朝旁边稍稍闪了闪身。
便见那颗蛋,此刻正被藏在豹子柔软的肚皮底下。
在豹子黑色的毛发中,那枚通体雪白的孔雀蛋显得极为突兀。
但仔细看去,这“万黑丛中一点白”的搭配,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和谐。
第40章
片刻后,豹子那只爪子便收了回去,恢复了原本趴卧的姿势,将那颗蛋又重新藏回了肚皮底下。那颗蛋因为个头太小,藏在豹子肚子底下之后,就不大看得出来了,豹子的身形看起来并未因为藏了这颗蛋发生任何变化。
江浅立在原地,怔怔看着这一幕,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此前预想过郁辞舟可能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帮他孵蛋,可他没想到郁辞舟会答应得这么顺利。江浅略一恍神,不由想起了此前自己朝郁辞舟提居上的问题时,郁辞舟似乎也是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那个时候江浅原本还有些忐忑,生怕郁辞舟事到临头会变卦。
但郁辞舟并没有,可惜那次江浅自己不行,错失了机会。
如今这么一想,江浅才彻底明白赭恒散人说郁辞舟一定会答应他时为什么那么笃定。
豹子抬头一直看着江浅,江浅回过神来,走到了榻边。
他目光在豹子身上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了豹子的肚皮附近。
“你觉得怎么样?”江浅开口问道。
黑色猎豹看着江浅,眸光微动,开口道:“有点硬。”
江浅闻言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坚硬的蛋壳抵在豹子柔软的肚皮上,在上头顶出了一小块凹陷。这画面令江浅忍不住联想到了豹子肚皮上那柔软的触感,甚至还忍不住想了些别的……
“难受吗?”江浅又开口道。
“还好。”豹子开口道。
江浅蹲坐在榻边,伸手在豹子背上轻轻触了一下,豹子的脊背感觉到他的触碰,忍不出稍稍绷紧了些。江浅以为豹子是不想让他摸,便打算收回手,没想到豹子却换了个姿势,侧躺在了榻上,那架势明显是任江浅施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