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的舞伴是一位大方得体的姑娘，出生贵族的她对上流社会里的潜规则都很清楚，所以，在凯洛邀请她的时候，她内心权衡了一番，最后才笑盈盈地伸出手。
　　凯洛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就金钱和财富来说，他无可挑剔，子爵小姐把凯洛的脸红当成钟情，把他的结巴当成羞怯，心中也暗暗喜悦起来。
　　乐队尽忠职守地演奏着浪漫的舞曲，一切都是那么和谐，那两个在舞厅中央旋转的年轻人是多么的般配啊。
　　艾斯特尔站在一边看着，他毫不失态地轻勾唇角，但心里的郁火越来越盛。
　　伴随着这股无名之火的，还有他浓浓的疑惑：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感到这么不快呢？
　　他需要找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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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他们一样可以一直在一起
　　一支舞的时间不会太长，只有约莫五分钟左右。
　　但是艾斯特尔却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漫长的令人无法忍受。
　　终于，等到一曲终了，凯洛松开了那位子爵小姐的手，艾斯特尔的心情才略略好转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对他的影响极大，若不是他的自制力足够好，他刚才估计会不顾一切地上前去分开凯洛和那位小姐。
　　那造成的结果就不太好了。
　　凯洛对舞会的流程大致清楚，艾斯特尔在舞会开始之前告诉过他。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断地找人跳舞，“而且，没有人会拒绝你。”——这是艾斯特尔的原话。
　　只不过，凯洛不太想和陌生人那么亲密的接触，这不是广场舞，双人交谊舞太亲密了，凯洛不太适应。
　　他移动视线去寻找艾斯特尔，这很容易，因为艾斯特尔没有和人跳舞，他就站在离凯洛最近的地方，非常显眼，凯洛一下就找到他了。
　　“怎么了，不去享受你的舞会吗？”
　　艾斯特尔表现的很正常，他对凯洛第一时间来寻找他的行为感到很满意，但仍旧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破坏凯洛的舞会。
　　“这不是我的舞会。”
　　凯洛抬起眼看艾斯特尔，他一直以为这场舞会是艾斯特尔给他自己找的一个消遣呢，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不去跳舞吗？”
　　“不了。”
　　艾斯特尔摇摇头，“跳舞这种活动不适合我。”
　　他没有说原因，但拒绝的很坚定：“你自己去玩吧。”
　　“我也不喜欢和别人跳舞。”凯洛耸了耸肩膀，“这太亲密了，艾斯特尔，和一个不认识的人靠的那么近，我总会觉得很不自在，我又不认识他们。”
　　他的回答不似作伪，这很好的取悦了艾斯特尔，“看来凯洛和我的想法一样了。”
　　“不喜欢就不去。”
　　他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凯洛对人多的场合还是有些害怕，只有艾斯特尔是他认识的，所以他下意识的就要待在艾斯特尔的身边，艾斯特尔本来应该让凯洛去多跳几支舞，免得被人说太过傲慢。
　　但他话到嘴边，最后却没有说出来。
　　他终究还是放任了自己，不仅没继续劝凯洛去跳舞，反而拿一些有趣的话题和他谈论起来。
　　宾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但凯洛没有注意到，艾斯特尔不在意，他们两就这样在舞池外待到了整场舞会结束。
　　尽管舞会的整体过程和艾斯特尔原先计划的并不一样，但是至少他达成了他的目的——把凯洛的合法继承人身份告诉所有人。
　　等舞会结束之后，艾斯特尔换下礼服，回到书房里思考今天的事。
　　他对那股莫名的情绪十分在意，难得地显出一些烦躁的情绪。
　　凯洛习惯性地到书房陪艾斯特尔，他注意到了艾斯特尔情绪的变化，他不知道原因，自然也无从安慰，只好拿出最简单的方法，到艾斯特尔身后给他揉一揉太阳穴。
　　说不定他是因为那场舞会心烦，这样也许会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艾斯特尔放松地往后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闭上眼睛享受着凯洛的安抚。
　　他自从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和人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或许他是太过紧张了？
　　艾斯特尔漫无目的地想着：凯洛真是太好了，他不想让凯洛被人夺走当然也情有可原，否则，他以后最亲近的人就不会是我了，是他的妻子，或者，更糟一点，他的孩子。
　　女人和小孩会夺走他所有的注意力，那时候，艾斯特尔和凯洛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会变得疏远起来。
　　但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阻止凯洛成家立业，那样是不道德的。
　　艾斯特尔烦躁极了，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要是凯洛是一个姑娘就好了。
　　是的，凯洛如果是个姑娘那该多好啊！
　　艾斯特尔敏感的发觉了自己的荒诞愿望，心里悚然一惊。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凯洛是个姑娘就好了？为什么好呢？究竟好在哪里呢？
　　难道因为凯洛是个姑娘，他就可以留住凯洛了吗？
　　但是一个姑娘也总要嫁人，嫁人后就会完全属于另外一个男人，那有什么好的呢？那不是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吗？
　　艾斯特尔睁开眼睛，他意识到了一件令他手足无措的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凯洛如果是个姑娘会更好？
　　——因为如果凯洛是个女孩，他就可以和凯洛结婚，之后凯洛就会永远的属于他。
　　他希望的是这个，他想要的是这个！
　　所以他才会无法容忍凯洛和那些小姐们跳舞，所以他才会排斥凯洛成家立业。
　　因为他爱上了凯洛，他希望凯洛可以和他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艾斯特尔坐立不安起来。
　　凯洛还在给他揉太阳穴，他做事一贯是很认真的，艾斯特尔知道，凯洛这贴心的照顾还会再延续三分钟。
　　但他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能安然地享受下去了。
　　他在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之后，心里升起里一股矛盾的情绪，既渴望又排斥。
　　他渴望自己能够梦想成真，例如凯洛在和他相处之后也爱上他，从而和他在一起。但他又排斥这一点，因为他不想让凯洛走上这一条艰难的道路，也唾弃自己的下作想法。
　　他该怎么办？
　　艾斯特尔没有表现出他的迷惘，他只是恢复了完美的伪装，让凯洛以为他好了。
　　“谢谢你，凯洛，我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揉了揉额头，故意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突然和那么多人打交道，还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凯洛对艾斯特尔的想法一无所知，发现艾斯特尔情绪变好之后，就提议该去睡觉了。
　　艾斯特尔像往常一样送他回房间，等他睡着了才会离开。
　　凯洛很快就睡熟了，他的日子过得很顺心，没有任何烦恼，艾斯特尔什么事都顺着他。他过得好了，就显得无忧无虑。
　　艾斯特尔和他完全相反，他才刚刚发现一个巨大的烦恼，此刻还没有考虑好解决的办法，根本无法像凯洛那样入睡。
　　在凯洛睡着之后，他凝视着凯洛安宁的睡颜，心中矛盾迭起。
　　思考了足足一个晚上，他的渴望和道德暂时达成了协议：
　　他会试探凯洛的态度，如果凯洛对同性相恋并不排斥，那么等凯洛正式成年，也就是在他十八岁生日过后，他会向凯洛表明自己的心意，且开始追求。
　　如果凯洛对同性相恋感到排斥……
　　那么他就会把自己的心思掩藏好，不会显露出来，也不会让凯洛发觉。
　　但是，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
　　让艾斯特尔眼睁睁的看着凯洛和一个女人结婚？
　　他做不到。
　　如果他无法达成所愿，他就会尽力向凯洛灌输单身生活的好处，鼓动他向艾斯特尔一样当一个单身汉。
　　他们一样可以一直在一起。
　　以另外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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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艾斯特尔可真好看
　　“凯洛对歌剧有兴趣吗？”艾斯特尔在午饭结束后询问道。
　　他的口吻和表情都显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凯洛还在喝他的饭后茶，把茶水咽下去之后才回答：“有一点。”
　　他实话实说：“在我们那个年代，看歌剧是高雅的爱好，只可惜票太贵了，我很少去。”
　　艾斯特尔在剧院里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包厢，只不过他也很少去，歌剧演绎的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他不感兴趣。
　　实际上，大多数贵族们去歌剧院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看歌剧。女人到歌剧院消磨时间，男人便趁机想去讨得她们的欢心。
　　舞台上的演员们在演出，舞台下的演员们也在演出，有时候，舞台下的演员们演技还更精湛一些。
　　艾斯特尔认为那是糜烂的社交场所，所以从来不带凯洛去，生怕他在那里染上坏习气。凯洛也没提出过想要去的愿望。
　　直到今天，艾斯特尔提前查阅了剧场的剧目，晚上的《达摩克西》很适合用来开启试探的话题。
　　他此前也有隐晦的试探过凯洛对于同性的看法，只不过凯洛的回答都十分模糊，那位子爵小姐又给凯洛写了几封信，艾斯特尔焦急起来，决定使用这种方法。
　　但实际上，凯洛不明确表达他的观点，真正的原因是他担心自己刺激到艾斯特尔这个老古董。
　　虽然在他看来，同性相恋是一件和喝水吃饭一样平凡正常的事，但他可没有忘记，在这个年代，同性恋是被人所排斥的。
　　认知产生冲突，就会形成矛盾，凯洛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认为同性恋都是罪恶的，但艾斯特尔估计和他一样不会改变主意。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认知，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与其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还不如不发表意见。
　　虽然他觉得艾斯特尔估计不会和他吵架，而是会让着他，但是他心里总归会不舒服。
　　所以他为什么要说呢？
　　因此他每次都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避免触碰到敏感话题。
　　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艾斯特尔的试探，心里对这个年代的歌剧也产生了一些好奇。
　　但是，就像现代去歌剧院和音乐厅要换上正装一样，这个年代到歌剧院去也要换上礼服。
　　“去歌剧院音乐厅换上正装，是为了表达对艺术的尊重。”
　　凯洛咕哝着，他被这套繁琐的礼服弄得手忙脚乱，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么多小饰品是分别带在哪里的，左看看，右看看，举棋不定。
　　艾斯特尔换衣服的速度比他快多了。
　　他推门走进凯洛的房间，正好看见凯洛纠结的样子，也听见了凯洛的自言自语，语气带笑：“凯洛，实际上，去歌剧院穿正装可不是为了尊重什么艺术。”
　　艾斯特尔带着贵族阶层特有的傲慢，居高临下的说：“说来说去，艺术家和艺术也只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去歌剧院之所以要穿的好看，是因为那些地方已经成为了社交场合。”
　　他走到凯洛的身边帮他打理这些小饰品，淡淡地说道：“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聚集在这些地方，为的是互相调情，当然要把自己打理的花枝招展。中产阶级便学着也穿上礼服。”
　　他给凯洛打好领结，“我觉得非常奇怪，一个原先的调情场所，到了后来，居然成为了高雅的代名词。”
　　凯洛听了艾斯特尔这一席话，抬起头来看他。
　　艾斯特尔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他平时穿的都是简单的正装，虽然也显得很好看，可没法和现在的盛装打扮相比。
　　他穿着一套复古的宫廷礼服，袖口和领口都带有漂亮的雪白花边，肩上还罩着一件披风，那一头长长的金发也被整齐的束好，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艾斯特尔走进来的那一刻，凯洛觉得他的房间都亮起来了。
　　这就是所谓的蓬荜生辉吧？
　　艾斯特尔长得好看，又高，凯洛看着他，心里暗暗的羡慕——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长到那么高。
　　至于艾斯特尔的话，他基本上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是什么歌剧的忠实拥趸，对艾斯特尔的断言也不反感，反正和他没关系嘛。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艾斯特尔的脸上。
　　……唉，艾斯特尔可真好看。
　　他想。
　　艾斯特尔注意到了凯洛的目光，轻轻挑眉。
　　他发觉了自己的外貌对凯洛的吸引力，便不遗余力的想要将这吸引力扩大一些。
　　在这方面，上流社会中的贵族们有很多值得一试的小伎俩，艾斯特尔对此很清楚，他侧了侧脸，动作看似随意，但每个角度都是精心计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