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而复得吗?得到了吗?
好害怕不是。
如果宫白已经不喜欢他了,那该怎么办呢?放手吗?从今以后只当兄弟?笑着祝福宫白娶岳家小姐?
当然不可以了。
姜寒藏的面色沉冷下来,目光幽暗森冷,带了几分邪戾。
前世他总觉得宫白像一条小蛇,不管是什么人,多么近的关系,始终是很难捂热的。宫白的本性就是如此,别看他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一个隐忍蛰伏的主。他会在你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一口咬中咽喉。
所以那个时候,姜寒藏也不敢毫无顾忌的放手一搏。他总觉得,宫白这样的人,就算是喜欢,也要慢慢地接近,慢慢地试探。直到,拔掉他嘴里所有的牙齿,才不至于伤人伤己。
可是姜寒藏错了。
命运总不会等着他一切就绪,就在他已经几乎拔掉了宫白的牙齿,准备拥他入怀的时候,宫白却永远地离开了他。让他追悔莫及……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再见到他,好不容易、他们发生了那样亲密的关系,怎能再眼睁睁地任由他离开呢?
姜寒藏默默坚毅了目光,蛇又如何呢,捂不热也要捂,拿心去捂,拿血去捂。这一次,谁也不能从他的身边夺走他。
这时候,手机的一条讯息跳出来,他本来没有心情去看,但还是瞥了一眼。
看到推送的[暴雨红色预警],他首先脑海里跳出来的就是宫白。
他连忙打开浏览器,随意翻了一两条新闻,就翻到离他们这里最近的一条街道。如果宫白回家的话,那里是必经之路。
当即也顾不得那些,姜寒藏立刻拨通了宫白的电话,然而却该死的无人接听。
“三秒后开启自动接听,请您留言……”
姜寒藏现在不想留言,他只想听到宫白的声音。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从酒店离开。
外面的街道果然涨水了,几乎淹没了半个轮胎。
姜寒藏试着拦车,但是这个时候,别说有人会载他了,开车的好多人都下了车,任由车在水里泡着。
无奈之下,姜寒藏只能徒步奔跑。
好在他高中的时候在少林寺那一年没有白白浪费,寒藏少爷拿出当年跟师兄挑着水桶比赛爬山的劲儿来,在暴雨中无限狂奔。
好在这里离宫白住的地方也就六七公里的距离,倒不至于太远。姜寒藏一直有保持爬山的练习,耐力比较足。约莫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宫白楼下。
饶是如此,还是累的够呛。
但姜寒藏顾不得休息,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抛在水里飘着的车,倒是没有看到什么人员伤亡。之前这里的房子是他和姜芸陪着宫白来看过的,姜寒藏按着记忆中的单元楼层,一路摸到了宫白的门外。
用力地拍打着房门,按着门铃。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姜寒藏焦急无比,只能再次尝试拨打宫白的电话。一边打,一边继续按着门铃。
打到第二次的时候,宫白终于接了电话。
那一瞬间,姜寒藏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着时间过去了十秒,他才拿起来,急促低喘的声音喊:“小白。”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姜寒藏继续道:“外面涨水了,你在哪里?”
隔了大概五六秒,手机里才传来声音。
“我在公司,有点急事处理。刚刚一直在开会。”宫白的声音淡淡的,像山谷里幽暗的流水,不疾不徐,无波无澜。
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姜寒藏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没事了,不打扰你了。”
说完,姜寒藏就挂断了电话,靠着宫白的门坐在了地上。
他也不敢多跟宫白说话,这个时候,其实他不该来找他的。方才不觉得,此刻松了气力,姜寒藏就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多少力气了,索性坐在宫白的门外休息。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宫白就站在门内,手里拿着手机,看着监控器。
宫白看着监控画面中瘫坐在地上的人,心情非常复杂。
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面对姜寒藏。
昨夜的事情,虽然他朦胧迷糊,但是后来隐约回忆起来,姜寒藏拒绝了他几次。
是他自己,一直缠着姜寒藏。
姜寒藏是清醒过的,只是后来,又被他拉着沉沦进去了。
要说怪,宫白是怪姜寒藏的。
怎么就不能更坚定一些呢?为什么不对他更狠一点,他可以打他,推开他,甚至可以离开。为什么,为什么要由着他……
这样的心情,宫白是一直保持着洗漱完的。他甚至极端地觉得,姜寒藏就是故意的。故意纵容他,然后才可以羞辱他。
直到他看到姜寒藏出现在他家门口,浑身湿透,像一条累瘫的狗。
外面水涨的那么高,姜寒藏,显然是跑过来的。
那一刻,宫白说不震惊是假的。
原来,姜寒藏是会担心他的。
前世那般光风霁月、孤松入云、无论何时出现,都是从容无畏的姜寒藏,会因为因为他而出现如此狼狈慌张的模样?
震惊之后,宫白的心底某处松动了。
像是被淤堵了多年的湖水,那颗巨大的时候,松动了。
死寂的水开始流淌,就像这漫天暴雨,涌动着,奔腾着。
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放置于门后。
姜寒藏,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
这一场暴雨最终变成了洪水,在城市里持续了一周。
宫白生病了,姜寒藏也生病了。
可怜姜家二老,又是煮粥,又是送药。姜芸说,干脆你们俩住在一起好了,这样我也懒得两头跑啊。
可是听到这话,宫白排斥的不得了。当即就说:“你以后不要来给我送东西了,秦覆会送来的。”
姜芸正好偷懒,可姜家父母却不愿意,姜爸爸说:“哪里有让外人照顾的道理,他这么倔,我亲自照顾他去。”
宫白却是脾气上来了,敢把姜爸爸关在门外面,不让他进屋。
姜爸爸很生气,姜妈妈却说,“这脾气,跟你年轻的时候倒是一模一样。”
“我哪有这样!”
“你就是有。你那个时候可小气了,我跟别人说一句话,你三天不吃饭……”
老两口又翻旧账,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最后还是姜寒藏劝道:“他要是不愿意,就由着他去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
话是这样说的,但姜寒藏偷偷在宫白家外面蹲守过几次。
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听话,根本没有喊秦覆来照顾。姜寒藏跟秦勇打了电话,这两天秦覆也都是呆在宫家庄园里。
姜寒藏仔细想了想,宫白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倔性子,他不会把自己的软弱一面流露在任何人面前。
他观察了一两次,宫白就是自己点外卖,点的还都是那些非常没有营养的西餐。
真是一条小倔狗。
没办法了,这种时候,还是要靠他出马。
于是这天,宫白在家里宅着的第二天傍晚,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您的外卖已经放到门口了,请及时用餐。]
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到了,宫白开门去取。却看到是姜家那个熟悉的食盒,上面还附了一张纸条:二哥,认真吃饭呀~
看来姜芸这丫头,嘴上说着不来送,还是又送过来了。
大概也是不想再看到别扭的宫白了,所以才用了这招。
宫白拿起食盒,发现上面还绑了一个塑料袋。
他摩挲着打开看了一眼,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发现是……涂抹那个地方的药。
……??!!
白二爷又不是傻子,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这哪里是姜芸送来的,这、这肯定是姜寒藏……
登时脸‘蹭’的一下通红,狠狠地瞪了一眼走廊,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第45章
食盒里的饭菜, 是姜寒藏做的味道。
宫白一边吃着,脑子里却不断闪回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觉得心烦意乱。这些天, 宫白为了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逼着自己不断地去处理工作。可是此刻吃着姜寒藏做的饭,他又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到上一世里,姜寒藏于他而言,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他总要费劲心力, 想出各种千奇百怪的法子,才能让姜寒藏跟他出席同一个饭局。姜寒藏总觉得他那些饭局过于场面,每次要么各种理由推脱不去, 要么参加的时候也很敷衍。
“小白,我们有什么事能不能够直接说,那些饭局实在没有必要参加。一大桌子人,能说些设么呢?”
姜寒藏总是这么说。说完他见宫白不高兴, 又缓缓低声道:“或者,下次咱们可以两个人去,不叫其他人。我又不认识他们, 实在没什么好跟他们说的。”
他说两个人去。
宫白听他说这话, 心里还有些悸动。但是两个人一起吃饭未免太惹人闲话, 为了让场景合理不尴尬,宫白便只能是在工作的时候, 借着和他聊事情,两个人一起吃工作餐。
那一次,看着周围满大厅的同事,姜寒藏坐在他对面,笑得有些坏。
“你管这叫两个人单独?”
宫白是个在感情上很内敛的人, 当即说:“难道不是吗?”
姜寒藏看着他摇了摇头,“算了。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那是两人少有的和睦的时候。后来,便是宫家出事,宫白与宫家水火不容。姜寒藏为救宫家,与他针锋相对。两人也在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和睦睦地坐在一起吃饭了。
以至于宫白后来时常在想,姜寒藏说的要带他去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呢?
来送饭的第三次,姜寒藏自己站在了宫白的门口。
宫白打开门看到他,愣了愣。
说实话,他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姜寒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儿,宫白反应过来,突然想关门。
但被姜寒藏挡住了。
“小白。”
事到如今,装傻是明显不可能的了。姜寒藏也想了很多天,他决定还是要主动跟宫白说清楚。
“咱们聊聊好吗?”
姜寒藏的目光隐隐灼热。
宫白却移开目光,在他开口之前,姜寒藏再次道:“先别忙着拒绝我,你再想想。”
宫白倒也的确认真想了想,看向他道:“等过了这段时间吧,等我把手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完。”
他这样说了,也就表示着他也愿意去面对。
姜寒藏露出微笑,有些开心,也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那,好吧。”
宫白并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姜寒藏现在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死乞白赖。毕竟现在这种境况,他缠的太紧反而会引起宫白的反感。
“那你好好吃饭,我晚上再来。”
“不必了,我晚上要出去。”宫白却道,他说的是真的。今天晚上是余霜程的演唱会,宫白要去找他聊一些事情。
姜寒藏有些失落,但随后也道:“那行,那我明早上再来。”
宫白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
“那我走了。”
姜寒藏一步三回头,以为宫白要喊他回去。
然而他刚走了三步,再回头的时候,宫白已经把门关上了。
“……”姜寒藏叹了口气。他忽然明白了宫白前世的心情,真的,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真是太折磨人了。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姜寒藏这样想着,重新振作起来,信心满满。
冬日里下的第一场雪,也是余霜程开演唱会的日子。宫白买的第一排的票,整个过程中,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余霜程演奏。
脑海里不断着出现着八年前的回忆,又时而猜想着,在余霜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余霜程,会是秦覆口中那个被宋离之囚禁了半年的音乐老师吗?那么后来他又是被宋离之威胁了吗?才会对宫白做出那样的事情?
“下面这首曲子,我要送给一个人。”
正在宫白走神的时候,台上的余霜程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音响在会场的上空响起。余霜程坐在钢琴前,他穿着白色的燕尾服,聚光灯从他头顶打下来,将他整个人照耀的像是一个即将脱离尘世而去的天使。现场逐渐安静下来,落下一根针都清晰可闻。
“这个人,是我的学生,也是挚友。也是我这一生,唯一愧对的人。我曾今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去偿还我的罪孽。但是今天,这个人来到了现场。感谢上天,我终于有机会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余霜程说着,目光落到第一排,但很快又轻轻移开。
现场所有的观众和媒体都随着余霜程的目光而到处寻找,人们都很好奇,德艺双修、当红巨星的余大影帝,曾今对谁犯下过如此严重的罪孽呢?
学生,挚友,愧对。
依据目前的时间线,人们无法根据这三个关键信息推测出目标人物。
宫白坐在位置上,身体有些僵硬。
他动了动,微微蹙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台上。
“对有些人来说,命运是个很残忍的东西。”余霜程继续说着,眼睛里有些波光:“但我们不能怨恨命运,相反,还要抓住那些渺小的幸运去感恩。这样,就算是悲剧的人生,也有可能会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余霜程的话,对于宫白来说,相当于十分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