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什么啊，大少爷都只是作陪的。我听总办秘书处的人说，今儿个来的这是个大金主，来谈合作的。要是让他满意了，未来别说ALL了，东古的市值都会翻好几倍！”
　　“天哪，这么厉害？那可得小心点儿了，要是因为我们出了差错导致人家不满意，老总绝对撕了我们！……”
　　女士们议论个不停。
　　这时候部门经理进来了，“还在干什么呢？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赶紧回到工作岗位去。记住了，无论是专业、细节、还是工作态度，都要展现出我们是业内最强水准！”
　　“是！”
　　女士们抬头挺胸，精英白领的气场一下就出来了，一个个端正大方地陆续回到工作岗位。
　　而姜芸走在最后面，缩头缩脑的一下被经理点名了。
　　“姜芸，你这个刘海怎么回事？怎么还是湿的？”
　　“经理，我昨晚吹了头发忘了处理，今天早上就翘起来了，我刚刚想用水压一下……”
　　“别说了。”经理推了推黑框眼镜，脸上有些不耐烦：“反正你也没有工作岗位，只是到处打杂的。你就呆在这里，别出来了。”
　　说罢，经理转身离开了。
　　姜芸孤独地留在卫生间里，愣愣地站着，眼睛里蓄满泪水。
　　而此刻，宫白正坐在ALL的专车，由宫红玉作陪，到达盛京大厦的楼下。


第22章
　　专车停在盛京大厦门口，保镖走上前去。先下来的是宫红玉，他下来之后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转身护着里面的人下车。
　　高荣轩和ALL的一众高层们早就严阵以待，楼上趴在窗口里的员工也在拿望远镜瞧。
　　究竟是谁呢？
　　这么大排场，连大少爷都要亲自护着。
　　众人翘首期盼间，只见里面的人下了车。
　　棕色小皮鞋，灰色休闲西服。皮肤素白，鹅蛋脸，月牙眼。看起来非常年轻，至多比宫红玉大一两岁。
　　乍一看还跟宫红玉有些像，毕竟这两人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是一挂的。但再一看，又觉得两人是大大的不相同。
　　宫红玉是小家碧玉，人畜无害。初看怡人，再看无趣。
　　而这个人，温和只是浮在最上面的一层白雾。雾色下面，是扑面而来的凛冽寒意。他的眼神平淡，然所到之处，如风霜刀剑扫过一般，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却又勾着人，勾着人心底最深处的古怪欲念，再看一眼。
　　越看，就越无法自拔。
　　旁的不说，这周身的气场，别说宫红玉，就连高荣轩这样久经商场、纵横金融圈的老将，都瞬间被比了下去。
　　“这人，好眼熟啊……”有人说道。
　　忽听一人诧异道：“啊！这不是那个！……宫、宫白！”
　　人群立时骚动无比，人人都凑到窗前阳台，各个角落地看。
　　原来这就是宫白。
　　以前只在媒体上，报纸上，模模糊糊地看过这人的照片。人们只知道他是商业奇才，金融大佬。后来也只是被宫家假少爷的八卦吸引。然而今日一见真人，哪怕只是远远一看，都觉得不敢大声呼吸。
　　“原来是宫先生，久仰，久仰。”
　　ALL现在的执行总裁高荣轩迎上来，双手伸出要与宫白握手。
　　宫白只是伸出一只手，随意而又不失礼节地道：“高总客气。今日突然到来，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大少爷一早就说了，已经准备好了，您里面请。”
　　宫白在ALL一众高层的陪同下进入了盛京大厦，因着提前就打好了招呼，入眼帘的便是ALL员工专业专注的工作状态。
　　宫白看起来很满意，随意地走过各个工位，甚至茶水间，文印室，资料室，甚至是休息间。
　　高层们都以为他是在考察最员工的工作状态，但逐渐有人看出，他好像在找什么。
　　“啊，他是宫白。那姜芸不是……”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小声说道。
　　“姜芸呢？她到哪儿去了？”
　　“罗蔷，我记得，那个叫姜芸的小姑娘，是在你们部门吧？怎么没看到她？”
　　“她……”罗蔷是姜芸的部门经理，方才也是她让姜芸，此刻也有些忐忑。
　　众人忐忑间，高荣轩上去邀请宫白去办公室，宫白笑着进去了。众人这才松一口气。
　　罗蔷尤其是放松了：“我就说嘛，姜芸连白先生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可能……”
　　心里又想，看姜芸穿的那一身，哪里配得上宫白妹妹这几个字。
　　“罗经理罗经理！”一个大波浪卷年轻女孩跑到她身边，身后还跟了另外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虽然都穿着工作服，但是耳环首饰那些，随便一样就是令人咋舌的价格。这几个虽然在ALL总部工作，但其实都是跟董事会有关系的女孩子，安排进来就是找机会进剧组的。
　　“莉莉，工作场合，不要蹦蹦跳跳。”罗蔷冷着脸说道。
　　“罗经理，宫先生今天中午在哪里吃饭你知道吗？”为首的一个就是东古最大董事的千金陈莉莉，陈莉莉笑容甜美，直接亲热地拉起罗蔷的手，非常自然地把一个手链套到了罗蔷手上。
　　陈莉莉出手阔绰，那手链是纯金雕花，中间间隔串着数颗绿色的翡翠小珠子。精致典雅又不乏青春活力，正是某奢侈品牌上个月刚退出的限量女士手链。
　　罗蔷脸色不变，小声道：“刚刚我听秘书办的人在安排，应该就是对面酒楼。赶紧回去工作——”
　　“谢谢亲爱的！”
　　女孩们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
　　宫白在办公室跟高荣轩闲聊了片刻，提了几句合作的事情。高荣轩很有兴趣，但是宫白却显得兴致缺缺。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十二点，宫红玉提出先去吃饭。高荣轩说在对面酒店定了宴席。
　　宫白要先去个洗手间。
　　ALL的男女洗手间是在两端，本来是不会碰到的。但是宫白上完洗手间后，突然提出要去后面走廊上看看。走廊却是连通的，连起来中间恰好是休息室。
　　高荣轩陪着宫白来到后面走廊，正要给他介绍落地窗对面的影视城。
　　“白先生您看，那就是我们的影视城……”
　　宫白却一眼看到了休息室，坐在角落里正在吃盒饭的一个背影。
　　这会儿到了午休时间，ALL的员工们要么去了楼下西餐厅，要么去了员工食堂。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孤零零的。
　　“姜芸。”
　　宫白喊了一声。
　　那个背影僵了一下，随后慢慢转过身来。
　　姜芸戴着眼镜，当看到ALL老总和几个部门经理围绕在中间的那个男人时，惊讶地嘴里的鹌鹑蛋都差点掉出来。
　　高荣轩还搞不清状况，身后的总办秘书赶紧上前小声跟他解释了。
　　“原来是白先生的妹妹，我之前竟然都不知道！”高荣轩眼中一抹愠色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高层。随后跟来的那几个部门经理都把头低下去，罗蔷尤其躲到了最后面去。
　　宫白喊了一声姜芸不动，以为她没看到，便朝休息室走去。
　　彼时休息室里正有换了衣服出来准备去对面酒店的陈莉莉等人，此刻看到宫白在一众高层的陪同下朝这里走来，全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姜芸此刻也是反应过来，她忙地吐出嘴里的东西，用纸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还颇为拘谨地扯了扯衣服和头发。
　　宫白已经走了进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姜芸在吃的东西，黑乎乎黏糊糊的，完全看不清食材。
　　不由蹙眉道：“你这是什么？”
　　“……呃，这是昨晚妈做的干锅，没吃完，我就……”姜芸不好意思说下去，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其实这是昨晚姜寒藏做的，她没敢说真话。
　　“别人都成群结队的去食堂，去餐厅，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宫白看了一眼周围，尤其是不远处那几个挎着名牌包换上礼服的女人，平淡的眼睛里有笑意：“你看看人家，都是一群女孩子一起走，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呢？”
　　“……”
　　这话，听得懂的人自然懂，听不懂的人，也会觉得没毛病。
　　姜芸就觉得没毛病。虽然她之前抱怨过宫白，但是真到了宫白面前，她反而一点那些想法都没有。
　　就是觉得，宫白居然来跟她打招呼，很神奇。一会儿她就给家里发消息，爸妈一定高兴得很。
　　至于他说的为什么不跟别的女孩子一起走，姜芸看了一眼旁边的陈莉莉等人。她来到公司，陈莉莉是主动跟她打招呼的第一个人，还主动帮她介绍工位和同事。她一开始觉得陈莉莉简直是人美心善，但是后来，陈莉莉知道她并没有宫白的联系方式，甚至宫白都不认她，便再也没有理会过她。不仅如此，公司里的其他女生也没人敢跟她说话。
　　姜芸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就听宫白说：“走吧，你们高总在对面订了宴席，你跟我一起去。”
　　-
　　虽然觉得吃个午饭就宴席什么的好奢侈，但是宫白都说了，姜芸立刻收拾好自己的饭盒，颇有些拘谨但又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临走前她无意中看了一眼旁边，陈莉莉等人此刻都换了礼服和高跟鞋，手上挎着名牌包。却都面色苍白，无地自容，又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复杂的很。
　　姜芸是个聪明人，她心里明白的很。她并不觉得神采飞扬，反而觉得有些讽刺。不过看看一旁比她高半个头，不听高总说话却转过头提醒嘱咐她走路看前面，小心脚下台阶的宫白，姜芸忽然心情大好。
　　饭桌上，姜芸自然是要跟着宫白坐的。她有些尴尬，毕竟这一桌不是总裁就是董事会成员，连他们经理那些都要另坐一桌。
　　“你喜欢吃那样，自己挑，不要客气。”宫白说。
　　“哦。”
　　宫白在和老总们聊什么合作，话题没有盘旋在她身上，宫红玉又在一旁跟她说话，她也逐渐觉得放松。姜芸低着头吃东西，心里想或许今日宫白来只是顺便看看她。
　　直到宫白转过头问她，“姜芸，你的领导是谁？”
　　“啊？……那、那边。”姜芸呆愣愣地，指了指部门经理的方向。
　　她原本以为宫白只是问一句，没想到宫白径直站起身，端了一杯酒走过去。
　　这下，全场的人都把目光看向罗蔷。
　　宫白踏步走过去，面带笑容。
　　罗蔷已经站了起来，这也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紧张的眼睛不停地看向高荣轩和宫红玉。
　　宫白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工作牌，笑着打招呼：“罗经理，你好。”
　　“宫……白先生好。”
　　众所周知，宫白并非宫家亲生，虽然后来宫家又是舆论又是报纸地坚定表明宫白永远是宫家人，但是业内普遍都尊一声‘白先生’以示区别，宫白也更喜欢这个称呼。
　　“姜芸刚刚毕业，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辛苦你多指点她了。”宫白说着朝许默打了个响指，许默提着公文包走过来。在宫白的示意下，许默很快拿出一张银色的卡片。
　　“我今天看过你的部门，非常的训练有素，看得出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强。我很欣赏你，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联系我。”
　　“白先生客气了。”
　　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罗经理强装镇定接过名片，额头上却汗如雨滴。
　　宫白回到坐席，看到姜芸眼神古怪地看着罗蔷的手腕。他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姜芸是在看罗蔷手上的名片。
　　他哑然失笑，拿出手机递给她，“你会加微信么？”
　　姜芸愣了愣，“我会我会！”
　　赶紧抢过手机，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罗蔷手腕上的手链她是认得的，那是陈莉莉上周新买的，还在公司炫耀了一番，说是什么限量款。
　　她原先以为，这里的同事只是有些许拜高踩低，自己跟她们相处不来也没什么。但是如今看来，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
　　“怎么？还是不高兴？”吃完饭，宫白单独陪着姜芸下楼，特意嘱咐宫红玉不要让那些人跟着。
　　姜芸赶紧摇了摇头，“不，我很开心，谢谢……哥。”
　　她已经看出来了，宫白今天来纯粹就是为了她的。这就已经非常好了，其他的事情，她不想麻烦宫白。
　　没想到宫白却出声道：“你是不是想离开ALL？”
　　“你怎么知道？！”姜芸停下脚步，震惊地望着他。太神奇了，她还只是刚有这个念头呢。
　　宫白目光透过楼道的落地窗远眺外面的车水马龙。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过，你现在要走，怕是很多人会留你。留不住，估计很多人都会遭殃——尤其是你们那个，主管。”
　　他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这一眼，莫名的像平时恐吓她的姜爸爸。一脸严肃板正，非但不恐怖，还有点可爱。
　　姜芸咯咯笑了：“那我可非得走，我明天就走。不过你不是把名片给她了吗？她不会骚扰你吗？”
　　“我给她的也是工作号码，她最多骚扰许默。许默还没结婚，我正琢磨着给他介绍对象。”宫白神色认真，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听到这话，姜芸捧腹大笑。
　　这一刻，她恍然觉得，宫白就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
　　跟姜寒藏完全不一样，那种血脉相连，骨子里的熟悉感。即使隔了二十多年，即使他们之前从未朝夕相处，即使她之前对他有些误会。可是此刻她知道，这个人不是新闻报道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白二爷，也不是八卦里那个唯利是图、一心只有利益的假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