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哥呀,要不要来看一下我这儿的相思成疾香囊?你只要戴上,外头的姑娘都得往你身上扑了~百试百灵哦~”
他只顾盯着脚尖,谁料旁边魅妖不仅招唿,直接就把香囊顺手给他系上,差点害他一个趔趄。
“不需要姑娘……”他赶紧将香囊解下来,塞回到对方手中。
那魅妖上下打量了一番浮苏,忽然心领神会地勾起嘴角:“我知道了,你想要男子往你身上扑~~”
浮苏愣了一下,立刻板起脸:“也不需要。”
他没再往魅妖身上多看两眼,侧身躲开对方,脚下忽地传来一声沉闷的碎裂声。
浮苏抬起脚,定睛一看他不慎踩中的物件,眉峰不禁有些蹙了。
那是一片鳞片,约有三指宽,一面已经烧黑了,另一面还勉强留了些原来的颜色。
“这个要……这个不要……这个……还是要……这个……”黄鼠狼听见门帘轻响,脸都没转就朝身后的人吆喝:“来来来,赶紧帮我去那边拿多个麻袋过来。”
它挑挑捡捡了一阵,蓦地直起腰板,惊觉身后的人的气息并不是浮苏。
一个麻袋被丢到它的手边,差点就砸到了它的尾巴。黄鼠狼战战兢兢地转过身,看见对方就坐在他的矮桌边上,开口问它:“终于要走了?”
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思考着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不至于惹恼对方。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且你也按照我的意思透露了徐术的身份,没有什么地方惹恼了我,你且放心。”那人一面说话,一面转着他手上的戒指,“我只是诧异,你居然还是想走,我以为你会对这个妖市很感兴趣。”
“这不是遇到一个更好的地方了吗……”
“你也想救那个药人?”他抬起眼皮,瞥了黄鼠狼一眼。
“我是要修成地仙的妖,也得给自己积点福德嘛,大人……”它赔笑道,“毕竟这些年的拍卖会,从我这儿也走了不少条命。这次为了不让人查到毕方的出处,又炸死了不少人和妖……”
那人没看向它,反而转过头去,盯着那块厚重的门帘出神。黄鼠狼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生怕对方一个不爽,就给它来一下致命一击。
良久,那人才终于阖上眼眸,幽幽问道:“你不想再帮我也可以,只是我要取走两盏灯。过去、现在、未来,你挑一盏想留的吧。”
浮苏走到黄鼠狼原来的篷屋前,只见门口挂着的三盏灯笼,只剩一盏还在亮着。不是说了三盏不眠灯吗?
他还以为是和那些长明灯是一回事呢。
他掀开门帘走进去,里头漆黑一片,没有点任何火烛。他喊了黄鼠狼一声,却没有人应。
浮苏立刻警惕起来,往后朝门帘退了一步,确认四周没有奇怪的气息,才以灵力催动朱玉。
朱玉和煦的暖光下,他看见黄鼠狼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里,旁边是它还没捡好的家当。
浮苏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黄鼠狼便呆呆地仰起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
他看见它脸颊的毛都被水打湿了,鼻子也湿漉漉的。浮苏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云鹤行在就会更好地安慰它。
浮苏思索着师父和师姐教他的应对方式,问:“你要喝茶吗?”
“哎……不用了……”黄鼠狼揉了揉鼻子,慢吞吞地将自己脸颊塌下去的毛反方向顺起来,“你有没有试过忘记一些事情,比如说你是从哪里来,你父母是谁,你的兄弟姐妹,还有……我不记得了……”
“我没法忘记这些事情。”
“那你还真幸运呢。”
浮苏皱着眉看了它一眼,没想告诉它真想,只是催促:“赶紧收拾走吧。”
“好吧……”它爬起身来,将已经收拾好的麻袋打了个结。
浮苏顺手帮它把方才挑花了眼的物件一个接一个地扔进去,忽然想到门外的灯笼,问道:“你只灭外头的两灯笼是在和谁打暗号吗?”
黄鼠狼手上一滞,闷声回道:“是要告诉整个妖市,这个篷屋的主人要去云游四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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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腾蛇鳞片
云鹤行把粥喝个精光,稍微觉得胃里头有些着落。闲来无事,便四处转转,打量着接应的小宅子。
他刚走到前厅,就听见叮咚一声响,紧接而至的是黄鼠狼心疼地“哎呀”声。他一听就忍不住扶额了,果然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
他想起慕颜情说的,估摸浮苏也和它一块儿回来了,便主动出去搭把手。果然,又是两麻袋的东西。
云鹤行替它将身上沉甸甸的麻袋提起来,这会儿这只黄鼠狼精才终于从麻袋的遮掩下露出它本来的面貌。
“你们这回又搬了什么东西回来……我的天,这次的也太沉了吧?!”云鹤行掂量了下手里的重量,吃惊道,“你这只老鼠是去偷了人家的粮仓啊?”
黄鼠狼便要不服气了:“老夫我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没点积攒你觉得合适吗?!你这个人啊,就是没有浮苏好,你看人家,帮忙便帮忙,一句废话都不说!”
云鹤行瞧了瞧它,又瞧了瞧浮苏。浮苏也看过来,朝他颔首。云鹤行见他反应,知道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啥的,立刻就喜笑颜开,也就不还黄鼠狼的嘴了。
他们合力将宝贝都搬倒云鹤行的房内,暂时先搁在此处。
黄鼠狼打定了主意跟着他们,这回就没有立刻去拆它的包裹,反倒是三步并两步地爬上八仙桌。
飞快地将身上的毛都捋顺了,清了清嗓子:“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妖市那边我是回不去的了。我今日苦思冥想,终于决定了自己后面的归宿——”
“你不会是想要跟着我们回南淮都吧?!”
黄鼠狼露出夸张至极的惊讶表情:“云家公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资聪慧,不如跟着我学算命吧!”
“他已经是我的徒弟了,你个老鼠找死吗?”云鹤行还没开口拒绝呢,白渊疾风似地从玉玦中扑了出来,直接将黄鼠狼压在身下。
黄鼠狼眼珠子都要被它压凸了,勉为其难地挣扎着否认,才勉强逃过一劫。
它从白渊的魔爪下爬出来,连喘带咳:“我只是跟云公子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它还想说些什么,话一出口那边的白渊就装腔作势地朝它挥了挥爪子,吓得它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还好浮苏及时出声阻止了这场没完没了的闹剧:“带你回南淮都不是不行,只是我们要知道你是谁。”
“这是自然。”
黄鼠狼离白渊远远的,“咳咳,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大名——黄天朗,啥意思我不记得了。另外最近突逢变故,丢了不少记忆,所以也没别的可介绍的。”
云鹤行差点没抄起它带来的宝贝青铜壶敲死它。黄天朗抱着脑袋东窜西跳,大喊着:“我说的话千真万确,你即使要撬开我脑袋瓜子,也找不到你想知道的东西啊……”
不知为什么云鹤行总是能和白渊、黄鼠狼它们打成一片。浮苏目睹眼前的一幕幕,脑海里想起了“热闹”这个词,有些特别,还有些新鲜。
“云鹤行!你要知道我可是付出了一些代价,才能脱离妖市的……”黄鼠狼手脚并用,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床边蹿到浮苏脑袋上。
浮苏被它压得脑袋都不能动了,可脑子里头仍是转得飞快:“是和那两盏灯有关?”
“哎……这是交换,我只能留下一样东西,但你们真的别问了,我可一点都不记得……哎!云鹤行你放开我!”
云鹤行才不愿意这只臭老鼠踩在浮苏头上呢!他将黄鼠狼抓下来,手却被浮苏按住。那不是轻轻地拍一下,而是直接握住他的手。
云鹤行一愣,手劲瞬间就松了,黄鼠狼像没握住的茶杯,猝不及防直接摔到地上。
浮苏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双一动不敢动地手,片刻才放开,低声说道:“先说正事。”
他将那片鳞片放到白渊面前,白渊凑过去嗅了嗅,立刻就认出来了:“腾蛇的鳞片?!而且上头还有别人的血味…你在哪里捡到的?”
“妖市,之前靠近爆炸的地方。”浮苏瞟了一眼黄鼠狼,“你认得吗?”
黄鼠狼抓起那片鳞片细看,迟疑道:“好像认得…但不记得……如果是我不记得的话,那应该是和妖市的背景有关。”
“蛇的话……莫非是黄鼠狼以前提到的地仙?”云鹤行灵机一动,立刻想到民间较为推崇的“五大仙”。
“我还和你们提过地仙?!”黄鼠狼惊讶于自己居然会忘记这么多东西。
云鹤行瞥了它一眼,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随便一个摊主离开妖市,会有这么多的规矩吗?
会需要将妖市的记忆留下来?假如黄鼠狼句句属实,那它留下的记忆远远多于它在妖市内的所见所闻。
云鹤行觉得,假若它真的脱离妖市,那么从前的黄天朗,极有可能是妖市的管理者之一。
也许是它,代替了蛇仙。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座的几位脑子灵光,心思通透,一下就明白了。浮苏沉吟片刻,将一小袋香灰打开,放到桌子上。
他初时只是觉得奇怪松岩山房里头百步一个的香炉,在紫藤别院前他还特意检查过香炉。今日陪黄天朗回妖市,路过井口时一时兴起,又去检查了一下香炉。
里头的香灰不像是米粒,也不是沙子,而是更加细碎的、像是贝壳被碾碎而成的颗粒。
和曹桂清那边因为重修曹府而整理出来的香炉如出一辙,浮苏甚至在烧黑的府邸外墙便发现了这样的颗粒。
白渊拨了拨那小撮香灰,十分笃定地说:“这就是蛇鳞。”
话甫一出口,白渊立刻意识过来,云戚二人听闻也俱是一惊。这弯弯绕绕,最终仍同之前所见的阵法如出一辙。而且显然,这样的阵应该还有两个,也许更多。
“回去我就给师父传信,请他留意这些事情。”浮苏凝重道。
白渊面上平静,点了点头,而内心却像被泡进冰水之中,从头冷到脚心。
再回到四家族城,云鹤行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回和头一回去江阴不同,这一回他可是结结实实的“离家出走”,不辞而别。
慕颜情没想到云小公子居然胆子如此大,打趣地问他要不要去易游阁呆几天,做好思想准备。
打趣归打趣,家仍然是要回的。
云青鱼除了口不能言意外,其它也痊愈得七七八八,也就不需要跟着慕颜情回游意阁,自然是陪着少爷回家找老爷认错。
给他们开门的小厮见到少爷就像是走在路上忽然捡到了金子一般,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二话不说就往里头跑,去给冯老管家传话。瞧他那激动劲儿,就差没有点鞭炮了。
冯千山陪着云天飞出来,云鹤行这一回倒是乖了,什么都没做,乖乖地站在爷爷面前,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他垂着脑袋等了许久,对面的人却也久久缄默,耳边只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气:“……平安就好……”
这样的反应出人意表,云鹤行瞪大了眼睛勐地抬头看向爷爷。云天飞抓着拐杖,轻轻地敲了敲云鹤行的衣摆,又指着云青鱼:“青鱼也是。”
云青鱼没想到他也被记挂着,激动得也跟着少爷那样瞪圆了眼睛,捣蒜似地点着头。
“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了,还是在我面前还是这么少言?”云天飞苦笑道。
云青鱼没长得云鹤行一般高,样子也更小一些。被云天飞这么一说,他那眼睛瞪得更圆了,一脸紧张地瞟了云鹤行两眼。
云鹤行咳了两声,嗓音明显紧了些:“爷爷,青鱼这边出了些意外,他现在说不了话了……我没看好他,被人趁虚而入了……”
听了这话,云天飞和冯千山脸色都变了。云老爷子更是连忙踱到青鱼面前,托着他的脑袋左右仔细看了看:“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你给找大夫了吗?”
“浮苏把慕师姐给叫来了,现在青鱼身体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嗓子应该是……”
云老爷子对游意阁的情况还算比较了解,知道慕颜情的底子到底去到哪儿。
听闻慕颜情都被请动了,那必定是与彼界、法术有关的。
看云青鱼如今这样子,还是不能说话,那南淮都的寻常大夫们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了。
云鹤行这一回究竟是惹上了什么人?怎么就没留意到有人对他们云家的人动手呢?
他这会儿才真的动了些许怒气,又有些后怕:“让你不打个商量就往外跑,还把青鱼都给拐上,并且还没有尽责保护别人的安全!”他每说半句,就狠狠地敲云鹤行一棍子。
三棍子下去,云天飞气喘吁吁,却意外发现往日里但凡挨打必会弄得鸡飞狗跳的云鹤行,此刻一动不动,低着头受着他的责罚。
“你这会儿不躲了?”
云鹤行缓缓抬起头,对云老爷子说:“爷爷教训得是,是我的错。”
一旁的冯千山惊讶得挑起眉,见自家少爷眼中是难得的坚定和郑重。
作者闲话:感谢对我的支持,么么哒!
第082章 这毒解不了
慕颜情将银针逐根拔出,顺便取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替丫头擦了汗。
小丫头还是有些痴痴傻傻,脑子不太灵光,听见别人唤她反应总是慢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