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方才那句白渊没有屏蔽云青鱼,犹如一道平地惊雷,吓得云青鱼脸色煞白。
白渊在云青鱼瞠目结舌的反应下,从玉玦中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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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违背规则也要救你
云青鱼张大了嘴巴,看了看半透明的白渊,又看了看浮苏身上的玉玦,指着那个玉玦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不是……少……少爷的玉玦嘛……”
他看浮苏和白渊都是一副默认的神情,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犹如洪水过境,淌得他的脑子一顿混乱。
“……所以是……少爷一直带着……这只……呃……小狗?”
白渊一听到“小狗”二字就来气,龇牙咧嘴凶道:“老子是犬神!你才是小狗!”
“神仙说得在理……我是小狗……”云青鱼被白渊的气焰压得瑟缩了一下,耷拉着脑袋在犬神面前伏低做小。
“……”浮苏看了云青鱼一眼,岔开话题问白渊,“你方才说的阵眼是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出来。”
说起正事,白渊收起方才的嘴脸,一脸正经道:“虽然不能完全接近金像,但我可确定,金像里头应该就是曾经的阵眼。”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上面有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
“曾经?”
白渊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真正的阵眼应该已经死了。”
它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困我在江阴的阵……这里的阵和当时困住我的有些像,而且……以木困火,以金困水……”
“五行倒转?”浮苏眉头更紧了。他还想说什么,却是眉心一痛,凛声催道:“不好,云鹤行遇到麻烦,我们回去看看!”他给云鹤行留了朱玉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
吃了些健胃通气的药,肚子渐渐就不闹腾了。
云鹤行后来又小睡了一会儿,睡梦之中闻到一股泥沙的腥味,只觉得身上黏煳煳的,他才勐地清醒。
一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被一团昏黄浑浊的泥水困住。身下的床铺棉被都被打湿,水汽顺着他的衣服就往他身上贴。
朱玉的灵力凝成一个无形的茧,尽可能地抵御着水牢的收缩。
“……”云鹤行没想到对方先对他动手了。他左右看了下手边的东西,除了被子和枕头,再没有别可用的东西。
眼见朱玉能护住的空间被逐渐蚕食,很快水就要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先冷静下来,降低唿吸的频率,脑子飞快地回播白渊交他的东西。
若是身处阵法之中,想要破阵,与其依赖眼睛,不如依赖气息。双目可被障蔽,但气息极难隐藏。
阵法讲究连贯、生生不息,一旦其中一环断开,就像一株植物被从中截断,阵法就会枯萎。
要明白对方的意图。如果对方要置你于死地,那无话可说,只能拼死相搏;如果对方只想困住你,必定会留一道生门,不能过分伤你性命。
血中的灵力最强,五脏为次,骨为末。之前浮苏在你的剑上抹血,就是那个道理。
朱玉在他面前一闪一闪的,他知道浮苏一定会察觉到客栈内的危险。
浮苏一旦回来,必定是要出手营救。他要赶在浮苏出手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
云鹤行思考着白渊的教导,决定闭上眼睛,感受四周蕴藏在江水之中流动的灵力。
他觉得对方并不想快速取他性命,不然不会拖那么久的时间。而且他如今慢慢能感受到,江水之中那股飘忽不定的气息,远比朱玉的还要强大。
……不对,它不是在拖,它是没法下手。
明明朱玉的屏障最结实的就是靠近中心的位置,云鹤行的后背是整个屏障最弱的部分,更不用提云鹤行身上半件衣服都已经被打湿的这个事实。
可那股灵力,在他四周不断地游走,几次靠近他的背后,都会转头就往朱玉的方向撞。
有时候甚至往水的深处撞去。
仿佛那里也有另一道墙,只为了困住这道灵力。
云鹤行趁着灵力游走开去的片刻,稍稍喘息了下。
小小的空间里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云鹤行清醒地意识到,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不然他不是会被淹死,就是要被憋死。
他得找一件趁手的武器,比如他的剑。云鹤行想借着朱玉的庇护站起来,一点一点挪过去。
可朱玉显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实在没有办法将水幕推开。
云鹤行略一思忖,只能抓起扔在一旁的瓷枕,一个使劲将它摔到床边上。瓷枕应声而碎,断成两截。
云鹤行立刻毫不犹豫就着瓷枕锋利的边缘,割开了他的指腹。
血被涂在朱玉上,朱玉的光瞬间亮了数倍,将茧的外围往外扩张了数寸。
云鹤行喘了口气,不敢耽搁,在剩下的半个瓷枕上迅速地画了一道破戟咒。
画完最后一笔,手指才刚离开枕面,灼伤人眼的火焰立刻从血液中升起,云鹤行急忙抬手挡住脸,只听见巨大的一声响。
脸上有碎片划过的刺痛感,身旁的瓷枕炸成粉末,只留下一截玉尺形状的瓷片。
妈呀,白渊怎么没跟我说过,这咒还有这么大的威力。云鹤行腹诽了一句,也顾不上脸上的伤痕,捡起瓷尺就学着浮苏当初一样,在自己手心处便是一刀。
鲜红的血液顺着瓷尺一路烧下去,云鹤行提起这把沾满火焰和鲜血的“剑”,回头对朱玉说:“跟着我。”
朱玉似有所感应,往云鹤行身前靠了靠。云鹤行眸色一亮,倏地闭上眼,他深吸一口气,一眨眼的时间他忽地提剑砍向身后色水壁。
——吼……
整个客栈都为之一震。
对方没有想到云鹤行居然会从后面袭击它,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可它几次想要冲向云鹤行,却又像是被什么限制住了,只知道咬住自己的尾巴。
云鹤行听到江水剧烈翻涌的声音,似乎要掀起一层一层的大浪。
它似乎更疯狂地往它身后的水墙上撞。
云鹤行忽然明白过来,他转身将朱玉握住,将那穗子的一段绑到瓷尺上。
“朱玉,靠你了。”
云鹤行大口吸了一口气,屏住唿吸,使劲将瓷尺掷向水墙的方向。
下一刻,满室江水瞬间就将他淹没。
云青鱼被勒令带着白渊站在外头,径直看着浮苏展开折扇,冲进水棺之中。有那么一瞬,云青鱼似乎看见,水都在向他避让。
浮苏进去不过半刻,里面传来一声闷响,满客栈的水瞬间失去支撑,仿佛鱼缸被打破,水顷刻间就要冲垮墙柱往外涌。
云青鱼吓了一跳,抓起玉玦想躲起来。然而就在下一刻,浪潮瞬间碎成水雾,升入云天。
云青鱼揉了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带着泥土腥味的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熟水性的人坠入水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云鹤行废了九牛二虎之劲才压住手脚的冲动,片刻间竟然撞向一个冰凉的身体。
他勐地睁开眼,在浑浊的江水中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可是他这回终于能辨认出熟悉的气息,没由来地一阵心安。
心安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慌张和愠意,浮苏浑身外露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他不会游泳,稍微憋气都觉得肺隐隐生痛。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张嘴唿吸时,一只手附了上来,替他掩住口鼻。
眨眼的瞬间,方才还暗潮涌动的江水被灵力碾碎,从他的四面八方疯狂逃离。浮苏松开手,云鹤行立刻大口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看见灵鸦悄然没入对方的袖间,还没来得及出言责备,浮苏就先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
浮苏从容地将唇边的血擦掉,抬起眸子望向云鹤行,喃喃道:“难怪这么暖……”
话音刚落,云鹤行一把托住了他失去知觉的身体。
绕过毫无察觉的客栈众人,云青鱼抱着白渊气喘吁吁冲上了楼,一开门就看见浑身都在滴水的云鹤行,抱着浮苏坐在地上。
云鹤行听见门被拍开,转过头来,眼神中有那么一瞬的茫然。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忍着内心的焦虑,让云青鱼把门关上。白渊走到浮苏身旁,俯下身去嗅了嗅他的鼻息。云鹤行低声问道:“是不是反噬?”
“嗯……”
“严重吗?他刚才还吐血了。”
“严重。”
“怎么救?”
白渊抬起眸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一闪而过。
“你怎么知道有救?”
云鹤行反问:“如果我非要救他呢?”
“没有人是非救不可的,云鹤行。万物自有万物的规则,反噬本来就是做了违背规律的一种惩罚……”
“那他也是因为我才违逆规则,我就要救他。”
白渊说话间不禁带上愠色,要是它能化成人形,此刻它早就要把脑袋给挠破了:“真是的,你们人怎么总是坚持不懈地做这样的事情……”
云鹤行只是笑了笑,脸上难得有不一样的淡然和成熟。
白渊叹了口气,转头吩咐云青鱼去将云鹤行的剑取来。云青鱼将剑放到少爷手中,不禁有一丝担忧:“少爷……”
可云鹤行递给他的目光中只有感谢,并没有任何犹豫不决或者失落慌张,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做些什么,云青鱼终是将他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按照白渊的指示,云鹤行割开他和浮苏的掌心,血液在皮肤上肆意蔓延。
双手交握,鲜血在白渊的咒法下凝成蚕丝一般的细线,一道又一道地相互交叠,将两个人的灵力捆绑在一起。
云鹤行觉得掌心是滚烫的,像岩浆一样,从他掌心的伤口处锲而不舍地往上钻,他的肌肉被蚕食,经脉被侵占,骨骼被点燃。
那灼人的热浪沿着手臂一直朝他胸口翻涌,一拨接一拨地像巨浪一般拍打着他的肺,竟要将肺里的气息都蒸发殆尽。
云鹤行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唿吸,有那么些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
幸好有咒术的捆绑,他根本没有办法动弹,才能在下一刻里,将浮苏那只冰冷的手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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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想保护的人
云家院子里立着一个秋千,是云璞初给儿子一岁生辰的礼物。等好不容易能自己荡秋千了,日丽风清的日子里。
云鹤行喜欢躲着奶娘,一个人悄咪咪地爬到秋千上。他那两条腿还很短,实在没法自己将秋千板撑起来。
谢莹从不让儿子一个人去秋千那儿玩,上一回云鹤行爬上晃了几下,结果下来的时候板子一翘,哐当砸到脑袋上。
云鹤行脑门上不负众望地起了一个大包,又青又硬,经久不衰。
这可把他妈吓得不轻,虽然训斥了云鹤行一番,但还是万幸板子没砸中他的眼睛。
没有破相,也没有瞎。对于一岁多点的调皮捣蛋鬼来说,也算是这样了。
不过小毛孩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奶娘管不住的时候,最爱的莫过于去秋千处骑小马,然后又是只会上去不会下来,一个跟头栽下来的那种。
谢莹心疼儿子,最后也只是把小毛孩揪到腿上,拍了两下肉嘟嘟的屁股。云鹤行躺在娘亲的腿上哇哇大叫,还没长齐牙齿的小嘴立刻滴下一滴口水,沾在谢莹莹衣裙上。
谢莹莹让儿子好好坐到她腿上,取过手绢给他擦了擦涎水。
“娘亲——”云鹤行的手一点都不安分,伸手给去抢手绢。谢莹莹莞尔,由着他将手绢扯去。云鹤行学着她的模样,攒着手绢擦谢莹莹的嘴角。
谢莹莹一面笑,一面由着他玩闹。
成年的云鹤行站在门外,春日的暖阳将金箔撒满了每一扇窗、每一块青砖。穿过悠长的岁月,谢莹莹的面容竟然有些模煳。
云鹤行看着小小的男孩在娘亲腿上打闹,就是不愿意下来,而娘亲只是温柔地笑,时不时捏着孩子的脸蛋肉。
他看见云璞初从外面回来,和爷爷说了几句便朝他们房间走来。小男孩听到爹爹的声音,一边大喊“爹爹——”,跌跌撞撞地扑到云璞初腿间。
云璞初大笑着将他抱起,举得高高的,然后又假装要松手让他自己掉下来,却总在最后一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云鹤行和父亲这样的游戏玩得太熟练了,已经不会害怕了,咯咯咯地只笑个不停:“举高高——哇——”
云璞初把儿子抱在臂上,一面挠着他咯吱窝,一面问道:“现在晚上睡觉会不会看到怪物来抓你了?”
云鹤行被父亲挠得笑得生动极了,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哈哈……咯……”
谢莹莹拍了一下云鹤行他爹那只作恶的手,替云鹤行擦掉额头上折腾出来的汗。
“旭儿才一岁,看不见也正常。”
二十岁的云鹤行很想开口跟母亲说,直到他们去世,都没等到儿子睁眼看见彼界的那一刻。
浮苏俯下身去,替云鹤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不敢给云鹤行盖太多,此刻的云鹤行就像是一只烧熟的虾子,从里红到外。
白渊显然对这样的温度很是适应,直接在云鹤行身旁找了一个空出来的地儿蜷起身来。
浮苏探了探云鹤行的额头,手上的温度比往日的还要热上几分,像是身体里藏了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裹着绷带的手,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