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的每一次触摸，仿佛一阵电流蹿过，不断挑战着他的理智。
　　“宝贝……”程曦嘴里喃喃呼唤着，手掌缓缓挪到后颈处，司嘉木心下暗呼不好，猛地把头向前一撞。
　　力气用的大了些，他的脑袋都嗡嗡响，好在程曦也停下了动作，一手捂着刚才他撞的地方，疼的倒抽一口凉气，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没有了刚才的缠绵，眼里的狠厉更甚。
　　见状，司嘉木冷笑一声，“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还以为你对我有多情根深种呢，说到底还是逃不了人的本性。比起我，你更爱你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程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宝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舍生忘死，即便像我这样爱你的，也不行。”
　　“是吗？”好不容易挑起了程曦的话头，司嘉木连忙接下去，“我怎么不这么认为呢？”
　　“你不这么认为？”程曦反问一句，突然冷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尖厉，直钻到人耳朵里，“那你给我说说，你愿意为了谁把生命都托付出去。”
　　司嘉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柯昊焱”三个字。
　　也是，从小陪伴着长大，HIT的老幺，他的小尾巴。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的话，HIT全体应该都会拼尽全力去救他吧。
　　想到这里，司嘉木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种温柔的、甚至算得上是幸福的笑容。
　　程曦蹙眉，他讨厌这个笑容，觉得刺眼的很。
　　“想到自己会为了别人死，就这么开心吗？”
　　“也没。”司嘉木收敛起表情，缓缓开口，“只是觉得，为了他的话，也是值得的。”
　　“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不想告诉你，你都不配叫他的名字。”
　　闻言，程曦身形一滞，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混沌，整个人的状态又恢复成那种冰冷的、死气沉沉的样子。
　　“柯昊焱？”
　　“我要说不是呢？”
　　“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别人了。司嘉木，你就这么爱他？”程曦突然暴怒，太阳穴突突地跳，他一把抓住司嘉木的脖子，将人压在沙发上，双腿跨坐在他身上，“还未成年就惦记着，嘉木，你倒是沉得住气啊！”
　　“你他妈胡说什么！”司嘉木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脸涨的通红，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和昊焱，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弟弟！你……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肮脏！”
　　“我肮脏？”程曦反问一句，眼里的暴戾之色尽显，猛地低头亲了上去，毫无章法，十分暴力，司嘉木不肯张嘴，程曦就狠狠地咬他的嘴唇，嘴里蔓延出浓烈的血腥味，仍然没有停下。


第六十六章
　　柯昊焱破门而入的时候，几人都呆了一下。
　　当他看到司嘉木，长久以来的焦急、担心一下子都喷涌出来，他想要上前去，却注意到另一个人——程曦。
　　对方此刻已经从司嘉木的身体上下来，随手拿了个绳子，将司嘉木的双手绑起来，捏着他的脖子将人举起来，又狠狠的摔到地上。
　　司嘉木因为药效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又和程曦周旋那么久，体力都已经透支了，被他这么一摔，感觉身体里五脏六腑都搬了家，一时喘不上气来，剧烈地咳嗽起来，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来，顺着他嘴角滑下来，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实在没力气了，司嘉木蜷着身子，尽量减少身体上的痛感。
　　思绪已经有些飘飘然了，竟然看到了昊焱。听说人在死前会回光返照，看到自己这辈子最执念的人或事。
　　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看到柯昊焱。这个傻小子，要是知道自己遭了这么大的罪，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又心疼成什么样。
　　这辈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居然会碰上程曦，整个一疯子，交流都没法交流。脑子有病，刚刚还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转眼就把自己扔了。由此看来，嘴上说的再甜蜜，终究只是表象而已。
　　司嘉木觉得自己还挺乐观，都快死了还搁这分析什么人生哲理。
　　还有一件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好事。程曦提早对他没了兴趣，没有发现他是Omega，也没有标记他。
　　他疼的闭着眼，思绪天马行空的时候，柯昊焱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拳头已经硬了。
　　“柯昊焱，来的还挺早的嘛。但是非常不幸，司嘉木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程曦说的十分轻松，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可以随手丢弃的玩具，“知道什么叫做‘是我的人’吗？就是说我们两个已经结成永久标记了。”
　　他似乎是要故意炫耀，还往前走了几步，最后直直停在柯昊焱身前，“挺厉害的，居然能找到我。但又有什么用呢？你想做了很久的事，最后却由我做了。难过吗？伤心吗？生气吗？柯昊焱，你呢，这辈子就只能当个弟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种。”
　　他双手环胸，仰头看着天花板，得意极了，“HIT总有解散的那天，那个时候，你又怎么留在嘉木身边？嗯？”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是老妈子吗？”听他说了那么多，终于停了下来，柯昊焱才收回目光，看向程曦，“我的事，用得着你管？”
　　话音刚落，程曦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脸颊突然遭受一记重击，他感到自己脸上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整个人都朝地上倒过去，却被一只手抓住。
　　“程曦，这一拳，是我替嘉木打的。”柯昊焱使了十足的力气，体内暴躁的信息素早已压制不住，粗暴地从身体里冲出来，迅速侵占了整个空间，独属于Alpha的压迫感几乎呈排山倒海之势压过来。
　　要不是被柯昊焱拎着，程曦早就瘫倒在地上。
　　“就你这个级别的Alpha，也配标记嘉木？”柯昊焱双眼猩红，手上的力气越发不受控，信息素也像是洪水猛兽一般，在整个空间里横冲直撞。
　　程曦喘不上气，脸色已经由青转紫，双眼像是死鱼眼一般往外凸着，几乎要蹦出来，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嘴张张合合，似乎有话想说，但完全没可能。
　　他仅仅是维持呼吸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讲话了。
　　然而柯昊焱似乎连这点生的机会也不想给他，拿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脖子，腾出一只手，狠狠打在他肚子上。
　　用的气力之大，甚至程曦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了下去。
　　“草！”程曦一直咬文嚼字，像多有文化似的，此刻却忍不住骂出声来，但也那么一声，因为他的脖子还被锁在柯昊焱手里。
　　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一起，每一寸骨肉都被打碎，和内脏混在一处，他下意识地想要蜷起身子，整个人却被柯昊焱给提起来，被迫板正着身子，就更难受了。
　　他自认为折磨人的手段算得上残忍，却不想原来最磨人的竟然是最直接的暴击。
　　就这么像个破抹布似的被人拎在手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柯昊焱忽地一笑，衬得他天神一般锋利的脸庞生出一股子邪气来，“想死？那也得问问嘉木同不同意。”
　　柯昊焱松手，程曦就像是一滩烂泥似的，直直倒下去。
　　柯昊焱不再管他，目光落到一边的司嘉木身上，刚刚的那些狠厉通通消散，只剩下浓浓的担忧。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司嘉木身前，蹲下身，伸手想去碰他，却在将要碰到的瞬间，堪堪停下来。
　　司嘉木的状态太差，像是随时会随着风飘散一般。
　　屋子外传来警报声，柯昊焱就守在司嘉木身旁，等着门外的人进来。
　　他在来之前已经叫了救护车。
　　医生们涌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呆住了，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强烈的信息素味道充斥着整个屋子，而它的主人就坐在那里，像个丢了主人的布娃娃。
　　医生纵然想靠近，却被信息素压制，仿佛被钉在地上。
　　他们确定来的不是一个案发现场吗？躺在地上的两人看起来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还能抢救回来吗？
　　“这位……”领头的那位医护人员措辞着应该怎么称呼。
　　“柯昊焱。”柯昊焱出声，指了指一边的程曦，“最差的医疗条件，只要他不死就行了。”
　　“啊？”医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作为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护人员，他不免有些犹豫，“他看起来很不好，很有可能……”
　　“不是说了，只要不死就好了。”柯昊焱说完，又去看司嘉木，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又轻又软，像是怕吵醒他似的，“能不能过来看看他？我不敢动他。”


第六十七章
　　和杨宇一起落地的，还有路淄博。
　　司嘉木的身份，住医院显然是不现实的，柯昊焱找了个僻静的私人疗养所住着。
　　所幸嘉木的体质特殊，自愈功能强大，一系列检查结束，结果还不算太坏。但也已经挂了一天一夜的盐水，人还不见清醒。
　　“路淄博，你快过来。”这是柯昊焱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待见路淄博，招手把他叫过去，侧过身子腾了个位子，“昨晚做的检查，今天早上出的结果，给你。”
　　路淄博接过，柯昊焱继续道：“明明都没问题，但就是不醒，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一说到这个，柯昊焱就停不下来，从在程曦家见到司嘉木开始，一直到刚刚，做了什么检查、吃了什么药、怎么吃的、挂了哪种点滴……事无巨细，一一告诉路淄博。
　　路淄博看各项检查结果，本来就烦躁，被他这么一吵更烦了，伸手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的碎碎念影响到我的判断了。”
　　“那我……”
　　“闭嘴！”
　　果然，柯昊焱不再讲话，像个受了委屈又不敢还回去的小狗狗，安静地在一边等着。
　　半个小时过去，病房里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有一个问题。”
　　听到路淄博讲话，柯昊焱连忙跑过去，双手毕恭毕敬地交握放在身前，像个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什么问题？”
　　“他的各项身体数据虽然都趋于良好，但腺体的相关数据有一点点异常。”路淄博抽出几张，指着上面的几项指标，说道：“这几项的数据都不正常。嘉木的腺体可能遭受过猛烈的撞击，或者不小心被抓破，总之，他现在身体内残留着本不属于他的信息素，心绪极其不稳，身体上又遭遇重创，两边同时遭遇重创，即使他体质特殊，也不免恢复周期需要再长些。”
　　柯昊焱把他这一长段话都给消化了，这才将信将疑地开口，“所以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还没醒来只是因为太累了而已？”
　　“可以这么理解。”路淄博讲完，才把话题引到正题上，“但眼下，有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我需要向你确定一件事——嘉木和程曦，确定没有任何联系吗？”
　　一听到程曦这个名字，柯昊焱蹙眉，眼里燃起熊熊的怒火。
　　路淄博看他没出声，还以为他没有理解，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我所说的联系，指的是肉体上的、会标记的那种。”
　　“放屁！”柯昊焱迅速反应过来，怒目瞪着路淄博，“他怎么配？”
　　“也就是说没有了？”路淄博看在他是为司嘉木着急的份上，暂且不和柯昊焱计较，继续说道：“没有就好。那想来嘉木体内残留的信息素应该是你的了。”
　　“不是……”柯昊焱的脸黑一阵红一阵，最后勉为其难地开口，“我没有和嘉木做过标记……”
　　“小屁孩想什么呢？”路淄博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一点都不客气，“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嘉木的腺体出现了一些微小的损伤，所以就算没有标记，哪怕只是你当时释放了信息素，不小心被他沾染了，也会有残留的。我现在解释清楚了？那你好好想想，当时有没有释放信息素？”
　　“有……”
　　“那就好。”路淄博把所有的资料都收起来放到一个文件袋里，找了个签字笔，在文件袋上签署好日期，继续道：“嘉木最晚明天早上醒来，连续长时间没进食，肚子应该会很饿，但胃空了太久，不适合一下子吃太多，买点简单的粥就好。还有，他醒来后，可能会格外黏你，还可能会像个小孩子似的冲你撒娇、哭闹，你一定要给足他安全感，最好能做到与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嘉木呢，性子清冷矜傲了些，要是放在别人，事后回想起只怕得掘地三尺钻进去，不过好在是你，他也能稍微卸下些心防。”路淄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柯昊焱一眼，突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但君子不会趁火打劫，有些事情，还是清醒着确定比较好，你说对吗？”
　　柯昊焱还在接受他上一段话的意思，路淄博突然这么问了句，他一时没回过神，懵懵地看着他。
　　“算了，到底是个孩子。”
　　路淄博垂下手，柯昊焱恍然明白过来，冲着他要离开的背影，坚定地喊道：“不用你担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让嘉木为难的事情。”
　　柯昊焱看到路淄博脚步没停，手却抬起来，比了个“OK”的手势。
　　见状，柯昊焱笑起来，转而又觉得苦涩。
　　他对嘉木的企图，要说暗自滋生着，从胡悦、路淄博、甚至那个畜生程曦通通看出来了；可要说明晃晃吧，偏偏嘉木一点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