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焱。”
　　听到这个声音，柯昊焱抬头，对上宋宇豪那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小嘉木浑身是伤的场景，眉头不自觉地紧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来，拳头已经硬了。
　　“宋宇……”他自认为这样的人是不配拥有尊重的，本要直呼其名，想到司嘉木让他不要再惹是生非，又堪堪停住，咬牙切齿地开口，“宋前辈，你来干什么？”
　　闻言，宋宇豪愣了下。
　　柯昊焱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善，甚至他无意识间散发的气场，无一不喧嚣着他此刻的暴戾。
　　宋宇豪不是个拐弯抹角的，觉得有问题了，也就直接说了出来，“昊焱，你对我有意见吗？”
　　闻言，柯昊焱冷笑一声，连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前辈这话怎讲？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哪里来的意见？”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内心却已经暴躁地喊了千八百次：有意见！意见可太大了！要不是怕嘉木生气，我现在就能把你给活剥了！
　　“那就好。”宋宇豪看起来还信了这番措辞，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和嘉木是队友，我还想请你多多照顾嘉木。”
　　说着，他顿了下，犹犹豫豫的，半响终于开口，“不知道嘉木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他的表哥。”
　　“说过。”柯昊焱掀起眼皮，看着他，一时间猜不准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时候那么欺负嘉木，现在倒想起是他的表哥了？
　　这个表哥，有还不如没有呢！
　　“哦哦，那就好。”宋宇豪似乎也松口气，笑容的弧度也越发明显，“嘉木他性子清冷些，但心地很好，你们平时相处，多和他交流……”
　　“嘉木只是看起来清冷。”柯昊焱打断他，勾起右侧的唇角，“他其实心底温柔的很，又十分细心，安安静静的，虽然话不多，但总是会给我们暗自准备好需要的一切。”
　　“宋前辈，虽然你是嘉木的表哥，但听起来一点也不了解他啊。”
　　说完，柯昊焱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一点都不在乎宋宇豪尴尬的脸色。
　　活该！比起嘉木曾经的遭遇，他这个简直同隔靴搔痒一般，根本没什么攻击性。
　　“昊焱，”宋宇豪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愣了半响，只留下一句，“你说得对，我确实没那么了解他。”
　　宋宇豪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柯昊焱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劲虽然是撒出去了，但心里还莫名堵着。
　　他正郁闷的时候，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重量，回头，正好对上司嘉木的笑脸。
　　“看来宋前辈和昊焱聊得不错。”依着柯昊焱的性子，现在还没有打起来，已经算得上不错了，“我还以为两个rapper见面，battle是基本礼仪呢。”
　　“想什么呢？”柯昊焱不想把刚才的那种紧张氛围带到司嘉木这里，瞬间笑起来，和刚刚那个戾气十足的家伙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像个乖顺的小猫，主人回家了，就跑过去用它的尾巴一圈一圈地扫着主人的裤边，求一个抱抱的同时，也给主人安慰。
　　宋宇豪看到这番变脸技术，都要佩服的五体投地。
　　司嘉木伸手，揉了揉柯昊焱的脑袋，“干嘛了？发型都乱了。”
　　“是吗？”柯昊焱把膝盖曲起来，微微蹲了下身子，让司嘉木弄起来更方便，“那你帮我整理一下，万一一会儿见到其他前辈，多丢人啊！”
　　司嘉木伸手去整理，嘴上还不放过，逗他，“丢人也是丢你的人，关我什么事？”
　　“你这说的就不对了。”柯昊焱噘嘴，一双欧式大双由下而上去看他，显得越发明亮真挚，“我可是跟着你出来的，要是丢人，也得算一份到你头上才行。”
　　“早知道你这么赖皮，就不该答应你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完全忽略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宋宇豪。
　　“好了。”
　　司嘉木收手，柯昊焱起身，拿出手机照了两下，这才放心。
　　他回身，看到宋宇豪还站在原地，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其中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嫌恶，“宋前辈。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瞧瞧我们俩，都太专注了，把你给忘了。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他的言外之意再不能明显：我们两都无视你了，还不快夹着尾巴滚蛋！
　　司嘉木心思敏锐，闻言瞪了柯昊焱一眼，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奈何他比自己要高一些，看起来一点保护的感觉都没有。
　　“宋前辈，昊焱率真，要是说话办事有哪些冲撞了你，还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司嘉木替柯昊焱圆了下，抬眼去看宋宇豪。
　　对方先是愣了下，最后缓过神来，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没关系，没关系，照理说，也是应该的。”


第五十一章
　　最后，还是宋宇豪先行离开。
　　司嘉木和柯昊焱，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仿佛自带结界，他站在一边只显得尴尬。
　　他想，当初伤司嘉木太深，总不能要求他一下子原谅自己，还得慢慢来。节目录制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还长，总有机会。
　　“伪君子！”柯昊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恨不得冲他吐口水。
　　司嘉木叹口气，伸手抚上他的后背，“你总这么激动，是怕别人看不出来和他有矛盾吗？”
　　“怕什么？这本来就是他的错。”柯昊焱本来想说，这件事情暴露了才好，宋宇豪就成了过街老鼠，但想到到时司嘉木的境遇，到底忍住了。
　　司嘉木瞅着柯昊焱，觉得把这厮劝到心态平和的状态还是任重道远，遂也不急着这一时了，看到一个相熟的朋友，过去同他讲话。
　　看司嘉木又要抛下自己，柯昊焱委屈巴巴地嘟嘴，没想到手腕被人捉住，一股力牵引着，拉着他往前走。
　　“瞅你这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司嘉木苦笑不得，看柯昊焱憋屈的样子，起了逗趣的心思，“要不你直接落实到行动上，叫我一声老公听听？”
　　闻言，柯昊焱猛地顿住，司嘉木一时没注意，身子震了下，有些不适，蹙眉看他，却被他幽深的眼神吓住，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嘉木。”柯昊焱唤一声，司嘉木回应的十分木讷，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他的眼神吸进去，三魂都跑了七魄。
　　见状，柯昊焱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骨子里的天真都显现出来，歪着头看他，语气都黏糊糊的，“嘉木哥哥。”
　　“你又犯什么神经？”司嘉木笑骂他一句，对他这句“哥哥”还是十分受用的。
　　“老公。”
　　司嘉木打了个寒颤，嘴角抽搐。
　　他只是开个玩笑，柯昊焱怎么还当真了？他掀起眼皮，去看柯昊焱。
　　柯昊焱脸上哪还有半分天真，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灼灼，仿佛燃烧着最原始的欲望。
　　司嘉木忽然就后悔了，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昊焱。”他轻声叫他，拿手肘轻轻碰他，本来想随便找个话题岔开当下的尴尬境地，话到嘴边却突然一转，开始真挚的道歉，“对不起，我刚刚……”
　　司嘉木顿了下，措辞了半响，这才继续说道：“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柯昊焱没说话，目光仍然紧紧锁在他身上。
　　又是这种戏码，为什么每次司嘉木都能做到猛地拿起，又若无其事般放下，平白揪心的，就只有他一人。
　　“这么郑重的道歉，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柯昊焱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否足够戏谑，语气又是否足够轻松，但他明白，只有这句话讲出来，两人之后的相处才不至于尴尬。
　　哪怕现在他心底像是被抓出了个大窟窿，空落落的。
　　司嘉木果然轻松许多，柯昊焱却没了心思，不管他说什么都只点头附和。
　　司嘉木认识的人不少，偶尔会有人过来打招呼，柯昊焱见他在忙，觉得无趣，目光落到酒上，就起了心思。
　　他还未成年，团员从来不让他碰酒，就算平时在外面有应酬，也有思远哥和雨星挡着，根本轮不到他上场，但他对酒的向往却从来没有消减。
　　其中缘由，倒也没什么特殊，只是一句借酒消愁始终勾着他的兴趣。
　　柯昊焱觉得，他现在十分需要一杯这玩意试试，看它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般神奇。
　　趁着司嘉木觥筹交错的时间，柯昊焱悄咪咪地拿了杯酒过来，想着嘉木平时喝酒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把酒放在鼻尖闻了闻，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同。
　　思远哥常说酒味辛辣，不适合他，看来也是唬人的，明明什么味都没有。
　　这么想着，柯昊焱便大胆起来，端起一杯就灌了进去，突如其来的强烈感觉刺激着味蕾和喉道，他连连拍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脑子里还一刻不停地想着，看来除了人会伪装，就连酒这个小东西，竟然也懂得隐匿起自己的味道，诱骗人喝下去。
　　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水，他接过，趁着咳嗽的空档还不忘冲人家道谢。
　　“不用谢。”
　　闻言，柯昊焱整个人僵住，脖子像是能随着一节一节的骨头控制似的，缓缓抬头，在触碰到司嘉木目光的一瞬间，又慌忙低下头。
　　第一次偷偷喝酒就被抓包，他也是有够衰！
　　“嘉木，那个，我……”柯昊焱喃喃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脸色涨得通红。
　　“胆儿肥了。”司嘉木简短地点评一句，再就没话了。
　　柯昊焱还巴巴地等着，看他能问些什么，自己也好回答，顺便找个台阶下来，结果司嘉木不开口，他只能主动承认错误。
　　“没，我只是想尝试一下。”柯昊焱说着，还打了个酒嗝，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防止酒气跑出去，要让司嘉木闻到了，又该说了。
　　“我错了，我……”柯昊焱还没说完，眼前浑然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站不稳，往前倒下去，还好司嘉木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看着不胖，怎么这么重？”司嘉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个人都舒服一点，结果鼻尖立刻涌上一阵冲鼻的酒气，气味之大，他都没办法忽视。
　　无奈地看了眼怀里的人，司嘉木叹口气。
　　也是个胆子大的，第一次喝酒就和伏特加，这么烈，也难为他还能撑着和自己说两句话了。
　　眼下柯昊焱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再站着了，司嘉木和程一浩打了声招呼，扛着柯昊焱回到酒店。
　　可能是酒精作用，回来一路上，柯昊焱无意识间断断续续地释放着信息素，惹得载他们的司机一路上都在抱怨，司嘉木一路上不断加价，又是好一番道歉，可算是把人送了回来。
　　就算醉酒，柯昊焱依然是顶级Alpha，他的信息素也依然具有极强的侵略性，普通的Omega根本无法承受，就连感知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会情不自禁心惊。
　　不过这些，司嘉木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他只觉得悸动。
　　司嘉木一手扶着恍若无骨的柯昊焱，一手拿出房卡，刷卡进门。
　　“柯昊焱，等你醒了，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司嘉木累的不行，嘴里抱怨着，手底下的动作却十分温柔，他先把柯昊焱的下半身放到床上，正要松开胳膊，脖颈突然被人扣住，连人一起跌了下去，直直撞到柯昊焱身上。
　　司嘉木都忍不住要爆粗口，看到眼前睁着朦胧睡眼的人儿，堪堪忍住，只深深地叹口气，再三提醒自己不要和一个醉鬼计较，刚刚平静下心情，谁知道下一秒脖颈上的手猛地用力，他一个没注意，再回神时两人的距离仅剩咫尺。
　　心脏确实有空跳那么一拍，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的。
　　“嘉木……”柯昊焱的声音本来就低，喝了酒之后比以往说话似乎又低了一个八度，还带着烟嗓的感觉，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似乎已经把这两个字酝酿了很久，久到司嘉木都有些晃神。
　　他这是怎么了？
　　柯昊焱说完嘉木的名字，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眼里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最后都纠缠到一起，竟然显露出痛苦的神色来，司嘉木看到，心脏莫名抽痛。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互换，刻在身体里的Alpha基因开始蠢蠢欲动，柯昊焱欺身压在司嘉木身上，一只胳膊弯曲撑在床上，另一只伸手，小心翼翼地去碰司嘉木的头发，然后自上而下，一遍遍的、仔细地描摹着。
　　司嘉木瞳孔骤缩，紧张地看着柯昊焱。
　　房间内海燕薄荷味浓郁的都要化不开，末了，竟还泛着淡淡的苦涩。
　　司嘉木感知到，心里莫名也觉得难过。
　　算了，不和他计较，怎么说都是陪着一起长大的弟弟。
　　司嘉木无奈地叹口气，缓缓地释放出自己信息素。
　　白桃和海盐薄荷碰撞的瞬间，柯昊焱脸上的潮红褪去，脸色煞白，越发衬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司嘉木觉得不对劲，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奈何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般，手臂也软软的，完全抬不起来。
　　司嘉木叹口气，信息素开始起作用了。
　　他正郁闷的时候，柯昊焱突然开口，“嘉木，我真的、真的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锁，嘴角耷拉着，表情十分痛苦，让每个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共情。
　　司嘉木也情不自禁皱起眉，还等待着下文，他却突然顿住，顿了半响，最后直接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