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也可能出问题。”程理勉强回过神来，屏住呼吸抬起头道，“你知道，仪器始终只是仪器，对吧？”
　　就像上次那样，尽管仪器没有检测出来问题，但上次和他出任务的A级调查员搭档，却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息。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哪个点，青年的脸微微扭曲，嫉妒的情绪从脸上一闪而过。
　　“呵呵。我是比不上灵感值B的调查员，但在我身边，绝不会出错。”
　　程理都被气笑了：“别以为……别太自信了！”
　　“不，我只是非常幸运而已。我会把这件事上报上去，程理，你等着被停职吧。”青年的声音极近嘲讽，又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简邪，“至于你，还是学生？还是滚回去好好读书吧。”
　　他显然极其厌恶高灵感值的调查员，连带着简邪都被迁怒了，作态非常嚣张。
　　而且看他这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仗着后勤部的身份霸凌其他调查员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理虽然被气得发抖，但是却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模样，似乎这个家伙有令他忌惮的依仗，让他不得不接受侮辱。
　　简邪面无表情地扫过了他的全身，如同猎手打量他的猎物。
　　尽管他口中的学生没有说话，眼神也没什么波动，却让青年莫名感觉阴森，浑身克制不住地起了一阵寒意。
　　他那幅得意洋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准备转身的步伐不受控制地停住了。
　　“要不要比一下谁更幸运？”
　　在他惊疑不定的视线中，简邪朝他笑了，慢条斯理道：“我好像看到你的公文包里放了一副扑克牌，要不就用那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简邪：在我面前装B？


第19章
　　……比谁的运气更好？
　　闻言，原本不自觉被简邪流露出的乖厌的气息震住、处于惊疑不定状态的青年瞬间肌肉一松，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变得有些轻蔑，嘴角勾起了几近嘲讽的弧度。
　　“你不是提过，你很‘幸运’么？”简邪淡淡道，“既然这样，我们打个赌吧。”
　　闻言，他快步折返几步，用俯视的视线打量这位在他看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学生。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被拉近了，青年得以看清楚简邪那张格外出众的脸，下意识怔了怔，又回过神来。
　　呵呵，脸倒是不错，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
　　每次心情不好，他就喜欢接个任务，去看那些调查员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本来还有点遗憾今天没让程理这人怒极出手再记个处分，却没想到要走之前，跟在他身边的少年给他搭了个梯子。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赌什么？”他挑了挑眉，故作矜持道。
　　他从自己的公文包抽出了扑克牌，将纸盒在刻意简邪的面前晃了晃，颇有点想再激怒他的意思。
　　“草了，付环宇，你还是不是人？”
　　程理怒极反笑，直接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挡在了简邪面前：“你要是想找茬，就冲我来。欺负新人有意思？”
　　两人对立而战，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而简邪的视线也顿时被对方的身影全部挡住了。
　　虽然那是极其充满保护欲的姿势，但在场的人依旧能从他的行为举动中察觉出一点——
　　程理并不觉得简邪能够赢得过他。
　　作为当事人，付环宇当然也很清楚这点，所以他不但没有被程理的动作给激怒，反倒觉得更加得意了。
　　“你这话说的很好笑。怎么没有意思？”他一把推开程理，对简邪语气暗含轻蔑道，“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付环宇很笃定，像对方这种还在读书的人，最容易被冲动无脑支配。
　　但让他大感意外的是，本以为会轻易冲昏头脑的青少年，却只是抬起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恐怖的威压却瞬间降临，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虚空中半睁开了眼看向了他，刹那间令付环宇如坠寒冰，鸡皮疙瘩爬上了他的手臂，拿着纸牌的手不由自主地僵持在了原地。
　　什么……
　　他瞬间呆住，无法动弹。
　　五感似乎被堵塞住了。
　　鞋底变得黏湿滑腻，似乎踩在浓郁的血浆中，世界在旋转，而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几人不过是在一处闲置的KFC里而已，但为什么不过一瞬间，他有一种自己置身于地狱的错觉……
　　甚至根本无法挣脱！
　　简邪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随着他的一抬眼，KFC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个点，而他们头顶的电灯也“咯吱”一声闪烁了一下。
　　似乎只是为了让人神经紧绷，整栋楼光线仅仅颤巍巍地坚持了半秒不到，就在下一刻突兀地熄灭了。
　　尽管骤然陷入失明状态令人眼花了一瞬，但简邪依旧能敏锐地捕捉到黑暗中游弋闪过的暗沉猩红色。
　　不需要多想，一定是因为某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邪神正处于动怒的边缘。
　　是因为……刚才自己被这人用戏弄的语气说话？
　　尽管这个因果关系确实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但简邪还没那么自恋，事事都以自己为中心。
　　大概是因为此刻祂在他的身体里，透过他的眼睛注视外界的一切，所以这家伙招摇的动作令他觉得被冒犯了吧。
　　祂的态度似乎总是很轻蔑，从未将别人放在等同的位置上。
　　当然，简邪也无法想象祂对哪个怪物或者人类特殊对待，祂看上去就像是懒散乖戾、全凭个人喜怒办事的类型。
　　“……”
　　几人似乎都没有料到KFC会突然停电，气氛在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而在黑暗里，几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尤其是那个叫做付环宇的家伙，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剧烈，似乎被什么东西惊骇住了一样。
　　如果在黑暗中可以视物的话，他们会惊诧地发现他的瞳孔正在剧烈扩散，生命体征因为突然混乱的思维而急速下降。
　　……
　　“不可以乱杀人类。”简邪皱眉，压低声音说，“我会陷入麻烦。”
　　空气一片寂静。
　　“而且你在碍我的事。”他用气音补充，“让我等下很难做。”
　　简邪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亲昵。
　　也没注意到自己此刻如同站在悬崖边缘，对一只恣意妄为的凶兽埋怨它的任性。
　　【……啧。】
　　简邪耳边传来一声轻嗤的鼻音，似乎对他的话流露出不满，显得十分的我行我素。
　　然而，就在下一秒，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原本熄灭的KFC内部的灯光骤然回归，照亮了简邪对面那两个明显遭受了精神冲击、显得浑浑噩噩的成年男人，而他们也同样看清了面无表情的简邪。
　　和这两人一对比，显得他才好像才是正规的员工那样。
　　程理为简邪的理智暗暗心惊。
　　与此同时，那原本极具震慑力、却不过只是对方俯视状态的懒洋洋一瞥的惊悚画面，终于从付环宇脑海中消失了，让他仿佛溺水的人一样深吸了好几口气。
　　错觉？却无法细想。
　　或者说，根本不能去回忆，仿佛被限制了一样……
　　“不过是停电而已。”简邪道，语气竟然流露出和刚才付环宇别无二致的轻蔑，“你该不会要因此反悔吧？”
　　他竟一字不差，把他刚才说的全都原话奉还。
　　付环宇骤然回神，意识到了一点——
　　简邪看不起他。
　　程理对这个学生这么关注，他肯定至少是B级的调查员，当然会像那些自视甚高的家伙一样，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想到这里，付环宇的面色不由阴沉了起来，他连连冷笑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不能加入管理局。”
　　【看，我也给过他机会了。】闻言，祂懒洋洋在简邪耳边道。
　　也不知道是在炫耀，还是在邀功。
　　听见赌注，简邪笑了：“我可以接受。”
　　“那如果你赢了……”付环宇拖长了声音。
　　“让你做什么，等我考虑一下。”简邪沉思道，好像他真的会从他手下赢来赌注一样，“到时候再说。”
　　闻言，付环宇顿时大笑了几声，觉得眼前的人真是可笑。
　　程理一听，有点着急了：“简邪，他的道具是幸运——”
　　“呵呵，既然你这么不自量力，那我们就来个最简单的比赛。”他打断了程理的话，声音故意慢吞吞，表情也似笑非笑，“不如打乱牌之后，比比谁随机抽的牌面最大吧。抽三次牌。”
　　“我也不欺负你，只要有一次你比我牌面大，就算你赢，怎么样？”
　　虽然他说起来像是因为他的年龄才让步，但听起来却比一般的羞辱还具备侮辱意义。
　　再一次的，简邪的声音显得相当平静。
　　“从搭档那里抢来的道具，是能够改变幸运值的吧？所以你才这么自信。而程理那些调查员之所以不能和你起冲突，是担心任务过程中因为运气问题，导致死亡，对吗？”
　　仅仅只是初步涉猎里世界，简邪都能发现调查员们的日常的任务异常危险，因此，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意外都可能会丢掉性命，他们不可能不在意道具的效果。
　　甚至就连调查局没有开除他，估计也是因为“幸运”这两个字。
　　难怪他一直这么嚣张，仅从这方面来看，道具确实不错。
　　“是又怎么样？”闻言，付环宇怜悯地笑了，“你有吗？”
　　作者有话要说：
　　简邪：我有男朋友


第20章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哼笑声。
　　【真有趣。】祂道。
　　虽然简邪没有往自己的身侧投去视线，但他依旧能感觉到KFC沙发座位微微下陷了一点，似乎有人毫不在意地坐在了上面。
　　而搭在沙发靠背上、将他虚虚揽住的手臂呈现出非人类的冰凉触觉，更是进一步验证了他的想法。
　　在他身侧的是邪神。
　　祂再次恣意妄为，不顾场合，以一团黑色的雾气包裹着的拟态现身了。
　　但空气中没有惊叫、抽气，更没有不可置信的大喊，恰恰与之相反，简邪身前的两位调查员没有对祂的出场做出任何反应，反倒像是电影画面被摁下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几秒前的动作。
　　好像时间就此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凝固了，陷入了绝对零点的领域。
　　【让我支配你的身体。】祂靠近了他，温吐的气息落在了简邪的脸侧，【讨厌他？我帮你解决。】
　　靠的太近了。
　　他的耳根不自觉在发红。
　　简邪知道祂的话外之音，但祂似乎很擅长将一件原本正常的事弄得咬词暧昧。
　　因为他不想让祂过早地暴露，所以庞大的黑雾不会直接以原形态现身在众人面前，但祂可以暂时操控简邪的身体，用他的身份在他们面前活动。
　　那么拥有区区B级道具的付环宇，在他面前瞬间就变得如同跳梁小丑，令人嗤之以鼻。
　　“……”
　　虽然是征求意见的语气，祂却似乎没有想过简邪拒绝的可能性，沙发传来吱呀一声，黑雾包裹的人形起身了。
　　祂懒洋洋地从付环宇的手中抽出了扑克牌盒子，拆开了包装，慢条斯理地将扑克牌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简邪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耳朵，低头拒绝了：“不是很需要。”
　　倒也不是在和祂客气。
　　因为缺失了程理等正常人对天命的敬畏、恐惧之情，无法被杂念滋生的感性支配，所以更加追求绝对中立的理性。
　　说到底，那只是一个影响幸运值的B级道具罢了。
　　如果它真的是无法战胜的话，这么逆天的道具绝不可能沦落在任何一个调查员手上，而早该由武器部自己消化了。
　　它一定有极其显眼、无法掩盖的局限性。
　　从程理发给他的超自然管理局资料可以看出一点，在尚未完全对简邪揭开神秘面纱的血腥的里世界，充斥着种种未知的惊悚之物、诡秘之事。
　　它如同一片无法用常识解释的森林，藏匿着无数双暗处窥视的捕食者的眼眸。
　　但就算是如此错综复杂的形式，有一条明确的法则却贯穿了黑暗。
　　——只要身处高等级，就意味着毫不讲理、绝对正义、无法抗争的“碾压胜利”。
　　档案里目前存疑的S级。
　　特A级、A级、B级、C级。
　　调查员、怪物、道具三者的等级梯度相同，这绝不是什么巧合或者意外，而是基于公式书规则的安排。
　　B级调查员无法使用B级以上道具，无法击杀B级以上怪物。
　　就算使用A级道具可以短暂越级，但使用者势必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可哪怕牺牲如此，也可能无法杀死A级怪物。
　　在内部也是如此，B级怪物会被A级怪物当成食物吃掉，B级调查员的实力根本无力与A级调查员抗衡。
　　这就是残酷的等级食物链。
　　有的一出生就是食物，而有的一出生却是捕食者。
　　简邪冥冥之中有预感，既然自己能够承载祂的庞大躯体，那么他的等级绝不会低于B。
　　因此，他非常想实验一下，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运气”，或者是“幸运”，在等级的差距面前会如何操作。
　　这就是，所谓的赌。
　　自从父母的车祸发生后，他很少有感情剧烈波动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变成毫无感情的活死人，但他对待事情的视角已经发生了变化，如同被一层雾蒙蒙的看不见的隔膜压抑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