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条小白蛇盘坐在了那堆窝里!
它把自己的身子舒适的盘曲着,然后埋在胥渡杂乱的头发窝里,只探出一只三角小脑袋,眨巴着米粒黑眼珠。
蓝稻看看胥渡头顶,再看看他,再看看他头顶,再看看他,欲言又止。
胥渡发现蓝稻表情一言难尽,“怎么了?”
蓝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之前不像是第一次见面……我们是不是见过?或者说,认识?”
确实认识啊——
胥渡在心底嚎叫。
但是我应该不能承认吧?
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重生两次了。
是个妖怪也没这么逆天的!
他决定还是再等一等。
谁知道是不是大梦一场空呢?……
“没见过。”胥渡摇摇头,想了想补充说明了一下,“我也觉得你挺面善的。”
蓝稻倒也没纠结,闻言笑了一下。
美人连微笑都美到骨子里。
他说,“这应该就是你们人族所说的缘分吧。”
说着忽然面色一变,“有人往这里来了!”
头顶的小白蛇,也竖起了脑袋,直立起来半条身体,静止片刻,然后对着蓝稻警惕的嘶嘶了几声。
蓝稻像是明白他什么意思般,点了点头。
“博纳。”蓝稻拉着他衣袖,胥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蓝稻,“博纳,小白意思等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你最好别出门!”
胥渡突然有些惊疑不定,小胖白怎么知道等会儿有危险的?
难得……
他伸手一摸脑袋,小东西不在?
“嘶嘶——”
他往下看,原来那条小白蛇已经从他头顶下来了,此时正圈盘在他脚边,米粒样的眼珠子黑的不透光。
胥渡,“……”
它怎么知道等会儿有危险?!难道说……它也记得?
然而不等他多想。
嘭——”的一下,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撞开!!
呼啸的海风一下子卷入舱内!
夹杂在寒冷海风里的,竟然还有细小的冰渣子!
那冰渣子刮的脸疼!
胥渡拿手挡了一下,眯起眼睛看见那个叫库克的光头船员依然倒在一边墙角,也不知这人用的什么手段?
他们从里面竟然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你这是要做什么?”胥渡站在门内喝问!
只见那船员的手里拿着一条鞭子!鞭子上长满了倒刺,那刺泛着寒光,可能还是金属一类东西炼制成的!
那船员眼底赤红,像是中了什么邪术,“臭小子滚一边去!不然老子抽到你哭!”
说着手里鞭子一甩,在半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几根倒刺飞溅出来,哐哐扎在门槛上!
胥渡心底一惊,表面维持着霸气侧漏,说气话来掷地有声,狐假虎威!
“他的伤还没好!船长要活的!打死了算谁的!”
“还有门口这个光头!”他伸手一指,“是大副派来的,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怎么跟大副交代?!”
船员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的野蛮人,眼底凶光毕露,嫉妒和恶意充斥胸腔!
他勾起半边嘴角嘿嘿笑了几声,缓慢而阴森的说,“这个好办,只要你们俩都不见了,这只妖兽再次重伤昏迷……就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说不定还能捞个舒服的差事当当!”
嫉妒和贪婪充斥在这位看着像是疯了一样的黑心船员的眼底!
谁知他狠话刚放完,还来得及动作,突然一个巨浪打来,船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还好胥渡这次早有准备,也没跨出舱门!
所以只是踉跄了一下,手一撑,就再度站稳。
那个船员也极快的稳住身子,见他来回晃了几下哈哈哈大笑,“灰毛小子,站都站不稳,还来逞英雄,快给我滚一边去!!老子只要他哭!”他伸手遥遥一点蓝稻,意图明显,明目张胆。
说完,视线一转,举起鞭子威吓胥渡,“你再哔哔,连你一起抽!”
说着提起靴子,准备一脚把他这堵门的灰毛小子踹开门边!
还没踢到人,抬起的腿却在半空“哐”的一下踢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船员差点没站稳,他啐了一口,火气直冲天灵盖!
他十分粗鲁的爆了一句粗口!
“找死?!——”
前一秒。
有道光,极快速的闪现又极速的消失,在场几乎没有人能看得清!
噗的一声,极其轻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落在蓝稻身边的草堆里,很轻很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跟一撮绳子飘落的声音差不多。但是,蓝稻却如有所感的盯着那个地方。
只见枯黄的草堆里,有一截白色的尖尖的尾巴,若隐若现……
“小白?!”
靠墙角的地方,蓝稻眉心狠狠一皱!!
☆、希望号(十五)
胥渡和那位船员在前方剑拔弩张,没有人注意到船舱后方,靠墙的角落里,蓝稻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他周身气压转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半透明的鳞片如有实质般,从脖颈衣领处爬上来,又落下去,爬上来又落下去,如此蔓延往复数次。
眼底深处,湛蓝色瞳孔明明暗暗。
可惜,门口两位杠上了,没人往他这里看!
***
“什么玩意儿!”船员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之上,一脚竟然没有踹飞那个灰毛小子,靴子在离他面孔很近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挡住了一下。
船员狰狞的脸,不信邪的再次用力踹了过去,“你个渣滓还不快滚!”
又是“哐!”的一下,像是踢在了什么壳上?
但是这次,他却有了准备,收回脚后,就是一鞭子下去!
鞭子带着电光「啪」的一声。
夹杂在呼啸的破空声中,胥渡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哈哈哈!”很明显,船员也听见了,他面目非常猖狂,“这鞭子可是我上船前从一位好赌的乞丐手里赢来的,也不知道那渣滓哪里得来的!这上面可是有魔法加持的!”
他嗤笑一声,“莱尼那酸菜瓜子竟然看不上我?!敢上这船来北荒海域这鬼地方的,谁没藏着几把刷子!他还在走廊放了个隔离的术法,最后还不是被我一鞭子就抽没了?!哼哼!等我把这妖物的眼泪献给船长,看他还有什么屁放!哈哈哈哈!”
“你小子,我劝你识相点!那护甲已经快要碎了!还不快滚!”
船员看他一动不动,心头火气,张狂的拿鞭子指着胥渡鼻尖,嚣张的问道。
“不滚,是要找死吗?”
护盾什么的,简直太常见了。
通常一张纸画的符咒就能做到!
黑市几颗铜板就能买到。
连最菜的法师都能随手画一张,就是跟高阶的法师比,效果天壤之别!
可是,对普通人来说,防身还是不错的。
这灰发小子身上有些装备并不稀奇。毕竟要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北海漂上数十日。
但是这纸画的符咒通常是一次性的!烧完可就没了!
而他这条鞭子,每一鞭挥出来,可都带有法力加持的!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所以他才敢违背莱尼的话。在这月黑风高夜,来博一个上位的机会!
看你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就算有符咒也总有烧完的一天!
“听!你的护甲好像快支持不住了!我只是要眼泪,不想要你的狗命!滚吧!一件差事而已,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船员本就丑陋的面目,因为狰狞的笑意,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他话音刚落,那微弱的破裂声胥渡也听见了。
从刚才那一鞭子下去,这细微的咔嚓声好像一直没有停过……
咔——
咔嚓嚓——
他感觉到自己的无名指忽然收紧了一下,然后立马又一松,无名指上的人骨戒指不翼而飞。
他愣了一下,心底一紧。
是小白?!
但是他不敢往自己手指看去,因为怕引起眼前这个船员的注意。
胥渡几不可查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那圈在无名指上的指环好像真的不见了?!
?!
胥渡迅速冷下脸来!
他是个文明人,不想搞出人命,即使是眼前有着丑恶嘴脸的人。
但是文明人也是有底线的!
只见他跨上一级台阶,对着那船员,下着最后通牒,“如果你现在走,刚才那番言论,我可以权当没有听见。”
船员不以为然,“你觉得可能吗?我都已经弄倒一个了。”
他指的是那倒在墙边的光头船员,“就不介意再增加一个。”
说着,扬起鞭子——
鞭子啪的一声,在半空中发出一声脆响。
眼看着就要朝着胥渡的脸面,再次袭来!!
忽然——
“你们怎么敢!”
角落里的蓝稻悄然出声。
那一鞭子最终没有落到胥渡身上,因为——被突然出现的蓝稻,徒手抓在了掌中!
鞭子扬起时带起的法术电光,在蓝稻手心噼啪作响,可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
“你不是……”胥渡的话卡在喉咙。
因为在那电光下,印着蓝稻毫无表情的侧脸。
跟刚才笑着跟他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这是……”怎么了?胥渡喃喃,有些担心。
但他还来不及担忧,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只见蓝稻抓着鞭子,掌心用力,那船员就像是一张纸片人一样,被他瞬间拉近!
船员惊恐中逐渐睁大的眼底,印着蓝稻湛蓝的眼瞳,只不过那眼瞳现在是竖起的!
这是妖兽才有的竖瞳!
这果然是可以化人的妖族!
怪不得船长这么重视!
船员在心底忍不住想……
只可惜,这一切已经是他生前看到的,最后景象了……
这位不知姓名的船员,被蓝稻像是捏着一根无关紧要的杂草一样,随手丢弃在脚边。
洞开的舱门因为无人遮挡,寒风呼呼涌入船舱……
蓝稻在寒风中眯起眼睛,他在月光下看了一眼歪倒在不远处墙角边的光头船员。
只是晕了。
没死。
他眨了一下眼睛,瞳孔逐渐恢复成人类该有的样子。
只不过那眼底还是蓝色的,像是带了一副现代的美瞳。
“你你你!”危机转瞬间解除,胥渡维持着刚才半伸着手的姿势,目瞪口呆。
“你不是麻了吗?”胥渡低头看着正在他身边不远处蹲坐下的蓝稻。
内心一群草泥马狂奔。
刚才这人说过什么来着?
“那咒语有些特别,我目前半边身子还有些麻,能用出来的法术,可能没几个,就稍微弱一点。”
这叫麻了?
这叫稍微弱一点?
那么问题来了。
请问,您老不弱的时候,是有多牛逼?!——
***
夜晚,墙壁上一盏不起眼的油灯,灯芯啪的一下,自动亮起。
灯光下,蓝稻的脸色依旧很白,看样子情况并没有想象的乐观。
好像那一掌下去,也捏掉了自己半条命……
胥渡几步上前,伸手扶了他一下,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蓝稻并没有回答他,只见他弯腰在一堆杂草里面翻找点什么。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最后,他好像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只见他提着一截有些泛黄的麻绳,一脸麻木。
蓝稻,“……”
刚才看见的那一截玩意儿并不是小白的尾巴……
胥渡,“……你在找什么?”
他看了一眼蓝稻手里的东西,“你要绳子做什么?”
蓝稻手指一松,那截绳子就自己飘落下去,蓝稻目光幽幽的在他手指间晃了一下,发出来自灵魂的诘问!
“你手上的戒指呢?”
这一提醒,胥渡也想起来了,“对对对,刚才就发现他不见了。”
胥渡也急忙加入翻找队伍。
忽然,从另一边的杂草堆里发出“吱”的一声。
这声音,一听就充满惊喜。
“在这里!”
胥渡转了个身,只见那小白蛇从身后的草堆里钻出了个三角脑袋。
可是那样子好像无精打采的?
胥渡忽然觉得自己现在也很魔性,居然可以看懂一条蛇的微表情……
他小心把它从一堆杂草中捧了出来。
结果,这小没良心的,啊呜一口,就咬上他的指尖!
“做什么!松口!”胥渡做势要甩!
蓝稻在边上再次像个背后灵一样,幽幽的开口,“刚才小白护了你一下。”
胥渡甩手的动作咔的一顿。充满疑惑,“什么?”
很快胥渡自己也反应过来,“你是说第一次那人要踹我的时候?”
哦!是了。
那时候,他确实做好了好被狠狠踹开的觉悟,但是那一脚并没有真的落下,像是在半空中踢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你说是小胖白刚才护了我一下?”
小白就小白。
什么小胖白?
哪里胖!
咬在指尖上的家伙又用了点吃奶的力气——
“嘶,哎呦喂,你还咬激动了!”他捏着小胖白的尾巴尖,把它弯成一个U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