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蓝稻靠着墙壁,虚弱的笑了一下,“嗯,醒了,谢谢你帮了我。”
他抬了一下手,“你的药膏很有用。”
只见他手肘上红肿的部分,覆盖了一层薄膜,很像是涂了一层药膏。
“不,你要谢谢他。”胥渡指着某只幼崽的脑门。
“呀呀呀~”某只幼崽很有自觉的答应着,小屁股在他大腿上一扭一扭。
蓝稻,“你说,是小白?”
胥渡,“对,他的唾液好像很有用。”
蓝稻,“……”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
突然!
噔噔噔——从头顶甲板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脚步声就靠近到门口!
他们来了!
胥渡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类幼崽,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小白!”
幼崽很具灵性,呼的一下,变成了那条小白蛇,然后像一道闪电,呲溜一下,光速流窜到他的手边,圈盘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叩叩叩——”
“开门!博纳,快开门!”
白的透光的蛇皮表皮逐渐变暗,一眨眼,变得像是灰暗的骨质一样的颜色!
它一动不动的盘着,像是一个死物。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着,都像是一枚极细的人骨戒指!
蓝稻张着嘴,怔愣了一下。
这人……
但是在一阵响过一阵的敲门声中,他没时间,也顾不上想其他的,蓝稻压低声音,快速说道,“过来给我包扎!”
他应该是憋了一口气,吐完就跟着轻咳了几下。
“博纳——”门外有人喊。
“快过来!”
蓝稻本来半靠着墙壁,现在往下躺了下去,手臂上原本绑着的绷带,散了一地……
砰砰砰——
门板被人,从外面拍的震耳欲聋。
“博纳!开门!你是死了还是在干嘛!再不开门,我们就要幢门了!!”
“快来!”
蓝稻对他招手,轻缓却不容拒绝的说。
☆、希望号(十三)
“嘭——”的一声,莱尼带着两个小弟一脚踹开仓库门板,门板向后砸去,发出哐哐的声音。
胥渡正半蹲在蓝稻边上,装模作样的把他散开在地上的绷带,重新绑了回去。
门一开,寒冷的海风,打着卷袭上背脊,耳边伴随着一声暴怒的吼叫,“博纳!你聋了?!刚才敲门没听见?!”
胥渡膝盖忽然一弯,向前倒去——看似好像被风刮的,突然没稳定住身体的重心。
眼看着就要砸到躺着地上的蓝稻,还好他反应快,撑了墙面一把。
“不好意思,腿麻了。”胥渡看似非常抱歉的对躺在下方的蓝稻说。
然后才像是刚刚发现身后站了一群人,诚惶诚恐的行了一个礼,“大副!您怎么来了?”
但是。
他向前一个踉跄,身后抬脚要踹他的莱尼差点就真的踉跄到摔成狗吃屎!
“大副小心!”
还好身后的光头船员伸手拉了他一把。
莱尼站稳,布满阴霾的目光贴着胥渡的脊梁骨一丝一毫往上爬,直到钉在他因为行礼而低垂的脑门上,声音缓慢,“你聋了?!这么大动静没听见?!”
“对不起大副,我的错!我刚才真的没听见。”
胥渡头低的很低。姿态绝对到位。
莱尼余怒未消,“耳朵不好使,就没必要再要了。”
莱尼眯起的耗子眼里,精光一片。
之前对他打消的疑虑,在这一刻,又重新升腾了起来。
他到底在搞什么?
缠个绷带身后这么大动静没听见?
这灰毛小子,真的没有别有居心吗?
那一句“耳朵不好使,就没必要再要了。”听得站在身后的光头直皱眉。
这兄弟恐怕不久就要凉凉了……
胥渡惊恐的抖了抖,言辞慌乱,“这位,这位这位……呃。”他想起来了,他不应该知道蓝稻的名字,“嗯,这位朋友很虚弱,来来回回昏迷了好几次,这这,我刚才帮他治疗的时候太专注了,所以,请大副宽恕我的罪!”
在五洲九川,只有君王才当得起一句“请宽恕我的罪”。
当然,祭祀神祇的时候,也会以此表达敬意。
胥渡当然不知道!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把莱尼拱的很高,以至于堪堪躲过一劫。
莱尼眼底的杀意收敛了些,但表情仍旧阴暗莫测,半晌后,问,“他怎么样了?”
“他很虚弱。”
“屁话!”莱尼恶狠狠的说。这么苍白的脸,当我是眼瞎吗?
莱尼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也带着几分试探,“他哭了吗?”
胥渡已经知道,莱尼意在人鱼泪。
“没有啊。”他非常疑惑的如实回答,演技满分。
莱尼上前一步,一眼就看到干涸在草堆上的几滴血迹。
“他的手在渗血?”
“大副,这灰发小子根本不懂照顾人,你看那人很虚弱,手背还在渗血,您看要不换我俩吧!”
胥渡抬头,目光一顿,就是那个船员!
——那个拿着长满倒刺的鞭子,把自己挥死的人!
他一时之间还没想对策,没想好接下去具体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自己再次嗝屁。
身后蓝稻却抢先一步说道,“他会。”
潜移默化中,剧情按照既定轨道发展下去。
胥渡几不可查的皱眉。
手掌下是蓝稻微凉的手掌……
“他会医术。你看。”蓝稻没多久就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光线下,那手背上的伤已经消失不见。
“法术?”光头惊讶。
”你会术法?没听说过啊!”莱尼话音刚落,舱内骤然一冷!
那个光头船员惊恐的看了胥渡一眼,然后凑到莱尼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也听不清他具体说了点什么,但是莱尼的神情,明显放缓了几分。
“你,出来一下。”
他食指一点胥渡。
无名指上的指环忽然一紧,胥渡脚步一顿,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充满安抚意味的抚摸了一下骨质指环。
别担心。
身后也传来一丝声响。
胥渡转身,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句,别担心。
然后转身出舱门。
***
船舷上。
莱尼眯起眼睛看着他,“博纳,看在你会点治疗的小把戏才把你调到这里!你小子可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这里,可是在北海深处!”
“你知道,每年因为水难,消失在北海的人不计其数,希望你不要成为其中一个。”莱尼目光黑洞洞的,“要不是看你会点医术,你觉得自己能到底舱的这间房?!”
“是是。我明白的,大副。感谢大副让我有这个荣幸,我一定感激涕零报答大副!”胥渡低着头。
莱尼对他此刻的谨小慎微,表示满意。
“给我老实点!”
胥渡,“是是!”
“你!”他指着那个光头,“这几天你负责守门!眼睛睁大,看仔细了!”
光头啪的一声站直,“是!我一定守好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当然!也别想,飞出去!”
“嗯。”莱尼点头,“你可以走了。”他对另一个船员说。
“大副!”船员语气不满,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莱尼轻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异议?”
船员在那如毒蛇的目光下一抖,“不敢……”
莱尼,“那还不快滚!”
胥渡看着那船员走开时的背影,一副愤懑的样子。
看来还是要玩球啊……胥渡想。
他仿佛听见命运齿轮,无情转动的声音。
什么也无法阻挡……
“另外,还有一件事。”莱尼见那人走远后压低声音。“船长交代了。让我们想办法弄几颗这妖物的眼泪。”
光头船员怀疑自己没听明白,眼泪要来何用?
于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同时,他朝身边的灰毛小子,投去来自同盟者的一瞥。
然后发现他,竟然一脸平静?!
光头更加摸不清头脑……
莱尼对着光头,眯起本来就很小的眼睛, “船长的话你们敢有疑义?!”
“不敢不敢!”光头独享莱尼目光洗礼,慌的一比。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特别是最容易接近人鱼的你。”莱尼看向胥渡,“三天后,我要看到那妖物的眼泪,不然,你们俩,都去喂鱼!!”
“……是!”
☆、希望号(十四)
回到船舱前,被留下的光头船员站在门口,对他说了一句。“在海上,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胥渡看着他,态度友善,“大哥怎么称呼?”
“库克。”
胥渡张口,库克打断他,摆着手,“我知道,你叫博纳,刚才大副这么叫你!”
这位叫库克的,倒是挺好说话。
看面相,也不像那种奸诈之人。
胥渡笑着,“库克大哥,我们既然一起做事,也算个同伴。刚才走的那个船员,我觉得他可能心里有些其他想法。你在门外,可得小心些。”
他试图提醒。
库克却不以为意,“他有想法很正常,毕竟这里面关着的,可能是只大妖,看大副和船长的重视程度。”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虽然附近根本没什么其他人,“看船长和大副的态度,应该很值钱!”
胥渡也学着他压低声音,试探着问,“库克大哥知道这是什么种类的妖物?”
库克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看到这一段船尾的区域,莱尼都施了法术,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这里都没别人,那术法的作用估计就跟个牢笼的作用也差不了多少了。”
库克很热心的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都说了。
“我看你也是来搭船,其实我们这些船员也是为了有口饭吃。”库克顿了一下,“还是小心为上,不要惹船长和大副。”
胥渡,“为什么?”
库克,“你不知道?”
库克左右看看,不敢出声,只敢用口型告诉他。
——他们之前,是海盗。
他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
继续用口型告诫他。
——会杀人的那种。
胥渡点点头,表示明白。
好吧,怪不得他总觉得莱尼和那船长有一股类似土匪的气质……
胥渡,“……总之,你在外面看守,小心些。”
库克点头,拍着胸脯,“放心!没问题!你老哥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胥渡拍着老哥的肩膀。
在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等会儿见你,别再歪倒在墙角了……
***
关上舱门,胥渡刚坐下,他手指上的骨质戒指,呼的一下就不见了?!
骨碌碌……
一条小白蛇从他的衣摆地下钻了出来。
这家伙怎么总是从衣摆下钻出来?
这么喜欢钻衣角……
呼啦一下,小白蛇又在一阵雾气中膨胀成了一只人类幼崽。
人类幼崽眼睛又黑又大,看着他眯眯笑,然后呲溜呲溜爬上他的背部,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把薅住他的头发!
胥渡吃痛,“嗷——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咿呀咿呀~咯咯咯~咿呀咿呀~”
= =
胥渡一脸生无可恋。
经验告诉他,从小兔崽子手里是抢不回头发的!!
“行吧……你玩吧。”胥渡无力吐槽。
“咿呀咿呀~”小兔崽子高兴的流口水……
蓝稻已经再次坐了起来,他恢复的极快。现在脸色已经好上太多。
他看看胥渡,再看看胥渡怀里令他头疼的小胖娃,喃喃自语,“也许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胥渡和小胖娃掰持了几分钟,忘了自己还没告诉他名字。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胥渡。在这艘船上化名博纳。”
某只人鱼不懂,“什么是化名?”
胥渡,“呃,就是另一个名字。在这里更常用一点的名字。”
“你好,我叫蓝稻。”蓝稻对他笑了一下。
我知道。
胥渡心想。
嘴上却说,“嗯嗯嗯,你好呀,我看你脸色,好像恢复了一点?”
“是的,我比刚才好多了。你刚才在外面应该也都听说了,我是非人族。”蓝稻非常直白的说道。“所以恢复起来比较快。”
也不知为何,他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有种说不清楚的信任感?
也许是因为小白很喜欢他吧。
隔着一扇门呢,之前他也说自己能听到?
胥渡心想,难得他会法术?类似顺风耳这种?
莱尼都会法术了?
没道理一只长了腿的人鱼不会啊?
“你怎么知道我听说了?”胥渡试探着问。“你会法术?”
蓝稻没有丝毫避讳,他点点头,“会一些,但是那围住我的渔网上施了禁锢咒,那咒语有些特别,我目前半边身子还有些麻,能用出来的法术,可能没几个,就稍微弱一点。”
啊,那就是说不顶啥用了。
胥渡一脸愁苦,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船员可能已经找到称手的鞭子了!
小胖娃占领高地,把胥渡的头发揉成了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