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脖颈扭曲到一定程度后,他看见杰克斯站在身后!
博纳眼底明明暗暗,他张了张嘴,却问不出一个为什么……
有黑色雾气在博纳韦恩眼底沉浮,好像随时会冲破眼膜突出——
“不好!”
离得最近的杰克斯看的最清楚!
他惊呼一声。
然后举起手中的血色琉璃石!
法术的宏光在琉璃珠内聚集,瞬间笼罩向地上不断试图突破遏制的银发男子!
黑雾在浅色的眼底聚拢又消散,聚拢又消散,反复数次,最终选择暂时沉寂下去……
“是那块石头。”半透明浮在半空的少年费尔突然出声。
蓝稻疑惑,“什么石头,你是说那人手里的那块血红色琉璃样的透明石头?”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此时的蓝稻还未见过那血色的琉璃石!
蓝稻表情非常疑惑,“难得你曾经见过那石头?”
少年很轻的抿了下嘴角,“不,我的意思是……那块石头好像压制了银发那位眼底弥漫的黑暗力量。”
蓝稻不疑有他,点头,“对,我也看到了,这块石头很特别。”
胥渡偷偷的,在一边舒了口气,然后从背后瞪了那小子一眼。
看,差点露馅了吧?
少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转头,就与胥渡还来不及撤退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这不……又有些尴尬。
至少,胥渡这么觉得。
此情此景,他们眼前看到的,非常有可能是自己和这小子的前世今生……
而且国王与王后……
前世今生里,他和他,还是……一对?!
哦天哪!
他不尴尬谁尴尬!!
他甚至觉得脑仁疼!
于是,胥渡只能逼迫自己,装作若无其实的转开视线。
***
博纳的视线缓缓划过所有人的脸,停在了费尔德斯的脸上。
他的脸依旧俊美如太阳神祇,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灿烂耀眼的光芒。
博纳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费尔德斯在他眯起的视线中,走到了博纳的面前。
他的视线自然的垂落下来,与博纳沉默对视。
停顿了一下,费尔德斯还是轻柔地,抚摸上了博纳的脸。
眼底的情意,在这一刻才像是终于关不住一样,浓郁到要溢出……
半空中,灵魂样的少年,又转头看了胥渡一眼。
胥渡忽然觉得自己半边脸快要熟了!
不然为什么火辣辣的烫?!
***
博纳试图躲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你还想做什么?”
他明显抗拒着。
“博纳,我不怪你,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能理解。” 黑发的王如是说。
博纳听着嗤笑了一声,表情不屑一顾。
费尔德斯却依旧维持着这个半蹲的姿势,眼底透露出这个下午以来的第一丝暖意。
他轻轻地摩挲着博纳白皙光滑的侧脸,轻声说,“博纳,原谅我,希望你能谅解,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沉默半刻,叹息一声,“……你被黑暗侵蚀了,你所做的一切已经远远背离了你最初的心愿。”
“……我不想你最后连自己都讨厌。”
说着,一道金色从费尔德斯握住博纳的手心里散发出来,兜头把地上的博纳笼罩在里面。
金光刺入皮肤,突入骨髓,像是一把尖刀,在他灵魂深处划拉着!
“啊啊啊啊啊——”
博纳青筋直起,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他张着嘴,却像一只被扼住喉管的天鹅,发不出一点声音!
灵魂被切开!
费尔德斯用尽全力按压住了不断弹动的博纳!
他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又再度张开!
他的眼底布满鲜红的血丝!
法术的作用下,费尔德斯眼底一片灿金。
在那灿金的底部,清晰的映出博纳此刻痛苦万分的挣扎!
生剥魂魄,和活剐身躯没有任何差别!
一样痛入骨髓!一样刻骨铭心!
血泪顺着眼角滑落……
最后,费尔德斯张开黑袍,拢住已经昏迷的博纳,破开时空壁垒,突然消失在大殿里。
***
少年又一次看了过来,不过这次眉头微皱。
作为旁观者的胥渡,再次感受到了皮肤撕裂般的疼痛,他也皱起了眉头。
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来自身边的注视。
胥渡微微晃了一下。
少年的眉头皱的更紧,他上前一把撑住了胥渡,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随着那两人的消失,这一阵疼痛也忽然消失不见,浑身只余下麻麻的感觉,顺着与少年手臂接触的那一片肌肤,一路烧上来!
胥渡像是被电了一般,手臂瞬间弹开!
在反应过来后,又极快的看了少年一眼。
“没事。”他说。
然后自己站好,又说了一句,“谢谢。”
客气又疏离……
少年眉目深锁。
索性这段插曲很快被蓝稻打断。
“啊,我想起来了。”蓝稻惊喜的看过来。
胥渡强壮镇定,“怎么了?”
蓝稻,“我从刚才就在想,费尔德斯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少年也看了过来,问,“你知道什么?”
蓝稻自顾自念念有词了一会儿,“费尔德斯和博纳韦恩,恩对对对,就是叫这两个名字!”
“我想起来了!他们是五洲九川的末代帝王和帝后。坊间一直流传他们的故事,我路过的时候,听到过一次,怪不得觉得耳熟呢!”
“传说费尔德斯是五洲九川最后的王,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却也正是他,造成了五洲版图的最终分裂。”
少年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哎。”蓝稻低叹一声,“我族对陆地皇族的记载不是很全面,听说是某些可怕的黑暗力量,侵蚀了王后的意志。不过……”
少年,“不过什么?”
“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姓名,现在听来,和你们的真的很像?”蓝稻看着他们俩,眼底像是洒满了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你们不会,就是博纳韦恩和费尔德斯的转世或者后代之类的吧?至少有点血缘关系!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出现在他们的记忆片段中?”
胥渡木着一张脸听完!
忽然觉得——
沉默是真金!
☆、一座岛(二十二)
记忆的主体都消散了,没多久,他们又回到了刚开始的那个地方。
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
一根很粗的柱子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那龙依旧脑袋朝下的,看着他们……
胥渡想起什么般后退半步,然后一伸手——
下一秒,从龙嘴里掉出来一块石头,眼看着就要被他握住,却没想到是烫的?!
胥渡“嘶”了一声,被烫的往回一缩。
“咔嚓”一声脆响,那颗石头还是敌不过碎裂的命运!
“没事吧?”少年极具冷感的侧脸出现在眼前。
然后他拿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番。
“是刚才的那块石头?”蓝稻听到动静凑近,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碎了?”
等他一抬眼。
哎呦喂,这是什么情况!
两人眼对眼,凑得这么近!
非礼勿视!
他立马把自己的嘴巴拉上了!
自顾自的蹲到一遍的墙角去把碎了的石头那一块布包了起来。
胥渡在极近的距离,看着眼前忽然有些不一样的少年……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看清他的每一个毛孔。
他好像又长大了一点,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少年的脸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棱角,像是一柄等待出鞘的宝剑。
不笑的时候每一个棱角都透着冷厉的锋芒!
但是现在,他的神情却是柔和的。
刚才那段记忆片段,本来像是一场梦一样,马上要被遗忘。
可是,现在,其中的某些场景的,又奇异的出现在了胥渡的脑海中。
比如,银发男子虚弱的躺在地上,而那位黑发的王俯身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侧脸……
两个人长长的头发,在地面交缠成一副黑白的画……
“你脸红了。”他听见少年说,嗓音压在喉咙里,带着轻颤的笑意。
忽然,角落里一阵暗光闪过。
“咚”的一声闷响,是琉璃珠被包裹在布料里,连带着布料一起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蓝稻?”胥渡回过神来。
他看了费尔一样,与他一起快步走到角落。
只见蓝稻双目紧闭,依靠在墙壁上,好像失去了意识!
一个东西咕噜噜从他掌心滑落!
——是被布包着的珠子!
那颗珠子从布料里滚落出来,滚落的一刻,两块碎片合拢在一起,仿佛有一道光在缝隙间极速流过。
转瞬间,那流光就不见了。
那珠子“咔嚓”一下又分离开来,碎裂成黯淡无光的两半。
“他去了另一个记忆片段。”
胥渡看了一眼地上的珠子,把蓝稻扶着放平在地面。
他皱起眉峰,猜想道,“也可能是被珠子吸到了另一个地方。”
“你怎么知道?”身边少年敏感的问道。
胥渡抬头定定的看着他,“因为之前,前一世,不管叫什么,反正之前那次,是我被这古怪的珠子吸走了。”
“那你怎么回来的?”
胥渡一愣,“好像是被人拉回来的?”他试着回忆了一番,然后缓慢的转头看向身边一脸冷淡的某位少年。
他记起来了,就是这家伙咬了自己一口,他才回来的。
这是……明知故问?!
“你这是什么表情?”少年吊起眼角看他,转眼就是一脸欠揍的模样。
“你不记得了?”胥渡问。
“记得什么?”
“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年“哦?”了一声,尾音上翘。
胥渡突然明白过来,然后一脸“你怕不是皮痒了”的表情。
少年看着他,很快偏过头去。
胥渡觉得他就是在笑。
顿时气闷!
过了一会儿,少年转过来,有些苦恼的皱起眉头,“可是,我不太想咬他,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胥渡一脸“你逗我呢”的表情,余怒未消的反唇相讥,“你不咬谁咬?”
少年被问到一噎,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下。
如果胥渡去咬,自己好像也不太能开心起来。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蓝稻,伸出手掌从他头顶晃过,闭着眼睛好像在探查着什么。
最后勉为其难,“那再等等吧,实在不行,我就牺牲一下。”
叫你咬个人,叫牺牲一下?!!
那我这个一直被咬的,是被你牺牲了多少下?!
胥渡一瞬间神情麻木……
***
“还记得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某个被牺牲了很多下的人问道,“这个记忆片段中的事情。”
他指的是,胥渡后来去的那个片段。
也就是蓝稻,目前应该在的地方。
胥渡努力调整情绪,然后努力试着回想了一下。
他记得自已在一个海滩边又看到了那位黑发的王——费尔德斯。
哦,还有一位被称为船长的藻绿色头发的男子。
“对了!”胥渡抬起头,“之前我在那个片段中,听他们说,这座岛上的磁场,非常奇怪,可能是被时空术法覆盖了整座岛。”
少年听完却不太惊讶的样子,点点头,“嗯,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怎么?”
费尔,“我们之前得到的那两块阵石,应该就是这座庞大的时空阵法的钥匙。”
胥渡惊喜,“你的意思,找齐了那几块石头,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是的。”
“那我们已经有两块了。”胥渡想了想,补充说,“在上一世。”
“嗯。”少年点头。
胥渡急。
这玩意儿说话就不能痛快点吗?
一定要自己问一句,才答一句?
还只有一个字!
“那总共需要几块呀?”胥渡忍住情绪,平稳的问。
费尔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胥渡动了动嘴,又憋住了。
他刚才突然想到,自己才是这里唯二年长的那位。
所以,怎么能说出以上这种,类似盲目崇拜,不思进取的话呢?
不!
他不能。
戒骄戒躁才是人类美德,他不能让这货觉得自己很厉害。
虽然在魔法世界里,法师确实是个厉害的存在。
何况,看情况,这玩意儿还是个非常厉害的法师。
所以,更要戒骄戒躁!
嗯!!
胥渡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又偷偷吸我血了?”
费尔一愣,却是摇了头,“没有。”
“没有你怎么又长大了点?”胥渡疑惑。
少年脸颊难得一红,视线突然飘忽不定。
过了一会儿,才说,“就一点点。”
声音很轻,跟蚊子叫似的。
胥渡看了他片刻,忽然觉得逗弄少年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