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儿,林畴选择退让,跑去帮殷晏停车了。
临走前,林畴对殷晏挤眉弄眼示意他不准欺负宋长斯。
殷晏翻着白眼装作看不见。
林畴:“……”
这臭小子真是欠揍。
见林畴走远,宋长斯顿时连装都懒得装了,漂亮的脸上顷刻间覆了一层冷意。
宋长斯的眼眸是纯正的黑色,像黑曜石似的,好看归好看,可泛着冰凉的寒意,让人望而却步。
殷晏不说话,宋长斯也不说话。
两人对视半晌。
最后殷晏实在扛不住宋长斯那道跟他们教导主任有得一拼的冷冽视线,缴械投降地撇过头,深吸口气,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知道我哥逃……出国的事吗?”
他没说逃婚。
感觉说了逃婚就做实他们家有错了,尽管他知道他们家有错,可他不想在宋长斯面前输了阵势。
谁知宋长斯哪壶不开提哪壶:“哦,你说他逃婚的事吗?”
“……”沉默片刻,殷晏扬了扬眉,“这么说来,你知道咯?”
“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殷晏清了清嗓子,双手环胸,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来。
“什么什么打算?”宋长斯似乎不解。
“我哥都跑了,那他肯定不会再回来和你结婚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怎么进行下去?”殷晏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睨着比他矮出一截的宋长斯。
他这才发现,宋长斯并没有比他矮太多,貌似刚到他眼睛的位置。
要知道他还穿着增高鞋垫……
他身高在alpha当中不算高,只有185cm,他们篮球队里有一半以上的alpha突破了190cm大关。
去掉他的增高鞋垫再对比一下的话,宋长斯应该有180cm左右。
操。
180cm的omega……
这是巨人omega吗?
殷晏被深深地震惊到了,他对男o的印象还停留在身高不超过175cm的刻板印象上面。
殷晏想得入神,直到被宋长斯的声音扯回思绪:“你到底想说什么?”
殷晏的视线在宋长斯漂亮的脸上逡巡两秒,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我哥回不来了,我们两家趁此机会把婚事取消吧,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也当了我哥多年的夙愿。”
这下,宋长斯冷飕飕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却是生出几分嘲讽之意,他说:“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干也得干。”殷晏不甘示弱地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三分凉薄三分讥讽以及四分不屑的饼状图表情,“不然明年你一个人举办婚礼,你就不怕别人笑话?”
闻言,宋长斯竟然微微一笑。
即便今天的天气阴沉,他的皮肤也白皙透亮,他的鼻梁又高又挺,眼睛微眯,眼尾上扬,浓密的长睫像小扇子似的在眼下落出小小的阴影。
他的五官单看好看,组合在一起更好看,面无表情时好看,这会儿笑起来时更有种惊为天人的明媚。
殷晏可耻地看呆了。
刹那间,“回眸一笑百媚生”、“一笑倾国二笑倾城”、“千金难买美人笑”等不知从哪儿来的诗句一骨碌钻入他的脑海。
又仿佛有一阵电流飞快地窜遍全身,电得他四肢发麻,直挺挺地愣在原地。
只见美人笑着说了句:“你哥不在,不是还有你吗?”
第7章 攀比
宋长斯的话就是一道惊雷,刹那间把殷晏劈得外焦里嫩,头顶上还在冒烟的那种。
想不到啊……
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他哥跑了,宋长斯居然打起他的主意来了!
他是那么随便的alpha吗!
他不是!!!
况且他刚成年,他距离十九岁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呢!
再看宋长斯,都三十岁了,比他大了整整一轮,吃不到他哥那根草就转过头来吃他这根嫩草?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殷晏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从无边的美色中清醒过来。
这下,哪怕眼前的omega再漂亮也挡不住他内心的惊骇。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既是震惊又是恼怒还夹杂着几分复杂地瞪着宋长斯,指向宋长斯的手颤颤巍巍地抖个不停:“你也太禽兽了吧!”
“嗯?”宋长斯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我怎么禽兽了?”
“你得不到我哥就想得到我!”
“……”
“而且我刚成年,我还没交过女朋友呢!你比我大了十二岁,还对我下得了手,你说你禽不禽兽?”殷晏双手交叉抱胸,看上去活像是被欺凌的omega一样。
事实上,他毫不收敛的alpha信息素张牙舞爪地铺满了整片空气,反倒是身为omega的宋长斯被逼得退无可退。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宋长斯的脸色微微泛白。
“……”宋长斯沉默了足足十秒,才开口,“这是……”
殷晏悲愤地打断他:“你就是馋我身子!馋我年轻的**!”
“……”
“因为我比我哥年轻,长得比我哥帅气,体力也比我哥好,所以你才打我的主意是不是?!”
殷晏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个理,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一刻,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偏偏他又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说不定你现在还为我哥逃婚的事偷着乐呢,这样一来你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对我下手了。”
“……”
殷晏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全然没注意到宋长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若说刚才宋长斯的表情只是偏冷漠,那么现在已经是黑得宛若在墨汁里浸泡了两个小时。
半晌,殷晏才进行最后的陈词总结:“你死心吧,不管我哥跑没跑,你我之间都是不可能的,我不喜欢年纪大的omega,也不喜欢男o。”
“……”
宋长斯彻底没了耐心,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其实宋长斯是个特别会忍耐的人。
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教会他韬光养晦、隐忍蛰伏,像暗处的猎豹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的目标。
因此他看着平静、冷淡、仿佛一潭永远不会掀起波澜的死水,他的表面套上了一层长年累月堆积起来的坚硬外壳。
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
结果……
就在刚才……
殷晏那个自恋的人让他破了防。
这时的宋长斯连装都不想装了,面无表情地朝着别墅楼走去。
他感觉自己再和殷晏多呆几秒,只怕会无语得连说话能力都要丧失。
想来他也是蠢,和殷晏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殷家的情况。
在殷家,殷文华和白珍几乎没有说话权,殷回和殷晏兄弟俩更是任凭长辈摆布的工具人,只有殷老先生的一句话顶千斤。
只要他和殷老先生沟通好了,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宋长斯走得很快。
可惜殷晏走得更快,迈着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宋长斯的步伐。
“喂喂,你走什么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宋长斯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懒得分给殷晏一点:“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哪里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可以说的多得去了。”殷晏跟在宋长斯身旁,不忘继续掰扯刚才的话题,“我跟你说啊,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今天就是来替我哥取消你俩的婚事,等会儿上楼我就跟我爷爷说。”
“好啊。”宋长斯终于瞥了眼殷晏,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正好我也有话跟你爷爷说,我们一起说。”
殷晏挺了挺胸膛:“一起说就一起说,谁怕谁啊?”
宋长斯抿着唇,没有再搭理殷晏的意思了。
本来殷晏还想再撂几句狠话,可是宋长斯都把他当成透明人了,他还在边上叽里呱啦的话难免有些奇怪。
于是两人间的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从地下车库到别墅楼有直达的电梯,估计林畴停完车后直接坐电梯上去了,而他们需要穿过前院才能到达别墅楼。
这个前院说大不大,却有过精心设计,通往别墅楼的小径弯弯绕绕,需要走上半分钟左右。
小径还算宽敞,刚好容纳下殷晏和宋长斯两个人。
经过刚才的对话后,殷晏和宋长斯并排而行,由于靠得近,他一直能嗅到宋长斯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浅浅淡淡的味道,还挺好闻,可比他哥卧室里那些骚包又浓烈的香水好多了。
诶不对!
他疯了吗?闻宋长斯身上的香水味干什么?
他又不是变/态!
殷晏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暗地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就在他准备放慢脚步和宋长斯拉开距离时,竟然隐隐察觉到宋长斯在逐渐加快脚步。
显然,宋长斯也想赶紧和他拉开距离。
殷晏:“……”
虽然他的确想和宋长斯保持距离,但一想到宋长斯也这么想,甚至比他还迫不及待,他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宋长斯凭什么嫌弃他啊?
能和他并肩行走,其他omega还羡慕不来呢!
再说了,为什么他是放慢脚步而宋长斯就是加快脚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也要加快脚步!
他也要走前面!
殷晏被激起了男人莫名的胜负心,迈着最大的步子笔直朝着前方走去。
谁知宋长斯的动作一点也不比他慢,紧随在他身后,还时不时有超过他的趋势。
殷晏:“……”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很快,索性跑了起来。
宋长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殷晏跑远的身影,抿了抿唇。
幼稚。
他在心里说。
殷晏不仅一口气跑进别墅楼,还一口气跑到殷老爷子在二楼的书房里,累得跟条狗似的,摊开四肢地躺在沙发上,哼哧哼哧地喘着气。
殷老爷子还在看手机,冷不丁被自家小孙子的动静吓了一跳,他摘下老花镜,放下手机,张口便呵斥道:“瞎跑跑什么?都是个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胡闹。”
殷晏左耳进右耳出,连殷老爷子说了什么都懒得记。
瘫了一会儿后,他一骨碌地爬起来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仰起头一饮而尽,干渴的喉咙总算得到缓解。
恰巧这时,叩门声响起。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林畴领着宋长斯走进来。
殷晏把茶杯放回茶几上,往后一坐,翘起二郎腿,颇为得意地飞了眼已经挂上礼貌笑容的宋长斯,他哼哼道:“我赢了。”
宋长斯:“……”
“你赢什么了?”殷老爷子从书桌后走过来。
殷晏咳嗽一声:“没什么。”
他又悄悄瞥向宋长斯,却见宋长斯好像不认识他一样,压根没往他这边看,宋长斯脸上挂着假得不行的笑容,和殷老爷子先后落座,两个人正在客套地说话。
不一会儿,宋长斯拿出一个有些眼熟的长方形盒子,双手捧上地递给殷老爷子。
殷老爷子一眼就从长方形盒子的包装上看出了里面的内容,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来陪我老头子吃吃饭说说话就行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花了你不少钱和时间吧?”殷老爷子啧了一声,但没有拒绝,接过长方形盒子后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
宋长斯笑道:“这是我前阵子去国外出差买来的,比起让殷老先生高兴的贵重,花出去的钱和时间又能有多贵重呢?”
殷老爷子哈哈大笑:“你啊……”
殷晏也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你啊……”
“……”殷老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转头瞪向殷晏,“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可不会像你爸妈那样惯着你。”
殷晏秒怂。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和他哥对老头子的感情十分复杂,那叫一个又爱又恨。
爱的是老头子在金钱方面对他们极其大方,要什么买什么,鲜少拒绝他们,恨的是老头子的独/裁统治,不仅把殷家当成他一言堂的地方,还时常宣扬封建迷信、冥顽不明,两只耳朵跟被耳屎堵住了一般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总的来说,他还是非常忌惮老头子的,只要老头子有发脾气的迹象,他就立马变成一只乖乖听话的鹌鹑。
这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真聪明啊!
殷晏忍不住在心里赞扬自己,他可比他那个只知道以卵击石以硬碰硬的亲哥聪明多了哈哈哈~
宋长斯就坐在殷晏斜对面。
虽然宋长斯表面上在看殷老爷子,但是他的余光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注意着殷晏,自然把殷晏得意的小表情全部收进眼底。
他不知道殷晏又在想什么,不过他猜测肯定在想一些自恋的事。
他不得不承认,殷晏比他哥殷回要单纯多了,至少殷晏心里想什么全部写在脸上。
果然还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宋长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殷晏好一会儿,直到殷老爷子满心欢喜地打开他送出去的长方形盒子,他才把注意力放回殷老爷子身上。
盒子里安静躺着一幅裹好的画卷。
殷老爷子浑浊的两眼瞬间锃亮,他赶紧让林畴去卫生间拿来毛巾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从盒子里拿出画卷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