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贺凉妥协。
曲生立时收住哭声,一旁的医护员忙上前为他做加急处理。
贺凉没忘记正事,目光转向一旁的军雌,“雌虫阁下,刚才楼上真的有吸血虫。”
军雌表情肃穆了些,“我们会去查探的。”
话落,他朝着仓库前的军雌做集合指令。
“贺先生,曲生阁下的情况有些特殊,可能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医护员阻挡住了贺凉的目光。
贺凉微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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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员将曲生送进诊疗室,贺凉在门口坐了会儿,又给赫提发讯息表示自己很安全。
待医护员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曲生跟在后面,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小脸白净,只衬衣领上还余了血迹。
他在贺凉身旁的位置坐下,医护员捏着几张A4纸走过来,表情凝重。
“贺先生……您跟曲生阁下熟吗?”
贺凉还未开口,一旁的曲生就自然而然地枕上他的肩,“我们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
贺凉忙携着刚起的鸡皮疙瘩往一旁挪了挪,这虫怎么尽喜欢往别的虫身上贴!
医护员理了理手里的单子,询问道:“曲生阁下曾经做过大规模的器官移植手术……对吗?”
贺凉愣住,曲生又抱着他的胳膊粘了上来,语气淡淡道:“是吧……很小的时候,不记得了。”
医护员表情又沉了些,放下手头的资料看向曲生,“曲生阁下,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你的肝脏、信息素腺体、心脏……可能还有我们未检测出的器官,都与你有排斥,从你背后的萎缩的虫翅槽来看……你曾经应该是只雌虫吧?”
这是个惊虫的检验结果,不仅如此,那些器官还不属于一只虫,都拥有完美的外形,但脆弱无比。
曲生阁下……就像是只被组合起来的虫,这意味着他每时每刻都会经受体内器官排斥带来的折磨……怪不得曲生阁下的身形比一般雄虫还要娇小。
一米五的身高,八十多斤的体重,如果未被虫改造,曲生阁下现在应该是只矫健挺拔的雌虫。
医护员的目光带了些怜悯,曲生却不以为然地再次往避让的贺凉身上靠。
“做雄虫也不错。”他说。
而贺凉,早在听完医护员的话后就呆住了,“他……”
这还能活?虫族的细胞活性比人类要强,尽管发展到星际时代,他们也无法为同一只虫做多次器官移植手术。
贺凉再次抽出胳膊,看曲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奇迹。
医学奇迹!
医护员为“医学奇迹”开了些药,贺凉完成了自己的陪护任务,便开始跟曲生拉开距离。
他没忘记,赫提看见会生气。
再次被雄虫避开,曲生又红了眼圈,“你让我靠一靠嘛,我难受。”
贺凉一脸见鬼,“我更难受!”他加快了步伐,企图甩掉曲生。
夜里的风本就大,雄虫的身影没一会儿就模糊在黄沙之中。
曲生在原地立了许久,才悠悠朝着住处走。
鼻腔还有些疼,雄虫的胳膊肘跟坚铁似的硬,曲生抬手轻揉了揉鼻头。
熟悉的身影自黄沙中隐现,“小甜酒。”凉丝丝的声音乍起。
雌虫似乎是刚从外围回来,穿一身军服,腰上别着把枪。
曲生微顿,又倏地迎了上去,“老板!”尾音都是雀跃上扬的状态。
奈尔身形稳挺,任雄虫圈着他的脖子挂上来。
“小惹事精,下次……可不能这么调皮了。” 雌虫语气里都是宠溺的意味,一双寒意渗骨的手轻拍了拍曲生的屁股。
……
作者有话要说:
……
医疗知识瞎掰扯的……
第27章 猫还是狮子
灯光被空气里厚重的沙子掩得模糊,军雌笔直修挺的身影矗立在阳台。
即使看不清,贺凉仍能察觉到雌虫默默注视他的目光。
贺凉加快了步子,踩踏铁梯的声音愈发急促,在与一双静谧的幽蓝色眸子相对时,他不自觉地停缓了动作。
“你是……在等我吗?”
“嗯。”赫提点头,漂亮的金发似乎都被风沙抚摸得灰扑扑的,即使这样,他看向贺凉的目光仍旧如往常般温柔。
胸口涌起许久未有的、奇异的充盈感,并不难受,贺凉鼓动着咽下肌肉群试图缓解喉间突起的干涩,“外面风挺大的,你不应该站在这里。”
雌虫幽蓝色的眸子缓缓转向别处,贺凉随着他的目光落在破开的玻璃窗上。
贺凉:“……”
他不自在地干咳两嗓子,走上前才发现屋里已经面目全非。
贺凉一愣,想起雌虫疑似有轻微的洁癖,他忙回头解释:“……这是吸血虫弄的。”虽然不是他,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挥之不去。
赫提眼里是无条件的信任,“我信你。”
尽管并未发现任何吸血虫来过的痕迹。
贺凉面上一烫,想起或许这就是赫提为什么大晚上还站在阳台外吃沙子等他的原因,他不禁讷讷问道:“那我们……晚上睡哪儿?”
军雌诡异地沉默了几息,“去医护站吧。”或许那里会有多余的床位。
贺凉轻叹了口气,就又跟着赫提“噔噔噔”地下了楼 。
两虫在楼下与黄沙中走来奈尔迎头相对,他以一个抱婴儿的姿势环住树袋熊似的曲生。
尽管如此,他的腰背依旧笔直,步态从容优雅。
“赫提上将,你们这是……?”奈尔状似随口地问道,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曲生似乎在他怀里睡着了,脑袋静静地搭放在他的肩上,出乎往常的平和。
赫提表情淡淡,“医护站。”
奈尔微诧,“是贺凉阁下受伤了吗?”他的脸上流露出看似真挚的关心,目光却意味不明地在贺凉身上寻索。
赫提轻摇了摇头,樱色的唇紧合,显然并不打算说明原因。
他主动牵上贺凉的手,与奈尔擦肩而过……
之后,赫提惊喜地发现,雄虫罕见的,并未挣扎,任他牵着走了很长一段路……
或许他们的关系,再过不久就能达到他期望的粘合度……
并未挣扎的贺凉,是因为发现了雌虫的手出乎往常的冰冷,似乎就是刚才在阳台上站着等他的结果。
就当……给他捂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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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赫提上将牵了只雄虫出现在医护站的大门外,那双极具辨识度的幽蓝色眸子透过监控直直看向值班室里的军雌。
军雌微诧,立时拿起传呼器,“三号!三号!呼叫三号,赫提上将已达医护站,请立刻开启一号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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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站外昏黄的灯光寂寂散落,四周只有呜咽的风声,贺凉正想开口询问雌虫是否需要敲门,赫提就已经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就一眼。
雌虫就淡淡抬头看了眼监控,没一会儿,那道紧闭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启条足够一虫通过的缝隙。
“上将,请进。”军雌自门后冒出头,外面的沙子涌入,将他的眼熏得眯起。
贺凉心虚地撇开那只他捂了一路的手,跟着面色平静地赫提挤进了医护站,大门合上,风沙声也被隔绝在外面。
军雌一脸肃穆地立在大门边,似乎是在静候赫提上将的吩咐。
“医护站有空余的房间吗?”尽管第三军团队律严明,但赫提仍顾忌上次雄虫的信息素异常,不敢让他与别的雌虫共处一室。
军雌在终端上查了查,再看向他们时已是一脸为难:“最空的病房里都住着一只雌虫,上将……”
毕竟不久前大规模的吸血虫才突袭了外围……
赫提点头,“也行。”
他会保护好雄虫的。
军雌暗自轻舒了口气,虽然不明白赫提上将为什么突然兴起要在医护站歇息……
“上将,房间在这边。”军雌热情地上前为他们领路。
走廊里静得只能听见几虫轻缓的脚步声,一些病房仍旧亮着灯,光透过门玻璃散出,那强度,像是生怕房间里的军雌睡着似的……
领路的军雌在一间同样开着灯的病房前停下,他先是敲了敲,顿了片刻,才拿出钥匙开门。
贺凉跟上,他的表情在目光捕捉到病床上躺着的军雌时扭曲……
“少校,或许你能接受赫提上将与贺先生的入住。”领路的军雌态度依旧恭敬,面上却无太多期待的情绪外露,毕竟裴少校一向好说话。
裴亚的四肢躯干都被特制的锁链牢牢禁锢在病床上,往常服帖的黑发难得散乱蓬起,唇瓣褪去了艳丽的玫红色,变得苍白可怜,没有金丝边眼镜框点缀的面部肆意地暴露着它的张扬。
那双浓而长的眉毛半挑,连绽开的笑都透露着几分痞里痞气的野性:“当然,万分荣幸。”
就像……忽然变了只虫?
军雌却并未觉得异常,他感激裴亚的体贴,并将病房里配备的防眠耳机激活,还调了个最舒适的频率,“少校,你就先用这个保持清醒吧。”
注射过抗生素的虫二十四小时内都不能陷入睡眠状态。
裴亚是不久前第一批发现外围被袭击的虫,支援过去时,自然而然地挂了些彩。
尽管他身上找不出任何咬痕,为防潜在感染,他还是被要求注射了抗生素,并留下观察。
军雌上前为他戴上耳机,裴亚配合地微微抬头,“谢谢。”
如果说不久前的裴亚像只优雅粘虫的猫咪,那么现在的他,就该是头如烈日般耀眼的狮子,野性十足但气场不容让虫忽视。
病房里就四张床位,好在裴亚睡在靠窗的位置。贺凉在靠墙的床位边停下,目光转向赫提,“我睡这里。”
赫提的唇角有隐隐抬起的弧度,他径直走向雄虫旁边的床位,目的非常明确。
被疏远的裴亚并未流露出任何尴尬的情绪,甚至在领路的军雌交代完一切,退出房间时,还好心情地向他挥了挥手道别。
“要是睡不着,可以找我聊天,两位。”裴亚以一个艰难的姿势扭头看向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还有追更的小天使,晚上还会有一更,可能是三千字。
第28章 异态
“可能没这个机会。”赫提阻挡住裴亚投向雄虫的目光,幽蓝色的眸子里暗含警告。
裴亚轻笑一声,“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们会失眠……”
他微顿,随即转头看着天花板,“晚安,赫提上将,晚安,贺凉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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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深夜的原因,房间里寂得很快,裴亚侧头便能看到赫提轻微起伏的身影,而贺凉的,被他完完整整地挡在另一边,那份占有欲豪不掩藏地暴露在裴亚面前。
耳机中的声波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尽管眼皮干涩,也生不出丝毫睡意。
窗外的月亮很圆,这也是吸血虫异常活跃的原因之一。
而今晚被咬的虫,感染病毒的概率也会大大提升……
像是为了印证裴亚的思考,天刚亮,门外就突起一阵乱糟糟的脚步与轻细的督促,细听之下,还能捕捉到诡异的哈气与挣扎声。
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流逝……
靠墙的雄虫似乎被惊扰,裴亚感知到动静转过头,两虫四目相对时,他用愉悦的口型说:早,贺凉阁下。
随后,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一向谨慎的赫提上将,居然在雄虫都被惊醒的情况下仍在熟睡,没有丝毫将醒的趋势。
似是想到什么,裴亚唇角的愉悦顷刻消失,眼瞳倏地放大,正准备提醒雄虫赶紧出去叫医护员,贺凉就已经当着他的面倾身推了推状似熟睡的军雌。
“赫提。”
“别叫醒他!”裴亚激动得难以维持往日的气度,压着嗓子低吼。
好在,床上的军雌暂时毫无反应,裴亚轻舒了口气,还未开口,贺凉莫名地看他眼,就又接着以更快的频率推了推赫提。
裴亚的眼瞳再次放大,目不转睛地盯着两虫。
“天都……”
雄虫的话半卡在嗓子里,眼白因惊惧扩大,军雌是正对着雄虫睡的,裴亚看不见他的脸,但几乎能猜到此时该是什么样的情形。
再眨眼后,雄虫就被狂暴的军雌扑倒,头重重磕在墙上,那闷响的声音,听着都疼,转向他的黑眸里,盈着碎银般的光点,是个招虫疼的表情。
裴亚扭过头,语气无奈,“抱歉了,贺凉阁下,我的情况你也是看见的。”
刚感染不久的虫,毒性并不大,贺凉就算被军雌啃下块肉,注射些抗生素后也不会有异变的风险。
虽然想不通浑身找不出一丝伤痕的赫提上将为何会突然感染。
但等待他的,总归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按照历律结束生命,要么因功绩获得一个生存的机会……
裴亚连两虫颇具悲情.色彩的未来都想好了,赫提那张清贵的美虫脸却倏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上方。
往常幽蓝色的眸子透着血腥的红,为那张本就不俗的脸增添了几分诡异的冶艳。
裴亚面上一滞,扭头发现贺凉毫发无损,也是一脸懵逼地半坐起身看向忽然放过他的雌虫。
就在刚才,赫提凶狠地龇着尖牙靠近他,贺凉偏头避过打算先保住自己帅气的脸,灼热的气息在贴近他的脖颈后却忽地停了下来。
那双禁锢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贺凉察觉到军雌的隐忍与克制,惊疑不定地转头去看,捕捉到那双血腥的瞳眸中一闪而逝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