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餐的是一只亚雌工作者,晚饭就是些土豆饼和着……貌似是异形虫?
“味道可能不怎么好……但能补充蛋白质。”军雌说着,还拿起餐叉为他演示,拉丝的白色肉块,被他吃出来年糕的感觉。
贺凉也试着尝了块,异形虫难以去除的腥味绽开在嘴里,颅内都是“沙沙”的咀嚼声,但面对雌虫期待的目光,他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喉间似乎都附着了沙子粘液,让虫作呕。
雄虫的面色都有些发青了,却像是在顾虑他的感受,硬憋着吞了下去,抬眸看向他时,笑容都比平时牵强。
幽蓝色的眸子微闪,赫提将一盘黑黄交杂的异形虫肉往贺凉那边挪了挪,“味道可能会好一些。”
嗓子眼还粘着东西的贺凉点头,他又咽下几口土豆饼才减缓喉间的不适。
这次的肉块并没有拉丝,贺凉松了口气,吃着有些像橡胶,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再看对面的雌虫,不论吃什么都表情淡淡。
管家布朗曾经说过,赫提在边缘城待了八年,大概是习惯了这里的餐食……
赫提动作微僵,他不明白雄虫看他的眼神为何忽然变得……有些像心疼?
父亲说,有感情才会展露出“心疼”的神情,普通关系的虫之间能有的只是怜悯。
白皙的耳朵尖再次在贺凉的注视下变得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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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是边缘城的警戒时刻,白日里休息的军雌都出来站岗。贺凉才发现,原来这座破烂城市里还驻守了这么多虫。
黄沙在灯光下尤为显眼,这半天下来,贺凉能明显感觉到鼻腔里都有了不少“存货”。
“晚上别出门。”雌虫提醒贺凉,他察觉到雄虫的精神力似乎被什么压制,尽管上次……他感受到了雄虫的精神力波动。
贺凉一慎,他不明白雌虫为何在提醒完这句话后又红了脸,但他还是点头并感谢赫提的提醒。
外面灯光大亮,赫提将窗帘拉上,回头面对他时又有些拘谨,“睡吧……”
贺凉微顿,“你不休息吗?”奔波了一天,夜里站岗真的合适?
幽蓝色的眸子里浮出些暖意,雌虫唇角有轻抬起的弧度,“晚点会休息的。”
明明空气都是脏兮兮的,赫提却连头发都还是干净的金色,眸子澄亮如洗,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你早点睡。”
“嗯。”
雄虫的呼吸渐渐平缓,鼓囊的行李被他遗忘在床角。
赫提又透过窗帘的缝隙看了眼外面的情况,才悄无声息地上前将雌虫的行李箱提到自己床上打开。
……衣服跟爆米花似的炸开,都是他让德曼采购的,上面还摆着条……四角蕾丝边内裤。
幽蓝色的眸子微沉……一个画面突兀浮现,赫提身体一僵,这……似乎是昨天雄虫身上穿着的。
他能猜出贺凉是不想扔在酒店的垃圾桶,才放进行李箱的,毕竟雄虫一向有着特殊的执拗。
赫提顿了顿,按时间推算,这条内裤可能都没洗,但为了不让贺凉醒来时难堪……
雌虫白皙的双颊再次染上薄红,他小心翼翼地挑起那条四角内裤,走向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被门挡了一半……
挂在排风口,一晚上就能吹干。
明天,要早起了……
被动静惊扰的贺凉连眼睛都没睁地翻了个身,一夜无梦地睡到了第二天。
耳边有窸窸碎碎的响动,睁眼就是赫提站在柜子前的半截身影,他打了个哈欠,“早啊……赫提。”
雌虫似乎僵了一瞬,声音自柜门后低低传来:“早。”
贺凉穿上外套,一旁床上的被子都还没叠,看样子赫提是刚醒。
他的目光落在墙边空瘪的行李箱上,瞳孔随即放大,讷讷问:“你……帮我收拾了?”
雌虫将柜门关上,大概是刚起床的原因,他的金发有些蓬乱,幽蓝色的眸子如往日般静谧,“晚上有老鼠。”
贺凉喉间一滚,试探道:“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不速之客
“没有。”赫提的回答毫无停滞。
但……正常反应不该是问“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或许,是他多心了,毕竟赫提向来“特立独行”。
贺凉舔了舔干裂的唇,“我们收拾一下就去吃饭吧。”
“好。”话落,军雌却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贺凉基拉上拖鞋,“你先去洗吧。”他指了指浴室,里面只有一座正对着床的、窄小的洗漱台。
赫提并没有推辞,“好。”
待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雌虫背对他时,贺凉才轻手轻脚地打开柜门,一阵翻翻找找,半晌无果。
难不成……落在酒店的床上了?
酒店房间是裴厌开的,一想到裴厌有可能见到那条……等等,或许他早见过了,毕竟那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的浴衣都是敞开的……
雄虫似乎忘记浴室里还有面不算小的镜子,他所有的纠结、窘迫、“破罐子破摔”的神情……都印在镜子里,被赫提完完整整地捕捉。
赫提垂下眼帘,并放缓动作,等雄虫关好柜门,他才慢条斯理地走出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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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点的边缘城,风沙不是特别大,空气难得有几分清新的味道,脚下的石砖路铺了厚厚一层沙子,有几只雌虫还在清理。
贺凉想起昨晚驻守的军雌,禁不住问赫提:“昨晚有吸血虫来过吗?”
雌虫表情淡淡,“每晚都会有几只。”顿了几息,他又转头看向贺凉,“没有吸血虫能够靠近你。”
待他们用完餐,赫提就去了军政厅,开始一天的工作。
直到下午,城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彼时贺凉还瘫在床上玩游戏,楼下乍起的热闹嘈杂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放下终端走向阳台眺望,才发现城里多了一队虫。
第三军团的雌虫穿的都是或黑或白的制服,这队全穿的藏蓝色制服,有几只第三军团的雌虫在一旁引路,众虫都一副情绪高涨的模样。
领头走着的雌虫似有所觉地抬头往他的方向看,那张脸即使模糊,也分辨率满满——奈尔!
贺凉慎住,穿制服的奈尔气势要比往常凌厉几分,那张脸上似乎浮现出笑的表情,看着有些不怀好意。
贺凉转身回了房间,开始思考奈尔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边缘城?
这个问题,在黄昏时得到了答案。
赫提向他解释了原因:“奈尔是代表北域来援助边缘城的。”
身为亚萨拉的友方势力,两地长久以来只有贸易、政治合作,关于军事上的,这还是头一次,毕竟吸血虫族一直都只是帝国的困扰,与北域几乎毫无关联。
贺凉理解了军雌们的热情,并深信只要自己不出门,就不会遇上奈尔。
但到食堂,发现那间独属于他跟赫提的小房间里坐满虫时,贺凉终于开始慌了。
奈尔、曲生、裴亚三只虫齐齐看向他们,赫提的面色逐渐阴郁。
裴亚面露微笑,“上将,或许你能原谅我的擅作主张,但奈尔先生毕竟是来自北域的贵客,理应得到特殊的照顾。”
“军政厅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军雌强硬地拉过僵直的贺凉在三只虫对面坐下。
裴亚不赞同道:“上将忘了,军政厅的防尘设计并不怎么好。”
奈尔唇眼弯起,“赫提上将大概只是提议。”他已经摘了帽子。
曲生穿着与他同色的制服坐在一旁,一头长发被绑成了干练的马尾,多了些少年的英气。
军雌眸中的幽蓝色渐浓,贺凉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抚。
这两虫常年养尊处优,不一定能习惯边缘城的食物,能不能坚持两天都是个问题。
赫提的愤怒早在雄虫搭上他的手时戛然而止,雄虫一双黑眸沉寂得看不清情绪,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状态。
直到亚雌工作者将餐食送上来,雄虫才自然而然地挪开手。
奈尔拿上餐叉,直奔卖相最好的“年糕”异形虫肉块,熟悉的拉丝,白色的肉块消失在毫无血色的唇缝间,雌虫表情淡淡地咀嚼着,面上毫无破绽。
一旁的曲生更是胃口大开地吃了好几块。
贺凉愣住,难不成中世纪的虫味觉跟他不一样?
奈尔早察觉到雄虫并不怎么隐秘的窥视,期待的情绪都快感染到他了……
真是只可爱的“小白鼠”。
晚饭结束后,天已经黑了,奈尔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那道目光盯得贺凉背脊发麻。
直到他们走上铁梯的拐角,贺凉才看到奈尔在楼下的房门口停住。
雌虫抬头向他挥了挥手,一把钥匙挂在他的食指左右晃动。
在贺凉渐趋震惊的注视下,奈尔打开了那扇门,屋内灯光乍亮。
曲生跟在后面,进门前学着奈尔的样子向他打招呼……
手上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贺凉微慎,军雌坚定的嗓音低低传来:“这里是边缘城,有我在。”
莫名被保护的贺凉面色赧然,他不自在地抽出手,“我……不是怕奈尔。”
他只是觉得这虫子忒邪门。
掌心里的温度倏地消失,幽蓝色的眸光微黯,赫提将房门打开,“哒”的一声,屋里霎时盈满温馨的暖黄色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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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凉睡前,军雌修长挺拔的身影还矗立在窗前,随着沉重的眼皮渐渐拢起,他的意识也陷入了梦境……
又是一阵嘈杂,贺凉再睁眼时,雌虫已经不见了踪影,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
贺凉基拉上拖鞋,正想拉开布帘透过玻璃窗查看,还未走到,窗外就倏地出现个身影。
贺凉脚下一滞,那道影子要比赫提高壮不少,拢起的肌肉在光的映射下分外狰狞。
这是……吸血虫?贺凉往后退了一步。
“啪”的一声脆响,那道影子扒上了玻璃,头部紧贴着擦出刺耳的“叽咕叽咕”之声,粗重的喘息也跟着响起。
贺凉听得头皮发麻,他屏住呼吸,从以前的经历来看,系统只会确保他是只活虫,要是被吸血虫的病毒感染……
“啪——!”又一声脆响,吸血虫似乎有些兴奋。
外面层层防护,这只吸血虫出现得未免有些不合常理,或许……跟奈尔有关?
“啪——!”吸血虫的力道渐大,厚厚的玻璃剧烈地颤动起来。
贺凉往床边倒退,被子挺厚的,加上他的格斗技,或许能抗一阵?
“啪——!”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第26章 医学奇迹
吸血虫一拳穿透了玻璃,深蓝色的布帘凸起,那颗脑袋隐有向里顶撞的趋势。
贺凉瞳孔地震,那玻璃比门都结实,还真给他捶碎了?
黑影升起,布帘凸出的形状渐趋饱满,贺凉捏被子的手有些发颤,这是一只完美的雌性吸血虫,拥有绝对的体格优势。
屋里根本没什么能够做武器的东西,浴室是木门,加上空间狭小,进去就是瓮中之鳖。
“嗒——!”吸血虫一只脚踏进了屋里,地板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但他的身体貌似卡在了碎玻璃中,高壮的身影挣扎几下,又一些碎片“啪啦”跌落。
机会。
贺凉披着被子,以上辈子抢饭都没有的速度冲向了房门。
那扇窗就在门旁边,吸血虫揪住布帘扯下,近距离的高壮身影震撼感十足,贺凉只来得及借外面的光瞥一眼他那张蓝色的、青筋鼓动的脸,就拧开门把手冲了出去。
“救命啊——!”贺凉嚎得歇斯底里,看都不敢看身后就从楼梯转角处一跃而下。
“啊——!”
身下凸起一坨软绵绵。
“你……给……我起开!”这熟悉的声音隐有“断气”的趋势。
贺凉起身拉开被子,才发现身下的“垫子”是曲生,他来不及查探对方的情况,拽着半起身的雄虫就往军雌驻扎的地方跑。
飞奔的雄虫力气大得惊虫,曲生本就娇小的身躯差点儿腾空,脚不沾地地跑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他刚张嘴想说话,一股裹挟着沙子的疾风就灌进了嘴里,“贺…咳咳…贺凉你疯了!”
刚被贺凉胳膊肘撞过的鼻孔摈弃了最后一丝坚强,两条热乎的“红链子”划出,随着曲生时不时呛沙子的咳嗽抖动,“红链子”歪歪扭扭,四下飞溅。
库房门口驻守的军雌一见贺凉拖着个脸上飙血的雄虫朝他们飞驰,加上刚才吸血虫的突袭,他立时扬声呼喊医护员:“有雄虫被咬了,快拿抗生素!”
贺凉缓缓停下,几只军雌直直朝他走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往身后指,“有……有吸血虫!”
他的目光随着几只军雌的移动,落在了身后雄虫的脸上,随即陡然凝住。
两条较清晰血链子自鼻孔斜斜延伸到下颌骨,其他部分的肌肤血点密布,雄虫眼里蓄着泪,鼻下淌着血,用看禽兽的目光看他。
贺凉不自觉地压了压喉结,解释道:“刚才楼上有吸血虫……”
并未发现伤口的医护员眼睁睁看着娇弱的雄虫“呜哇”一声嚎哭,“贺…咳咳…贺凉…咳咳…你不是虫!”两条鼻血更汹涌了。
“请保持冷静,曲生阁下,你的鼻腔内动脉管破裂,需要及时止血!”认出曲生的军雌开口安抚。
“呜哇……你要负责!”曲生的情绪愈发激动。
军雌轻叹一口气,“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