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瓢盆大雨,黑色长风衣随风飘舞,他举着一把黑伞等在路边,不一会,一辆加长林肯停在他面前。
车窗打开,一张白得过分的脸露了出来,“周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是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也是资料上那张脸,周朝雨收了伞,坐了进去,“卫先生。”
卫思域,13区omega独立社的总负责人,他们创办了《立日》杂志,纸质版和电子版都有,主要宣扬omega独立的思想,主要在学生们之间传播,但范围非常有限。
因为觉醒的omega太少了。
他们碰面是想看有没有联合的可能,两人都在试探。
“教育问题占重头,”卫思域说,“学校给omega传授的都是奴性思想,怎么站得起来。”
周朝雨很沉默。
卫思域问:“周先生,能冒味问一下你们组织现阶段的宗旨吗?应该不是真正意义的平权或者推翻A权社会吧?”
“不是,”周朝雨说,“是在现有基础上,尽量为omega争取权益。”
周朝雨心知肚明:平权,在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的。
卫思域笑了下,说:“我之前和另一个组织的领导人碰了一下头,他说他们现阶段的目标是实现平权,这个目标什么时候能实现呢?几千年够不够?”
A权思想根深蒂固,没有优秀的领导者,omega群众力量少,思想没有解放。
“哪一方面的条件都不足,”卫思域说,“推翻,是要流血的啊。”
早晨,窗帘被外头的风掀起一角,蒋云书安静地睁开了眼睛,望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6:43。
昨晚临睡前,白糖把他所有的电子产品都收了去,说不准定闹钟。
可生物钟还是非常尽责地把他喊醒了。
蒋云书侧着,额头抵着omega的心口,他看到面前被扣子系着的两块布料曲起,透过缝隙,里边白皙的皮肤正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
白糖比他躺得高很多,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右臂搭过他的胳膊,手心护着他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起,白糖就一直习惯于用一个保护的姿态护着他睡觉。
蒋云书舒适地往前拱了下,炼乳的味道沾上了鼻尖,他重新闭上眼。
在第三次尝试睡着失败后,蒋云书非常无奈,但眼神真的清明,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坐起身,轻轻拿开白糖的手。
白糖睡得有些沉,运转受伤的身体是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的。医生常说受伤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因为睡眠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修复方式。在这段时间里,人哪怕睡够了也会不可控地感受到疲惫与乏味。
蒋云书顺手将两部手机都拿了出来,避免有消息吵醒白糖。
黑糖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就往他身上冲冲,整只狗跳扑了上来,就连是alpha的他都倒退了一步。
黑糖现在完全是一只大型犬的模样了,耳朵立了起来,尾巴晃得有残影。
蒋云书被迫亲密了一下后,黑糖又哼哧哼哧地跑到了花园。
诺大的房子安静了下来,变得有些空。
蒋云书突然有些迷茫,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不知道要干什么。
心理咨询师说有焦虑、烦躁、茫然等情绪是非常正常的,不可能一下子脱离原本的生活习惯,要慢慢地、一点一点改变。
按照往常,他6:30起床,6:45喊醒白糖,7:15出门,一切都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他只要跟着时间表走就好了,可现在却和他说:你随意。
打断他思考的是一阵闷闷的震动声,蒋云书低头看过去,是白糖的手机。
他点开屏幕摁掉了闹钟,随即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7:00要起床要起床起床!白糖给我起床!!!!!!老公醒了要陪着他!没醒就哄着继续睡!
蒋云书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老公……?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点了下这条消息,紧接着,这个消息框的内容就变了:
下一日程:7:30大概率醒了QAQ那么就一起做早餐,不能让老公感到无所事事!今日份早餐:爆浆芝士菜椒牛肉卷饼!想吃想吃想吃。
蒋云书的舌尖忽然觉得有点痒,他顶了顶下牙,手指有些急躁地再次点了点消息框。
可权限不让看了,手机页面变成了密码锁。
蒋云书是知道白糖的手机密码的,911127,他的生日。
提醒事项这个软件自动打开,他看到了下边的内容。
8:30给老公一个小时的自由工作时间!
9:30和老公一起改造花园,今日份任务:挖出右下角小池塘!
11:00和老公一起做午饭!今日份午饭:酸菜鸡、凉拌藕片和上汤青菜。
蒋云书默默地将前两个菜单划去,白糖现在的身体吃这些毫无益处,把鸡拿来炖鸡汤还差不多。
ps:期间要多给老公亲亲抱抱,要让老公感到关心和爱意(要控制自己不能亲太多才对吧。
1:00诱哄老公睡午觉(大概率失败,但要努力!
2:30出门,司法鉴定(有点害怕……但没关系!老公会在身边!(要提前准备好搭配的衣服。
老公。老公。老公。
一眼望下去,最多就是老公两个字。
蒋云书觉得有些羞耻,又有些喉咙发紧,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想现在就去卧室把白糖亲醒,但摇摇欲坠的理智还是稳住了他,白糖现在需要多休息。
omega的身体恢复慢,不像他,睡了一觉后就生龙活虎的。
蒋云书忽然很想知道,白糖给自己的备注是什么。
他的手指停在通讯软件上方,会是什么?也是,老公吗?
但这样是非常不道德的,怎么能不经白糖允许就随意看?
但……他已经是我的omega了。想看。
理智和私欲在打架。天人交战。
最终,他眉间一动,摁了下去。
置顶聊天就是他:蒋天使。
不是……老公啊。那一刻蒋云书的心情很奇怪,不知道到底是想让白糖喊他老公还是不想。
紧接着,他视线一顿,置顶聊天框的下面一个竟然是秦终南,旁边时间显示的是昨晚22:49,那就是昨晚临睡前还在聊天?和别的alpha?
但马上,蒋云书就反应过来自己这语气不对劲了,他面无表情地划掉后台,关上了白糖的手机,又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开始淘米。
很可惜,今天早上没有爆浆芝士菜椒牛肉卷饼吃。
为了能在9:30开始按照白糖的计划行事,蒋云书9:00进了卧室。
omega还在睡,但整个人滚到了自己那边,手也抱着自己的枕头。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白糖两边,低头亲下去。
omega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双手却非常自然地圈上了alpha的脖子,领子敞开,一大片白露出来,香喷喷的。挨了一会亲,他突然猛地张开了眼,偏过头去不让亲了,“你、你赶紧唔……躺下来,别站着。”
蒋云书不明所以,顺从地坐在床上。
白糖这才松了一口气,抱得更紧了些,小声说:“你以后别站着亲我……”
蒋云书:“为什么?怎么了?”
白糖蹭着alpha的脸摇摇头。
蒋云书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上次他就是这样亲完后在白糖面前直挺挺地倒下的。他心疼地碰了碰omega的侧脸,答应道:“好。”
“怎么闹钟没响啊……”白糖起了床,一边看向床头柜一边嘀咕道,“嗯?我手机呢?”
蒋云书说:“我拿出去了。”
白糖的表情有一刻的呆滞,“……那闹钟响了吗?”
蒋云书:“响了。”
白糖望着alpha,木楞地眨着眼睛,他有些慌乱,艰难道:“是你关掉的吗?”
蒋云书清楚地看到红一点一点地飘上omega的耳朵尖,他实话实说:“是。”
那瞬间,白糖沉默了。
他有点想钻进黑糖窝里去,眼睛都不敢抬,好一会才磕磕巴巴道:“你、你没看到什么吧?”
蒋云书目光微沉,用舌头刮了刮上颚,静静地看了omega几秒,说:“没有。”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除了白糖太多次朝自己的alpha讨亲被摁在沙发上亲了快20分钟以及中午蒋云书不顾omega奔涌而出的口水和撒娇毅然决然地煲了鸡汤以外。
哒,哒,哒,蒋云书看着钟表,12:57。
白糖揉了揉眼睛,非常自然地打了个哈欠,说:“蒋医生,我们去睡会午觉吧,好不好?”
蒋云书在心里笑了下:“不太想睡,你去睡吧。”
失败+20%,白糖愤愤地想,但他怎么能自己去睡,睡觉的那段时间就是alpha的空闲时间,没有事情做的话alpha很容易会感到焦虑和不安,而且睡午觉也有利于alpha的身心健康!
他尝试说服:“但是蒋医生在医院不也是会午休的吗?”
“嗯,”蒋云书说,“上班累,所以会睡20分钟。”
白糖眼睛亮了亮:“那现在……”
蒋云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逗omega,但他就是有点想。
“现在不累,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觉得很放松。”
白糖“啊”了一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心里挺甜的。
alpha看起来不为所动。
白糖红着脸,软下身子凑到蒋云书面前亲了亲英挺的鼻尖,“但我困了,你陪我好不好,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alpha抱着香香软软的白糖,坐怀不乱。
白糖忍着臊意伸出舌尖舔了舔蒋云书的唇缝,“好不好?陪我……”
蒋云书低垂着眼,视线内全白糖殷红湿润的舌,他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可能就要那啥爆炸了。
他声音有点哑:“嗯。”
成、成功了!白糖极有成就感。
蒋云书觉得白糖实在是不太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回到六个小时前,alpha一点点地删掉“大概率失败,但要努力”,认真地写上了“会成功的”四个字。
但反应过来后,怕白糖因为自己看了他的提醒日程而生气,所以又复原了。
omega似乎是真的有些累了,乖乖地蜷进alpha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蒋云书闻着白糖特地放出的一点信息素,也跟着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在快要睡着之际,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可能是想听白糖喊“老公”。
第83章 “白糖的part。”
白糖有些紧张地坐在位置上,面前是三名穿着白大褂的beta男性,其中一个说:“你好,我是康宁医院的陆斌,不用害怕,我只是问一些问题。”
康宁医院,是第二区的一家精神病专科医院,拥有鉴定资质。
简单来说,他们需通过症状学以及患者的心理测评进行判定,看患者是否具有精神病性症状。最重要的一点则是问患者身边人是否受过攻击,这是判定患者是否存在严重损害社会功能的情况。
15分钟后,白糖打开门出来了,蒋云书记得omega在提醒事项里说有点害怕,便将他揽过,问:“害怕吗?”
白糖摇摇头。
蒋云书凑过去,没有放小声量:“离蒋海匀远点,靠着些那边的警察,就在这等我出来,知道吗?”
蒋海匀胡子没刮,穿着邋遢,模样有些萎靡,自从蒋云书断了他的生活费之后,他就抱着侥幸心理去赌钱,没想到,不仅输了个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债。
蒋云书对蒋劲生的一切都不太了解,因此这两个邻居是他给蒋海匀钱,让后者找的,都是当初被蒋劲生辱骂过以及起过冲突受伤的。
之后按着顺序,蒋云书、蒋海匀、江阮嘉还有两位邻居都会一一进到房间里进行讯问笔录。
等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的6:12分,蒋云书和医疗人员握手:“辛苦了。”
蒋海匀一把揽过蒋云书的肩膀,被后者甩掉,他悻悻道:“嘿嘿,那什么……钱?”
蒋云书知道蒋海匀贪生怕死也欺软怕硬,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回去打到你账上,剩下的等尘埃落定后再打给你。”
蒋海匀正着急用钱,每天被人追债,“弟弟,你先给我,救救急啊!”
蒋云书心里还记着他曾经碰白糖的事,没有做绝一直在忍是因为蒋劲生还没确定进去。
他一把揪过蒋海匀的领子,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盯着。
“okok!”蒋海匀被勒得脖子一痛,他立马举起双手,“我躲躲,躲躲,你冷静点。”
白糖绑着绷带的手挽着蒋云书,脸上全是厌恶,恨不得alpha能再勒久一点。
蒋海匀注意到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弟弟是真的改了性,之前蒋云苏怎么对白糖的他也有目共睹,这次维护不过是自己的东西不让别人欺负罢了,回到家打断腿打断手不是家常便饭?
而且只要做得不过分,一般蒋云苏也不会管他动手动脚的事。
可白糖竟然不知好歹,恃宠而骄。
被弟弟勒,蒋海匀觉得没什么,毕竟是给钱的,他也打不过。
但omega算什么东西?怎么敢对alpha的他露出这副表情?
蒋海匀生了气,刚被放开领子,就打算把气撒在白糖身上,伸手就要推,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婊子也敢对……”
半路被蒋云书一个手刀准确砍到了软骨,重新被勒住了领子。
蒋云书脸色很冷,声音也压着,脸颊的后牙槽处绷紧了肌肉,显然在极力忍耐:“我记得和你说过,你用哪只手碰他,我就砍掉你哪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