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问完，又加了一句：“可以吗？”


第51章
　　宁初没有回答，不知在想什么，巫斯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不远处墙边摆放着龙窝，不知道哪只小龙崽在窝里翻了个身，细微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还有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宁初的第一反应，这个发展也太快了吧，巫斯是学会了询问他的意见，可他这……他真觉得自己会答应吗？
　　他正打算拒绝，床边传来一声轻响，一只小龙崽的轮廓逆着窗口倒映的月光出现。
　　巫斯变回了小黑龙。
　　宁初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原来是用幼崽的形态和他一起睡……他谴责了一下自己刚才歪掉的想法，心里开始犹豫。
　　他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一个说龙形和人形不都是他，睡一张床上不合适。
　　另一个说龙形才这么小一只，巫斯能干什么，他只是想亲近宁初，和以前一样在靠在宁初枕边睡觉而已。
　　宁初挣扎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他话音刚落，小黑龙几乎是飞扑过来，一头埋进他颈侧。
　　宁初手忙脚乱推开它：“只是睡觉！”
　　他抓住小黑龙，不让它再靠近自己半分：“不能离太近，也不能……咬我。”
　　宁初还是不好意思说“舔”这个词，小黑龙却会错了意，努力伸长脖子，在宁初鼻尖上舔了一下。
　　它不会咬他的，今天白天真的是一个意外。
　　宁初仰头轻轻抽气，抬手擦了擦鼻尖，竟然隐约懂了它想表达的意思。
　　他只好说得更清楚一点：“不能……舔我。”
　　什么都不能做，小黑龙眼神黯淡。
　　但能和宁初一起睡，并且是在他同意的情况下，小黑龙低落的情绪又稍有回转。
　　宁初松开小黑龙，先把枕头另一边的五崽往旁边挪，给小黑龙留出一个位置。
　　他拍了拍枕头边缘：“你可以睡在这里。”
　　小黑龙听话地来到宁初要求的位置蹲着。
　　它安静看着宁初，面对着他侧躺下。
　　见小黑龙规规矩矩的，宁初小声道：“睡吧。”
　　他闭上眼一时没睡着，片刻后听见枕边轻微的摩擦声。
　　小黑龙在往宁初的方向靠近，一点一点的挪。
　　它一边仔细观察着宁初，直到宁初眼睫动了动，立刻乖乖躺下。
　　宁初没有睁眼，对此刻保持的距离默认一般。
　　第二天，宁初醒得很早。
　　他第一时间扭头，枕边的小黑龙还在熟睡中，和宁初之间的距离和昨晚一样，一点没变过。
　　宁初心想，还算老实。
　　其他几只小龙崽也在睡，宁初悄悄起床去浴室。
　　等他一走，枕边的小黑龙立刻睁开眼，起身抖了抖龙翼。
　　宁初洗漱好出来，小龙崽们陆续都醒了。
　　巫斯坐在床边，抚摸着枕边的五崽。
　　他抬头看向走近的宁初：“小五的翅膀。”
　　“怎么了？”宁初顿时紧张，顺着巫斯的手看过去。
　　另外三只小龙崽听见两人的对话，也赶紧飞过来。
　　五崽呼吸平缓，似乎快醒了，抬起一对前爪伸了个懒腰，扭头换了个姿势。
　　它背后的小翅膀，此刻竟然比以前整整大了两三圈，不再紧贴着背部，而是像一对真正的龙翼。
　　宁初伸手碰了碰：“是因为生命之树的果实吗？”
　　它的身型似乎也长大了一点，四肢鳞片的颜色变得更深。
　　五崽翻身再次伸懒腰，终于睁开眼。
　　宁初和巫斯都在床边，还有三只小龙崽，一齐看着它。
　　“唔？”五崽爬起来蹲在枕头上，疑惑地出声。
　　宁初轻柔把它抱起来，查看它周身其他地方：“乖崽你可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嗷呜……”五崽并没有哪里感觉不适，而且它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难道过了很久吗？
　　“这都第二天了，”宁初确认五崽没有异常，揉揉它的脑袋，“睡过了两顿饭。”
　　他话音刚落，五崽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五崽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宁初立马从商城给它买新鲜的燕麦草，趁这空档，四崽凑近嗅了嗅五崽背后的龙翼。
　　五崽扭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龙翼变大了。
　　“嗷！”它惊讶地睁大双眼，尝试着动了动。
　　龙翼突然变大，五崽还有点不习惯，龙翼在它的控制下缓缓伸展张开，扇动了一下。
　　它脚下突然腾空，身体向被一阵风吹了起来。
　　一旁看着的三只小龙崽非常惊喜，五崽会飞了！
　　然而五崽措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觉吓到，龙翼也忘了动弹，停在半路直直地往下掉。
　　宁初买完燕麦草，手疾眼快地接住它。
　　“不着急，”宁初把五崽放下来，给它喂燕麦草，“慢慢来，让二二它们三个教教你。”
　　五崽毕竟是第二次破壳，它以前从来没有飞过，和一出生就学习飞行的幼龙不一样。
　　惊魂未定的五崽扭头看看龙翼，二崽过来舔舔它的额头安抚着。
　　虽然一时半会儿不太适应，但五崽还是很开心。
　　它终于拥有一对正常的龙翼，不用再麻烦其他龙背着它，靠自己也能飞上高空。
　　五崽狼吞虎咽地吃完燕麦草，打着饱嗝迫不及待地想马上学习飞行。
　　宁初既为它高兴，也有点不放心，抱着五崽给它揉一揉吃太快有些胀的小肚子：“不着急不着急，翅膀这才刚刚长大一点，过几天等骨头长稳了再学也不迟。”
　　这对突然变大的翅膀在宁初看来就像刚出生的小婴儿，说不定内里还是脆弱的，小心谨慎一点更好，翅膀长好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学。
　　五崽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乖巧点头，蹭一蹭宁初的手心。
　　—
　　早饭时间，温卡照例亲自过来。
　　他见到五崽醒来，关切地询问它的情况，得知五崽一切都好，也放心下来。
　　早饭过后，宁初主动问起温卡昨天提到过的果树田，想去看看。
　　温卡以为宁初对精灵族的特产感兴趣，带着宁初去果树田的路上，说这几天刚好有一批新果子成熟，送宁初一些。
　　精灵族的特产果树有好几种，基本都是用来做各类魔法药的，平时不能直接食用，宁初摆摆手：“我还得感谢您收留龙群，怎么好意思再带东西走。”
　　这两天几只龙崽还吃了不少魔兽肉，宁初说着想给温卡付一些钱。
　　温卡坚决不收：“龙族永远是精灵的朋友，提这些太见外了。”
　　宁初只好作罢，抬手摸了摸鼻尖。
　　来到果树田，里面有许多精灵正在忙碌着，看人数几乎是洛山谷所有的成年精灵。
　　这两天果子陆续成熟，大部分人负责采摘，树下的推车很快装满，再被运到田边。
　　宁初还注意到，果树田中还有许多掉落的果实，足足铺满整片田地。
　　注意到宁初的视线，温卡解释道：“那些都是被蓝羽雀啄伤的果实，一旦表皮损坏，果实就会腐烂脱落。”
　　蓝羽雀是一种魔兽，最喜欢啄食这类果子，有时还会破坏果树，如果没有它们，果实的产量还会翻倍。
　　一开始精灵们想了各种办法，这种用来做高级魔法药的果树十分金贵，他们试过在附近撒上驱赶蓝羽雀的药粉，或者单独把果实罩住，果树都会萎靡不振，甚至会受到魔法阵的影响。
　　用能量较弱的魔法罩遮住果树，又完全挡不住蓝羽雀，它们甚至会故意挑衅山间的高阶魔兽，引它们到果树田来攻击魔法罩。
　　果树田面积大，族中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日夜看守，一直以来，温卡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片的果实脱落，除了成熟期时加快采摘的速度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很好解决，”宁初说道，“让龙群来守着就行，魔兽闻到龙的气息，根本不敢靠近。”
　　“可是龙群怎么会……”温卡说到一半话音顿住，惊讶地看向宁初：“你的意思是……”
　　“二二，”宁初向后方的二崽招手，“去后山找几只龙过来。”
　　二崽应声飞走，在空中变回成年形态。
　　没过多久，它带着几只普通龙折返果树田。
　　在宁初的授意下，普通龙听从二崽的指令，去果树田附近守着。
　　温卡的眼神变了变，宁初趁机继续道：“它们很听话，还能帮着运推车，浇水施肥也是可以的。”
　　对于一些简单的指令，普通龙一旦牢记住绝不会违抗，比如这几只龙，二崽命令它们不许攻击精灵，待在果树田边缘，它们基本不会离开。
　　温卡可以在田边为这些龙搭建龙巢，每日按时投喂它们就好。
　　“它们还能做这些？”温卡惊讶，隐隐激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精灵族中数量有限，如果真能像宁初所说的那样，有龙群的帮助，他们的效率也有提升不少。
　　重点是轻松解决了蓝羽雀这个大麻烦，产量翻倍，售卖的金额也会翻倍。
　　精灵族的特产药果在外一直供不应求，不少各地的商会和学院之类的抢着要。
　　更多的钱财意味着能换取更多森林中没有的并且更昂贵的物资，即使他们深居此地，但谁会拒绝多挣些钱呢。
　　温卡转头看向宁初，发现他肩上的二崽不知何时叼着一个储物袋。
　　二崽晃晃储物袋，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
　　温卡没有注意到二崽的目光，却看懂了储物袋的暗示。
　　宁初看似是人类，实则却更像个龙族，他安排自己的龙群帮助精灵，是该收取报酬才对。
　　这就好比外面那些人类佣兵团的委派，他是发布“委派”的一方，而宁初是接下“委派”并顺利完成的一方。
　　而且宁初留下这里的目的……莫非就是这个？他很缺钱？
　　当温卡主动提起付给宁初报酬时，宁初还有点惊讶。
　　这么顺利吗……他还在纠结龙群只是在果树田周围转一转，没做什么体力活，要不要收温卡这个钱，或者少收点。
　　当温卡说，一个月付给宁初五千紫金币时，宁初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温卡语气如常，解释道：“地上坏掉的那一部分果子，一个月能卖两三万紫金币。”
　　本来就是扔掉的钱，现在等于白捡回来，况且温卡有意与宁初交好，于是报酬定的偏高。
　　宁初的眼神顿时变了，看向温卡时像在看着一个低调的土财主。
　　他也不再推辞，让二崽去后山找更多龙群过来。
　　二崽应声再度飞走，口中叼着的储物袋早就悄悄扔了。
　　—
　　谈妥了报酬，宁初和温卡签了一份纸质的契约，与他当初在学院接的委派卡有些相似。
　　至于每月五千的紫金币，温卡提议可以使用人类城市中建立的钱行，钱行各地都有，宁初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他无法亲自过来时，温卡直接将报酬存入宁初在钱行的账户里。
　　这不就跟每月发工资打到银行卡上一样吗？宁初第一次了解这里的钱行，这样一来的确很方便。
　　他想起那个教会长老的储物袋中，也有一张“高郡银行”的卡片，莫不是也存了钱在里面？
　　温卡问道：“离这里最近的城中就有几家钱行，开一个新账户比较麻烦，大概需要两三天时间，你看什么时候去合适？”
　　宁初想了想，回答道：“再过段时间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估计今天就得出发，到时候还会回来一趟。”
　　签订契约的时候温卡已经付了一个月的钱给他，等到下一次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不那么着急。
　　在路上耽搁了这么多天，他该去寻找大崽了。


第52章
　　找到大崽后，宁初还需要回一趟矮人族的矿洞，路上经过这里再去钱行搞个账户。
　　签订契约途中，宁初还从温卡口中得知，果树田的药果之所以是精灵族独有的特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精灵们每日都会用自身魔法来为药果催熟，正因为这个原因，果树每隔一周就可以采摘一次。
　　量大、价格还高，难怪这么豪气，一个月给宁初五千紫金币。
　　收好纸质契约，温卡顺势问了一句：“那你们打算今天就出发？”
　　“嗯，”宁初应道，“放心，我们不在，龙群也会照常守在果树田。”
　　这方面二崽有经验，至少几个月内是没问题的，除非受到生命威胁不得不离开附近。
　　以后宁初也会定期过来一趟，看看情况，再更换一批新的龙群，不能总是让同一批龙群长时间工作。
　　来回跑虽然需要花费点时间，但为了五千紫金币，宁初觉得很值。
　　一个月五千紫金币，也就是一万货币。
　　只需要让龙群守在果树田，再偶尔帮忙拉一下推车，还能有更舒适的龙巢和每日送上门的食物，这份工资几乎是白送。
　　“好，不如下午再走？”温卡起身，“我让他们早一点准备好午饭，顺便再为龙群送些魔兽肉过去。”
　　从早上去果树田，到现在差不多也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宁初没有推辞：“好。”
　　出来时宁初只带上了巫斯和二崽，他回屋叫上另外几只小龙崽去吃饭，一推门看见三崽正把五崽托在背上，绕着屋内慢慢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