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身份？”宁初还在拔草，“朋友？家人？还是……养过你的一个人类？”
　　“都不是。”
　　宁初终于抬起头：“那究竟是什么？或者……只是一个长得不像的同族？”
　　这些都不是。
　　以前的宁初对巫斯以及所有的龙来说，如同龙族的神明一般。
　　他养育龙族，对它们无微不至，虽然后来消失那么久。
　　宁初再次出现后，又变得不一样了。
　　一定要给宁初一个身份定位的话……巫斯沉默了许久，说道：“在山下时，我说过。”
　　宁初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手边的杂草扯了一地，他努力回忆在山下的时候和巫斯的每一句对话：“说过什么？”
　　这才过了多久，宁初就忘了吗？
　　巫斯平静道：“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龙。”
　　宁初愣愣地点头：“嗯，对。”
　　“我没有喜欢的龙，人类更不可能，”巫斯望进宁初眼底，“是你才可以，我只会喜欢你。”
　　宁初是他唯一喜欢的，虽然他不是人类，宁初不是龙。
　　措不及防听见这一句类似表白的话，宁初呼吸一滞。
　　难道……真的是他最开始猜的那样，他纠结了这么久不敢直说，拐着弯终于问了出来。
　　不久前才被巫斯亲过一下，宁初这时候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又搓搓脸，轻咳一声：“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大概因为巫斯的脑回路一直不太寻常，宁初总觉得不真实。
　　“知道。”
　　巫斯垂眼，轻轻拉起宁初的手不让他再扯杂草，他皮肤细嫩，小心被草叶割伤。
　　宁初刚才说过不会生气，并且两人坐得近，宁初也没有抗拒他。
　　巫斯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比起人类，我更希望你是龙。”
　　“为什么？”宁初猜测：“因为你讨厌人类？”
　　巫斯摇头：“你是龙，就能成为我的配偶。”
　　他说完觉得这句话也不对，他并不是嫌弃宁初的人类身份。
　　只是他从来都以龙的方式思考，人类如何繁衍，他从未在意过。
　　如果宁初是龙，一切会变得简单许多。
　　他也不必总是在意宁初是不是排斥他的人形或龙形。
　　宁初再次受到冲击，脸颊迅速泛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瞪着巫斯：“什么配不配偶的……”
　　他只想问清楚巫斯懂不懂喜欢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连配偶都说出来了，就算巫斯的确喜欢他，他也不会立刻就答应与他在一起。
　　而且巫斯的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宁初第三次搓脸，随后撑着草地想站起来，巫斯拉住他的手腕，神色间隐隐着急：“你说过，不会生气。”
　　他手上用力，宁初挣脱不开，心里的那点别扭又消散了。
　　和巫斯相处了这么久，他早该知道这只龙的性格，跟他计较这些做什么。
　　他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芯子里还是一只龙。
　　宁初叹了口气，重新坐好：“我不生气。”
　　巫斯眉间的痕迹舒展开来，还握着宁初的手，低声道：“不要再推开我。”
　　宁初问他的问题和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巫斯在意的。
　　他只喜欢宁初不要再抗拒他，不管是人形还是龙形。
　　宁初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但是你下次，要先问我的意见。”
　　他同意了，才可以。
　　巫斯却想的是，问过了，就可以吗？
　　他蠢蠢欲动，十分想念上一次将宁初抱在怀里的感受。
　　巫斯握住宁初手腕的力道更紧，生怕他跑了：“我想抱你。”
　　他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宁初表情复杂，拍开他的手：“不可以。”


第50章
　　巫斯被拍开的手默默垂下，又成了刚才那副闷闷的表情，脸上仿佛写着“不是问过了为什么还拒绝”。
　　然而宁初说不可以，他只好忍耐下来。
　　宁初既无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原本想着，巫斯在很多时候不懂得分寸，是和别的小龙崽一样，把他当作了亲近的监护人。
　　没想到他是真的喜欢自己，配偶两个字都说出了口。
　　他好歹是条成年龙了，有些东西该懂的都懂，至于别的，也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我是人类，变不成龙。”
　　宁初抽回依旧被巫斯紧握住的另一只手，清了清嗓子：“你既然……既然喜欢我，就得按我的方式来。”
　　宁初仔细想一想，大概能理解巫斯的性格与想法，他在龙族中各方面都是最强，再加上没有能和他相匹配的龙，所以他从未想过，拥有一个自己的配偶，是需要表露心迹和靠追求的。
　　他也承认，他对巫斯是有好感。
　　从最初他发现了巫斯的身份，被小黑龙舔了一下就脸红从床上滚下来，他就该察觉不对了。
　　但宁初再没经验，也知道仅对巫斯有好感，他们两个还远远达不到在一起的程度，更何况他和巫斯种族都不一样，不一定真的适合。
　　巫斯追问道：“什么方式？”
　　宁初虽然没答应他的要求，态度却和以前拒绝他的时候明显有所不同，巫斯心底再次燃起希望。
　　“以前在学院，我不是教过你一次，”宁初耐心说道，“在校外你想和我一路，得先问我愿不愿意，我同意了才行，现在也一样。”
　　巫斯沉默片刻，终于明白了：“同意了，才可以做？”
　　“当然，”宁初点头，又补充：“还有，不许像昨晚那样偷偷摸摸的到我床上来。”
　　原来宁初昨晚发现了，难怪今早起床后他问过一次，但他知道却没有提，也没有在昨晚生气把他丢开。
　　巫斯隐约察觉到一点宁初情绪变化的规律，具体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乖顺地应下：“嗯。”
　　看着这样的巫斯，宁初心里还算满意。
　　巫斯不懂的，他都可以慢慢教，前提是他听话。
　　宁初身体向前倾，微微仰起头，茶色的瞳孔清澈如琥珀：“你表现好，我才会答应你。”
　　巫斯不懂什么叫表现好，面对宁初，他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嗅一嗅宁初身上的气味。
　　他在即将这么做之前及时按捺下来，有些固执道：“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宁初盯着他看了两秒，还是拒绝：“不可以。”
　　他起身坐直，小声自言自语：“哪有一开始就……”
　　巫斯眼神里的失望不加掩饰：“嗯。”
　　宁初假装没看见，撑着草地站起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天快黑了，几只小龙崽还在山下的屋里，得回去看看它们。
　　他们今晚就在这里歇下，等明天宁初还要找时机与温卡交流交流。
　　巫斯也站了起来，跟在宁初身后，他没再变成巨龙，两人就这样徒步走下山。
　　回到屋内，宁初发现二崽不见了。
　　五崽还在沉睡中，三崽和四崽蹲在窗口望着外面，唯独不见二崽的身影。
　　宁初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板起脸：“二二呢？”
　　三崽扭头“嗷呜”一声，说二崽在窗外。
　　宁初来到窗边，往三崽示意的方向看，窗外不远处一棵树下围着好几个十多岁的小精灵，手里都捧着点肉干或是糕点。
　　二崽就在这群精灵面前，飞近挨个嗅一嗅他们手中的食物，遇到想尝一尝就停下来吃掉，投喂成功的小精灵可以摸一下它的颈毛，没有成功的就没有资格。
　　它刚飞到一块绿色的糕点前，嫌弃地扭过头，就看见宁初站在窗边看着它。
　　二崽立刻丢下一群精灵飞回来，和三崽四崽一起挤在窗口蹲下，假装自己也很乖。
　　树下的小精灵们见二崽飞走了，眼巴巴望着这边，想靠近又因为不熟悉宁初这个外来人，不太敢过来。
　　宁初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抓起二崽：“好玩？”
　　二崽讨好地蹭一蹭宁初的手：“呜……”
　　宁初不为所动，抱着二崽走出屋外。
　　他来到树下，捏着二崽的一只爪子挥一挥：“还想摸吗？每人都可以摸一下。”
　　一群小精灵原本还怯生生的，闻言都十分心动，慢慢走近。
　　二崽被抓住动弹不得，它绝望地闭上眼，颈部的白毛被一群精灵挨个摸过。
　　排在最后一个的精灵摸过之后，把手里的一袋果干送给宁初，并小声道：“谢谢。”
　　宁初收下果干还没来及的说话，一群小精灵结伴跑开了。
　　他转身回屋，把郁闷的二崽放在床边，摸摸它的头：“不许欺负小朋友。”
　　二崽垂头“呜”一声，宁初喂它吃了一根商城买的牛肉干，它才恢复原样。
　　没过多久，温卡亲自过来，带宁初他们去吃晚饭。
　　宁初临走时犹豫着，还是将熟睡中的五崽带上。
　　五崽不知怎么回事，吃下果子后一直在睡觉，宁初不放心把它独自留在屋子里。
　　温卡见状，向宁初解释：“别担心，生命之树赐予的果实蕴含魔法能量，它正在吸收，最迟明早就会醒来。”
　　巫斯看一眼宁初怀里的五崽，没有反驳温卡这句话。
　　精灵一族对着契约神起过誓，生命之树赠送果实是好意，更不会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五崽。
　　宁初还有点担心：“小五还在幼年期，吸收太多会不会不好？”
　　他怀里的五崽浑身绿色鳞片，结合生命之树对这只小龙的特殊待遇，温卡猜测：“它是木系天赋的魔龙？生命之树的本源同样是木系，对它来说再温和不过。”
　　得到温卡的保证，宁初低头摸着五崽的脊背：“那就好……”
　　他这里也有一颗生命之树的果实，虽然他现在用的木系魔法来源于五崽，但原身是有木系魔法天赋的，果实对他应该也会起作用？
　　晚饭依旧是中午的那些，多了一大盘烤魔兽肉，一看就是特地为巫斯准备的。
　　有生命之树的滋养，洛山谷中的所有树林植被都比外面生长地更好，烤肉带着一阵淡淡的草叶香，宁初也吃了一点。
　　餐桌椅子依旧是露天的，其他精灵也在附近，宁初这一桌除了他和龙，还坐着温卡和西曼。
　　与温卡的闲聊间，宁初得知精灵族独自居住在洛山谷，平时与外界也有接触。
　　森林中毕竟不是什么都有，他们会向其他种族购买所需要的东西，比如书籍、布料、家禽、魔法器具的材料等等。
　　同样的，他们也会对外出售精灵族特产，正是宁初上午看见的那片果树田，货币与外界是流通的。
　　宁初默默记下，打算明天去看看果树田。
　　—
　　晚饭后，宁初带着巫斯和几只龙崽回去。
　　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空闲的时间，现在宁初才终于有空，清理一下早上从教会的人身上搜到的战利品。
　　四十多个储物袋一一摆在桌子上，巫斯负责取出里面的东西，宁初来整理。
　　最重要的当然是钱，随着桌上的钱币越堆越高，宁初激动地双眼放光。
　　各地教会分会之间略有区别，这些人大概来自更加繁荣的城市，实力比以前遇上的更高，也更有钱。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长老，他一个人的储物镯中就存有两万紫金币，再加上其他人身上的，光紫金币就有五万。
　　金币要少一些，有五千多，剩下的铜币宁初暂时忽略不计。
　　一下子凑齐一半新龙岛，宁初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到底是这些人太有钱，还是他没见过世面，看见储物镯中紫光闪闪的一堆钱币时，他着实被震惊住。
　　那个长老的储物镯里还有一张硬质黑色卡片，上面刻有“高郡钱行”四个字，和一串编码。
　　宁初前后翻看，感觉这东西有点像他那个世界里的银行卡。
　　他单独把这个收了起来，再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统一放进储物镯里，让巫斯带着。
　　钱币的数量太多，宁初先充值了四万紫金币到游戏，剩下的暂时带在身上。
　　游戏里原本有七万左右的余额，加上今天的五十万，建立新龙岛还需要四十多万。
　　“四十多万……”宁初看着没充进游戏里的一万紫金币，喃喃道：“到哪里去搞这么多钱呢……”
　　依靠龙群挣钱适合可持续发展，教会的人不可能天天都碰得上，要想快速来钱开启第一座龙岛，还得寻找新方法。
　　除了新龙岛，宁初还惦记着尚在远处的大崽。
　　等精灵族这里的事解决完，他们得尽快出发。
　　宁初收起桌上的所有东西准备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温卡。
　　屋里有两张床，还有四个龙窝，五崽睡在宁初床上，剩下三只龙崽对龙窝还挺满意，四崽早就睡上了。
　　巫斯当然单独睡一张床，他要是想睡龙窝也可以，还有一个多余的。
　　房间的侧面有个浴室，温卡还送来了两套衣物，是精灵们普遍的样式，宁初两人想用就用。
　　洗完澡，宁初用火系魔法烘干头发，准备睡觉。
　　巫斯在他后面进浴室，等他出来时宁初已经关了灯。
　　宁初还没睡着，听见他关上浴室门，走到自己床边。
　　“宁宁，”巫斯顿了顿：“可以叫宁宁吗？”
　　宁初睁开眼：“干嘛？”
　　他朝外面侧躺着，巫斯半蹲在床边，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我想睡在这里，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