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不怕你!河神会惩罚你!!”
砰砰!
“像你这样到处扔垃圾、浪费食物、还喜欢虐待小动物的人渣,河神大人会给你惩罚的!!!”
砰砰砰!
就连齐啸远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随着他呼喊河神的声音越大、越坚定,那放置在他头上的双手给他带来的痛苦越小。
甚至连他砰砰砸在齐二叔的拳头上,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蓝色水光。
那是河神反馈于他信念的力量。
于是,当河清澜和水无源走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齐啸远和齐二叔拉锯僵持的状态,还有躺在床上目瞪口呆的齐老爷子。
“哟,还活着呢。老爷子命挺硬啊。”
水无源率先开口。
齐老爷子就循着声音瞪了过去,然后又瞪大了眼。
这青年的脸可太熟悉了,但这人怎么会来他家?
然后老爷子又注意到站在水无源身边的那个青年,这是个气质和水无源完全不同的人,见之则生悦,如清泉美玉。
“不会说话就别开口,好歹也是位老人家。”河清澜开口,然后他走向和齐啸远僵持的齐二叔旁边,几乎是在他走过去的瞬间,还和齐啸远死磕的齐二叔就猛地转头看向了他,眼中露出了无比贪婪的神色。
“你身上带了什么?!把它给我!!”
“只要你把那东西给我,我就不杀你!我还会给你金银珠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把那东西给我,快把珠子给我!!”
说到最后,齐二叔已经没有了理智直接扑向河清澜,不再被按脑壳的齐啸远死死拉住齐二叔,对着河清澜露出紧张的表情:“他疯了,仙男你快报警!”
河仙男:“……”
河仙男没有报警,在他听到“珠子”这两字的时候就已经冷了表情,而后齐啸远和齐老爷子还有赶上来的齐二婶就看到这个看起来温和的像仙人一样的青年,对着齐二叔就甩了一巴掌。
明明只是一巴掌而已,但齐二叔整个人的身体却在空中转了三圈才重重落到地上。
齐啸远甚至还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突然空空如也的手,回过神来才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啊,他差点忘了。
仙男是一拳能把实木真皮老板椅打裂的仙男啊,小时候按着水无源大佬打的仙男啊!
屋内一时死寂。
就连水无源都觉得脑壳有点儿疼。
河清澜这才慢慢走到齐二叔身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左手凭空一爪,藏在他怀里的一根黑色的细小树枝便浮在了青年白皙的掌心。
河清澜看着这根树枝微微皱眉。
水无源此时也凑了过来脸上带上了诧异之色:“这是生机灵枝?”
河清澜垂眸:“是被污浊之气侵染的生机灵枝。”
它已经不再是代表着生机的木之珍宝了。
他尝试用自己的灵力包裹住这根细小的灵枝,却发现他的灵力太少,在没包裹住灵枝的时候就已经被污浊之力耗尽了。
河清澜抿唇不语,却在这时听到一声轻咳,然后充沛庞大的水源之力落在他掌心,把那根黑色的小木枝给死死地裹成了个水球。
“好了。多大点事儿啊,还是老子厉害吧?”
河清澜看着那有些透明中带着点蓝色的水球,想了想,就把水球给扔到旁边的鱼缸里了。
“小黑,看着它。”
“嘤嘤嘤!”
黑鲤鱼立马在小鱼缸里摆了摆尾巴,并且对着小水球吐泡泡。
它可以吸收污浊之力然后吐泡泡净化污浊之力!它比只有脸的锦鲤们有用!!
而这时候,河清澜和水无源才看向已经被这神奇的发展给惊得说不出话的齐家一家人,河清澜先对齐老爷子洒了点水去了些污浊之气,然后对着齐啸远道:“你爷爷没事了。以后你们家也没事了,可以确定是你二叔动手脚杀了你父母,不过他大概是用了一些邪魔的力量。”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力量了,今天晚上睡一觉。明天一切就正常了。”
至于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看一眼记忆就好。
齐啸远:“……”问题是我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啊。
现在我整个人三观都快裂了好吗!!
然后河神大人又看了这个虔诚的信徒一眼,最终还是提醒了一句:
“睡不着的话,多拜拜河神也是可以的。”
齐啸远:“……”
更睡不着了啊啊啊啊!
第15章
齐啸远最终还是一夜未睡,但他也没有拜一晚上的河神。
他只是把疲惫的爷爷安顿好之后就跟着河清澜和水无源去了书房,听他二叔把他这两年做的事情给说一遍。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齐啸远根本不相信他二叔会是如此卑劣可怕的一个人。
同样的如果不是亲耳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佛邪魔”的存在——
“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老爷子那么偏心把家业都给了大哥?!”没了那根细长的像手指粗细的黑色小树枝,齐二叔的脸色很快就灰败了下来,整个人都泛着一股死气和阴秽之气。
他眼睛死地瞪着齐啸远,像是在看仇敌:“都是爸爸的儿子,家产怎么也要公平分配才行!”
齐啸远面容冰冷。
这人竟然还有脸说要公平分配,他除了花钱找女人、赌博炫耀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干,爷爷为了照顾他还给了他三分之一的股份,就是想让他衣食无忧。结果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不公和怨怼。
“呵呵,老头子不给我又怎么样?上天都在帮我!我遇到了大师!大师可以满足我的所有愿望,大师给了我可以心想事成的宝物!”
齐二叔的双眼慢慢地显现出疯狂痴迷的神色。“那宝物简直太厉害了,只要对着它许愿并且奉上供品,总是能够让我心想事成的。”
“呵呵呵呵呵!所以拦在我面前的大哥被砸了!阻挡我财路的人出车祸了!那些看不起我的家伙们也都伤的伤残的残,一个比一个倒霉!只有我!”
“我!齐山勇!才是天命之子!最厉害的那个人!”
齐山勇说到这里眼中又带上了恨意:“可你这个小崽子不听话啊,还运气特别好。你早就应该成为我许愿的供品了,但三番两次都让你逃了!”
“你怎么就不老老实实退学呢?怎么就非得去艺术学院卖煎饼?你一个齐家大少竟然去摆摊卖煎饼!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要是你没去那里,你早就该死了!你死了,老头子也一起死了!供品就足够了,我更多的愿望就会实现,你怎么就去卖煎饼了?!”
齐山勇这样说着就开始咬牙:“供品不够!我要被反噬了。大师交代的任务我也没完成,没找到珠子我就不能求他!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体似乎到达临界点似地抖了抖,迅速转头看向河清澜:“珠子……把珠子给我,把珠子给我!我不想死我还想要长命百岁、事事如意——呃!”
在齐啸远的视野中,他的二叔就是突然捂着自己的心脏然后倒地不起的,然后那倒地不起的人的身体迅速变成了一具相当难看的干瘪尸体。
而在河清澜和水无源眼中,就是这个利用了污浊之气的人被那浓稠的污浊之气反噬,他没有成魔的力量,自然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河清澜平淡地移开了目光。
暴毙而亡,很正常。
此时屋外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齐啸远猛地转身,那是齐二婶的声音。
她似乎是经历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边尖叫,一边大喊着不是我别找我、我不敢了的话,齐啸远仔细听了听,似乎还听到了“木神保佑”的话。
他微微瞪大了眼,然后看向面前的青年。
青年说拜拜河神,河神会保佑他。
而他的二婶在祈求木神的保佑。
然后齐啸远看到那脸上没什么神情的青年眼光波动起来,并没有听到其他神灵名字的敌意。那双清澈幽深的双瞳中划过的是厌恶的神色。
“木神……怎么可能保佑她。”
那是除了大地神灵之外最为正直坚韧的一位神灵,祂甚至比自己更厌恶污浊的灵魂。
所以,木神不会保佑她,木神如果醒着,可能会直接埋了她做肥料吧。
唔,那就要委屈阿土了。
河清澜的思绪只偏了片刻,很快就回过了神。他已经知道事情始末,知道了那根“生机灵枝”是被一个“大师”送来的。
虽然现在他没有关于那位“大师”的线索,但只要勾画阴暗之人还在行动、只要那位“大师”还在觊觎他的“源泉灵珠”,他们总能遇上。
甚至,河清澜忍不住想,他丢失的那一颗灵珠是不是就是被人偷走的,然后……也成为了恶人手中的刀。
河清澜垂下眼。他实力没有恢复,还无法召回灵珠。
以及……他看着断流的清澜河,即便可以召回灵珠,大约也……
再看看罢。
他并不担心木神,就像他沉睡之前会凝聚六颗“源泉灵珠”一样,“生机灵枝”是木神的警戒,除非被木神选定的那片森林完全消亡、所有的“生机灵枝”都被折断,否则木神终究会醒来的。
唔,就是可能醒来的时候比他状态还差就是了。
这样一想河清澜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雨神。
祂一直没有沉睡,反而后来居上了。
水无源接收到了河清澜的目光,下意识就挺直脊背微昂下巴:“看什么看?就算是加上个木神,你们一起也打不过我!”
木神那家伙的战斗力一般,和河神的关系也一般。麻烦的还是雷神火神风神这三个家伙。说来也真是让雨神不开心,古神好不容易没了几个,但没的竟然都不是他讨厌的家伙。
上古之时最喜欢结伴往外跑的就是风雷火河四个,祂们还搞小团体。
一想到这里雨神就开始嘲讽冷笑,让那三个家伙永远睡下去,直接睡没了吧!
河神大人好像感应到了某位记仇雨神的诅咒,轻轻挥了挥手,带起小小的风:
“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他都已经醒了,那三个家伙,至少不会泯灭。
水无源:“呵!”
之后河清澜和水无源就要离开齐家,齐啸远已经准备去找他爷爷商量要不要报警了。毕竟,二叔突然暴毙,二婶也神志不清了的样子,总要有个说法。
只是他的状态还是有点儿懵,好像整个三观都被敲碎了,又重新粘了一遍似的。
河清澜像他这个样子有点儿可怜,想到毕竟是第一个虔诚的信徒,就十分贴心的开口:“要是你觉得接受不了,我可以让你把这当成一场梦。”
齐啸远顿时脸就有点绿了,他似乎有些纠结地想了片刻,最终摇头拒绝:“还是清醒着吧,逃避不是办法。比起混沌的幸福,我更愿意清醒的痛苦。”
真实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我还要每天给您上供供品呢。”
齐啸远这话说出来之后就又得到了旁边水无源的一个嘲讽式微笑,齐啸远抽了抽嘴角,默默低头。
没关系,他没有水大佬有钱,但他的虔诚感天动地!
黑鲤鱼:嘤嘤嘤!你说得对!
河清澜似乎感受到了齐啸远的决心或者虔诚,难得微笑起来:“那我就等着一日三餐了。”
“不过,其实你也不需要太在意。”河神大人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下:“如果用你们可以理解的方法来说的话,无论是神魔妖邪,这些存在,都不过是现在的科技无法完全探索出来的强大的能量而已。”
“这样是不是就很科学了?”
齐啸远:“……”
齐啸远艰难地点了点头。
河清澜走到了门口时突然问了一句:“有一点我没想清楚,你为什么要去碧城艺术学院门口卖煎饼?”
要不是这小子长得顺眼又满身污浊阴晦之气,他大概也不会选中这个人。
而且,要不是这样,齐啸远大约也活不到他出现。
齐啸远听到这话之后面色就变得有点古怪。
河清澜微微扬了扬眉,难不成还有什么奇怪的点?
“不想说也可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齐啸远挠了挠头:“说来您可能不信,我爷爷昏迷之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让我呆在学校哪儿也别去。”
“我一开始没怎么听,但是一离学校远我就心慌,总觉得不安稳。本来我是打算住校的,但住校又很多人烦我,我也大四了快毕业了没课。就干脆出来摆摊儿了。”
“一摆摊,我就不慌了。”
齐啸远说到这里突然又眨了眨眼,因为他忽然想到,他大约不是离开学校就心慌,而是……一旦远离那条名叫清澜的河,就心慌。
仿佛那条河就是他的保护伞,哪怕它已经千疮百孔、不复当年。
河清澜看着忽然陷入沉默的齐啸远,再次轻轻地笑了一下。
而后,他无声地向前走去,空中似乎都飘散着淡淡的、让人心安的清凉水汽。于此同时,细细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仿佛在驱散着这一片土地上肮脏的污浊。
看着那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齐啸远幼年的记忆碎片显现出来——
那时他还很小,他骑在爸爸肩膀上,妈妈在旁边笑眯眯地喂他吃糖,爷爷站在河边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颗水灵灵的红苹果,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