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竟然没有受到幻术的影响,这怎么可能?而且不管是什么强行提升修为的手段,也不可能瞬间提升三个大境界,你究竟是什么人?”啓努力调动自己身体内的灵力去抵御周遭迫人的气势。
但啓终究是有些吃力的。
那剑刃已经快挥到了啓的脸上。
啓没有多做停留,飞快的朝后退去。
他的预感很不安,眼前这人如今的实力定然是在自己之上,而他因为云霄界天道的限制,不能够化成妖兽的模样,施展全力。
不过也不至于陷入生死一线,啓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忽然好奇起来。
明明在上擂台之前,他还动手试探过这人的实力,的确只有筑基期。
那种情况下,就算是隐藏了实力,也不会丝毫端倪都显露不出来。可令啓无法接受的是,在上了擂台之后,眼前的人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不受他的幻术影响,甚至从筑基期横跨三个大境界,到了出窍期。
对于啓的满腹疑惑,穿着墨色衣袍的剑修并没有出声回答。
只是将手中那把漆黑的灵剑微微收回了几寸,目光落到了那把灵剑剑锋的断口之上,好似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虽然剑意不合,但你我此刻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你在犹豫什么?”
“斩该斩之人,断该断之恶。”
“不是你的本分么?”
墨色衣袍的剑修清冷的话语落下后,他手中那把漆黑无比的灵剑忽然淬上了一道泠泠的剑光。
一道道猩红的符文从它的漆黑的剑身之上不断蔓延出来,带着古朴而又强大的气息。
这是什么灵剑?
怎么会有这般令他血脉都觉得心悸的气息?
啓蓦地睁大了眼睛,他眼底的幽紫色不受控制的涌现了出现,竖直的兽瞳被也这道古老强大的气息逼迫了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用来遮掩身份的灵力在不断流失。
他要忍不住化形了——
不行!
他决不能化形,化形之后就会被云霄界天道所察觉。
他虽然不是恶妖那等卑贱之物,显露气息都会引来云霄界的天雷,可啓的直觉感知到自己若是在此刻化形,只有死路一条。
作为继承了远古血脉之一的妖兽,他的天赋不仅仅是幻术。
还有替换。
不敢再做过多犹豫,啓立即断开了自己的一抹神魂和这具五极门弟子的联系。
几乎是在他做出抉择的一刹那,墨色衣袍的剑修手中的那一剑落下来。
这在擂台之外的人眼中,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剑宗基础剑法第一式,有结界的隔离,众人也感知不到擂台上肆虐的灵力。
但等那一剑落下,“咔嚓——!”碎裂的声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擂台之上传来。
“啊啊啊——!”
神魂被一剑贯穿的滋味好似烈火烧灼,但那股刻入了魂魄之中的冰寒又将它与冰霜凝在了一起。
东之巅,中央广场上,东境十六门派大比的擂台上。
斩出这惊天一剑的墨色衣袍剑修,缓缓将手中重新变得漆黑的灵剑,收入了腰间的白玉色刀鞘之中。
日光曦曦而落,照在了被莹白霜雪冰封的整个擂台上,竟也能无端生出几分温润晶莹的色彩来。
好似方才那一剑,都是众人的错觉一般。
四周寂静无声,众人目光的呆愣,他们耳畔都只能听到自己的细微的呼吸声,还有那名墨色衣袍的剑修将灵剑归于剑鞘的金属碰撞声。
以及少年缓缓走下擂台的步伐声。
在这名少年从擂台上下去后,大抵是没有了肆虐的剑气与灵力支撑,被霜雪冻住的擂台在日光下逐渐融化开来。
“咚——!”的一声沉闷的响起。
呆愣中的擂台比试的观众们不由得将目光望向了声源处,只见先前被冰霜整个冻成的冰雕的那名五极门弟子,也从冰冻的状态中接触,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无力的从擂台上一头栽倒到了擂台下。
胜负已经明了。
“当——!”只负责记录比试胜负的灵钟自发敲响,令呆滞了许久的众人从方才的场景中回神过来。
赢了?
谁赢了?
赢了的人是剑宗的那名修为是筑基期、天赋奇差的——剑宗弟子楚衍?
“这场比试、这场比试,剑宗弟子楚衍获胜……”裁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都有些恍惚。
“不——!!我们五极门不同意,他杀了我们五极门的弟子,按照规定,剑宗弟子楚衍应该受到处罚,他所有分数都作废,并且抹除比试资格,并废掉修为!!”
就在裁判的话语落下之时,五极门的掌门在这时候从审判席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张脸因为情绪激动而涨成了红色,整个人的面目看起来都有些扭曲了。
原先还在震惊剑宗弟子楚衍一剑打败五极门出窍期弟子的人们,不由得把心提了起来。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剑下去,那名五极门弟子被冻成了那副样子,十有八九,他的命已经和他的身体一块凉了。
五极门掌门目光憎恨的盯着楚衍的方向,都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他们五极门唯一保住东境前十六名次的希望才破碎了。
既然他们那名出窍期弟子都身死在擂台上,那么这名剑宗弟子也该受到门派大比的规则惩罚才是。
若他不接受规则的惩罚,剑宗不将他逐出宗门,就是对整个东境宣战。
五极门的掌门死死的盯着那名朝审判席走来的墨色衣袍少年,恨不得亲自动手废掉他的修为。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那名少年一路走到了审判席最末尾的方向,停在了剑宗的首座弟子谢云冥的面前。
“那名五极门弟子没死。”
一道淡漠的嗓音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响起。
自从方才那场擂台赛比试开始,一直到如今都闭着眼睛的谢云冥,此刻才睁开他的双眼,并张开了手臂将少年整个圈进了怀中。
谢云冥那双隐藏了戾气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五极门掌门,“少在这里给我师弟泼脏水,人没死,用不着你来给我师弟定罪。”
什么?
那名五极门弟子竟然没死?
众人的脸色又跟着局势的发展变化了几分,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
五极门掌门也被谢云冥这个回答震惊,但他依旧下意识的开口反驳,“这不可能!!方才那一剑大家都看到了,那一剑下去——”
“人没死。”另外一道清脆的女音从擂台边上传来,话语中不容质疑的笃定气势将五极门掌门的话语打断了。
穿着药王谷弟子服饰的谷之磬对上了众人的目光,伸手从自己腰间的乾坤袋之中拿出一瓶救急用的灵药出来,塞了一颗给那名昏迷不醒的五极门弟子。
不到三息,那名被冻僵的五极门弟子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并且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他在众人几乎是惊悚的注视中缓缓站起身来,无措的说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你们是谁?”
此刻,这名五极门弟子老实木讷的五官,也终于配上了他那有些呆憨的神情,不再像先前那般总透露出一股子违和的气息。
“这里是擂台赛决赛的比试现场,你都不记得了吗?”谷之磬见状微微挑起眉头,“你该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怎么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在擂台上的样子不太一样?”
谷之磬只是将这个可能性说出来。
但无疑,她这句话让先前怀疑五极门突然凭空出现“出窍期天之骄子”之事蹊跷的人顿时醒悟。
“五极门掌门,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门下的这位弟子,怎么下来擂台之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并非之前的出窍期?”
剑宗掌门弥虚子在此刻沉声发问道。
“我……我解释什么?我能有什么好解释的……”五极门掌门的言语有了一刹那的凌乱,但他也明白在此刻若是被发现,不仅是五极门要完了,他也会完了。
“给本座说实话——!”
渡劫期修士的威压好似排山倒海一般,汹涌的覆盖了整个中央广场,但威压最重的那一股,直接落在了五极门掌门的身上,直接将他的身躯从审判席的座椅上,压制到了地上。
剑宗弥虚子的性情从来不怎么张扬,他在众人的眼中,是个刚正不阿的掌门。但不张扬,不代表弥虚子在面对原则性问题之时,会不强势。
五极门掌门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匍匐在地上,他的修为只有出窍期巅峰,此时莫说是站起来,就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说不全。
“我……我……我也不知道……饶命……饶了我吧……”
“你五极门之中,那名弟子的真实修为你可知道?对天发誓,你若有半句假话,我便能直接搜魂。”剑宗弥虚子的话语威然。
五极门掌门不敢再隐瞒,“我对天发誓,我知道我五极门那名弟子的真实修为,是筑基期。但我真的不知晓他后来是怎么变成出窍期的……但有一名出窍期修为的弟子,能够让五极门在门派大比之中保住十六门派的排位,我便鬼迷心窍,默许了他的行径。还请剑宗尊上宽恕……”
“蠢东西。”一旁,听完了前因后果的影宗长老出声骂了一句,“真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什么祸事都敢招惹。”
“可五极门掌门也是不知情之人,他只是想让门派在排位大比之中取得名次,这般做法情有可原……”浮明道人替五极门掌门出声开脱,他们九岳门和五极门是附属势力的关系,五极门落难,对他们九岳门来说没有好处。
“你住口,上四宗谈论要事,有你说话的份吗?”影宗长老未等浮明道人说完,直接沉着脸将他也一块骂了进去。
浮明道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姹紫嫣红变换不停,最后他抬手指着影宗长老,“上四宗谈论要事,我们九岳门也是上四宗,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影宗长老瞥了他一眼,“就你们九岳门?若是五百年前,岳宗还没有分裂,你或许在今日还有一席之地。现在一个不成气候的分支,还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你、你……”浮明道人何时听过这样讥讽的话语,他在九岳门之中的地位高贵,先前其他三宗虽然和九岳门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会这般剑拔弩张。
“够了,先别吵了——!”
“传令下去,立即封锁整座东之巅的所有城门,不能让任何——哪怕是一只蚊虫从东之巅出去。”
剑宗弥虚子沉着脸开口。
第八十六章
以上四宗剑宗为首,影宗、佛宗亦然随后,都动用了各自的宗门大印。三块宗门大印拼凑成了一块古老的金色徽章,隐约能在徽章中瞧见是缺了四分之一的模样,但即便是如此,也能激活在东之巅内所有城门的上古结界。
——封城。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众人回神过来后,他们的头顶即是覆盖了整座东之巅的上古结界。古老的符文时不时在结界屏障中一闪而过,
“虽然……我等不是上四宗,但几位上宗此举是何意?”
半响,审判席上一名其他门派的掌门忍不住出声询问。
东之巅突然封城,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怎么都不像是平和之象。
那眼下的擂台赛比试还比不比了……
就在众人满腹疑惑之时,弥虚子开口了。
“想必大家还记得,在东境十六门派大比之前,恹城上古之墓发现了两具恶妖尸骨之事。后来,这两具恶妖尸骨被我师兄清虚子带回剑宗处理,发觉它们很有可能已经从荒虚屏障那边过来云霄界。”
弥虚子这话落下后,全场一片哗然。
恶妖尸骨之事本在东境隐晦的流传着,如今被弥虚子当众说出来,好似那些令人不安的记忆重新涌现了出来。
若恶妖是从荒虚屏障那边过来,这将意味着屏障结界出了问题,云霄界不再安稳。
“一名筑基期的修士突然成了出窍期,又并非夺舍,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寄身。而寄身只有荒虚那边的妖兽才会。”影宗长老也站了出来开口。
“照这样看,方才那名五极门弟子是被荒虚的妖兽寄身了?云霄界与荒虚的屏障定是出了差错。”先前开口询问的门派掌门一脸凝重。
“是,并且他们可能还蛰伏在东之巅内,接下来我会派人在城内搜查,望诸位尽力配合。”弥虚子点头。
“若是按照寄身的说法,剑宗的那名筑基期修士,不也是在擂台上一下子变成了一名出窍期修士么?他难道不也是被妖兽寄身?”
药王谷柳长老的嗓音在这时响起,他穿着一身白袍,话语声不急不缓,却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引到了楚衍的身上。
一名筑基期修士,在擂台上的时候一步成了出窍期,还一剑斩碎了擂台上的结界……
被荒虚恶妖与妖兽一打岔,他们差点忘了方才在擂台上将出窍期五极门弟子打败的人,是一名筑基期修士。
“确实……可疑……”有人忍不住小声的点头,但碍于剑宗弥虚子在场,并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剑宗弟子被妖兽寄身,剑宗掌门也不会让他人教训他们剑宗的弟子。
迟疑之间,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汇聚到楚衍的身上去。
此时,在擂台上大放异彩的少年剑修没有在擂台上的意气风发,反而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依偎在他师兄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