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宁宁，是天洛的朋友及同班同学，你叫什么？……啊，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不是因为我忘了哦。——说来说去都是天洛这家伙的错，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就一个人跑掉啦！”
　　“我叫……何木泽。”
　　“何木泽是吗？嗯，我记住了！”顾宁宁笑着转了转眼珠，“说起来……天洛那家伙真是过分，把值日生丢给同学做，弟弟也不管，就一个人跑了，简直不能饶恕呢！趁他回来之前，我们就一起来说说天洛那家伙的坏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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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哥哥，一定是想到他一个人回那座容易聚集妖怪的四合院会害怕，才让顾宁宁留在学校陪他的吧？
　　而顾宁宁也是因为哥哥的关系，才会对他那么亲切……
　　对，只是这样而已。
　　无论如何，在宁宁的心目中，他的身份一直都是“天洛的弟弟”而已……
　　他其实是很感激的。
　　无论怎样也好，能有这样一个哥哥，能和这样的顾宁宁相遇，都已经让他十足的感激。
　　所以，应该只要记住那份感激之情就可以了……
　　不应该再……奢望更多了。
　　吃完午饭以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下午的节目开始的时间。
　　操场上已经坐了一些人，几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班级的区域。
　　何木泽找到自己原来的座位的时候，发现伊佳已经在那里了。
　　双臂交叉抱着膝盖，一瞬不瞬盯着地面。黑色的马尾也无精打采地垂在胸前。
　　“伊佳……”试探性地开口，对方也完全没有反应，“伊佳？”
　　一直连着叫了好几声，她才像是刚刚听到般抬起头来，往日里精神的笑容却笑得有些疲倦：“啊，木泽啊。”
　　“你……没事吧？”
　　“嗯？我为什么要有事啊？”
　　“这个……”
　　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模样啊。
　　“虽然我也不能是个可靠的家伙啦……但如果有什么困扰你的事情，可以找我商量看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的话，我会竭尽自己的所能。”
　　陈伊佳看着何木泽，整个愣住了。
　　“那个……我可能有些表述不好……”何木泽挠了挠自己的头，犹豫地说道，“因为伊佳上午的那一席话，让我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所以……谢谢你。”
　　“哈哈哈……什么呀……我又不是为了让你说谢谢，才这样说的。”陈伊佳的凝固的表情就像是被解冻了一般，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家伙坦率得过头了……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是、是吗……？”
　　“你也不用慌啦，没有责备你的意思。”陈伊佳的肩膀仍然随着她笑的频率颤动。
　　“还好……”
　　“但是，会的。”伊佳抬起双眼，一双眼眸晶莹而透亮，“嗯……没错。如果有需要，会找木泽来帮忙的。”
　　说着她忽然偏过头，绽出一抹柔软的微笑——
　　“到时候就算你说帮不了，也会硬要你帮的——！”
　　“……嗯。”
　　何木泽轻轻点头，然后露出微笑。
　　人与人的距离，有时候说起来真的很奇妙。
　　明明一直着意和人保持着距离的人是自己。
　　但当真的有人来到了那堵墙之内，来到了那个伸出手来就能相互赠予力量的距离。
　　却意外地觉得……
　　温暖无比呢。
　　下午的节目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
　　冗长的校长致辞之后，除了个别班级被班主任留下说一些注意事项，大多数班级的同学都各自端起自己的椅凳自由散场了。
　　何木泽、何天洛、顾宁宁三人，则跟着陈伊佳去还矮凳。
　　几人穿过学校走道，走出后校门，拐进一条窄巷，没走多少步路，就来到了黑古屋的门前。
　　就在陈伊佳准备带头迈进门内的时候，何木泽的表情突然就变了。
　　何天洛看到何木泽变了脸色，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拦了身边的何木泽一下，并且先所有人一步冲进了店里。
　　“怎么会……这样……”
　　何天洛整个愣在门内，动弹不得。
　　满屋的黑色雾气——
　　遮蔽了顾宁宁以外所有人的视线。
　　何木泽皱眉：“有好多黑色的妖气，从这些人的身上升腾了起来。填充了这整个屋子。”
　　他们这才注意到地上还倒着好几个人。看样子似乎全都失去了意识。
　　何天洛取出三棱针扎了其中一人的手腕，并朝着何木泽摊开手。
　　何木泽二话不说自觉地塞给何天洛一打木制书签：“给你特制的。这些应该够用好一会儿了吧。”
　　在用书签诱出一粒黑色的种子后，何天洛叹气：“果然又是蒲公魇的种子。”然后他又去扎下一个人的手腕。
　　陈伊佳看着地上一圈包着黑色魇种的黄色符纸，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多？”
　　“什么？符纸里的就是你们说的蒲公魇的种子吗？”顾宁宁吃惊地开口，“地上躺着这么多人，应该叫救护车吗？”说着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就打算打电话。
　　何天洛却一把抓住了她：“不用了。他们没事，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宁宁看了天洛一眼，轻轻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了回去。
　　“等等……！”陈伊佳却忽然苍白了脸色，神情逐渐慌乱起来，“——哥哥呢？！”
　　陈伊佳蹬蹬蹬地跑上阁楼，又蹬蹬蹬地跑下来。
　　脸上已经惨白得没了血色：
　　“不见了……哥哥他——不见了……”
　　“你先冷静一下，伊佳。”顾宁宁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在附近找找。”
　　“宁宁说的没错，你先别慌。”何天洛冷静地道，“想想你哥哥会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陈伊佳失措地抬起手，痉挛地张开十指，双目慌乱地四处游移，“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啊……”
　　“总之……这副状况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看见，我们先把店门关起来吧。”顾宁宁尴尬地笑着合掌，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何天洛点点头，何木泽已经动手去关门。
　　就在门快被彻底关上的时候，从门的缝隙里，窜进了一只黄鼠狼妖怪。
　　“‘哟，小木泽。’我们家小姐让我们在找到木泽大人后，传这句话给木泽大人。”
　　黄鼠狼妖怪抬起头，直视着何木泽。
　　“……这句话传不传都没意义吧。不过，找我有什么事吗？”何木泽认真地看着它。
　　黄鼠狼妖怪却不直接回答木泽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事实上在得知有妖怪散播蒲公魇以后，我们家小姐就开始安排我们盯梢和诸位有过接触的人。这家店的店主，算是切实地被我们盯住了。”
　　陈伊佳急忙抢上前去：“那他现在人在——？”
　　“先听我说，我们已经找到了蒲公魇。不是魇种，是真正的蒲公魇。”
　　“什么？”几人都是一惊。
　　“事情要从致远高中的副校长来这里和陈伊佳的哥哥陈青讨论今后的店铺租金开始说起。陈青开的那家店好像是副校长手里头的其中一间商铺。他说看在陈伊佳是顾宁宁的朋友的份上，今后的房租可以在之前的基础上便宜两千块钱。”
　　“看在顾宁宁的份上？”何天洛吃惊地看着顾宁宁。
　　顾宁宁微微低了低头：“副校长……其实就是我爸爸。”
　　“唔。”何天洛抚着下巴，看向那名黄鼠狼妖怪，“然后呢？”
　　“本来副校长正谈笑风生，但不知为何他身上突然冒出了几个魇种，以极快的速度依附了店里的客人。他表现得十分慌乱，立刻就说要走，还不小心踢翻了坐着的椅子。但是他一紧张，就有更多的魇种从他身上冒出，我们看到其中有好几枚魇种附到了离他最近的陈青的身上，其它的魇种更是将店里剩下的人全部依附了。”
　　“什么？”顾宁宁惊呼，“爸爸他……怎么会……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何天洛镇定地看着顾宁宁：“先别着急，你等它往下说。”
　　黄鼠狼妖怪点了点头：“副校长当时见状不妙，也顾不上那么多，急急忙忙就离开了店铺。我们分了几个族人去追，但是他突然就加快了速度，我们没能追上。然后见陈青也跑了出去，我们就放弃了副校长跟上了陈青。”
　　何天洛：“听起来宁宁的爸爸不是故意散播的魇种……而且蒲公魇的封印石是三年前丢失的……”他郑重其事地看向顾宁宁，“宁宁，三年前你爸爸身上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顾宁宁：“四年前，我爸爸得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一年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奇迹般醒来了。”
　　何天洛摸了摸下巴：“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被蒲公魇附身才醒来的。有点棘手啊……正牌蒲公魇应该不像魇种那么好对付吧。嗯……顾宁宁的妈妈和陈伊佳的哥哥都和副校长有过直接的接触，谭双作为我们学校的一份子也很难幸免，但剩下的人我就需要再确认一下了，——你爸爸和高武中学的关系是？”
　　顾宁宁老实交代：“爸爸他……是高武高中的客座讲师。”
　　“那他和曾文山所在的那所医院的关系是？”
　　顾宁宁想了想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爸爸有向私立小医院捐款的习惯。可能就是通过这个途径认识的曾文山吧。”
　　“那陆源……？”
　　“爸爸有没有接触过陆源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陆源最早约我吃饭的那家餐厅，爸爸妈妈以前年年都去的……可能爸爸和别人也会去那里呢？”说到最后，顾宁宁的眼神有些晦暗。
　　“明白了。”何天洛点了点头，“那八成还真是他了。”
　　顾宁宁用手捂住脸：“那爸爸……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何天洛：“你先别急，总有解决的方法。我会还你一个没有被蒲公魇附身的正常的爸爸的，好吗？”
　　顾宁宁闻言，扑进何天洛的怀里痛哭了起来：“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何天洛尴尬地将顾宁宁推开了一点：“嗯，他变不回来你尽管找我算账。”
　　而陈伊佳有些紧张地看着黄鼠狼妖怪：“那……我哥哥现在在哪儿？”
　　“他正企图往西边出门前的这条小巷，而我们的族人正在全力阻截他的前进。诸位如果现在追出去的话，应该能在他突破我们的族人跑到大街上之前追上他吧……”
　　它的话还未说完，陈伊佳已经追了出去。
　　其余人也只能跟上。


第26章 除妖人兄弟4
　　冲天而起的黑色雾气。
　　在窄小的巷子里弥漫乱窜，并且有着逐步扩张的趋势。
　　“哥哥……？”看到此情此景的陈伊佳，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黑雾里，“哥哥——！”
　　其他人互望一眼，也只得跟了过去。
　　但几人在抵达离黑雾中心比较近的距离时，很快发现黑雾阻绝了他们的行动，让他们无法继续上前。
　　但他们能够清楚地看见黑雾的中心那里有个衣着简朴的平头青年，周身正不断喷薄出危险的黑色雾气。
　　他的周围倒着几只黄鼠狼妖怪，看起来已经不能行动了。
　　而他的手，正拽着一个发福中年男子的衣领，将他双脚悬空地整个提了起来。
　　中年男子的脚下倒着一辆老旧且锈迹斑斑的自行车，看起来是个骑车路过小巷的无辜路人。
　　而陈青的脸上，显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凶神恶煞的表情：“把钱——把钱交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陈伊佳，不敢置信地用手捂住嘴，整个愣住了。
　　想要上前，却感觉某股力量正推拒着自己的何天洛不由得皱眉：“这股力量……这家伙身上到底依附了多少魇种啊？”
　　“咳咳、咳咳咳……”被提到半空的发福中年因为窒息而脸色发青，双脚不断蹬踹却什么也踹不中，只能满脸惊恐地看着陈青。
　　而陈青的表情，因为他的不服从变得更加强横：“我叫你把钱交出来——听到没有啊！”
　　这一吼，让发福中年的全身都跟着一抖，吃力地将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颤抖着双手表情痛苦地呈上。
　　“你……”陈伊佳低着头，狠狠一咬牙，忽然拼尽全身力气冲着陈青大吼，“你到底在干什么呀——哥哥！”
　　陈青的身体似乎有一瞬的僵直。
　　但只是一瞬。
　　他还是接过了发福中年手中的钱包，将中年男子随手掷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你站住——我叫你站住你听到没有啊——？”
　　而他的身后，陈伊佳发出最后一声愤怒而无助的嘶吼，无力地瘫坐在地。
　　何天洛看了陈伊佳一眼，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一起跟来增援的黄鼠狼妖怪们见状，也跟了上去。
　　惊魂未定的发福中年看对方走远，颤着双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开始拨号。
　　1——
　　1——
　　最后一个“0”正要按下，却被顾宁宁笑着按住了手：“那个，大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医学院精神科的学生，刚刚那个是归我们实习监控的病人……能不能请您先不要报警呢？实在是非常的抱歉，我们的同学已经去追了，而您的损失我们会负责赔偿的。”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医学院精神科，但是发福中年看着虽然还红着眼睛的顾宁宁温婉的笑容，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下来，放下了手机：“算了算了，既然是病人而不是不良青年，警我就不报了……其实我那破钱包里也没有多少钱，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干脆的交出去了……不过也真是的，现在学校也太疯狂了，居然让学生去监控精神病人……还好他遇上的是我这样的壮年男子，要是被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遇上，想想就危险啊……”